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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缤纷盛开,点亮了半个夏日。
校园里到处是三三两两的人群,十分热闹,骊歌唱得没有一点凄凉意。
何彩云两手吃力地提着一只结实的帆布袋,一边在人群中搜寻着,很轻易地便发现他被一群人包围着,有男有女。其中两三个是她认得的,其余全是陌生人。女孩子手中捧着巨大的花束,向日葵、非洲菊、天堂鸟。
倒是没见到楚落雁,何彩云心中微觉奇怪。沈阅明的毕业典礼,沈落雁怎么会缺席?
何彩云找到一个隐密的角落,在一处花台边坐下。看样子她今天连要把礼物送出手都有点困难。她打开放在脚边的帆布袋,里面是一盆小树,和那美丽娇艳的鲜花相较之下,真是黯淡得可以。他会喜欢吗?马拉巴栗其实是一种十分普通又常见的树,花店老爱用一种元宝型的花盆来种它,上面还常常要刻上招财进宝四个大字。他会不会觉得送他这种盆栽太俗气?她用的花盆当然不是金元宝,是她在一家陶艺工作室混了三个月的成绩。简单朴拙的造型,烧得并不十分对称,也许他会觉得不够精美忐忑不安地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突破重围把礼物交给他,一会儿又想还是把它带回去的好。这盆栽很有一点重量,就算他收下了,恐怕也会很困扰吧?
“嘿,小不点,-在这儿等谁呀?”一个颀长的身影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头顶一半的阳光。
“学长”何彩云惊讶地喊。
“我居然没收到-送的花,好让人伤心啊。”
“我永远不会送你花,”她冲口而出“尤其不会送你白玫瑰。”
“老师又给-出了什么课题了?正在研究一位陌生女子的来信?-可不要中这本小说的毒太深啊,它一点也不算什么优良读物。女的疯狂痴傻,男的无知无觉。”
她不算太疯狂痴傻,他也不是完全无知无觉。一位陌生女子的来信是一个恐怖的爱情故事。至少沈阅明叫得出名字,她是小不点,是小何学妹。多年以后就算在路上偶遇,他也会认得出她是一位校友。
“学长,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每次一到毕业季,花店都会借机哄抬花价,送花很划不来,所以我送你盆栽,种子是在路边捡的,盆子是自己烧的,不花一毛钱。”
“不花一毛钱,那真是无价之宝了。来,我看看。”他把帆布袋打开,小心翼翼地把盆栽搬到短墙上,仔细地欣赏。
“你喜欢吗?不喜欢不要紧,我再去买花来送你。如果真的很贵,塑胶花可不可以?”
“小器学妹。”沈阅明又习惯性地敲着她的头顶“我最喜欢的学妹送给我的礼物,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那就好。可你是真的喜欢吗?不是客气话?”她有点不放心“也不是因为怕收到塑胶花?”
“我从不欺骗弱小动物,-放心。”他打趣回道“这三棵树的造型还真是别致,我敢说别的地方一定找不到。”他后退了两尺,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端详着。初生的新叶呈金绿色,泛着亮润的光泽,其中两棵枝桠交错,缠绵有致,另一棵站得直挺挺地冷眼旁观,像极了一段三角恋情。
何彩云也有同样的联想。“这一点都不是我的错。”她连忙撇清关系。“它们要长成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好无辜呢。
“真是浑然天成啊。”沈阅明又赞美了一句。“而且很重-就这样一路把它从-的住处提到学校来?-这么娇小,怎么搬得动?”
娇小?刚才还说她是弱小动物?唉,从她学会走路之后,就和娇小这两个字绝缘了。通常会用的词是矮壮,班上有什么粗重的活,同班那些男生从来也不会忘掉她。
跟弱小动物更是沾不上边等等!除了这一句,他刚刚还说过什么?
他最喜欢的学妹?
哦,他的意思一定是最喜欢的学妹之一。
“就算是一头娇小的大象,也是很孔武有力的。”
“那-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大象了。我记得以前不是有一群明星叫小象队吗?每一个都长得很可爱。”
这--也算是安慰吗?唉!
“-别老是对自己没信心,”他轻声责备道“我最喜欢的学妹怎么可能比人差?”
这一回何彩云肯定自己没听错。他真的说她是他最喜欢的学妹。可是说不定他对每一个学妹都这么说他肯这么对她说,她应该要很感激了。何况沈阅明并不是到处留情的人,虽说他早有了一个美丽的女朋友,可是大部分的男生是来者不拒的。
沈阅明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她从来没有看错他。
“对了,学姐今天怎么没来?”她忽然又想到之前的疑问。半是期盼半是担忧地等着他的答案。
“哦,她一考完期末考就飞到纽约去了,要去游学三个月,开学之前才会回来。”
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么久?何彩云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在这个时候,男朋友就快去当兵了。“学长怎么没跟她去?”
