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濂百分之两百是主因,她一定以为找不到楚濂,是因为他回台湾了。“他是你最期望能一起分享喜悦的人吧?”

    栗约农无言。他揣测得没错,自出了车祸以后,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表面的,因为她已将一颗芳心遥寄给远方的他,尽管踪影杳茫,她人愿意为他四处飘移,希望有朝一日,在某个时空,于凝眸的片刻,能有惊鸿的偶遇便心满意足。

    “是的,”明知她的坦白将伤及爱德华,但隐瞒永远是最差劲的作法。“如果不是因为这份椎心刻骨的思念,我绝对画不出任何作品,它们不仅是一幅画,更是我全部血泪的表白。”

    爱德华僵凝好一会儿无法做出适切的回应。

    “好个让人嫉妒的楚濂,用什么方法才能从你心里将他连根拔除?”他说话时嘴上虽挂着笑意,眼底眉下却隐隐窜出忧悒的冷火。

    “放心,我不是花痴。”她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嫣颊上沉凝得不生丝毫波澜。“一旦让我得知他已经移情别恋,我想,我就会放弃这段不理智的情感,另觅良缘。”

    “何必另觅,眼前就有绝佳的后补人选,我是play1。”爱德华高举右手,表明他逐艳的雄心和壮志。

    “不,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以你的条件,你可以——”如果因为得不到楚濂的爱,才转而接受他,栗约农觉得这是对神圣情感的一种轻视和亵渎,太伤人了。

    “多余的话不必出口,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也清楚这么做值不值得。”他的眼神比她更坚定,掌心恍然握住她的五指,传达出一种直窜脑门的疼楚。

    栗约农仓皇仰视着他,转瞬间,竟有股悚然的悸动。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台湾?”

    “画展前恐怕来不及,等画展以后吧,我会帮你安排。”爱德华调开眼睛,蓄意忽视她焦灼失望的模样。

    在这儿,一切好吃的、用的全赖他提供,若是他不答应,别说台湾,连九龙她也去不了。

    栗约农认命地跌回座位上,下意识地抚弄右手无名指,低声问:“你找到我那只戒指了吗?”如果她不粗心大意把楚濂送她的戒指弄丢,她就可以拿它去典当一大笔钱,就不必事事都得看爱德华的脸色。

    “没有,丢了就算了,我改天再买一只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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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环永乐街一栋二十几层办公大楼的顶楼内——

    “台湾方面出了一点状况。”杜-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情严肃地翻阅着。

    楚濂立于窗前背对着他,手中拿着一杯晶莹的琥珀色饮料,怔望窗外璀璨的夜景。

    自从那夜栗约农不告而别之后,他几乎天天以酒当水,虽还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但已明显无心过问公事,更甭提扩展业务。他整个人、整个心思仿佛从现实当中彻底抽离,整日飘忽的神智,不是优游于千里长空,就是遁入幽邃的地府。

    “银行方面发现内部最近有不正常超贷现象,”杜-不管他肯不肯听,有没有在听,继续道:“是透过高阶的经理人,直接转给某违法的投资顾问公司老板。”

    “查出是谁授意的?”楚濂忽尔开口问。

    此举令杜-大感意外“我以为你”“回答我的问题。”迷离的眼神突地把焦点对准,害得已经很习惯对牛弹琴的杜-一下子很不能适应。

    “你还魂啦?”杜-放下手中的文件,以发现新大陆的高度惊异,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盯着他俊朗依旧,但削瘦许多的脸庞。“我以为没找到栗约农以前,你将持续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然后把公司交给方可欣,眼睁睁的看着她把楚阳金融机构搞垮。”

    “是她授意的?”

    如果杜-没眼花的话,他确定自己看到楚濂脸上现出一抹该死的笑靥。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完了,他不是回魂,而是病得更重。“和方可欣勾结的那家投资顾问公司是方信华开设的,这点能不能让你表示一点震惊?”方信华即方可欣的堂兄,专作期货炒做,买空卖空。

    “让我再告诉你一些关于他们勾结买通官员,以低买高卖公有地的方式,在一夕之间获利数十亿元的内情吧。”楚濂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黄液,顺手把水晶杯交给杜-,转身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份上头以“极机密”封缄的牛皮纸袋。

    当杜-将内存的文件和相关资料从头到尾看完之后,恍然地半张着嘴,许久说不出话来。

    那是他向法院申请扣押方可欣名下财产,和方信华公司产业的所有证件,里头包括方可欣兄妹何时开始以人头户进行违贷,炒做哪些不法买卖,全巨细靡遗地条列其中。

    “原来你装疯卖傻,全是为了让方可欣以为有机可趁而败露行迹?”杜-讥诮地调侃“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这么虚伪、狡猾、奸诈?”

    “商场如战场,兵不厌诈是基本常识。”他把文件收回纸袋。

    “你这是拐着弯子在骂我没水准?”杜-横眉竖眼,火气大冒“你知不知道这阵子我帮你挡多少事情,扛了多少责任,没良心的家伙。”

    “所以我准备好好犒赏你。”他把文件收回纸袋,拎起架上的西装外套,搭着杜-的肩膀道:“走吧,陪我去看一个画展,然后我们再邀两个人一起到大排档,喝它上通宵达旦。”

    “慢着,慢着,”这样的转变实在太不寻常,杜-默祷他千万不是回光反照,否则他的前途大概就快黯淡无光。

    “这两年来,你差不多跟个幽魂没两样,尽管不吵不闹,但也不哭不笑,简直把我们大伙吓得寝食难安,就差没精神衰竭。现在你竟复原就复原,而且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你说,除了要引方可欣自投罗网之外,你对栗约农的椎心之痛难道也是假的?”

