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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临江大学校园内,月牙湖畔。
叶杨小雅着打望着秋水,耳鬓凉风飘飘,诗语涌上心头,本想吟一首秋之韵,却变成了怨秋:
薄暮的愁
暗淡了一枝芦花的白
晚云去后,如再来一场夜雨
即要洗空小舟,滑向冷秋
寂寞的晚风孤独成一串清瘦的脚步
叶杨小雅似乎有些许忧郁,她虽毕业后就在这座大学求得一份工作,但尚形只影单,爸妈催她尽早找个合适的男朋友,而她至今没见到一个能养心的影子。她想到此事,空虚便无声地攀上心头。面对一湖风景,她无意深看,转身走进图书馆默默翻了一会报刊,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里,女同们事一个未归,想必都和男朋友钻花影树丛去了。
今晚叶杨小雅宿舍里的灯光显得特别黯淡,她不洗脸,不洗脚,躺上床孤独地看着天花板,在心里过滤着她所熟识的、且无主管的男青年们,一番密集的搜索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信息。她始终坚守着一个宗旨——找男朋友宁缺毋滥,当然也担心年复一年一无所得。此刻,她有很多遗憾和懊丧,大三时她曾对两个男生有所感觉,由于求全责备,该出手时没出手,转眼别的女生就猛扑了过去,她眼睁睁地丢失了资源。同时也有几个男生主动拍她的马蹄,她又嫌人家形象欠发达,而今他们都成了别人的爱犬。
就这样,叶杨小雅整夜迷糊。
第二天早晨,叶杨小雅到食堂里买早饭,昏头昏脑地排着队来到卖饭菜的台子边,一个大哥哥摸样的男生在她前面买了一份早餐,馒头拿到手张口就啃下一大块,然后才去掏口袋,掏不出饭卡,也掏不出钱,被他污损过的馒头又不能退,便尴尬地说:哦,大事不好,我没带饭卡和钱。
卖饭菜的师傅停下手来,等着收款。
大哥哥摸样的男生不知所措,看来他是薄皮大蒜。
叶杨小雅看看大哥哥模样的男生,个头非常有气势,脸上蓄满正能量,当着众人的面显然丢不起牲口。她心眼一动,荡起美人救英雄的柔肠,对大哥哥模样的男生说:我借十块钱给你!
大哥哥模样的男生未及多想,赶快说:哦,好,谢谢你借给我救命钱!
叶杨小雅:没那么严重,只是为你解一时之难。她掏出十块钱递给了大哥哥模样的男生。
大哥哥模样的男生付过钱,满脸喷血,拔腿就逃,突然又急速返回,问叶杨小雅:哦,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我知道了好还你的钱。
叶杨小雅:我是学校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叫叶杨小雅。
大哥哥模样的男生赶快说:哦,知道了,我叫林汉成,建筑学院研究生班的,我尽快把钱送给你。
叶杨小雅莞尔一笑,显得很无所谓。
林汉成在路上就把早饭吞下了肚,碗也不洗就跑回宿舍去拿钱。
叶杨小雅走进办公室时,同事们都到了。她刚坐下,林汉成就冲了进来,丢给她十块钱掉头就走。
同事们一脸怪异,有的坏笑,有的小声吁吁。男生给叶杨小雅送钱内中必有猫腻。
叶杨小雅深知这事有口难辩,只好忍着窝囊气。但她心里在琢磨林汉成,学建筑的研究生,体貌构造很壮观,皮肤还是女生追捧的小麦色,外表和内瓤子都不坏,算得上一头大猪神,不知道是否已被哪个女生豢养?他若还是散放的,就把他连皮带毛生吞了,让别人瞪眼。
一连几天,叶杨小雅心神不宁,莫不是桃花就要冲着她开。她急着想再见到林汉成,可林汉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蒸发了。
过了一个多月,一个星期天上午,叶杨小雅在街边猛然撞上了林汉成。
林汉成见了叶杨小雅毕恭毕敬,侧身站到行道树旁,隆重为她让出一个正面位置,说:哦,叶老师,您好,您好,遇见您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朝思暮想的叶杨小雅猛一兴奋,反而局促不安,林汉成的庄严做派使她感到紧张,费尽力气才镇定下来,挤出一丝浅笑,说:吔,别叫我老师,我刚本科毕业,在你面前是小女生,就叫我小雅,我们平等。
林汉成一脸窘态,说:哦,好,小小雅,那以后我就叫您小雅。哦,哦,我们平等。
叶杨小雅补充道:不要对我说您,我们既然平等就不该用敬语。
林汉成有些神慌,忙说:哦,哦,不用敬语。他说着就意欲告辞。
叶杨小雅见状灵机一动,好不容易遇到了这大猪神,是侦讯的好机会,赶快问:你有急事吗?
