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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姑娘。说识得几个字,那也是很可怜见,她连母猪和种猪这样的学名都不知道怎么写。她的帐上写的是“女猪、伢猪,”“起窠、爬窠”连“窠”字也是画两圈,上面一“圈”压下面一“圈”问她,她说:“上面的代表伢(公)猪,下面的代表女(母)猪。”他听了几乎笑岔了嘴。没有比这开心的事,他告诉她“母猪”和“种猪”“发情,配种”这样一些生字。她很高兴很感谢他,感谢他的唯一方式就是要嫁给他。
大头场长说她的账越做越好,连上面来检查也说她的账越做越像账。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亚当和夏娃那样的事。不久,她就被解职,当了一名女猪倌,但是成了他的妻子。
不过,大头场长还是让他们住到了场部旁边的一间房子,那儿是他们的新房。
这是他们人生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回到农院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而她还是胖胖的,脸蛋红红的,笑眉笑眼迎人面。二十年,在农村生的孩子们都一一长大了。
两人又鬼使神差地居住进大都市
时光很快,人生有许多美好都淹留在其中。屈指数一数。不觉内心一惊,居然又是二十年过去了在武汉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带妻出门,那怕是朋友的相约,也没有一次。妻就在那个家里,有厨房、有厕所,有卫生间的,三居室的一套房子里,转来转去,也是二十年一番推算下来,不觉心惊。
不久前,他的博士生乔带他的女友来看老师和师娘,他们说唠起归元寺,妻突然问他归元寺是啥子地方?
妻的话音还未落下,客厅立即引起一阵哄笑。他当时也忍俊不禁,笑过之后,他的心里猛地一阵紧缩,这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要是在众人面前,大家会怎么看?会说一个博导家里有一位连归元寺都不知道的妻子?
妻对归元寺都不知晓。她后来老是讨问归元寺是个什么所在?讨问的烦了,他不耐烦地对她说:那是个庙堂。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书面了一点,立即更正说,就是菩萨庙!这下她才懂了。以后她就什么也不问,家里有客人来了,她躲在卧室里根本不在客人面前露面。
在自己的家庭里,她终于一言不发,成了个哑木头。
这次出来,是参加自己的博士生的婚礼。博士生小秦,居然有这样一番策划,让导师夫妇老两口做新婚夫妇的证婚人。
听说被盛情邀请参加一对新人的婚事新办礼,这次一路,她渐而变的话多起来。一路上她突然变得无话不说,乐观得像个小孩。望着广阔的江面,她总是问,问他,直把他闹的十分疲惫。她感觉到了他对她的厌倦,她就自问自答,思维敏捷,反映极快。一个哑木头,吃了七仙女的扇子,变得眼快嘴快?
渡船靠岸了,他注意看她的脸,有种欣喜,也有种不安的样子,他知道她身体的警报没有排除是很难受的,不过她忍受着。
人群潮水般地涌向船舱大门,争着挤着下船。妻猛地跑向船上的卫生间。这时,卫生间上了锁。门外一个乘务还未走远
他过去向那小青年央求,说,我老伴这几天患了淋病能不能给通融一下?
小青年把手一摆,说:不行!
看见钥匙就在他扬起的手心里,不是怕有辱斯文,他真想上前一把从他手里夺下那把钥匙来。见他胀红了脸,老伴把他往旁边一推,用的力气还挺大,他一趔趄才站稳,这时,妻又伸手把拽住。
一个大校教授的面子让老妻挽救了,但是,妻却要难受地熬过几个公汽站牌。
妻说:我能忍!
她一边挽他下船一边把嘴凑近他的耳边安慰他。这更让他心里堵的慌,直到上了14路公汽,他的脸还是僵硬的。
到了新人办婚庆的白玫瑰酒楼二楼大厅,主人已早早迎候在门前,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和穿得毕挺的新郎正相谐走过来一边一个地搀住他们胳膊,很激动的样子。
他直向新婚夫妇解释:路上塞车。
新婚夫妇直说刚巧,来的正是时候。
新娘很漂亮。人说天下穿婚纱的新娘都一个模样,可这个新娘身材苗条,身高在1米70以上,好多的新娘婚纱穿上身不是瘦了就是胖了的感觉。而她的身体不胖也不瘦,婚纱就像长在身上一样。人人都说新娘长得漂亮。
新郎是他的博士生,新娘是个空姐,这一对夫妻真是郎才女貌,最理想的配对。他对走在他身边的老伴不无得意地介绍说。
他们被请上主婚台,婚宴就等着他们这一双证婚人到场。两人分别站在新郎新娘的两旁,老妻站在新娘的旁边不够新娘身高的一半。她的娇小并不是因为她的身材而是因为她的年龄,再过一二年,她就要做老奶奶了。长孙已经大学毕业,去了深圳,在一家外企打工。
司仪完毕,就是新郎新娘介绍恋爱经过,新郎的喜不自禁和新娘的娇羞,夹杂着来宾的插科打诨,客厅里笑倒一遍。最后轮到证婚人讲话,他的证婚词说的一点也不搞笑,也没有诗意,甚至一点文采也没有,不过令大厅鸦雀无声。他的致词半文半白,他说:余今日有幸应新郎a和新娘b的盛情邀请作证婚人。新郎 a是新时代的博士,新娘是新速度的空姐,这是一对新时代的结合,这时,让我回忆起五十年前,我和老伴结合的时候
他说的有点激动,额头上渗出了汗,老伴掏出一只手帕朝他举起来,他却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餐巾纸边擦拭边接着讲述自己的故事兼以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的理解,他说:
婚姻的幸福,只是理解不同,我与老妻风风雨雨走过了五十余年,如今携手共同走进一对新人的婚礼殿堂,对这对新人的最好祝福就是一句古老的祝语:祝愿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忙完了这一切,他才想起妻子的尿泌,小心地用眼神问她,她把手小辐度地向他示意,妻的这个手语,是他们有外人在场不可明说的示意,他们漫长的夫妻生活,使他们相互间的心领神会达到了最高境界。妻那意思是说:我能忍!
他的发言完毕,婚礼仪式在人们的笑声和掌声中结束,老师和师母被牵上首席。他发觉妻把他的手攥得很紧,额头上大汗如雨。她的手指头发冷
他心里清楚,如果出门就打“的”兴许比这来得早,只是老伴沁尿,要是打“的”遇上半道塞车,不就更麻烦了。
好不容易挨到散席,趁着新郎新娘挨桌向亲友敬酒的机会,他喊过一个伺应小姐,问好洗手间的方向他以手语示妻,妻没有动。作为回报,妻向他满脸含笑地点点头。还是那句:我能忍!
妻为他忍受了一辈子!想到这里,他的心往下一沉,满脸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