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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

    在北国而言,天亮如春,日中似夏,夕阳似冬,时辰上温差极大。

    不过天亮总归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太子河三道弯的柳树下,劳克坐在船尾上,他双手在搓看脚丫子,那模样儿也真可笑——时而咬牙吹气,时而咧嘴流口水,似乎他痒的真过瘾,搓的也更舒服。

    小三把早饭端来的时侯,艾慈才爬出小舱外。

    二人吃着饭,艾慈道:“今天的空气中飘着血腥味,咱们应如何逢凶化吉,端览劳大叔的阴阳八卦了。”

    劳克翻着白眼。说道:“要想逢凶化吉,那得吉人天相了,如若想避难,何不远走高飞。”

    艾慈摇头道:“不不不!咱们已同杨刚他们说妥了,岂能中途抽褪!”

    他看了看河岸上,又道:“劳大叔,你不是说一明一暗,小子是想知道,杨刚他们如何明法?咱们又如何暗法?”

    劳克道:“要想知道其中巧安排、快跟老夫起步走,一二一的上岸去。”

    他抛下碗筷就上岸,真的走了。

    艾慈急急的跟上去。

    小三倒挂在树扦上,动也未动地倒翻一双眼,没有并口。

    二人匆忙的走入悦来客栈,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个人在吃饭,见二人走进来,杨刚起身打招呼。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边,艾慈竖起耳朵仔细听。

    劳克拔出一根竹筷子,他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宝物就在这地方,附近的机关厉害得很,取的时候要这样子,如果不是老夫临场的经验够,咱们今天必然有死伤。”

    他顿了一下又道:“真要动上家伙,少不得卯上干。”

    至善点头道:“我们全依劳施主的,咱们走!”

    杨刚冲着劳克与艾慈抱拳道:“我们先走了,二位随后就来呀!”

    望着杨刚三人的背影,劳克嘴角一动,道:“小子,八成咱们被人盯上了。”

    艾慈一笑,道:”尚未进城,我就发现了。”

    劳克道:“你看是哪一路人马呢?”

    “管他伺方神仙,咱们找地方整人去。”

    “何不在飞龙堡附近,找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岂不更方便省事!”

    “说的也是,我觉得太子河的岸边荒林是个修理人的好地方。林边附近有块大岩石,那地方够我们施展手脚的,因为地形咱们熟,杀起来胆气壮,而且又临近飞龙堡。”

    劳克拧了一把红虹鼻子,道:“我老人家想了战略方针,至于战术上的应用,我懒得过问,你看着办吧!”

    二人走出赤阳镇,沿着附近河岸往北走,就已看到杨刚三个人。

    突然从飞龙堡方向冲下两个大汉,都是黑溜髯的模样。两个人都提着金光闪闪的刀儿。这时劳克低声道:“小子,你的讨债鬼来了,这二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两个人,就是宝山熊天刚,和‘笑面周仓’勾通,看你小子要如何来对付。”艾慈笑笑摆手道:“大叔一边站,免得溅你一身血。”

    “希望喷在老夫身上的是别人的血。”

    劳克闪掠在一边,艾慈的双手插在两肋下。

    就在这时侯熊天刚到了艾慈面前。

    “金刀”熊天刚一见是艾慧,绕腮胡子一阵抖,金背砍刀猛一抡,手指艾慈臭骂:“黑挑爱司,我操你祖奶奶,熊天刚与你有什么冤恨,合着抄我的怡红院,一天之内三折腾,还挖了我儿子的眼,害得他衰号而死,你竞还在北峰山下骗我的钱,这笔帐你该怎么还我?”

    艾慈冷笑道:“熊大老爷呀!你的话有商量的必要,记得我在北峰山下骂你老棍蛋吗?今天我还要骂你老棍蛋。”

    一旁的勾通大怒,道;“你这是怎么说话,一个小王八。”

    艾慈一瞪眼,道:“黑狗熊,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牛头马面,这地方由得你插嘴?滚到一边去吧!”

    勾通摆动手中的大砍刀,沉声道:“先让老子掂掂称小子够不够份量。”

    熊天刚手一拦,道:“他今日绝对难逃走,且看他还有何话说。”

    艾慈冷然道:“宝山熊天刚家干的男盗女娼买卖,怡红院那个窑子害了多少良家妇女,而你又在外地设分号,日进斗金你不嫌少,扛着把大刀却又横行霸道在关洛大道上,怎么天下全是你的,八面里大川嘶里有利你那儿跑,小子你发个誓,你手中的刀喝过多少好人的血?