林汉成:哦,我没急事,纯粹是在检查马路。
叶杨小雅想你没急事就好,我拖住你,就说:那天你太认真,火烧眉毛似的还我钱,即使不还也就十块钱,你用不着那么急急忙忙的呀!
林汉成回应:哦,必须那样,你慷慨为我解囊,我理当及时还你钱,世人有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叶杨小雅蜜蜜一笑,说:欢迎你以后还向我借钱,不过不过不一定非要还钱给我,比如,请我喝杯茶更有意思。
林汉成实在,他说:哦,行,我现在就请你喝茶,你能赏光吗?
叶杨小雅不觉脸红起来,一是感到羞涩,她没跟男生喝过茶,林汉成的邀请来得过快。二是高兴,她说要林汉成请她喝茶,就是为了给林汉成下套,现在猎物开始触碰套口,她不免心里扑腾,就半推半就地问:这合适吗?
林汉成赶快说:哦,没什么不合适,喝茶是君子之交,我们到云天阁茶楼去。
叶杨小雅:那里太贵,人又繁杂,到长江边的江月亭茶铺去,那里环境又好。
林汉成:哦,你说好就好!
二人来到江月亭茶铺,林汉成在临江的窗口选了一个竹篾茶几,与叶杨小雅面对面地落座。
服务员过来请二位点茶,林汉成做东,他又是男生,自然请叶杨小雅来点。
叶杨小雅淡然一笑,说她不懂茶。其实她是想考察一下林汉成懂不懂时下的生活情趣,是不是书呆子,他要是书呆子就当白下了套,此来权当打酱油。
林汉成觉得叶杨小雅是真心不点茶,就说他先推荐,不问龙井和毛峰,请叶杨小雅谅解他不是小气,而是为了能推荐具有特色风味的时新茶,他提出喝山楂叶茶或柳叶茶,并说这两种茶都是保健茶,山楂叶茶格调微微苦涩,柳叶茶格调清淡优雅,请叶杨小雅定。
叶杨小雅想,林汉成并非书呆子,生活知识丰富,情趣也上乘,就说格调清淡优雅的为好。
林汉成说他们想法一致,就要了柳叶茶。
半盏茶落肚,叶杨小雅看着长江上的天空,不无感慨地说:这天气真好,江风悠悠吹拂,蓝天碧净如洗,并有日月同辉。
林汉成闻言仰首朝窗外望去,赞誉叶杨小雅观察力特强,善于想象,把江风、蓝天和日月同辉融贯到一起,好像是做诗作画。这景色在环境污染日益加重的当今很难得,不说千年等一回,至少也是十年遇一次,是苍天大地在为他们助兴。
叶杨小雅听了心里一震,觉得林汉成非一般理工男,像个博学家,几句话从天文说到地理,并包括了他们自身,什么都深含其内,便兴口夸耀林汉成超级浪漫。说她是学文学的,而林汉成比她这个学文学的还文学。
林汉成不好意思地问:哦,你不是取笑我吧?
叶杨小雅诚挚地说:不,怎么会呢!
林汉成说学建筑的要求实,否则就把建筑盖倒了,但也要讲点风采,做出来的东西才不呆板。建筑如立体的画,无声的诗,他必须学一些文学和绘画知识,增加自己的素养,好充实专业。
叶杨小雅说林汉成一定读了很多文学作品。
林汉成说他只选读了一些中国诗词、散文和欧美的现代诗,跟叶杨小雅比只接触了一点文学皮毛。
叶杨小雅觉得林汉成对文学的了解已经不少,看来他是货真价实的研究生,是根深蒂固的学霸,她想眼前的这个大猪神,就是她走心的男朋友。可是,这样的大猪神,也许早就被人抱定,说不定舌头已被馋猫舔掉了几层。她不觉有些幽怨,心生一丝凉气,默默地搓着手,用忐忑的眼神偷偷瞟着林汉成,深感相见恨晚。
林汉成看着叶杨小雅的神情心中不解,又不便问缘由,就悉心往下聊,说学建筑的和学文学的有很多共同语言,以后他要在文学方面多向叶杨小雅求教。
叶杨小雅没有立即搭话,她没想清楚跟林汉成具体说什么,搞不准林汉成身边究竟有没有女生,也不知道林汉成是否对她有兴趣,怕露出对林汉成的爱意后,林汉成傲然充跩,那就要有损颜面。但她又不想留下遗憾,就翻转着脑筋打算向林汉成探秘。
须臾间,叶杨小雅闭上眼睛,冷丁地问林汉成:你请我喝茶,要是被嫂子知道了,抽你怎么办?
