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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林连长谈谈吗?”祁军尘冷言嘲讽。他因公无法分身,连连抱着电话打了几天都找不到人,最后居然敢用“休长假去外岛”这种不用智商的烂借口来搪塞,叫他怎么能不气!明知有人会跳脚,他还是扔下任务来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
她无力的沙哑和恹恹的倦容,降低了他的愤怒。但态度却仍显强硬:“不会耽误连长太多时间。”
林紫瞳知道他不会死心的!耗下去大家都难看,只便宜了旁观者。
“孙瑜。”
“是!连长。”
“你直接找副连长报到,把连长说过的话,和自己的意愿,一块告诉副连长。”
她简单交代,便扶着座椅下车,一个大意又险些摔倒,幸而祁军尘在旁挡着,稳住她的踉跄。
“放开!”林紫瞳低吼甩开他碰过无数的女人的大手。
祁军尘未因她的拒绝而生气,反倒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吃力而勉强的脚步,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她怎么了?不舒服吗?才几天没见就变了样!匆忙上车,见她急促的呼吸,忍不住问道:“你的脸色很差,哪里不舒服?”
她漠然别开脸,避开他灼热的专注眼神。知道那是真的,但只对她一个人吗?不属于自己的关心,不要也罢!
“你不是有话要说?”生疏而客气。
空气骤然凝结不到三秒。车子如枪膛射出的子弹高速直冲——祁军尘在泄愤。林紫瞳并不在意,最多等油用完。
她知道他非——常在意她,不忍见她身上有丝毫病痛,小小的擦伤、瘀青也令他如临大敌般不放心,就算他会气疯了她也不觉意外。不过,她的头好难受。甚至蔓延到了全身——
行驶的车悄然静止。直到额头多了温暖的呵护,她才乏力地转头,躲开他碰触的手掌,身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他的外套。
“你知道自己在发烧吗?”祁军尘不悦地责问,也难掩他的心疼。她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想到手中尚残留她高烧的热度,便无法坐视。“有没有看医生?”
她没反应,闭着眼像在睡觉——正在恶梦中。
“那天的事——错在我。是我太过分了!对不起——”他真诚地道歉。心高气傲的他难得认错,更未曾对女孩子用过“对不起”这等字眼,他真的很在乎她。“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能值多少?心被狠狠地刺一刀,会不痛、不流血吗?轻松地用两个字,就能遮盖伤口,当没这回事吗?不——她做不到!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做到。
“不用内疚。我绝不会为你寻死的!”林紫瞳想讲得更具说服力,可是声音却无配合的意愿。“你的风流史上,见不到我林紫瞳为你留下的辉煌纪录。”
祁军尘有些难以招架她如利刃的讽刺。
“有必要把话讲得这么难听吗?”他沉痛地问。
会难听吗?她怎么不觉得?大概烧坏脑子了。不过,难堪她都能面对了,难听算什么!眉心仍深锁,再次半阖眼眸,不做任何表示。轻轻说道:“我该回去了。”
“看过医生吗?”他再次问。
“送我回去。”她不理会他的关心。
“你气的是我,何苦跟自己过不去!看到我愧疚不安会令你好过吗?”祁军尘有些气不过地重重捶打方向盘。低吼:“你到底有没有看过医生?”
久久——
林紫瞳才迟缓地探寻皮夹。病拖得太久,她连闭口的力气都没了。再不去找莫爸,她随时会晕倒的!
静候身旁的祁军尘急躁地代劳。翻出海总的挂号证,火速冲往来时路,直飞海军总医院。
“你爱她”光明磊落地停在海军总医院大门口的正中央——说“光明”是车门大开,说“磊落”是钥匙没拔。就看哪个偷儿敢来开了!不过祁军尘是不会计较这种芝麻绿豆小事,他都快乱了分寸,只急着抱着林紫瞳往医院走去。
他比何家那四个男人还紧张林紫瞳的身子。打个喷嚏当肺炎,破个皮当重伤害,唯恐照顾不周,她当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顾不得身旁来来往往异样的眼光,他迳自往内科走去,大大方方地往护理站一站——
“莫医官在吗?”