    你说小爷我骗你,那更是你莫名其妙,我已明白告诉你,你那宝山家里出大事,你老小子反说我胡说八道,娘的皮,你的作为该受天谴,大言不惭问的什么罪名?”

    熊天刚气得直咬牙,道:“可恶呀!我儿子与你何事相干、你为什么挖他的眼?”

    “呸”艾慈沉声到:“不提你那宝贝儿子我还不生气,提起来我就一肚子的火,那小子仗着有个强盗爸爸,带着一批打手调戏人家的大姑娘,更不该抽瞎了白姑娘的眼。”

    他逼近了一步,又道:“老小子,你知道白姑娘她是哪里人?她是我的小同乡,我们艾家集的人呐!”

    熊天刚剁脚骂道:“娘的皮,你也不想想,你是他娘的什么东西,再说,我还是下了大本钱开了个怡虹院,那就是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我们又没跑到街上拉你的人,关你的屁事,你何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既是强取豪夺,又要招摇撞骗,表面上你人模人样,骨于里黑透了,心肝,王八蛋,老子今天就收拾你。”

    熊天刚的话刚落,一旁的勾通早等不及挥刀就欣,他一句话也不招呼。熊天刚更在暴吼中,金刀猝然闪劈,出手一式九刀,他真的卯足了劲冲上去。

    艾慈口中清脆地道:“厉害,两个打一个。”

    风声劲急,脆裂的撞击声犹似来自苍穹一般,就在艾慈身影暴弹中,他的利刀暴闪而出,刀背挡刀刃劈前后扫连成一道劲道十足的芝彩,招招逼退两个强敌。

    刹那间,熊天刚半退又上。

    勾通也发起野性来,抡起了大砍刀,直不愣的又送上去,他还发狠的一声叫:“躺下。”

    艾慈就象个滑滑榴溜的鱼,刹那间,以他那怪异绝招,神鬼莫铡的身法,边挥十招,横踏九尺,人已以到了勾通左侧三尺地。

    那样子成了熊天刚追艾慈,而成了艾慈在追勾通的局面。艾慈旱拿定了主意,这时候他没有法再敲银子,他要先把敌人放倒一个,这人就是勾通。于是,他在闪杀声中制造有利的会机。

    艾慈不是初出道,他更不是刚刚上三官庙的土包子,这也是他多天来跟着劳克学出来的。

    人在江湖上,随时动刀枪,要过太平日子,回老家去过,江湖上可没有太平日子,否则,大家都成了江湖哥们了。这是劳克告诉艾慈的,他还说,如果动上刀,就要在‘狠’字上琢磨。

    艾慈此刻也发了狠,他根本不用去琢磨,赵老怪就告诉过他:“刀光剑影下,你不杀人,人要你的命。”

    艾慈的动作象幽灵,他的真本事全出来了。

    勾通发觉艾慈鬼魂般地附在他身侧,一咬牙,大砍刀呼呼在狂劈十大刀。

    但就在他狂砍中,又发觉自己处在艾慈与熊天刚中间,心中也吃一惊,他发觉正面站的熊天刚,举着金刀无法砍。

    于是,来一个乱刀砍,猛的回过身子来。

    不料艾慈正等着他回身转,他一刀送人勾通的左肋下,带出一股子热呼呼的鲜血来。那鲜血在熊天刚的身上喷。因为勾通的身子还在旋。

    熊天刚想不到艾慈会一刀插上勾通的腰,他也吓了一跳。他伸手去抹溅在身上的血,心中惊异,这血怎么不是这小子的。

    勾通一个踉跄,张嘴哈着大气,一手还拖着大砍刀,一手死抓迎面的熊天刚,叫道:“叫叫我兄弟们为我为我报仇”

    熊天刚哀声道:“勾兄!勾兄!振作点!”

