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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中国最北方的省份黑龙江的省会,素有“东方小巴黎”之称的冰城。在松花江畔,因冬天的寒冷和绚丽的冰灯而闻名全国甚至全世界。冬天的哈尔滨温度最低可达零下三十余度,外地人口耳相传“冻掉耳朵”并非全然无稽。秦清刚下飞机出机场,便不禁打了个寒战。哈尔滨的风其实比不上b市呼啸的刺骨,空气也不是b市空气的干冷,但十几二十度的温差在那里摆着,怎样也是彻骨冰冷。她来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仍挡不住寒风。
温海东察觉她的颤抖,轻轻把她揽在怀中,分享他的大衣。她的脸颊贴在他的羊绒围巾上,柔顺的羊绒带来无限温暖,让人心里痒痒的。她说过,冬天真好,适合相依偎。
“呦,真幸福呢!”闷闷的声音传过来,秦清转过了头,温海东同时侧过身子。不远处一个绿色的——雪人站着,厚厚的浅绿色羽绒服,白色的毛线帽子(还好不是绿的),本应围在颈间的围巾围上脸庞,挡住嘴,几乎连鼻子都掩在围巾下。除了一双眼,这“雪人”完全掩在一身装束之下,因着围巾的阻隔,连声音都变了调子,但秦清还是听出来了:“松——”
“绿?”温海东已经先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眉微微蹙起“你来这里做什么?”
松永绿挑眉的动作因帽子的阻碍而失去了效果,闷在围巾下的声音成串冒出,却是秦清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从不断的“死”“得死”“森”之类的发音,秦清判断出她在说日语。再看身边的温海东,只见他眉蹙得更深,一双眼中重重忧心。
温海东开口,声音低沉,竟然也是日语,腔调听起来无比正规,顺流之极。秦清心中一凛——他,竟然是会日语的。
想起那次的“他大姨妈”(ただぃま“我回来了”),他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原来,他还是藏了很多,不为她知。
日语本就是极快的语言,秦清听两人越说越快,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心下愈痛,感觉被隔绝在外,而他们在他们的世界中谈着他们彼此知道的事情。她眼神一黯,站在他二人中间,连连挥动手:“狗没!”
温海东和松永绿都住了口,看着秦清。秦清昂着头,一脸严肃:“当两个人都会说中文的时候,在公共场合用外语交谈是失礼的行为!”
“公众场合?是在你面前吧!”松永绿眼波流转“也是,在不懂日语的你面前用日语交谈,有点像在说悄悄话——”
她一转身,拍了下温海东:“我刚才说的话,你考虑一下。”然后走开几步,猛一回头,对着秦清笑道:“‘ごめん’是sorry的意思,如果你想表示excuseme的意思,你应该说‘りがとぅ’才是。”
秦清气得脸色有些发白,松永绿大笑而去,笑声尚未绝,脚下一滑倒在地上。看起来再纯净的雪沾在身上亦是脏,松永绿看来狼狈无比。
“天冷路滑,松永小姐要小心啊!”幸灾乐祸并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她是女子,不管不管!
秦清笑着,接着依偎回温海东的怀抱。天寒地冻,他的怀抱是最大的温暖,温出二人世界。温海东静静笑着看她的情绪波动,眼中竟有着纵容。
她忽然心情大好,二人难得的度蜜月,她实在不想把时间用在猜疑和吃醋上面。
秦清这样想,靠得更紧。
——她决定收回前言。
不吃醋,是在对方没有彻底惹到她的情况下,在对方没有每天缠着他们“同行”的情况下。
她是来度蜜月的,松永绿来凑什么热闹啊!
去松花江看那冰冻的长长江面,松永绿裹在厚厚大衣中跟在他们身边,硬说松花江畔本就是公众场合,她也是来旅游的——不过是“凑巧”和他们路线一样而已;中央大街步行道上留下秦清温海东的足迹,却也多了松永绿大大棉鞋的痕迹;兆麟公园的冰雪大世界中人来人往,她硬是有本事在人群中紧跟他们,哆哆嗦嗦地在他们后面从冰滑梯上溜下来——冰滑梯其实并不冷,正如爱斯基摩人的冰屋可以住人一样。但松永绿对寒冷有本能的恐惧,即使穿成胖胖的雪人,也觉得寒风刺骨。
秦清心中不悦到顶点,松永绿的跟随也就罢了,反正她本来就对温海东心怀叵测。让秦清生气的是温海东的态度,淡淡笑着,完全不反对松永绿的随行,甚至还在有意无意间照顾她——他这种态度,很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好不好?他和松永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什么感情?
