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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蝉鸣不绝的林间,规律的传出哗啵的劈柴声,夏日的燥热令人不禁渴望起阵阵徐徐而来的微风。
时间已经过了多久了?植媚没法去估算。她只看见君野将一层层的木材不断的堆高,艳阳透过树叶的空隙洒落在他晒得发亮的古铜色肌肤上,隐约中她瞧见了他背上的汗漓所发出的闪耀晶光!
而她就这么悄悄的带着一壶清凉的椰子水,悄悄的躲在离他不近的一颗大榕树下等待他。等待他发现她,等待他能够接受她的好意。
在她向娘问明白因由之后,她了解一切。
虽然她急切的想向他表达自己的关怀,可是又害怕自己的关切会伤害他敏感的自尊,于是她只好天天在这里等待,她见他蹲下身将劈好的木材用麻绳捆上,唉!这代表他的工作即将结束!植媚抱着水壶失望的叹着气。
看来今天她又是一无所获!
君野将捆好的木材置于一旁,静默的抬起树阴下的上衣穿上。其实只要他精神一聚便可以感应到树林里有人,他有功夫底子,要让他不发现还真是件难事!但令他困扰的是,来者却是他最怕见到的人。
而他不知道植媚是哪根筋不对了?大热天的居然抱了个水壶躲藏在树后。
他穿好上衣不费吹灰之力的扛起木材预备回柴房,经过植媚躲藏的那棵榕树,他并没有多做停留,当做没看见似的迈开大步伐直直的走出树林。
植媚好失落的看着他竟这么走了,心里有种受忽略的受伤,但她不死心!
翌日,君野在林间发现了一壶新鲜的椰子水,他想都不想就知道是植媚所为。
难道她每天悄悄的溜到树林里就是为这个吗?
突然间有一股暖暖的、参离着青青涩涩滋味浮上心头,他感觉心中的那个空缺似乎在瞬间被填满。
这是多久前的渴望了?四年前?五年前?他记不清了。他只知道此时一颗心盈盈而溢的是温暖的亲情还有友情,可是这些能和他目前的身份划上等号吗?
答案是不能的。很鲜明的尊卑之分显示着不能的理由。他放下水壶将它原封不动的置于原位上,迳自做他该做的事,她的好意他只能心领。
一次又一次的受到拒绝,植媚却没有因此放弃,她更坚定的非唤回他们之间的友谊不可!
今天的午后她索性不再躲躲藏藏,直截了当的出现在君野工作的地点。可是令她再一次的失望了,因为君野并没有出现。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天天都下着雷雨,植媚的心也随着天气而变得暗沉阴霾。
黄昏,雨终于停了,植媚倚在房前的窗台,为她心爱的一对爱情鸟更换饮水,这一对爱情鸟是娘送她的十三岁生辰礼物,她爱极了。刚开始的时候,她为了帮它们取蚌合适的名字而费尽心思,后来植媚发现了公鸟险前有一朵特别的紫色印记,突发奇想的她为它取名为“君野”而另一双理所当然就叫“植媚”了。她最喜欢看它俩恩思爱爱互啄彼此唇瓣的亲腻模样,她也能感受到它们的伉俪情浓。
它们所居住的竹笼是三层式的楼阁设计,若是一双在上层荡锹千,另一双一定在一旁唱歌像是为它助兴;有时它们也喜爱玩追逐游戏,由爱巢窜出到天梯,由天梯旋转人爱巢,玩累了就飞向水碟边上你一口、我一口的轻吸水滴。
闲着没事植媚就爱盯着它俩发愣。
“雨终于停了!”植媚望厢房外的小花园,糗着雨水淋在花间的淡淡幽幽香,天边现出一道搞旋的彩虹,像一座桥似的横跨在天的两边,七彩的眩丽光芒几乎令人忘记大雨的阴郁,植媚一闪神居然没留。意竹笼的小门没关上,再回过头来要放进水碟时,竟然发现她心爱的鸟儿少了一双!
她的“君野”不见了!只见“植媚”惶惶不安的在偌大的笼子里追逐的找它的爱侣,惶惶不安的啁啾得人心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这就去把‘君野’找回来给你,你别慌!别慌!”见鸟儿神色张惶,植媚感同身受的怜悯起它来了。
下意识里她竟想起四年前自己和君野离别的心情。人要守礼教,但鸟儿可没那么多礼节要守,或许潜意识里,她一直就当这对爱情鸟是她自己与君野的化身!
所以“植媚”不能没有“君野”更不能抛下“植媚”才是!
