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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方才急忙去看风清舞,风乔将新鞋遗留在饭厅。因此离开房间后,便又踅回去取鞋。
取好鞋,系在腰上,才要离开,险些撞上一堵墙——“日天!”
还好日天闪得快,未与她迎面碰撞“风乔。”他对风乔的称呼,不知觉中已经转了。
“今天忙这么晚喔!”风乔瞅着日天,面上淌着水滴,该是刚刚回来泼水净面,脸还未擦干呢!她直接探入他的怀里。“不是给了你手绢,要用啊!”踮高脚,为他擦脸。
由着她为他拭面,向来温和的笑容,多了些憨甜。“舍不得用啊!”偶尔累时,他只会掏出手绢,对着它痴呆发笑。
“呆瓜。”眼角睨他,她娇嗔,唇畔笑拈春花,将手绢递到他手里。“吃饭了。”反手拉他到餐桌上,整好碗筷端到他面前。
陪着他坐下,她单手托腮,盼瞅着他。“好可怜喔,你看来饿坏了。”谁想得到她向来满嘴的恶语,这会竟呵出心疼的话。
他停筷,咽下一口饭,嘴角弯成幸福的笑痕。“不会啦!”抬头与她相对。“你吃过了吗?”
“早吃过了。”望着他,心头就涨满甜暖。
“那怎么还回到饭厅?”他继续吞着饭菜。
“慢慢吃呢!”风乔殷殷叮嘱,怕他噎着,从腰间拿出鞋子。“我是回来拿绣鞋的。”摊放在手心上。
“挺好看的。”他望了一眼。
“柴大哥送的。”风乔斜瞥他,见他表情顿僵,她吟吟失笑。“那什么表情啊?”意存戏弄地轻拍他的额头。
“这表情随你揣度。”日天语气微透酸味。“可绝不会是感激的表情就是。”没人会感激情敌为他省却一笔银子的。
她巧然生笑。“你吃醋了!”
看他吃醋,她心头可乐着,犹记得他同她说什么——百花丛过,半点不沾,那不为凡俗的清静,她听了就讨厌,现在呵!呵!呵!他吃醋了。
日天放下筷子,无奈一笑“我既已是俗人,你总不能要我超凡入圣、无动于衷吧。”他认真道。“不过,我也清楚,你心头是怎生待我;更何况,我还知晓,他是你儿时玩伴,在你心里,有不可取代的位置,我若醋海横生,对你便是不信任了。”
“哎呀!”她表情夸张,逗惹日天发笑“你怎么只吃这点醋啦!乱没意思的,我当然是不愿你质疑我对你的心情,可你还是还是该再多嫉妒些的,我等会儿就要把鞋子拿去还了,却只能引起你这小小嫉妒,好蚀本呢!”
日天轻笑,转了神情“为什么要拿去还?”
“三个原因啦。”她低声细语,像娓娓诉说从前。“一来是旧的这双,有了感情,丢了舍不得。”与日天在一起的日子里,都是这双鞋陪她。
他听了却是不同领悟。“鞋不如旧,那人呢?”
看他沉重的样子,她俏生生地娇笑。“好极了,还以为你真没醋海横生,现在看来至少还余波荡漾哪。”
掩嘴,止了笑,她直勾勾地望着他。“新旧只是考量的原因之一,其实在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是否合脚哪!这就是我退回去的第二个原因。”这也是为何她舍了柴守尘,而选择了日天。
凤眸邃亮。“柴大哥送的鞋,可能多少也凭着印象,所以小了一点点;他买的鞋,小了些些,就如我看咱们那晚休息的山洞,大了些些一样,不管是脚的尺寸,还是洞的大小,那都只存在记忆了,和实际是有出入的。”
她与柴守尘已经有数年没有亲密的往来,凭恃的情感和记忆相叠,因为记忆那情感更显可贵,可也因为只是记忆,那感情难免多些飘忽虚幻。
这话弦外之音,日天是能明白的,毕竟他是这世上最解她的人哪!
他微扬嘴角。“你第三个原因,是因为你姐姐吧!这鞋你虽是穿在脚上,可却是踏在她心上,所以你绝不会穿吧。”他已是淡然的人,心头都不免起伏,何况是深爱柴守尘的风清舞。
风乔淡笑。“你看谁都这般通彻。”这是她又爱又服的地方。
“若你信我看人透彻的话,听我一句劝,别将鞋退回。”日天平静说道。
“什么?!”风乔瞠目,眼珠子差点没滚落。
“你退的是鞋,可柴兄会当你断的是情。大小姐是你的手足,柴兄难道不是你的兄长?就算他量度的大小,只存于过往的记忆,可也是细密的忖度,你忍心伤了他吗?”日天对上风乔,澄朗的目光,辽阔地似海。
风乔微愣,她真的没想过,日天竟宽容地设想柴守尘的感受。
日天抿唇,天觉地阔的一笑“收了吧!这双鞋的大小或者不适合穿著,可适合收着,他给的是儿时的情,你收的是兄长的义。”
不嫉妒是假的,可他确实尽可能地不伤了任何人。这份心,或者陈义过高,可到底是难得的纯善。
风乔纳着他的笑,巧然绽唇。“你这人,心存得善,气沉得紧,我有一件事要说给你听,倒不知你是不是也就这么接受了?”