    然而,勾通那目如新月的笑脸全走了样。他的面上也变了色,变得又灰又黑。

    只那么一抖动,人已横躺在地上了。

    熊天刚一发狠,把一双被勾通压住的脚抽出来。破口大骂:“黑桃爱司!你就算今日能逃过熊太爷的一刀,也休想躲得过石板坡勾家兄弟们的永无休止的追杀,你的日子难过了。”

    艾慈叱道:“少谈废话,眼前小爷等着你出刀子,老小子。”

    熊天刚看着地上流血的勾通,口中发出咯咯响。他恨透了艾慈。

    艾慈却又说道:“老小子,你还等什么?培养杀人的情绪嘛?该是算清咱们之间的陈年旧帐了。”

    熊天刚大怒道:“清你娘的皮,撞骗老子不少银子,也杀了我的儿子,竟还大气不惭的清帐,老子有什么帐给你来清的?”

    艾慈道:“你说的值得同情因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与处境,也够可怜哟!”

    熊天刚几乎气结了。

    他不该如此生气的。面对如此强敌,更应该接捺住火气。

    人躁百祸,天躁百雨,这道理他都懂,只是,他受的打击也太大了。

    熊天刚的绕腮胡子直抖动,左手五指伸开,右手金刀闪闪,吼声连连,道:“你给老子说情楚,不然老子叫你小子不得好死。”

    清一清喉咙,艾慈轻松地道:“本来嘛,我是不会找上你熊当家的,一开始你一直吼着找我算帐,以你的身份,黑道上赫赫有名,而你今日处境,已至绝子绝孙,令人不解的,是你老兄应该在家好好反省,或找个没人的地方抱头痛苦以反省多年造的孽,却不料你竞然死不悔改,还要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你呀你!你真是个坏东西。”熊天刚气得面色泛青,劈头一刀十二式,刀声带起声相连,刹时一片金光闪现,尽充艾慈的面前流闪。

    艾慈大吼一声,不退反进,利刀暴刺又撩,那么狂妄地卷向那片金光中。

    立刻间,金光撞成一片,激起的便是大片繁星碎芒点点,便在大片星芒中,二人猛的交错而过。

    熊天刚的长衫后摆被一刀劈落。

    艾慈的左臂在流血。

    艾慈连看一眼也没有,怒叱一声,身形电掣般闪过,利刀在空中盘旋如电,宛如河山倒挂,万物悬空,刃芒进溅,连绵不断的罩向敌人。

    熊天刚宛如一头狂虎般金刀便是风雨不透,那么高大的个子,全被一片金光包围,果然是关洛道上的英霸,武功了不得。

    就在那道巨绸形的金光中,看去时聚时散、似具雷性一般的人影追逐着翻腾在四周的青衫白芒。

    人影时接时合,总会带起一声脆响与星芒,腾跃扑声,撩起不休的衣衫飘风声,逼使二人发出暴吼与叫骂。

    这正是艾慈出道以来最艰巨的一战。如果这种仗阵叫他喊个价码,总得个三五十万两白银,因为这才真的在玩命。

    突然,闻得熊天刚那撼五岳动三江般的狂吼一声,金刀刃芒凝聚在胸前两尺宽的地方,刃刃相撞,利时就是一十一刀,他的双足下方似登萍渡水般左踏右踩,忽上而下,似是在等着跑阵而入,一刀便要敌人开膛。

