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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一双水货鞋，才穿了一天，后跟上的“掌”就不知去向。扔了吧，可惜；不扔吧，穿着难受。思前想后，只好去找人修修。
碰上的第一个修鞋人是女的，她极随便地扫了一眼，就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一个“掌”要多少钱，要用几只钉子，钉起来是如何费事不等她说完，我拎起鞋就走，把她惋惜的喊叫声置于身后的风中。我讨厌斤斤计较的女人。
第二个修鞋人是男的，五十左右，满脸沧桑，灰白的平头，和善的目光，一双粗糙的手在补鞋机上灵活地翻飞。他一声不响地接过我的鞋，翻看、找“掌”、上线、打钉，非常认真。我手里握着两元零钱，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向他还价。
“多少钱？”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算了。”他淡淡地笑笑，随手将修好的鞋装进塑料袋递给我。
算了？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修鞋人坦诚的目光却告诉我他说的是真话。
想到刚才自己做好了还价准备的丑恶心理，不禁有些脸红，遂心虚地说：“多少还是收点儿吧，否则我心里过意不去。”
“那就收两毛吧。”
也许对修鞋人怀有好感的缘故吧，每次见到他，我都会点头笑笑，他也微微颔首。他总是坐在老地方，姿势一成不变，身边散着一堆鞋，手在鞋机上翻飞。
一天下班回家，天上正飘着小雨，风很冷很硬。我习惯地寻找修鞋人，竟惊奇地发现他仍然坐在那儿，头上是一柄大伞，手上是永远修不完的鞋。我劝他收摊，他笑笑，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做点儿事吧，再说雨也不大。”
我忍不住询问他的收入。他淡淡地答：钱这东西挣不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说完，便忙着干活，仿佛不屑于再看我一眼。
深冬的一天，滴水成冰，我缩着脖子在街上走，迎面有人向我微笑。我看着他，蓦地浑身一震，大张着口，脸上却挤不出一丝笑容：向我微笑的就是我天天见到的修鞋人。他挟着双拐，用一条腿走路，另一根裤管空荡荡的，在冷冽的风中飘飘悠悠
2000-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