“我要留在学校帮教授整理一本书。”这是实情,也是借口。纽约当然值得一游,可是他没兴趣陪楚落雁去吃喝玩乐三个月。仔细想想,他和楚落雁之间,似乎找不到什么共同的兴趣。也许就像王大胖所说的,楚落雁是视觉系的美人,像一幅画,适合在一个距离之外静静欣赏。
“原来如此。”她不做任何评论地说了一句,心中却觉得热恋中的情侣不当如此。不当如此,又当如何?她哪来的经验去做这种结论?从来也没在情人节收到过一朵花,倒是四月一日愚人节时,有人送过她一把路边摘来的千日红,俗名叫圆仔花的。她默默地收下,因为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后来那束花还很长寿地在她花瓶里活了两个星期。她当然不会没有风度到去迁怒那束无辜的花。只是,那花若是有知觉,不知会不会认为被拿来和她相提并论是委屈了?
“走吧,一起去吃饭。”
怎么又是这一句耳熟的话?“学长,你知不知道你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一起去吃饭?我随时看起来就像没吃饱的样子吗?”她不满地问道。
“真的吗?”沈阅明也自觉好笑地咧开了嘴。“不是-看起来肚子饿,是我一看到-就觉得肚子饿了,很想去吃东西。”
何彩云真是哭笑不得。“我的脸长得像大饼吗?你可别说还是加了芝麻的那种。”她先声夺人地挡住他的话。
沈阅明居然还真的仔细地端详了半晌,似乎还没决定她到底长得像哪种食物。“不像山东大饼,倒比较像刚出炉的大馒头,又白又嫩!”他边说着,顺势用手在她面颊上轻刮了下。嗯,他的比喻的确传神。
“学长!”何彩云忍不住孩子气地跺脚,气恼地鼓着双颊,颊上他方才碰触过的地方染上一片轻红,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别恼了,脸再红下去就不像大馒头了,像红龟-!”他欲罢不能地继续作弄。她红红的脸蛋看起来真是秀色可餐哪,难怪他会肚子饿。
“哼!你才是菜头-,菜头菜脑!”
“咦?我只听过土头土脑,那有什么菜头菜脑的?”他好奇地问道。
“你会问这句话,不就是菜头菜脑了?菜头不是土里长出来吗?这就叫憨得更上一层楼了。”
“萝卜有什么不好?营养便宜又好吃。”他倒是替那可怜的菜头打抱不平了。
“本来没什么不好,因为像了你才不好的啊。”
这嘿!小何学妹长得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损起人来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他投降了,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总之,随便-要去哪里吃饭,我请客。”
“真的?”何彩云不怀好意地瞄他一眼。“听说一位香港大厨正好来台湾,一客特餐只要两万块,我们去吃吧。”
“好啊好啊!我付不出钱来就把-留下来洗碗!”
“为什么是我留下来洗碗?请客的人又不是我!”
“不是-留下来?”他无辜地反问“可是我就要去当兵报效国家了,-要我当逃兵吗?”
“没关系,你去坐牢,我一定会记得带一笼菜头luo去探监的。”
“还对菜头luo念念不忘?真不知菜头菜脑的是谁啊。”
唉,学长,是我。我是菜头菜脑,你是呆头呆脑,谁也不比谁高明。
“好吧,好吧,算我们志同道合好了,既然谁都不想留下来洗碗,我们去港式茶楼吃点心好了,说不定他们连菜头-都有。”
两人即知即行,沈阅明轻松地单手提起帆布袋,一边说道:“我们先把盆栽送回我住的地方好了。”
“有点碍事。”何彩云歉疚地说道。这么一件沉重的礼物,似是考虑欠周,除非他随手扔了,要不还得把它一路提回家里。等他去当兵的时候又该怎么办?他又不能把它带到部队。
沈阅明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很快地便想到一个好法子。“当兵前,我自己养。等我去当兵之后,-可得要好好帮我顾着,我休假回来时去看看它-可不能让它渴着了或忘了让它晒太阳,知道吗?”他细细地吩咐道,觉得真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办法。
“嗯。”何彩云快乐地点着头,一点也不觉得这盆栽碍事了,他来看盆栽,也可以顺便让她看看他。
“那就走吧,我的宿舍离学校不远,走十来分钟就到了。我们真是一对傻瓜,大太阳底下在这儿说了这么久的话。奇怪,好像也没有讲很久啊,怎么就中午了。糟糕!今天附近的餐厅一定都很多人,得快点了,不然没位子坐。”
话虽这么说,他的脚步仍是徐缓的,正好让她跟得上。
虽也是又饿又渴,何彩云却不想去挤中午用餐时间的人潮。两人心思一样,散步似地沿着树荫曲曲折折地往校门口走去。
“这棵凤凰木花开得很漂亮。”他悠闲地开口,心情轻松地继续跟她聊天。
何彩云此时一点也不觉得开得如火如荼的凤凰花看起来离情依依了。她仰头望着顶上密密的枝叶与小小的花朵像一张细细的筛子,筛落了点点金光。
“咦!学长,这是什么树?”他们已经走到一个何彩云平常很少经过的角落。前面一棵她从没见过的树,约有两层楼高,椭圆形的羽状复叶间,密生着浅黄色的小花,聚集成长条形。“花开得像大毛毛虫,毛茸茸的。”
“那是小实孔雀豆。”在学校待了四年,大概没什么植物是他叫不出名字的。“它的种子就是-们女生都很喜欢的那种红色的相思豆,拿来当装饰品很漂亮。”他停顿了下,又不放心地追加几句:“-可别把它拿来煮红豆汤吃下肚去,有毒的。”
“喔。”何彩云嗔怪地看他一眼。他就以为她这么好吃吗?见到什么都要吞下肚去?
