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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编辑室里,又是另一个加班夜。这对左菲来说,并非特例。擢升为杂志社副编一年来,除了上班就是加班,同事笑称她是7—eleven,全年无休的工作狂。
才二十六岁的她难道要这样卖命到六十五岁吗?左菲哀伤地想着,她热爱她的工作,但是她疲惫极了——太多的不眠不休,太多的截稿日期好想放自己一个长假。可是,放假要做什么?出国她嫌太累,台湾又没什么名山胜水,在家睡觉她会发疯。左菲深深吐一口气,像是叹息,又不尽然。天生劳碌命,还是工作吧!
当她正聚精会神的工作时,专线电话突然响起,是熊思思打来的。
“就知道你还在公司,我和芝琪在楼下的真锅咖啡,你快下来吧!”
左菲来到真锅,她看到了单芝琪和熊思思。“哟,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呀?难得你们这两个快乐的女人还会想到来找我什么事?
“我们是来告诉你一件让你快乐的事。”单芝琪眉眼含笑的说。
“拜托,我可不想听你们老公长、老公短的事,”左菲撇撇嘴。这两个女人没救了,她们的快乐就只是老公而已。
“我们的老公都是‘长的’。”熊思思挤挤眼。
“你老公的尺寸,你责无旁贷,理所当然知情,但芝琪老公的大小,你怎么知道?难不成看过啊?”左菲场起眉毛。她跟熊思思两人碰面若不针锋相对好像会很难受。
“我是看过,不过你也看过。”熊思思说话时表情暧昧。
“你说这话可要有证据,我什么时候看过?”左菲瞪大眼睛。
“要证据是吧?你敢说你没看过范欧文的鼻子?”熊思思理直气壮的说“周刊上写说男人的鼻型代表那个地方,所以啰西方男人那里比东方男人大,而范欧文的鼻型像外国人,可见那里芝琪,如果我说的不对,就纠正我。”
单芝琪的脸早就红得像柿子。“这个有什么好讨论的,我们言归正传,左菲,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真爱在何方?”
“请问我的真爱是在东北方还是西南方?”左菲打趣的说。
“在四面八方!”熊思思掏出一张红纸。“你死不肯去算命,而我又极想知道你到底会不会结婚?所以我向左兰问了你的生辰八字,昨晚就和芝琪跑去大龙峒访那位大师帮你算命。”左兰是左菲的姐姐。
“这就是我的命盘”左菲拿在眼前“看不懂,解释一下吧。”
“你是太阳坐命,大师说女命太阳有男子气概,而且初恋很早就发生了。”
左菲眼瞳中有抹震惊,不过稍纵即逝,熊思思和单芝琪都没发现到。“不准!你们嘴里的大师只是个半仙,我个性像男人没错,可是我还没谈过恋爱。”
“我想也是,认识你那么久了,从没听你说过罗曼史。”
“算命的还说什么?”左菲问道。
“你不是说不准吗,既然不准,那你还问什么?”熊思思啐她。
左菲翘起嘴“好奇不可以呀!”
“可以!大师说你二十六至二十八岁半夫缘来到,有恋爱结婚之喜,对象有三种可能,第一是同姓”熊思思露出淘气的笑容。“我想同姓是不太可能,这世上姓旁门左道的左大概找不出几个。”
“哈哈哈!”左菲毫无笑意地说“你的笑话不好笑,还有二种是什么?”
“第二是同乡”
左菲打岔“我是哈尔滨人,这要跟我是同乡从小到大也没碰到过一个,大陆可能有很多啦,不过我是不会‘娶’大陆新郎的。”
“那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啰——同学。”
单芝琪充满期待地看着左菲。“你现在有没有想到哪个男同学?”
左菲摇摇头“让你失望了,我的男同学大多像樱桃小丸子班上猪太郎那种。”
“真惨,没有花轮那种?”单芝琪有些无法相信。
“只有黑轮,你的算命大师这次马失前蹄,没算对,因为我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绝不可能看上那些男同学。”
“难讲喔,搞不好你就是嫁给某个猪太郎。”熊思思低声笑着。
“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左菲死瞪着熊思思。
“如果大师真的算错,那你不是二十八岁前都不会结婚了。”单芝琪皱眉。
“缘份的事谁知道呢?”左菲的脸上是一个复杂的表情。
回到杂志社,左菲接到主编等她开临时会议的通知,她走进会议室,在长椭圆形会议桌的最尾端坐下,与桌首的主编遥遥相对。
“上个月年轻人专栏,虽然那些卫道之士正虎视耽耽、准备找我们开刀,但销售量就是一切,我们抓对了年轻人的市场,所以这个月我不惜走一点偏峰、引起某些话题”
主编才开讲二分钟,她就开始神游大虚,在记忆的坟场里寻索往日的光影
到今天,每每想起思思提到的初恋,都还会对当时的自己深恶痛绝,甚至想大哭一场。
十五岁的时候,她因为父亲调职的关系从美国学校转到普通国中,初入新班级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楼希泓。他蹊蹊站在门边,一颗青白头颅好耀眼。
楼希泓,一个气质宛如贵族的男孩,连丑陋的平头都掩不住他超凡拔俗的面貌,他天资聪颖,书念的好,连校长都在朝会上说他是本校有专史以来“最光明的希望”;钢琴弹的好,听说他小时候被喻为莫扎特再世,还会作曲填词;才高八斗,校刊上每期都有他的文章;转身上篮姿势美妙,又是校运百米记录的保持人。
像楼希泓这样的男孩,全校的女生,像流沙一样陷下去,眼光总是似蝶恋着花般,跟着他的身影打转;他的名字有如魔咒,让人忍不住要竖起耳朵,屏息聆听有关他的一二。
她也有点被他吸引。谁不会呢?毕竟才貌兼备的男生不多,可惜他有两个叫她难以忍受的缺点——第一他优越感太重,讲话自负得很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一个样样出色的人,当然会自视甚高;第二他心很花,听说他已有性经验,对象是隔壁女子高中的校花。
原本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交集,因为她不像其他女孩一样围绕着他,相反的,她很少理睬他,所以上学期结束,他们几乎没说过话,然而下学期开学第一天,楼希泓拦在她跟前,对她说“你想不想跟我交往?”