林汉成:哦,没关系,我未婚。
叶杨小雅:研究生不是可以结婚吗?
林汉成脱口而出:我没有女朋友,结什么婚呀!
叶杨小雅的脸上泛起一层红云,心跳加快,想掩饰,却很难。她低下头,用手捻着衣褊,想说话又语塞,勾着眼,不敢正面看林汉成,不敢相信哪个菩萨把这个良种大猪神送到了她的面前,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觉失去了继续往下探问的勇气。
林汉成看着叶杨小雅不觉心生狐疑,暗想这人怎么说着,说着,神态就变了,莫不是自己有什么话说得不当?他前后一思量,好像并没说错什么。他为了调节气氛,就详细介绍起柳叶茶来,说这茶本来是沿江、江南农家消暑喝的,并非什么金贵的饮品,问叶杨小雅是否能适应这种茶?深怕他的推荐欠妥。
叶杨小雅趁林汉成说话的当口缓过神来,捋捋头发,整理了一下情绪,说:很好,很好,这茶真很好,是你推荐的我百般喜欢。
林汉成敞怀一笑,他算是放下了心。
叶杨小雅继续问林汉成身为优秀男生,怎么没有女朋友,也许是有女朋友故意打埋伏。
林汉成说不是什么打埋伏,而是一言难尽。
敏感的叶杨小雅觉得林汉成是故意搞事,便暗自判断,像林汉成这种剧毒大猪神,哪会一清如水。也许他谈了女朋友,感到不满意。也许他刚刚掉进爱河,还不知生死。也许他爱招蜂惹蝶,怀里已经揽着一个大美女,还想再蒙几个幼稚的小女生当备胎。当然,他也有可能真的没女朋友。叶杨小雅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有了亲近林汉成的机会,即使他在找备胎,先跟他备上再说。哪怕他是一个鬼怪,也要把他关进猪圈教化成如意情郎。反正在开放的当今谁也不克制自己的风流,要找个合自己胃口的优秀男生,指望他没有故事是不可能的,只是故事不要太恶心。能遇到林汉成这种大猪神,切不要辜负上苍的美意。她决计跳出阵地,发起一场猛烈强攻。她目光骤然发亮,紧盯着林汉成问:我们可以交朋友吗?
林汉成抿了一口茶,来不及思索,说:哦,行,好!我们何止交朋友,你还是我的恩人,你的义举叫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叶杨小雅会心地一笑,说:那不就十块钱的事吗?你说多了,就变成了讥笑我。我说交朋,就是说我们彼此印象不错,干脆建立起一份天长地久的感情。
林汉成有些激动,他说:哦,学文学的就不一样,说出话来动听,我对你的印象超好!
叶杨小雅:是发自内心的吗?
林汉成说得很肯定:当然!我对你的美好感觉已经渗入每一个细胞。
叶杨小雅终于听到了她最想听的话,只要林汉成肯吃她的食,她下的套就能拴住大猪神。但她深藏不露,故作矜持地说:荣幸,荣幸,遇上你是我极大的荣幸!和你做朋友也许是我高攀,让我仰视。
林汉成诚挚地扫了叶杨小雅一眼,说:哦,这话有些疏远,我倒不好亲近你了。
叶杨小雅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说话怎么把握不住纲领,一心想着人家,还玩八卦。她赶快改口说:哦,我说得太文学了,暴露了文学病。我们不是平等吗?也就是说我们以感情为重。
林汉成轻轻拍着手说:哦,哦,以感情为重,我非常珍惜我们的感情!
叶杨小雅赶快真诚地说:我更如此!
二人说着话,不觉就过了晌午,但谁也不说归去。
林汉成发现回学校已吃不上午饭,就提出和叶杨小雅一起在茶铺用餐。
叶杨小雅求之不得,便说由她请客。
林汉成说他不能用一杯清茶换叶杨小雅的一顿饭,斩钉截铁地说由他接着请客。
叶杨小雅笑了笑,她并未固执己见,说简单点,吃盒饭即可。
林汉成说不能太简单,时下江鱼大减价,他就买了一盘鱼,一盘清炒芦蒿和一盆莼菜捶肉汤,既时鲜,又节省。
吃过午饭,叶杨小雅想下套的手脚都做到了,不能再泡了,再泡就泡烂了。她乜睨着林汉成说:我想回去了,我们后会有期。
林汉成连声称是。
叶杨小雅不虚此行,她得到了一次捕捉猎物的机会。当然,这部传奇之作只不过刚有序言,还需要深入构思,加大笔力。
林汉成回到宿舍里,躺下一想,觉得叶杨小雅很靓,心里非常爱慕她,可惜没有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恨自己太笨,笨得像一根水泥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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