“皱什么眉?”沈阅明又亲昵地敲了下她的头。“-看起来就是傻傻的,教人不放心。”说也奇怪,他明明知道小何一点都不傻,但还是忍不住替她操心个没完,生怕有什么漏掉的地方。
“又打我的头!”她不满地喊道“我要是变傻了,都是你害的。”
他犹不知悔改。“没办法呀,角度刚刚好,太顺手了。”
两人安步当车地一路走回他的住处。到了门口,沈阅明看了一眼手表,惊讶地道:“咦!竟然这么晚了,怎么这一趟路居然走了四十分钟。”他平常往返,单程顶多十五分钟。
何彩云无奈地说:“没办法,我腿短嘛!你要配合我的步伐,又提了那么重的东西。”
沈阅明倒不这么认为。他们一路看到了什么都要多瞧几眼,经过了小鲍园又自然而然地转进去,沿着柳树成荫的小径走了一段,才心满意足地又绕出来。
这一段迷你的游程,就像小学生远足似的,只会嫌玩得不够,哪会嫌它太远?真奇怪,这条路,他明明走过几百次了,样样都看过了,今天走来还是觉得新鲜
他先把盆栽放在地上,开了房门。是一间连浴室不过五、六坪的套房,陈设简单,都是一般学生会用的家具而已。微敞的窗口吹来几缕夏日的微风,沈阅明走到落地窗边,拉开原本遮得密密实实的窗帘,引进满屋子白花花的阳光。房子是十来年的中古屋,墙面与天花板虽然干净,却已十分老旧;落地窗外连接长条状的阳台,架着斑驳的铁窗,满架蓝色的牵牛花掩住了铁窗的绣蚀。
“好漂亮的牵牛花!”何彩云惊喜地喊道。
沈阅明也颇得意。“它们的确长得好,牵牛花很好种的。”
何彩云打量了一下屋中的布置,不见一丝凌乱,干净整齐得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早上出门前就料到有客人要来,特地彻底清理过。那张单人床上,床单铺得不见一丝皱纹,连被子都迭得整整齐齐。
“今天是清洁日吗?”她的疑问脱口而出。
“啊?”沈阅明一时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你的房间好干净。”
沈阅明环顾了一下房间,是很过得去。他没有洁癖,只是没有把衣服日用品随手乱扔的习惯罢了。
“还好吧。”
何彩云忍不住多瞄了一眼那张单人床,又立刻移开视线。“学姐常来这里吗?”
沈阅明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只来过一次吧。她觉得又旧又小,不合她胃口。”楚落雁认为他应该住在比这里好得多的房子,以他家里的经济能力,他又不是住不起。这也许是男女的差别吧,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独立自主,不想老是向家里伸手拿钱。
何彩云自动地从书桌前拉出一张靠背椅坐下,心中有点傻气地认定,至少这个地方是不属于楚落雁的。“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好不好?”她央求着。外面看起来很热,让她一点都不想离开了。
“当然好。但是-绝对不可以随便对别的男生说这种话,很危险的。”
“你放心好了,”她微微自嘲地答道“我长相安全。”
他一点也看不出她哪儿安全,就算是和他在一起,也不见得安全
“我先倒杯冰水给-,喝完我们再去吃饭。午餐的人潮应该已经散了。”
何彩云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很快地喝光了。他一定很饿了,都是受她连累,才会这么晚还没办法吃午餐。“我们走吧。”她先走到门口,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以后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呢
“那再见了。”他俯身在她颊上亲了下。“-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要搭晚上的火车回部队。”
这是服役之后,沈阅明第一次休假,首要任务当然是去探望女友;尽责地陪她看过一场电影、吃过午餐,跟着她到精品店帮她提袋子,再送她回家,时间已经快黄昏了,大半天就这样过去。
楚落雁恋恋不舍地跟着说了声再见,靠在他怀中舍不得离开。她也不是没别的追求者,就没一个比得上他。他从来不会像别人一样,巴着她不放。或者也正因为这种始终维持距离的爱意,让他更显得独一无二。
“不让我送你去火车站?”
