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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无外乎有两种人,一种是要喝,也能喝,这种人容易醉;还有一种是不能喝,但又经不住劝,这种人豪气上来,也是醉不可挡。两种人,我应该是属于后者。
我一喝酒,脸就红。不仅脸红,脖子也红,手也红,脱光了衣服,连大腿根,都红红的。有人说我这种人,不能喝,脸红就是标志,再喝,就要醉就要倒。我也知道,我的酒量有多大,醉酒之后,是怎样的一个状态。所以筵席上,我一般不大喝酒,能躲就躲,能装就装。浅尝辄止,稍饮辄醉,是我的常态。
但也有装不下去的。01年,我们到合肥参加省普通话测试员培训,期间教材科的几位同志还有“少年博览”的几个编辑请客吃饭。他们酒量似乎并不大,两杯下肚,那几位“老总”也是脸红脖子粗,但一个个看上去却是精神饱满,热情洋溢。他们敬酒,从不在意对方喝多喝少,自己常常一饮而尽,据说这是当地的风俗,也是他们的习惯。看着他们头上的白发,睿智的眼神,还有那一脸的和气,你不由得不受感染。喝吧,酒壮英雄胆;喝吧,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喝吧,为了钢城的脸面,也为了你做人的尊严;喝吧,喝下这杯苦酒,你就是上帝;席间我忽然想起,大学临别时同学的赠言。于是当所有的昔日的束缚一旦解除,豪情在劝慰中陡然升起,那酒也就不再是酒了。我们一杯杯喝完了他们敬来的“高炉家”酒,又一杯杯的回敬了他们。我们喝得是大义凛然,,他们喝得是豪情万丈。沉醉之下,我们便有了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想法;醉酒之上,他们便有了兄弟姐妹是一家的呓语。狂欢吧,酒瓶碎了;狂欢吧,嗓子哑了;狂欢吧,霓虹灯灭了。
第二天,有同事说我醉啦,醉后狂笑不已。也有人说我其实是能喝的,脸红不过是幌子。只有我心里明白,沉醉之后的豪情,是断不能信以为真的。就像一个被压抑了多年的沉寂已久的火山,一旦喷发起来,自然势不可挡;但喷发之后呢?沉寂、被压抑,就依然是他的常态。他可以欣赏自己在瞬间的表现,却不可能超越自己成为另一个我。这既是自然的规律,也是自然的法则。人不能抗拒自然,这就是命。但命中注定,我这座死火山一旦苏醒,还是可以连续喷它几次的。虽然这样的喷发带有自我毁灭的性质,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表现出无怨无悔的神情。因为我知道,喝酒喝到底,喝的是豪情。没有豪情的人,酒喝的再多也喝不出黄河之水的味道来。
我喝酒喝得最多的一次,是在03年。那一年,正是学校从公司剥离,教培部解散,股份公司成立十周年。公司为了纪念这一神圣的日子,在二级厂矿举办了一次规模空前的诗歌朗诵会,教培部作为即将解散的机构最后一次参赛,从上到下都想借此机会,给公司领导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于是有幸被抽调上来参加汇演的人,个个慷慨激昂,兴奋不已。有朗诵的,有写作的,还有配乐的,搞后勤的,大家虽然来自不同的学校和单位,但丝毫没有太多的拘束和隔阂,短暂的介绍后,很快就投入到了团队的紧张而有序的排练之中。特别是最后一个月,每星期至少排练两到三次,从男声到女声,从走台到化妆,从服装到配乐,层层把关,道道设卡,几乎是滚地毯式地滚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才走上舞台。我们几乎是闭着眼睛表演节目的,然后几乎是闭着眼睛在等待,直到获得一等奖后,我们才开始欢呼。我们知道那一夜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我们知道狂欢的不仅仅是我们。
那一夜,我们一行八人,从白酒喝到红酒,从红酒喝到啤酒,俗称“三中全会”那一夜,我们喝了白酒四瓶,干红喝了四瓶,啤酒喝了一箱。那一夜,我是喝得不省人事,事后估计,白酒至少有三两,红酒半斤,啤酒两瓶,这对于一个平时滴酒不沾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量。那一夜我们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细节要讲。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感受,每一种感受都生怕不能与别人共享。我们点头,我们欢笑,我们喝得东倒西歪,喝得口齿不清,我们喝得大脑一片混沌。那一夜,酒已不再是酒,是天上来的黄河水。那一夜,我们也不是在喝酒,而是在沐浴,在沐浴黄土地上收获的喜悦与甘甜。那一夜,我们有太多的幻想,我们希望时光能停止流逝,我们希望我们能永远地在一起,我们希望能借此机会到外地远游一次。我们希望那一夜,我们喝完了酒,去唱歌。唱完歌,再去吃宵夜。那一夜,我们彻夜难眠。
那一夜的幻想,除了时光没有停止流逝,其他的希望后来都实现了。03年八月二十日,我们去了香港,之后又去了澳门。03年八月二十日之后,我们约定,给每一个人过生日。如今,五年过去啦,我们坚守了这个约定;我们已不再分离。
那一夜之后,我忽然明白,酒量的大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你跟什么人喝。喝酒也不是不能醉,而是要看跟什么人醉,醉到什么程度。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俗话又说,人生难得几回醉。而我说,能醉酒,至少说明你还有朋友;能醉酒,说明你对生活还有想法,还有心里的话要向别人倾诉。现实生活中,好酒从来就不缺,唯有知己难寻。一个人喝酒,你想喝醉都难啊!
2008/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