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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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浓烈地炙烤着大地，外头一片灿烂。天气预报明明说要下雨，可丝毫察觉不到风雨欲来的迹象。闷热，焦灼，沸腾。空气中充斥着躁动不安的气息。窗外隐隐约约飘来莆仙戏的演奏声，随着风势，一波又一波，忽而清晰忽而模糊。锣鼓声阵阵，吹拉弹唱，中国传统的戏剧表演道具基本用上了。悠扬缥缈的唱腔徐徐飘荡在晴朗的上空，还有一些小孩子的闹腾声，让这个躁热的午后多了一些欢快的因子。

    想起不看社戏已有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我根本无法具体追溯。记得很小的时候，经常跟随奶奶他们去看戏。一般情况，一天两台戏连着演，一台是下午三点多到五点多，还有一台是在晚上，大概是七点多演到十点半左右。一到看戏的日子，心情分外兴奋。说是看戏，实在惭愧，其实我们这帮孩子完全是冲着那些吃的去的，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在特别的日子，我们的这种要求是被允许的，譬如看戏，平时想讨零食吃实在很难，还会挨骂。这会，我们是打着“看戏”的旗号光明正大地前往，岂不乐哉！

    下午的时候，我们早早就拿了椅子过去戏台那边占位置，为的是占个好位置，顶着大热天也愿意。早期的时候，戏台那边的观众席位是没有帐篷的，不像现在。占好位置后，开始到处玩耍。当然，不能忘了买吃的。特爱吃的是一种油炸的饼，具体做法是：把大米碾成米浆，然后在里面添加一些佐料，比如小葱，萝卜丝，肉丝（比较少有），香菜等等。把它们搅拌均匀后，用一圆形的长柄勺子盛上薄薄的一层，放进已经沸腾了的油锅里炸，不一会儿，香喷喷的油饼就出来了。我们当地人管它叫“菜头饼” 其实“菜头”就是“萝卜”的方言。当然，还有海蛎煎。因为价位悬殊的原因，菜头饼显然比较热销。直到现在，对菜头饼依然情有独钟，身边不少人也有同样的情结，看来跟我一样都是念旧的人。现在经过戏台的时候恰逢正在演戏，我的目光总会搜寻一番，看看卖菜头饼的摊位可还在？可惜，多次失望而过。

    那时，对我们这帮小孩子来说，戏剧表演根本看不懂，也无心去看。只知道那些演员在台上咿咿呀呀唱着蛮好玩。服装不错，打造得精心漂亮，穿上去别有一番味道，化妆也精致，道具挺有古典味。戏剧舞台两旁还挂着两块竖条白布，为的是演员开唱的时候及时打上字幕，也许是为了比较年轻的人而设置的吧。想得挺周到。但其实大部分看戏人都是年长或者年幼的。晚上的时候我们可以清晰看到那些唱词，只是觉得这样看戏很累，无法满足感官的全部需求，更无法体味到看戏的乐趣。

    这会听着戏，思绪随风悠悠荡荡起来，穿越进入童年的时光隧道，感觉竟是那般美好。那些纯净的时光依稀就在昨日，清晰可触。可是，实际上我们已经走过十几年的光阴了。曾经的一些看戏人早已不在了，我的奶奶也走了，就在十多年前。现在看戏的应有不少的新面孔吧。岁岁年年，今昔昨日，生命的甬道上一直热闹着，送走一些人，又迎来一些人。生命之河一直生生不息地流淌着，正如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里所写“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诚然，个体的生命是短暂易逝的，这是无法对抗的自然规律，然而，整个人类却能与亘古不变的清风明月得以共存。这么一想，心中的惆怅与感伤也便释然了。其实，生命的最终应该是对最初的一次回归。

    有时，看戏的时候头脑不经意闪过这样的想法：到底是戏外人看戏中人，还是戏中人看戏外人呢？真的说不清楚。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剧是一部浓缩了的人生。看一台戏，随着剧中人时而大喜，时而大恸，甚至把自己也融入了角色当中。在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里，一颗心随着戏曲主角千回百转，走过繁华，走过沧桑。于是，在跌跌宕宕起起伏伏里，我们真切感悟了世间冷暖人生百味。

    其实，一台戏就是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