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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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从灰白色的马路上狂乱扫过，更多一点惊觉和炽烈。满目是夏天的植物，还有夏日的香气。所有目光都是亮晶晶而疲惫的，由南向北，自每一座可以直直吹到海风的桥上飞速经过，我竟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

    今天终于去看荷花了。若你在，怕是又要笑我凭栏自恋了。

    那个世外桃源般的旧园子，是百多年前一份家道中落的嫁妆。善解人意的夫婿，却说“妆奁绮丽”故名绮园。江山历劫，周围名园尽毁，惟寄才女一份深心的绮园独存，许是上天亦不忍辜负她的慧心吧。

    踏过百年老树婆娑的暗影，穿花绕树的寂寂蝉声引领着曲径，柳暗花明之后，一带碧水轻盈地出现在眼前了。

    那些深碧的霓裳是在临水小轩的一角，疏疏落落，高低有致地挨挤着。此刻，却并无红颜盛放。只向南的一面，拔起枝枝骨朵，却又十分从容秀逸。另有一枚近水的小莲蓬，已经褪尽红衣，露出了稚嫩的果实。

    那些花骨朵的粉色上似乎又敷了层淡淡的霜，白里透红，十分地清爽可爱。奇怪，以前都不喜欢这种吹弹得破的颜色，嫌俗、嫌浅，提起便不屑地哂笑。

    也许心境变老，需要娇嫩的颜色点缀。也许想到它们，是唐诗宋词里最娇媚的一朵，是水面风凉的独自惆怅，是临去秋波那一转的记忆。于是，什么都可以原谅。

    昨日在图书馆找书。书库凉气森森，临水，仿某翰林第而建。走在书架间，恍惚与世隔离。密密的高大植物，抵着两边宽宽的窗子，有芭蕉曳着风无意地拍打着粉墙，这些弯弯的长叶子弓着背，宜风宜雨，宜怀念。

    怀念的人，心里应该是茫然不知岁月的。花心微微一点苦，还有涩味，发散开来，在无人处袅袅上升，是朵要人细心呵护的花。没有找到书，不死心，在电脑上又查，还是没有。失魂落魄地自书库这头望到那头。一根看不见的细丝，仿佛就这样断了。

    前夜，重温那部电影。倚在高高的枕头上，下意识地拿着书。群山苍苍茫茫，人的痕迹惊起一群飞鸟，呼喇喇地开始了叙述。精致完美的画面，每个细节含蓄地欲说还休，那些明明暗暗不太经意的动作里，暗香浮动。

    仿佛耳边有人絮絮低语，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只是结尾真让人唏嘘。也许只有遗憾长存心田，才教人始终难以释怀，每每回首，便无端地生出许多不足与怅惘。而我，也就时时徘徊在这样的为难和自苦之间。

    每天，换着不同衣裙，经过风。它会轻轻替我整理束起的发。有时候渴望能够独自背着行囊，放逐自己一颗胡思乱想的心。少年时常常幻想独行天涯，回家时就怀抱近乡情怯的情怀，望见物是人非，觉得真是历尽沧桑。那个时候，急着想要看见沧海变成桑田，却完全不明白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曾经和你说过，想要独自去那个我们都向往的地方。但真渴望在芸芸众生里，征尘腾起、回头的一瞬，看见你微笑等我的样子。自你肩上望出去的风景，该是不一样的奇迹吧。

    只是，奇迹当然都是荒谬的。我想念你。在夏日绵绵的香气里。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地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