护士被他慑人的气给吓住了,傻傻地即刻引见。
“请往这走。”她带领他们进入诊疗室。“莫医官,有人找您。”
“稍等一下!”莫医官忙着处理手边的病号。
片刻之后,才悠然抬头。起先是以陌生的眼神打量祁军尘,后来才被林紫瞳一身军装给吸引,继而仔细一瞧。这一惊非同小可,马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砰!”一声。哦!他倒没事,只是起得太急,害椅子撞到墙。叫祁军尘连开口的机会都跳过了,直接照着指示把人放在诊疗台上。
“小娃儿,怎么搞成这副德性!多久了?”莫医官显得很不高兴,风霜的老脸又多了几条皱纹。
听到自己的小名,林紫瞳不禁有点笑意。这是所有军中长辈享有的特权,因为他们喊习惯了。慢慢伸出不太听使唤的两只手指代替言语——
“两天。”祁军尘自动当起翻译。
莫医官没理他,连头都不抬,自顾自地解开林紫瞳衣襟上的扣子诊察,并继续责怪:“为什么不早点来?我不在,还有别的医官嘛!这两天吃了什么东西?小娃儿。”
也不知他到底想问谁,祁军尘还是尽责地代言。说道:“紫瞳三天前去演习,回来见到人就这样了。”
“这父子俩是怎么看的?竟然让你露宿山野。都没吃好。”
唱作俱佳的责骂兼诊断,听得祁军尘滋味在心头,是自责、是心疼、是痛心、是不舍。她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只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他了解地转述:“医官,她不要住院。”
他的三度代传懿旨,迫使莫医官肯正眼扫瞄了。“小子!”他指着林紫瞳启开的衣衫下微露的酥胸。说道:“诊察的时候你都不避嫌!那个开飞机追小娃儿的人是不是你?”
他怎么会知道?祁军尘纳闷却楞楞地承认。
“那由你去请她父子俩来一趟吧!”
“医官──”
“小娃儿说不要,对不对?”莫医官没好气地打断他的再传,活像是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事实就是事实,祁军尘只有无辜地点头默认。
“小娃儿,你别害莫爸。给那对父子兵晓得了,准拆散莫爸这身老骨头,分送各师部赔罪的!不然告诉宽宇,让他来担风险,好不好?”他折衷地打商量。
面对莫医官等待的眼神,祁军尘唯有用百分之百的无辜,老实转述林紫瞳的答案——摇头。
他无奈地叹口气。
“以后不要叫莫爸背黑锅了!替你打点滴退烧——”他掉头看着“代言人”说:“总没问题了吧!”
当然!祁军尘咧嘴一笑,没意见地耸肩。
他手忙着动,嘴也没闲着,说:“要当心夜里会继续发烧,记得替她冰敷解热。别睡昏了!用眼睛看小娃儿吃药,不要用嘴巴交代,等人好了再带来给莫爸看。”
祁军尘怔怔地抬头,不很了解这番半开玩笑的嘱咐,问:“为什么?”
莫医官接好针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一星期的药吃头、尾、中间三天份。这三天再挑早晚吃,早晚再剔掉难吃又不漂亮的药——这就是小娃儿独门自创的吃药法。要不要用眼睛随你,反正人在你手上,那一家子官也不会来找我算帐!”他老神在在地讲清楚。就怕小娃儿已修练得道,谁也拿她莫可奈何!
