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在异乡的泪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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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那封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分手信中的话，至今还镌刻在我的心中：你不是我要寻找兴奋和刺激的女人。这是我爱了长达5年的武给我最后一句话、一封信。爱情其实很现实，离不开真实的拥有，谁叫我写那样的鸟诗？！才使武这样义无返顾。我爱武，所以我让他走。

    我冷笑地把那信撕得粉碎，将泪眼婆娑的洋碱朝这个灯火璀璨的城市漠然看去，即使是下雨天，仍少不了浮华和喧嚣，与武的恋情就结束在这样能的夜里。那夜，我化了一个浓妆，换了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裙，我去“如风”买醉。一家煽情的酒廊，舞池壁蒙娜丽莎的笑容很暖味，幽暗的彩灯，妖冶的眼神，刺耳的音乐不厌其烦倾泻着动力火车的歌。我坐在吧台前，一杯又一杯地喝，眼泪和酒的味道一样苦涩。为武而固守的习惯开始离我远去，我恨透了男人，却越发需要男人，自那夜起，我成了“如风”的常客，在嘈杂的音乐和酒杯的频频碰撞中，我更来个一夜风流，我要报复计划。我对每一个追求我的男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做他们的女朋友，然后在他们为我神魂颠倒中挥霍掉他们的金钱，再将他们踹得远远的。我跟许多有钱有妻室的大款们上床，让他们在我身上一掷千金，拿了一叠叠厚厚的钞票购物，这比武离开我之前挣稿费容易了不知多少万倍。

    午夜，我弄妆艳抹成妖媚的女人，在一个固定的位置“猎艳”也许至今都没有人知道，我就是这个城市有名的“自由诗人”荔子。爱冷至冰点，灵感也掏空了。我不再写诗，也不再写那虚浮飘渺雪月风花的小说，既然有轻松捞钱的资本，我干脆到“如风”酒廊坐台，我为自己的风情感到恶心。我仍不断地与男人上床，也不断收到许多忠实读者的信，只是我不再一字一句地阅读，信内除了些廉价的仰慕外，别无其他，我咬牙切齿地把信揉捏丢进垃圾篓。武都走了，这世界苍白得还有什么？

    我就在这吵吵嚷嚷莺莺燕燕里反反复复麻醉自己、放纵自己，以为能将武忘记，却在这个凄冷的夜里不可遏制地想念起他来。我早早地走在街上，发现世界真的可笑得很，那些把情歌唱得哭哭啼啼的人，往往是拥有了满身幸福的人，而那些在灯红酒绿下冷笑的脸，却可能带着一汪愁苦的心事。城市的热闹把整个天空弄得不堪一击，满目目的的走了好几条街，觉得累了，便返回那不知与多少男人一起模仿西欧黄色录像带作爱的房间。关了门，熄了灯，我蜷缩在床沿，开着音响，任由迪克牛仔那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尽情倾泻。武走了的这段时间，我学坏了很多，我不但学会喝酒，我还学会了抽烟。我点燃一根烟，喝着冰冻的啤酒，吞下团团烟雾，在心底化作串串泪花，而脸上一滴也不挂，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听到电话声，我吃力地摸到电话，抓起话筒。陌生的男人带着浓浓的乡音，一点磁性都没有。“荔子，你好吗？我听到电话那头重重的喘息声，那掩饰不住的激动如容音符跳动，我正想说打错了，耳边闪过一串亲脆的喇叭声。下雨的深夜，一个男人，路边的磁卡电话，我以我丰富的想象呈现出一幅令我心动的画面，我的醉意完全清醒过来，我静静地听。男人的话不多，似乎还有点口拙。他说他叫宇，是我忠实的读者，他喜欢我写的诗歌和小说的笔调，打工生活气息浓，可度性强，一直以来他都关注着我的作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我的作品了，不知我好不好，末了，他还留我一个电话。

    那晚，可能是因为忠实读者的话起作用，我没有到“如风”坐台，武离开我之后第一次睡得特别香。

    接下来的好几晚，我都没有到“如风”坐台买醉。武的离开不再像伤心剂那样将我浸蚀，我也不再像爱情行乞的女人。一个周末的黄昏，我再次拾起笔写了一篇没有爱情的城市边缘，守门的大娘送我一个包裹，我小心翼翼拆开，有宇一张照片和一本笔记本，照片上的脸庞轮廓分明，眼神有几粉忧郁，看着照片，我的心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怜惜，往日对男人的憎恨，倏然消失。

    翻开本子。

    四月二十日

    下雨了，打了好几次荔子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她到哪里去了。她好吗？

    四月二十九日

    一个月又过去了，我终于找到了荔子，她的话有些干涩，心情不好吧！我祈求上帝让她好起来。

    十一月十五日

    今夜月皎星稀，我的病复发了，医生说这是晚期了，我快要离开这充满笑声的世界了，而真的有天堂的话，我现在唯一的愿望是在天堂里让我读到荔子的作品，衷祝荔子快乐。

    宇忧郁的目光和鼓励的话语牵引着我，沿着地址，我找到了忠实读者阿宇曾工作的地方，守门的阿伯告诉我，阿宇已去世了，说是癌症

    我唯唯地应着，我在大街上狂奔，灵魂却在夜色里无休止地飘荡，想想远离我的武，想想被虚掷的时光，想想天堂里忠实读者阿宇，我旁若无人地伏在电线杆上大哭起来“如风”的灯光也如当初一般扑朔迷离，人潮仍如当初一般拥挤，眼泪流到唇边，竟热乎乎的。

    擦干眼泪，我心如止水。所有的往事都雁过无痕，曾经让我作贱自己的爱情，蓦然回首，只不过是一场恍惚海上旧梦，我将做台的工作辞掉，踏上一个叫“深圳”的地方。已是盛夏了，我摘下墨镜，刺眼的是阳光，而不是铜板。我再一次执起笔写下梦醒在异乡的泪水中，完稿的今夜，我把它烧给天堂里的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