这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可是,一旦真的在眼前在二十五秒内她的脸上做出有史以来最多的表情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飘飘欲仙、欲言又止,最后她结结巴巴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很特别。”他简单俐落地回答。
“哪里特别?”她傻傻地问。十五岁的她,飘逸脱俗,像清水玲子笔下的美少女,辉夜姬,但跟楼希泓比起来,便显得平凡,而功课,差他一大截,也就是说头脑没他好,如果真要说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她是全校唯一没把他当神看的女生吧!
“你的眼睛。”他说“很漂亮。”
这倒也是实情,她的这双明眸可是左家特产,漾着水般。可是单为这个原因追她,好像略嫌不足,如果他能再多举点例,比如她轮廓完美的脸型、漆黑如流泉的发、长手长脚的瘦高身材、开朗的个性,尽管脑子里这样想,但心里却觉很骄傲,志得意满,毕竟能被楼希泓垂青已经很不得了!接下来她答应他的约会。
他约她看七点的电影,电影演什么她根本没在看,因为楼希泓的手放在她手上。看到一半,她要去上厕所,他以安全为由陪着她去,她好感动。那时耳边有个声音。就是他了!这个男孩值得投入感情。
从女厕出来,他告诉她“上次和几个男同学来电影院,跑到储藏室探险,结果学生证掉在里面。”于是她跟他走进银幕后面的一间用来储放广告板、领位员的制服、还有其他器材的大房间。
进到储藏室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开关在哪?”她边摸索墙壁边问。
“你不觉这样比较有气氛?”他的声音就在她背后。
她吓了一跳,转身往后退。“什么气氛?拍恐怖片的气氛?”
“不是,是接吻的气氛”
在她羞腮耳热、不知所措时,他突然将她拥住,脸庞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都感觉到了。“不,不要”她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丢掉她的初吻。
他似乎没听见,或者他听见了,只是装作没听见反正他的嘴贴了上来,可是,他不只要吻她他的手摸进了她的裙子里,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触摸的一个角落,她整个身子打了个寒颤!
“你、你干什么?”这时也习惯了室内的黑暗,她看到他眼睛里有只野兽。
“嘘,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到这里,你根本就同意的。”他含混浑浊的说。
“不要!”她狠狠推开他,并给他一巴掌“我要告你强暴未遂!”说完她踉踉跄跄跑出储藏室。
当她经过太平门的红灯下方时,她记得很清楚银幕上正传出一阵非常悲伤的音乐,伴送她走出电影院。
第二天在教室,他们俩视而不见,也就是从那天起,班上有流言说她是美国学校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说她早就不是处女了,说她很容易上谣言的可怕,就在于它无止尽的被人夸大,像一匹素绢掉入染缸里,捞起来时已是黑压压的一匹黑布!最后甚至有人说她堕过胎
她认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理会谣言,然而学校老师却请她父母到校,左氏夫妇自是相信女儿,但学校老师还是请她不要再到学校,留在家里自习。联考放榜后,楼希泓如意料之中地考上第一志愿,而她则进了补习班。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她重考时,她的左邻右舍只要有小孩与她就读同一所学校,十之八九都知道这事,所以她一踏出家门,便成了箭靶,处处受人指指点点,而男孩子看到她,会故意弄出接吻和**的声音。那时候,她动不动便有离群索居或轻生的念头,难过、颓丧、欲哭无泪,简直是莫名其妙!她恨楼希泓,也恨自己,怎么会对那个无赖有过好感?后来她只好南下高雄投奔大姐左兰。
“副编,有什么事项报告吗?副编?左菲?”
邻座的编辑突然撞了下她的手肘,才把她从十年前的噩梦召回会议桌上。
“呃,咳咳,嗯,我,我当然全力执行主编交办的事。”表情尴尬极了。
嗳,真糗!一阵爆笑声,还有人很不给面子地笑倒在地上。
会后,主编私下召见,带着关爱的眼神探问“左菲,刚看你愁眉不展的,工作上有碰到什么难题吗?”
“没有。”她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主编,我想请假,至少十天。”
“你也该休息了,看你卖命地工作,我也过意不去,出国玩也好,可以考虑去夏威夷、日本,你反正英语日语都通。”
“我只是去高雄看我姐姐。”本来她想去奥地利看爸妈,可是,一想到要坐那么久的飞机,她就怯步,还是去看左兰。姐姐、姐夫那,有半年多没去了吧?
“你上次不是发誓再也不去你姐姐那了?”
“这次在去之前,我会先跟她讲清楚,如果她再设计我相亲,就跟她断绝姐妹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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