植媚立起身即刻奔出厢房,很幸运的她一眼就看见“君野”伫立在桂花树的枝头上,她朝它一伸手,但顽皮的它不似以往主动的飞到她的手上,它飞出了小花园又停在玄联处的高台上。
“‘君野’,‘植媚’等着你呢!你飞得那么高干什么?快跟我回去好吗?”植媚唤着,可是“君野”随即又飞出玄关。
植媚一路的追出玄关,但“君野”却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她追得好累好辛苦。
“‘君野’!等等我好吗?拜托你!”它继续往后花园飞出去,一路飞到树林尽头一条境蜒的小径里,停歇在一座简陋房舍的篱笆上。
“‘君野’!你可停下来了!痹,和我回去找‘植媚’好吗?”植媚喘息着,蹲在地上恳求它。
这时“君野”不但没予以理会,还迳自的飞进篱笆里。植媚张大了嘴巴心想完蛋了!她不会爬墙呢!这下该怎么办呢?
她急得一脸哭丧,咬咬唇忍不住的大叫一句“‘君野’!你给我滚出来!”
好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不把她当一回事!植媚只好四下张望,一见杳无人烟,索性她撩起裙摆蹬上一旁的石柱,一上了篱笆往里头看去!
“‘君野’你好坏!”植媚看见“君野”正漫不经心、悠哉游哉的站在房舍门外的一口水井上梳理它自己微乱的鲜艳羽毛,脸前的紫色印记还神气的鼓起,她噘嘴瞪了它一眼,它竟轻松的哼起歌来了!
植媚有些生气,又直觉有些儿想笑。“看我非擒到你不可!”她一鼓作气的跨上篱笆,心想这个高度应该难不了她,怎知篱笆破旧得有些松散,狠狠的将她甩下地!
“哇!糟糕”她惊恐的一声尖叫,心想这下若不跌死也肯定会掉个脑筋秀逗!
她紧闭着双眼准备迎接粉身碎骨的巨创,可是真奇怪,她摔下来了,但一点也没有痛的感觉。天啊!难道自己已经跌死了,上天堂里去了吗?别人说灵魂是没有痛觉的,难道自己只剩下
植媚是怎么了?君野听见有人喊他,一出门口就见植媚由篱笆翻越下来,若不是他动作快,她早已跌个四脚朝天!他瞥着怀里自言自语却不肯张开双眼的她,该不会是惊吓过头昏厥了吧!他低下头审视她
“啊!好痛!”植媚咬了自己一口,疼得流下泪,倏地张开眼睛。“哇!”却又是一声惊叫。
“啊!”君野植媚眨了眨晶莹如宝钻的明眸,一朵情窦初开的红色虹彩染上她的双颊。“我没死?是你救了我?”她发现原来自己“摔”到了他的怀里。
君野弄不懂她在说什么,见她清醒他才稍稍安了心,而他现在该做的就是快快将怀里的她给放下。
“我知道你没变,你一直是我的守护神。瞩植媚双手扣住君野的颈子,倚进他的颈窝处,深深的感动!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仍是在意她的,她要记住他刚刚低头看她的那种担忧神情。
君野猛然的倒抽一口气!他相信自己的脸可能像吃过红辣椒那么红!不停冒汗!
他有点不知所措,他该故作生气的推开她,要她别再这么“无礼”吗?不!他不想再见到她红着眼的样子!那他该怎么办?任她这么懵的抱住自己,而自己却信誓旦旦的假装不为所动吗?
他深吸口气,和缓的说“长大了还这么不小心!”
植媚有点受震撼的望向君野,他这么说是在关心她吗?她好感动!她一再的拒绝她并不表示他们的友谊不存在,是不是?
“这些年,你有没有一点想念我?”她很期待他给他肯定的答案,可是也很害怕他说他根本没想念过她。
君野苦笑,迎祝她闪动的眼瞳。
见他迟迟不答,植媚有些伤心,只有假装无所谓的自己先道“我很想你呢!有时候睡不着,只好拿出你以前的诗和画来看,看到它们就如同见到你一样。”
“你记得你画给我的蝴蝶图吗?有时我真想化成画中的小蝴蝶,飞呀飞到你身边,告诉你我有多么想念你!”她停了停、羞红着脸小声的问“你有没有一点点想念过我呀!”她问得那么小心翼翼,双眼看他得那么深情款款,一心的期待!
君野定了定神,他相信自己的魂魄已给她慑去大半了,不谈什么心防!若说现实是崎岖坎坷的,那么他真想超脱现实,放下在他自己心中的尊卑教条,理直气壮的告诉她,他没有一刻不想她!可是他该这么做吗?
他犹豫的结果就是她最怕见到的。
“傻瓜!怎么可能不想呢!他终于说了,可是来不及了,她哭了!