    艾慈发觉面前虚幻莫沉的金刀刃芒,不由双目怒视,胸气凝聚,他的双腿暴弹,身形奇幻疾闪,人已倒翻在高空。

    猛然一声大吼,艾慈的头下足上,双手并着利刃,直往下面那片金芒中穿去。

    他的利刃指向熊天刚的顶门,使足了劲干上了。

    一声冷笑,熊天刚象收聚了鱼网一般,把慢天飞的金芒合二为一,一股巨大的冰柱朝着顶上利刃迎去。

    熊天刚的刀劈了个空,便立刻回过刀杀。

    然而艾慈那是诱招,当他自金芒中闪过的时候,他立刻在快要落地的刹那间拧腰晃背,落在敌人的背后方。

    熊天刚是杀场老手,大吃一惊之下,暴伸右足向左前方跨过去,准备先摆退敌人。同时在他跨步的时候,金刀自下向后杀,一招两式,连躲带杀。

    一声刺耳又钻心的冷笑,好象发自熊天刚的户头上,听起来是那么的近!那么的慑人。

    二人背对背发出一“扑”声。

    艾慈的利刀,反串向后推送,送人敌人后背,深深的刺得熊天刚狂喷一口鲜血。

    艾慈不立即离开,他仍然贴着他的背站着,直到他闻见“当”一声刀落,才一顶—送拔出利刀。

    艾慈用了一招“天龙弄云南”他为自己制造一次杀敌机会,敌人果然中计,他下垂手一刀入倒了大魔头。

    这—回他不要银子了。他知道再也不会从这个一心想要他命的老魔头身上弄到银子,如果今日不杀他,真是后患无穷。

    收起了利刃,艾慈发觉左臂在流血,有一条半尺长的血痕在衣袖上清晰可见。

    劳克讪讪地走了过来,道:“如果你砍不到熊天刚,我老人家便要走遍天下,再去物色合适人了。”

    他看了一眼艾慧的伤口,又道:“偶而流些血,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好处多。”

    他帮着艾慈上药,把伤口包扎好。艾慈道:“咱们现在如何摸进飞龙堡?”

    劳克看看天色,道:“小子,这一阵的砍杀也够你受的了,何不先找个地方歇上一阵子。”

    艾慈咬咬牙,道:“要歇也要等到从飞龙堡出来歇。”

    劳克道:“你这是什么话,进去飞龙堡,说不定比你这一场还要用力气。”

    艾慈火了,坚决地道:“大叔,用不着为小子操心,咱们如果不及时支援,万一有变,如何是好。”

    劳克一拍大腿道:“好!你小子不怕死,我老人家还怕什么,走!我们折腾飞龙堡去。”

    时已近午。

    劳克领着艾慈沿着河边走,河边本无路,但走个人是很容易的。

    二人摸进飞龙堡的后堡墙,贴着堡墙攀上去,墙上有点儿潮湿的滑,但二人都会壁虎功,这地方更难不倒红心老克,他的爬墙功是一流的。

    两个人看过去,堡里面的人可真匆忙,也够紧张,真不知飞龙堡在杨刚与两个大和尚进来后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拐过堡墙转角,又往堡门方向走了一段路,真幸运,堡墙上并没有人,都去看守大门了。

    从后侧面伏地看那所巨大而豪华的大厅,艾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劳克更不会相信自己的所见,因为事情的变化真叫他大吃一惊而又莫名其妙。

    艾慈低声嘀咕道:“怪事!怪事!”

    只见大厅中央丁百年仍然正中而坐,他的面前摆着丰盛的酒席,围坐在桌子四周的,除了飞龙堡的四大杀手之外,就是杨刚与至善、至仁三个人。

    几个人举杯畅饮在其次,最令他二人吃惊的是,那尊三尺高的罗汉像,就放在至仁身后的茶登上,就等酒足饭饱后,至仁三人捧着那三尺高的罗汉像打道回汴粱城大相国寺去。

    劳克象个没气的皮球,一下伏在堡墙上,他两肘着地支着两腮帮子,露出了满面的不相信。

    艾慈小声道:“劳大叔,这是什么名堂?”

    “依你看?”

    突然——

    “飞天蜈蚣”丁百年一声雄厚的哈哈笑,紧接着高声道:“二位大师,杨总镖头!今日能得三位谅解,丁百年衷心感谢,如今三位又将上路了,最后再容丁某人敬三位一大杯,完了,丁某送三位登程。”

    只见堡丁又为各人斟满一杯。丁百年举杯站起来,高声激昂地道:“干!”他先一饮而尽。杨刚三人也仰面喝干杯中酒。

    丁百年哈哈大笑起来

    至仁自怀中取出一条黄色布巾,转身去包那座三尺高的罗汉像,口高喧佛号

    突然,几声粗壮的声吾自大厅中发出来,那声吾是悲愤的,也是无奈的。

    “施主,你”“丁百年,你好卑鄙!”

    好一阵欢笑声传过来。

    劳克看了一咬牙。艾慈便要往下扑。

    他二人清晰地看到杨刚三人倒玉柱般的跌倒在大厅上面。

    丁百年一阵狂笑,高声吩咐:“拖到太子河荒林子里,把坑挖得深一点,埋得踏实些,娘的,丁大爷到手的东西,也是你们这些浑帐东西一句话就想要去的!”

    他又打开黄布包,搂着那三尺高的罗汉像,不停的抚摸着,就象抚摸他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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