感情,是啊,她能在他眼中看到他对松永绿的关怀,当他看到松永绿夸张的装扮的时候,他眼中迸出一丝笑意——很快,可是她看到了。
原来,他对她的宠溺,不是只对她一个人的。起初,他像逗小孩子一样逗她,她因为难得见他的笑而不加以任何反驳,还因他对她的特别沾沾自喜,却不知他只是当她可爱吧
泛滥心中的五味杂陈,终究归于酸涩。原来,她是在吃醋。她,不要他对其他女人好。他是她的老公啊,他不是该只对她好吗?
绿色黄色粉色从冰中透出的缤纷绚烂环绕,温海东便如眼前这冰迷宫,明明好像透彻却模糊,将心放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之中,要人翻山越岭方才看得到。秦清拉着温海东走进冰砌的迷宫,两人绕着圈子。温海东看着在外面徘徊、想进来又不敢的松永绿,嘴边浮起笑。
“绿聪慧又身手不凡,纵横各国之间少有阻碍,却败在区区寒冷之下,倒也有趣。”
“你喜欢她?”秦清看他笑得温柔,咬牙问道。
“我?喜欢她?”温海东不解。
“我从来不曾见你对别人这样过——”醋意难以掩饰流露出。
温海东笑着摸摸秦清的头:“我和她的关系,有些不同——”
秦清闻言心下一沉,有说不出的难受,温海东续道:“而且你不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像你吗?”
“我才没她那么怕冷呢!”秦清的心忽地一松,虽然嘟起了嘴,语气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撒娇。
“可她穿成那样子,看起来有点你的可爱——记得那次你衣服湿了穿我t恤,看起来也是小小的极可爱的样子。再加上小红帽的眼神和行为——”
“谁叫你看起来就一副大灰狼的样子!”秦清凶巴巴地瞪他。
“那现在还像吗?”温海东问,秦清微微摇摇头。
“你啊,是没长牙的老虎,就是看起来凶。”秦清也笑了“奇怪,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现在想来,竟然好像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
“想当年——”温海东顿了顿“这语气,似乎是老夫老妻在追忆过去。”
“说一对正在度蜜月的夫妻‘老夫老妻’,老公大人您太过分了吧?”秦清不依,笑闹着。两人渐渐行到迷宫中心,却是另一片天地。三三两两人群,笑闹出寒冷中的一片温馨。瑰丽的颜色,射入心中。
弯弯的迷宫路上,她与他携手,穿过重重障碍,他见到了她,她见到了他。长长的冰柱长廊,他和她各在一边,从透着蓝色灯光的冰柱后面互望,相视一笑间便是最大的心照不宣。他沉迷在晶莹剔透的冰雕的线条中,久久不能回神;她买来在兆麟公园中比外面贵上几倍的冰糖葫芦和他一起吃,酸酸甜甜的味道渗到了心中。
她发现有趣的东西的时候,他们一起过去看;他看到气势磅礴的雕刻时,她伴在他身边。再想起适才那句老夫老妻,竟然是别样的感受。
——老夫老妻呢
她,是他的妻啊身边的存在感,时刻提醒她他就在她身边。
再一次下定决心,不和其他人计较。她才是他的妻子,会陪在他身边的人。其他人,没那个资格!
——她要再次收回前言。
女人有资格食言可以任性能够不讲理——这是古老先生教导过的,秦清决定奉行。君子有什么了不起,她是女子啊!
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妻子会看着别的女人巴着自己丈夫不放还不生气的!
早上出门,身后跟上松永绿,笑嘻嘻问他们要去哪里。
“731细菌实验部队!”秦清甩给她一句话,掷地有声“你也要去参观吗?”
“我——”
松永绿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清又接了下去:“还是你觉得去齐齐哈尔看八四发生地点也不错,反正我们的假期还有几天,可以去那里看看。”
秦清几句话说得松永绿脸色发白,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731部队是做什么的,而稍有点关心国家大事意识的也不会不知道2003年的八四事件到底是什么。松永绿从小受到的就是军事化训练,心理素质向来过硬。但对这一段历史,她是带着惭愧的态度来看待的,难免时常心虚。逛街的时候,走到靖宇兆麟一曼尚志这四条以抗日战争烈士的名字命名的街道的时候,她总是脚步匆匆,轻易不肯说话。
秦清也就是因着她这一点,故意让她无法跟从。松永绿果然退了一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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