“不要骗我!”他考虑了那么久才回答,令她怎能信以为真!
他的肺腑之言成了谎言了。“不骗你!”他没有多作解释放下她来。
植媚揉着泪眼心酸得泪直滚落
“别哭了!”
“用不着你管!”她才不要一个没心没肝的人给予的安慰。
他轻喟了声便不再表示什么。
这时,爱情鸟忽然飞到君野的肩头,君野伸出手,鸟儿主动的跳跃上他的指头。
“‘君野’!”植媚啜泣地嚷嚷,有些负气的叫唤着。
君野不知所以的看着负气却一脸眼泪的植媚。
而这回“君野”没再顽皮,它乖乖的飞到植媚的手掌上。
植媚一转身带着“君野”伤心生气的走向崩塌的篱笆,试图从那上头走出去,却一个不慎脚夹在竹篱笆的缝隙里头。
“啊!”她惨叫一声“君野”受惊的展翅啪啦的飞了下,又降落在她手上。她奋力想抽回自己的脚,竹片却僻哩啪啦的碎裂刺进她的脚跺。
“别动!”群野见状前来,他蹲下身,双手一扳,竹片迅速张开了个大洞,这面崩塌的篱笆更残破了,但植媚的脚终于“得救”的抽离。
她的脚跺受伤了,血迹透出白袜,染成红红的一片。她强装若无其事的迳自想走,却一跛一跛的让她无法隐藏窘状。
“你受伤了。”君野的声音好低沉,像强忍住某种行动。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嘟着嘴一跛一跛的踩着险象的环生篱笆上往外走。
“你在流血。”
“那不干你的事!”
“谁说不干你的事!”
他一伸手,扣住她的腰,轻易的将抱回自己的怀里,爱情鸟为识趣的飞上榕树,迳自四处望着。植媚是不依的!
“放开我!”她气恼的挣扎,但没得逞。
“别动!”君野坚定的抱着植媚绕过水井,走过竹林折进房舍。她看着他打开木门,将自己放到一条旧的藤椅上,迳自取了个木盆又找开门走出去,她听到他在井边取水的声音,这时她才开始平心静气的打量着这个狭窄的住房。一张旧木床上头铺着一层素净却不见新颖的草席,壁上挂着一盏小灯,书本堆满一桌子,她现在所坐的是这屋子唯一的一张椅子。
这个斗室可说是毫无陈设可言。简单扼要得可以,她猜这可是他住处?
君野打好了水再度进房间来,植媚不知道为什么气突然消失了一大半,但她的自尊要她噘着嘴不理人,外加轻轻的“哼”了一声!
君野神情自若的放下水盆,蹲下身半跪在她跟前。
“把脚伸出来!”他乌黑深远的眼眸直盯住她。
她被盯得有几分心悸,索性移开视线,迟疑的看向窗处外。“君野”正在枝头上逍遥自在啾啾的哼着歌呢!而她竟在这里坐立难安!
“都是因为你‘臭君野’!”植媚嘟起小嘴责备鸟儿,落寞的回过头才发现真正的君野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他似乎明白植媚指的是她三寸金莲和白袜为她清洗血渍,为她敷上药。他专心又轻柔的动作,仿佛在他手上的是一个极为珍贵的宝石。
植媚则由羞涩转为受宠若惊。
直到他为她包好伤口,替她空上鞋袜,她都无法开口他表明自己的谢意与抱歉。
“那是你养的吗?”他漫不经心的问,放下她包扎的脚。
“嗯。”她点头。
“怎么飞到这里来了?”他仍没有起身,单膝着地的问。
“我不小心将竹笼打开忘了关上,它就飞出来了,我一路追着它来。这里是你住的地方吗?”她忍不住问,但她希望他回答不是。
“是的。”他眼眨也不眨的回道,害她讶异都来不及掩饰,她瞒不住人的揪心的表情直落进他的眼底。这个非人居住的柴房怎么配得上她崇高的君野哥哥呢!怎么和从前古家大宅的厢房抗衡呢!
“爹真是”植媚要说什么君野老早知道。
“别说,媚儿。”君野摇摇头不愿提及。
植媚垂下头,垂下眼帘。“对不起。”她咬住下唇忍不住为君野的处境哭泣,也为父亲的枉顾道义而流泪,更为自己无法即时伸出援手而深感自责。
“别哭!”
“我真恨自己什么也帮不上你!”
君野坦然的一笑摇摇头。身分地位的分别在此刻似乎变得渺小而没有必要。
那些世俗的尊卑阶层根本无法阻隔他澎湃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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