哦——祁军尘明白地致谢,并利用空档溜去通知父子兵。没办法,军官女儿都是他们的,一句话便能定江山,生死全由他们,这一块铜板能省吗?能不说吗?另外,他还得看看替自己收拾烂摊子的长官脚跳断了没,做人不能没良心。不过,就算打了钢钉里裹石膏,他也一定要休假,这是原则问题——带紫瞳回家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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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林紫瞳晕着头打量这陌生的环境和——
“抱歉!怕吵醒你,所以没敲门,感觉好些了吗?”女孩亲切和气地走近。并继续说着:“我是祁军尘的大妹,他一会就回来。想吃点东西还是洗澡?”
是他家吗?看她笑着展示挂牌上的衣服,林紫瞳也回以淡淡的微笑。吃,好像没什么胃口;洗澡吧!洗掉一身汗味和不清爽。轻柔说道:“我想先洗个澡。”
女孩有些讶异。
“我还以为你也像那些用嗓的人一样有副沙沙的老嗓!像我先天失调,不用操劳就是一副杀鸡般的破锣嗓子”
林紫瞳一笑置之,慢步跟着她去浴室。看来她相当活泼,虽然话没停过,却不讨人厌。不过看她忙了半天,为何还留在浴室不出来?
“你不是要洗澡?”
话是没错!但站在浴室里的却不是自己。林紫瞳不好意思地指着她,问:“那你”“三哥叫我帮你啊!”她开朗地解释:“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女孩,你还没复原,有人帮忙比较好。”
是吗?或者她该改变主意,选择“干洗”林紫瞳连忙婉拒这分无福消受的善意,说:“不用了!我自己能应付。谢谢!”
“不要我帮?”
“也许以后吧!”
“真的?”她不死心兼不放心地在门口问。
“再确定不过!”林紫瞳笑着关上门。他们真的是兄妹!锲而不舍的愚公精神谁也不输谁。
花了比平常多出许多的时间,洗了澡和头发,她已有些吃不消地直喘,走出浴室却见女孩仍在房里,热切地拉着她在床畔坐下。
“你等一会儿,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不用了”
她笑着拒绝。
“没关系,稍微吹干就好,我会小心不烧焦它们的!三哥交代要用手擦,可是那会累死人的,你就让我偷懒一次,好不好?”
见林紫瞳没意见,便拿起吹风机边吹边说:“你爸妈真好!给你这头乌黑的秀发,跟广告上的一样;我却只有一根可以分三根的稻草头。长得漂亮真令人羡慕!”
“你长得很漂亮啊!”“漂亮?”女孩不可思议地弯下腰,瞪着铜铃大眼看了一眼。“没见到你之前,我有几分骄傲,现在我有理由去美容了!”
“我不介意你帮我把头发往前梳,这样可以省下一大笔手术费。”林紫瞳诙谐地幽她一默。
“遮你一个就够了吗?送我一面魔镜才够彻底吧!而且她们都得是长发美女才行,不能像我!”她又褒又贬地听不出真假。停了一会,突然问:“你有什么缺点吗?”
“我?”林紫瞳一时说不上话。连上的兵没敢犯上指责,兄长平时也没说过什么,流言谣传不算吧!“没人告诉我。”
“看吧!差距又出现了。我身上可以挖掘出来的缺点,足够王羲之写完一大缸水”
林紫瞳任由她发牢骚,专心等她梳理好秀发,却等到她惊异的奇怪眼神。不禁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如果你穿上和服,一定胜过源氏物语中的各式美女。”她十分认真地赞叹。“等我一下!”
她一走,林紫瞳反落得清闲,慢慢望着房间的摆设。是军尘的卧室吧!阳刚味十足,简洁不失个性,和本人一个样。柜子全部采镶壁式,能见到的家具只有坐着的大床和那张书桌了,上面的物品吸引着她的脚步——
整排她的照片。还放大呢!苞他要一张都舍不得。小器鬼!还有两张他绽出灿烂笑容的独照,拿起来细看——怎么形容呢?汤姆克鲁斯也没得比,因为意气风发的神采是演不出来的;像狂鹰临大地,威风凛凛油然而生。怪不得她守不住自己的心。
脚步声传来。她的笑脸因见到房间主人而收了起来,不自觉地低下头,直盯着桌上的“他”瞧。
“照片会比本人好看吗?”祁军尘让“本人”陪着“她”看桌上的照片,忍不住多看了她好一会。“有没有人说你今天非常漂亮?”
