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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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夜，凄厉的北风吼叫着，摇撼着路边光秃秃的树干，什么时候飘雪了？柳絮轻轻飘飘地落，簌簌地钻进发爷发梢尖、脖子里。发爷下意识站住，伸出冻僵的舌尖去舔嘴边一片雪花儿，凉丝丝的，没味。又踩着雪“咯吱，咯吱”茫然地走。

    冷风扑面卷来，发爷从混混沌沌地意识里猛丁清醒：我这是到哪儿了？抬头见前边有亮光隐隐地闪现，再看四周才明白自己正是在通往车站那条偏僻的小巷里。发爷习惯地抬抬左腕，左腕却空空如也，那块西铁城输给二砾了，眼前浮出二砾得意忘形的模样，发爷恼了“呸”吐一口痰在白白的雪地里。

    发爷不回家，怕老伴骂。老伴跟他几十年了，一直温顺体贴，直到他沉进赌场整日昏天黑地不沾家，老伴还劝他，但没用，发爷仍毫不含糊地把存折甚至女儿的钱折腾得干干净净。儿子阳阳在省城上大学，看这阵势常常寒暑假也不回家，气得老伴骂发爷是祸害，即使发爷回家也不让吃饭。想到这里，发爷一阵悲凉——尽管今天都二十号快过大年了，但家里能象往年那样热热闹闹吗？

    “妈的！”发爷心里骂“老天爷不公平，这些王八蛋赢了下馆子逛商场，花天酒地，我就这么窝囊么？”发爷就这么寻思，寻思一会儿就眼红了，脑子里“腾”烧起一把火来。

    巷子那边走过来一个黑影，近了才看清这人披件大衣，头戴棉帽，大口罩遮住了半边脸，身后背个大包，手里提个小包。发爷突地闪过一个念头，噍四周无人，狼一样窜到墙角，抄起地上一块砖从背后朝那人头上猛砸。

    那人终于不动了，发爷这才颤颤惊惊地清醒，从血里抓起小包翻出几张大团结连那人看也不看冲出了小巷

    三天后的早上，日头虚白虚白地浮在半空，头发蓬乱的发爷红着眼珠兴冲冲地奔向家里，离家老远就手扬着钱叫喊：“老婆子，弄两个菜，温壶酒，我今天要痛痛快快”

    发爷话没说完忽觉后腰顶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回头，是一双虎威威的眼睛，再看下边，是一把乌黑的枪。

    警笛大作，一辆囚车靠了过来。

    发爷被押上车那一刹，老伴从屋里疯狂地冲出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地嚎啕着：

    “你这天杀的赌棍，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呀”

    儿子？车上的发爷一楞。

    后来有人说发爷在监狱里自杀了，听说公安人员提审他时让他看过这样一纸电报：

    爸，20日357次晨五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