“什么事?”他依然噙笑。
“你可要坐好喔。”风乔端着身。“免得等会儿摔下去了,听仔细了——”她慢慢地吐着:“我打算去商家做婢女。”
俊容果然变形地拢高,风乔展显娇笑。“我就说叫你坐好嘛。”
他的沉稳豁达,是出了她意外,不过她相信,她的决定,定也叫他始料未及。
日天轻喟“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指尖优雅地穿滑发丝,风乔好整以暇地轻吐。“昨天晚上。”
日天顺顺眉上的纠结“怎么会突然这么决定?”他自忖修为不差,不过,跟着风乔在一起,他才发现心脏还得再锻炼得强壮些才行。
“其实我本来就想深入虎穴,掳虎须、取虎子的。从客栈烧了后,我诸事不顺,我想约莫是有人作梗的。”柳眉上挑。“我指的是老天爷以外的人啦。”
风乔倒了杯茶啜饮着。“会这么做的人,除了那些想占走客栈土地的族亲外,就是无奸不了,他们串起来做,也不是不可能的。我若能寻到他们把柄,反过来叫他们退婚,也是好事。你知道我姐姐心头恋的是柴大哥,若能退婚,姐姐便可得自由之身,觅寻幸福。”
“有这么简单吗?”他不以为如此。
“没有!”风乔饮尽茶。“绝对没这么简单。可若不试,那希望是半点都无。”一展她向来的豪情志气。
日天倒不如同往常一样支持,淡道:“就算你成功了,大小姐自由了,却未必幸福。”他看得透彻,也想得缜密。柴守尘性子执拗,他不以为他会接受风清舞,到时风清舞岂不更尴尬。
“这”风乔转动杯子,她的确少思量这层,她姐不同她这样“厚颜”若被退婚,却无新的夫君出现,她情何以堪。
日天微哂。“你再与大小姐商量吧,这决定既然牵扯到她,该当让她表态的。”他不会代替风乔下决定,他只会去了解她如何决定,为何决定,然后提醒她,那决定少了怎样的周全,减了往后她的后悔。
“嗯。”风乔挨靠上他,灿笑盈盈地赖在他的怀里。“跟你说话可好呢,总可以悠悠闲困地谈论着,便得到结论了。若我是同柴大哥说,这会儿,可得先把耳朵捂紧。”她左右摇着耳朵,皱眉耸肩,佯作挨骂的样子。
日天环手将她揽抱满怀,笑道:“你有事愿同我讨论,我自然开心。不过——”他压低身子,神情一敛,在她旁边耳语。“打个商量,以后别在我吃饭时谈你让人意外的决定,我会消化不良的。”
朱唇逸出抹贼笑,风乔攀勾他的颈环,回以相同的耳语。“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旋即释出朗朗的笑声。“呵!呵!呵!”
窗外一双眸子正巧撞见,倏地沉暗,与蟒夜同色,寒秋同温。
当晚风乔与风清舞谈了一夜。
翌日清晨,用了早饭后,日天和风清舞都先离了桌。他们知道,等会儿风乔若要告知柴守尘她的决定,两人必起争执,旁人在,只会弄拧了情况。
“咳!”风乔先喝了杯茶润喉,今天柴守尘的脸色从进来就不大好,等会儿可能更难与他说理了。
“小妹。”出乎意外的,先开口的竟然是柴守尘。“没穿新鞋啊!”“那双鞋,小了一点点。”风乔如实回答。
“原来小了。”柴守尘恍惚了下。“也许,之前该直接找你去订作的。”不同以往的铁硬,俊容是种难言的沉郁。
“我知道大哥是想给我惊喜的。”看他这样,风乔心头已经不好受了。
“不成惊喜,反倒落了笑柄。”昨晚他正巧撞见那幕,她在日天怀中盈盈巧笑,那笑声夺脑而来,竟然刺耳,教他不由得揣度——他们在笑些什么;他的真心,是否对她来说,只是一场笑语风乔皱紧了眉,神情凝肃。“大哥,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胡思乱想,可你是我心中敬重的人,我不可能拿你的事情笑话。”
“我胡说的,你莫要搭理。”柴守尘眉头霍地舒朗。“你慢吃吧,我要去衙门了。”他起身,拍了拍风乔的肩。
“等等。”风乔刷地起身。“我有一件事,要同大哥说。”
“什么事?”柴守尘敛整衣物。
“我打算去商家谋婢女的工作。”风乔手掌撑在桌上,准备好随时捂耳朵。
“不行!”柴守尘击拍桌子,风乔迅速捂盖耳朵。
“成何体统!”浓眉倏飞,虎目瞠瞪。“你这样外人会怎么说?”柴守尘压出低沉迫人的气势。
风乔环手,与他对立,火气亦然冒上。“大哥,你为什么总是先否定了我的决定,而不先问我为什么下这决定。”和柴守尘吵架,她是极有经验,一点也不怯懦。
“这决定铁定没有好下场,不必问理由。”柴守尘面色泛青。
这话激起了风乔的斗志。“若我有本事,让商家退了姐姐的婚约,算不算好结果,如果是这样的话”
“荒唐!”柴守尘发怒地打断她。“你这不是要让大妹成了旁人嗑牙的闲
话了。”他母亲是寡妇,对名声比什么看得都重,他自然也是如此。
“那总比让她插在牛粪上好吧!”这些年下来,风乔最不重的便是虚名。
“毁婚的姑娘有谁会要?你的任性,会害了大妹。”柴守尘深知世俗诺毁。
“毁婚的姑娘,你就嫌弃了吗?”风乔但求难得真心。
“无关她毁不毁婚,在我喜不喜欢。”柴守尘的心,放得是风乔的身上哪。
“那这样好,姐姐可以找个真正喜欢她的人。”风乔视线直逼着他。
柴守尘目光一缩。“你看着我做什么?”她眼底好象说,他是风清舞喜欢的人,他不喜欢这种说法,他向来当风清舞就是妹妹。
凤眼掠过怅然“姐姐的心思,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你胡说什么?”他从小认定风清舞是与旁人定亲的,很自然不曾对她存非分之想“你这样想,是污了大妹的清白。”
“你不懂姐姐的。”风乔慨然轻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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