沈阅明坚决反对“不用了。火车站人太多,空气很不好。”他是搭晚上的火车没错,可一整个晚上还有的是时间去看看他寄养的小树是不是长高了,模样是不是一样有趣,还是更有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意无意地要让楚落雁以为他打算搭下一班火车。他去看小何光明正大,不是吗?
挥别了楚落雁,他拦了部计程车,迅速来到小何住处楼下。
这是他第一次到她住的地方。入口居然没有警卫,大门半敞着,他直接搭电梯去按她的门铃。
“喂,我的小树长成大树了吗?”他含笑问道。
“你--”何彩云一拉开大门,呆立了片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手指飞快地拉开门炼。“你今天休假?”她终于回过神问道,问的还是句废话。他不休假,难不成还当了逃兵?
“是啊!”沈阅明走进房间“我们的小树好吗?---好吗?”视线先在她脸上温柔地转了一回,然后望向小小的半圆形阳台,透过玻璃门,隐约可以看到扶疏的枝叶迎风摇曳。
“我想,你们都很好。”他仍是满脸温柔的笑意自问自答。放下肩上的背包,在她的双人沙发上坐下。
何彩云仍是一脸傻傻的表情。他没有事先通知说要过来,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简直就没办法克制自己痴迷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晒成麦色的肌肤光泽诱人,强壮的胸膛似乎更加结实了,裹在合身的衣衫底下她继续盯着他不放,他也任由她打量。他喜欢她这样看他,一时也说不清楚是怎样的
好半天她才又开口,却是指责的话。“怎么没先讲?”害她措手不及。
“我先去看落雁,说不准几时才脱得了身。”他坦白答道。
“喔。”他先去看女朋友是理所当然的。
“一起去吃饭?”他期盼地问。自己这样冒失地跑来,可不知她有没有和谁约好了
她现在读三年级了,一定有人在追她。而他在军中,完全无能为力她若是有了追求者,当然应该先让他鉴定过--他勉强对自己解释着--才不会受骗。“-没有约会吧?”他有点忐忑地加上一句。
“怎么可能。”有谁会来约她?
沈阅明满意地点点头,她怎么可能会接受别人的约会。“-想吃什么?”
何彩云低头想了一会儿,她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夜间用餐的人群中。他搭晚上的火车呢,现在就已经是晚上了。
“我冰箱里有一些火锅料,我们就在这里吃火锅,好吗?”
“-这里可以开伙?”
“房东不许。有电磁炉和锅子就行了。”
她先烧上一锅水,把高汤块丢了进去--很克难又将就的吃法,配料也不算丰盛。他们把炉子放到地上,两人席地而坐,高高兴兴地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了,沈阅明顺势往后躺在地板上,没什么形象地拍拍肚皮“唉,-的火锅是加了什么祖传秘方的配料,怎么和我在别处吃的都不一样?”
何彩云微微一笑。“刚刚你不是也在旁边看着,哪有什么祖传秘方。学长,是不是军中的伙食太差了?”
沈阅明满足地闭着眼,双手枕着头,好像很有点饭后小憩的意思。一大早就起床赶火车,又陪着楚落雁逛了好半天,真比在部队行军还累。
何彩云起身到床上拿了个枕头扔到他旁边。“枕头给你,你睡一会儿好了。”
“唉,小何,”他睡意朦胧地呢喃着“不可以对男生提议在-的房间小睡一下,他们很容易误会的。”
这个“他们”当中也包括你吗?“他们联想力丰富不是我的错。你休息一下,时间到了我再叫你。对了,你搭几点的火车?”
“买到自强号的站票。只要是今天,随便哪班车都能搭。”本来是打算搭八点多那一班的,可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走。
何彩云立刻把火车时刻表找了出来,八点半那班赶不及了。最后一班还有两个多钟头。她安心地坐下“搭最后一班车走,这样可以休息久一点。”
“唉,我不跟-说过,连休息两个字都不可以和男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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