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一生舞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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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阿依达，让我想起三毛。

    三毛说，跳一支舞也是很好的。

    我想阿依达大概会说，跳一生舞也是好的，哪怕脊柱弯成s形！

    记得那天，收看央视的高端访问。她坐在水均益的对面，安然地微笑着，谈她看似生命的舞蹈，动情处泪光闪闪，笑声却明快爽朗，像一枚枚小石头，直落到我的心里去，并且从深处发出清越的回响。

    这个有着“弗拉明戈女子第一跳”之美誉的西班牙舞蹈家——阿依达戈麦斯，你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个从小患有“脊柱侧弯症”的女子！她像个在刀尖上跳舞的公主，用美丽的舞姿把生命中每一个伤痛的日子变得绚丽多彩。

    她来中国演出，用大红舞裙里丰富细腻的肢体语言，讲述古巴比伦公主莎乐美的爱情神话；用那超越了欢乐和痛苦的身体律动，表达一种直逼生命深处的悲情。她的舞姿，时而忧伤哀婉，像一朵恣意绽放的罂粟花；时而狂热奔放，仿佛要将生命化作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尤其是舞蹈的精华段落“七重面纱之舞”她激情四射，在舞蹈中逐渐脱去彩虹般绚丽的七层纱衣，一层一层地向人们剥开巴比伦公主那亦美亦邪的神秘魔幻色彩。不知为什么，到这儿，我会想起古人“红衣褪尽芳心苦”的诗句。

    可是，阿依达不觉得“芳心苦”她说“我愿意跳就跳，我要一直跳下去，哪怕我的身体承受不了死在舞台上。”说这话的时侯，你能想像得到吗，她才只有十岁！

    十岁的时侯，小荷才露尖尖角，剧烈的背痛却让她无法恣意地舞动。妈妈带她去看病，发现她患上了罕见的“脊柱侧弯症”当时脊柱已经弯成了“s”形，无法支撑身体，自此她从脖子到胯骨必须整日戴着用以矫形的金属支架。这样的情形，怎么能跳舞？十几个医生都无一例外地要她彻底地离开舞台，并告诫她如果执意继续跳舞，她的脊柱侧弯会恶化，甚至会殃及生命。但是，这个痴迷的小姑娘不肯向疾病妥协，从此她就戴着金属矫正器一路跳过来。她以钢铁般的意志，战胜了连成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完成了一个舞者的炼狱人生。她就像一只蛹，经过痛苦的蜕变，终于成了那只自由自在尽情飞舞的蝴蝶。

    有人说，蝴蝶飞不过沧海！就算蝴蝶飞不过沧海，也没有谁会忍心责怪。可是，阿依达定要张开翅膀，飞跃茫茫沧海，让灵魂到达圣洁的的彼岸——14岁，她如愿以偿进入西班牙国家舞蹈团；17岁时，她成为了西班牙国家舞蹈团首席独舞演员；后来与国际弗拉门戈舞大师安东尼奥戈德的出色合作，奠定了她在弗拉门戈舞领域不可动摇的地位；32岁那年，她被西班牙王国文化部任命为西班牙历史上最年轻的舞蹈团总监；她还应国际著名舞蹈大师贝嘉的邀请，在他创立的舞蹈学院担任客座教授的职务。她成功地攀上舞蹈艺术的高峰，成为西班牙弗拉门戈舞的“灵魂舞者”亦为世界舞台增添了一抹亮色。

    这样一个久负盛名的舞蹈家，当她脱去华丽的舞衣，沉静地坐在镜头前，很动情地述说着弗拉门戈舞时，却丝毫没有揽尽舞林秀色的张扬，她的眼底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沉迷，一种对美和艺术爱到极致的沉迷。这种沉迷，让她忘记了伤痛，放弃了安逸，忽略了悲喜，而去孜孜不倦地追求在舞台上表现生命的种种壮阔与美丽。她说“只要我听到音乐，翩翩起舞，就感觉非常好，我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现实的世界，我不会拿我现在所拥有的去交换别的东西，我是为此而活着，也要为能继续拥有这些做出努力。”是的，她是为舞蹈而活的，她用这种独特的情感方式到达生命的深处，领略那种超越了欢乐和痛苦的奇异的幸福，那种常人一辈子也无法领略到的幸福，尽管她亦为此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艰辛和努力。她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儿，朴实无华的外表掩饰不住内在的华美，尤其是她那种“面对逆境也要保持笑脸”的乐观情绪，无时不在深深地感染着我。

    访谈中，水均益问了阿依达一个许多人都很感兴趣的话题：“您觉得这种艺术，弗拉门戈舞对您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我来说，舞蹈就是生命，生命就是舞蹈，活着就像在跳舞。”阿依达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她还说“命运是怎样的，就应该勇敢地接受它。如果有一天，后背的原因使我实在不能跳了，我可能去搞教学工作，还会继续我的生活，还会生活在舞蹈世界里。”舞蹈于她，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痴迷，一种与生俱来的热爱。

    一位诗人说：为了看看阳光，我来到世上。而对于阿伊达来说，她是为了跳舞，才来到这世上。舞蹈是她的阳光。她却要把这阳光洒向世界。她这次来中国，不仅带来了令人消魂的“莎乐美”并且准备在中国开办弗拉门哥舞培训班。她介绍说“弗拉门戈舞本身是一个非常非常深刻的东西，因为它超越了快乐、超越了喜庆，而进入到了更深层的感情”她非常希望中国的观众能对弗拉门戈舞有所了解，能够借助这种生存方式，这种体会情感的方式，更好地理解和表现生命的激情。虽然我不知道，在中国的国土上，阿依达的弗拉门哥舞会不会生机盎然，但是她说“要用弗拉门哥舞修筑一条通向灵魂的道路。”这句话，深深打动了我。我觉得，这是一个舞蹈家最神圣的宣言，生命超越了痛苦，直指灵魂的高处。

    至此，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那么，请让我仍以三毛的绝唱来结束这篇文章——“生命真是美丽，让我们珍爱每一个朝阳再起的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