怎么会没有!比喻得可恰如其分。源氏妻妾成群,红粉知己更是明、暗不计其数,自己还不知是排哪一顺位呢!他绝对能当源氏,但她只愿做“温莎夫人”连“杨贵妃”也无法取代。谁知三千宠爱能到何时!
林紫瞳的不语,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将手上的香水百合捧到她面前,笑语:“送给你。虽然不尽理想,但祝你早日康复。”
既知不理想,何必勉强送?她最厌恶的两种花——百合与玫瑰。被人取那种绰号,还会喜欢才怪!也许送束菊花,她会康复得更快。手还是去接过来,轻言:“谢谢。”几乎只有口型,没有声音,顺手让花陪着“他”和“她”
“还在生气?或者——不舒服?”
“没事。”林紫瞳说着,轻轻松开大手的掌握,轻移莲步走开。
他从后拥揽纤腰,温柔地环绕她的娇躯,贴着耳际细语轻哄。
黑即白。偏偏从头到尾她都没气过,多惨!环抱了自己的双臂,轻靠在身后结实的胸膛上,感受他温暖的起伏——她爱煞这般幸福的拥有。
祁军尘绕到她面前,温柔地托起婉约的容颜,认真恳切地保证:“相信我!错误只有一次,我不会再犯的。”
他低下头,却亲吻她的芳唇。林紫瞳连忙别过脸警告:“小心被我传染!”
“这样你才更容易痊愈。”他似假还真地低喃。
厚实的双手,温柔地捧着她的粉颊,不由分说地吻上娇艳的红唇,四片唇瓣紧紧结合,互相传送彼此的热情。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中止他们的热吻。
女孩不好意思地举手致歉。
“我很想让你们继续,不过妈在催了!请——”她指指林紫瞳。“赶快下去!”
祁军尘笑着护送林紫瞳下楼。他的父母及兄弟都在,看来不是用餐时间,因为碗筷只有一副,就在她面前。桌上的食物却不像是一人份,而且一张强过一张的亲切笑容,别扭得让她迟迟动不了手。祁军尘大方的展示他过人的体贴,居然当众喂她!羞得她失态地躲进他的怀里。
“怎么啦!为什么不吃?这是我妈精心调制的。”
林紫瞳约略抬头,小声要求:“好丢脸哦!请他们先找别的事做,好不好?”
他即刻点头。
“对不起!我老婆的食欲被你们吓跑了,请带着你们恐怖的笑脸暂时疏散。谢谢!”
一句话就头尾五个字能听,气得林紫瞳又想打他。他已习惯拦截,顺手一抓就反握住她的手掌,不平地怨道:“都帮你把人赶跑了!还不知感恩图报吗?”
“真是谢谢你的大力相助!”她微讽。继而品尝佳肴,只是没吃多少。
不过,祁军尘肯定了莫医官的致理名言。才看到药,林紫瞳就想遁逃,失败了便赖皮躲进他的怀里,借口多得快堵死他,全吃定他舍不得凶她。劝她吃完一包药,都可以准备吃下一餐了!他自叹弗如。唯有更尽心地宠爱照顾,两人像重回初识的当初,却更甜蜜而美好。欢乐的时光因祁军尘未完的任务而画上休止符。他的长官不是普通的“好心”大力保留他回去收拾烂摊子的权利,所以他低头问怀里的可人儿:“在这等我回来,好不好?”
“我也该回师部了,没有连长像我这么会摸鱼的!”林紫瞳靠在他的颈窝里轻声拒绝。“回来再来看我。”
“我会想你。”他流露出不舍之情。
轻托起娇容,眷恋地吻上迷人的芳唇,共享彼此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