    提到栗约农三个字,楚濂平静如古井的黑瞳,忽地转而凌厉且仓皇,瞬间即逝。

    “不是假的?”

    杜-是百花丛中的义勇军,什么是情真意切,什么是虚情假意,他随便瞄一眼就心知肚明。

    “妈的,你这家伙幸好是来真的,否则我绝不饶你。”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一趟画廊?”关于他和栗约农之间的曲曲折折,还是留待以后再解释,眼下他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去去去,你这位大老板下的圣旨,我敢违逆吗?”杜-其实对画根本没啥兴趣,去看画展不如去欣赏泳装秀来得刺激且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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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展一如预期地招来广大的人潮,虽然绝大部分来参观的群众都是慕爱德华之名而来,但到了现场之后,许多人却被栗约农承袭自十九世纪印象派画家秀拉的点描法所深深吸引。

    当年秀拉以描写大碗岛法国人休闲度假的情景礼拜日的下午,成为十九世纪保守民众嘲笑与非难的目标,如今却是点描画派的镇派之宝。

    栗约农以一个初学者,居然能取得个中精髓,而自成一格,实属难得。

    冲着爱德华的关系,祝贺的花蓝从大门口外十余公尺,直摆放到占了半个画廊的空间。

    栗约农羞涩地伫立在里边不醒目的角落,尽管爱德华刻意让她成为瞩目的焦点,但她就是不习惯在镁光灯下摆pass。她甚至舍弃爱德华为她挑选的长礼服,改以一件纯棉白色紧身衬衫,和一条麻布碎花长裙,彰显她朴实无华的个人风格。

    “哇,你这是欧洲最流行的款式对不对?”没想到来看画的观众居然对她的衣服也感到兴趣,不时有人上来询问究竟是出自哪位名设计师的设计,害她尴尬透顶。

    “笑一个。”爱德华送走一批出手阔绰得像跟钱有仇似的“贵客”们,悄然来到她背后,在她耳边低语“你笑起来的样子迷人极了。”

    “他们是来看画,不是来看人的。”

    “人比画娇,这将是你成名的利器。看着吧,今天的晚报,你将是这个画展的主角。”爱德华每说一句话,就把脸往栗约农颈项移近一点,宛似故意让人误解他们正在谈师生恋。

    “不是我,是judy,为什么不用我的中文名字?”她原希望借这次画展,打开些许知名度,或许能让楚濂注意到她,爱德华却不经她的同意,就擅自作主省去她的中文名字,改以她的洋名作宣传。

    “这是一个新的起点,你应该挥别过去,迎接未来。”

    栗约农完全不同意他的说词,但当着一大群人又不方便跟他吵嚷,只好暂时咽下这口气。

    “我就是喜欢停留在过去,因为过去有太多值得我回忆的事和人。”

    “例如我吗?”

    这个熟悉的嗓音,将栗约农的心绪提到最上层,不敢相信耳朵里所听到的。

    “为何不转过头来,怕见到你这一生最不值得回忆的人?”楚濂的声音渐趋渐近,不只栗约农骇异,连爱德华也惊诧不已。

    像电影中停格后的慢镜头,栗约农于回眸的刹那,两行泪水决堤般滚落嫣颊。

    楚濂手中捧着一大束满天星错落其间的紫玫瑰,神情木然中有汹涌的波澜。

    “不认识我了?judy小姐。”他尽可能把语气放平和,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噢,原来是楚大老板。”不着痕迹地把泪水抹去,她强绽出一朵甜蜜的欢颜,把身子略向爱德华靠拢点,以示亲昵。“难得你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女子我受宠若惊。”

    看着她造作的样子,楚濂心头兴起澎湃怒火,脸上却依然灿笑盈盈。

    “原来是你的画展。”和楚濂一同来的杜-,恍然大悟又一头雾水的望着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开画展也不通知我,害我后知后觉,差点失了朋友该尽的礼数。”把手中的花束强塞给她,两手交遇的当口,突然使劲,五指的关节全数泛白。

    栗约农胸口一窒,小脸霎时惨白,再回神时,始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字条。

    “也是临时决定的,”爱德华忙着打圆场“因为人手不够,有些名单就漏失掉了。”

    “是吗?那更应该罚,走,带我去看几幅好画,介绍详尽一点,不然把你的画展砸了”杜-故意把爱德华支开,好让楚濂有机会和栗约农谈几句话。

    然而他们一走,马上又有应邀前来的媒体记者,向前询问许多私人的资料。当栗约农一一解答完时,发现楚濂早已不知去向。

    她托辞到化妆室,乘机打开始终紧握在手心的字条,上面简单潦草的写着几行字——

    二十分钟后,我在前面第二个街口的咖啡馆等你,要了断,我给你决裂的机会;要再续前缘,我给你亿万个永恒。

    看完字条后,匆匆将之折好,捏回掌心,她浑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抖得有多厉害。

    “我出去一会儿。”向工作人员随**代后,即踉跄走出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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