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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镜子,她细心地抹上粉红色的亮-唇膏,画龙点睛的将丰润的脸庞衬得飞扬生俏,各种角度的微笑都试演过后,她回过头道:“阿姨,-说今天他会多喜欢我一点吗?一点点就好。”
张瑛走到她身后,拢一拢她那一丝不乱的直亮长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表情。“当然会!我们家小蘅漂亮得和娃娃一样,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娃娃?”这两个字的作用跟“欧巴桑”一样。“阿姨,他超讨厌幼稚的女人,我们也不过差个十岁他就嫌说是老少配了,还因此老是拒绝我,我怎能还打扮得跟娃娃一样让他倒弹?不行不行--”她从梳妆椅上弹起,快手快脚的褪下那身粉红色的裙装,一头栽进衣柜里,翻找着那堆早已分不清你我他的衣衫。
“喂,他也太难侍候了吧?-上次为了照顾他,结果被传染了感冒,连病了三天,他还敢说-幼稚?”张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别找了啦!-的衣服除了上班的套装以外,其它一律都像是浅草桥青春少女大汇集,想装成熟穿我的还差不多哩!”
“没那么惨吧?这件怎样?”她从角落里拖出一件缎质连身圆裙,去年毕业舞会亮相过一次后,就被她嫌“造作”而束之高阁,不过剪裁简单俐落,颜色偏橄榄绿,穿起来应该不会太“幼齿”
“可以啦、可以啦!又不是去相亲,紧张什么?坦白说,他要是爱-,-就算穿得像槟榔西施他都照样爱得发疯,不必想那么多啦!”
“别给我漏气嘛!”她白了张瑛一眼,在镜子前转了三圈,稍微有了点信心。
刚套上那双仿芭蕾舞鞋设计的高跟鞋,电铃就乍然响起,她一蹬一跳的走到门边,拿起对讲机就喊“马上下去!”
“他来了!祝我好运吧。”她对着张瑛眨眨眼,拎起唯一的白色淑女包包,得到了张瑛的一个v字手势,她笑靥如花绽放。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足了氧气,再转化为勇气,打开门,脚跟不点地的直冲下楼。
张瑛看着她迅速消失在门口,v字手势放下,眸底浮上一层黯郁。
杜蘅会找到幸福吧?上天亏欠她的,一定会还给她的。
当石峥一见到那张在暗澹的路灯下,依旧明亮青春的脸蛋时,就再也没多说过一句话。车子在市区行驶了十五分钟,他只专注的看着前方,连句闲搭的话都没有。
他一向不多话,本也不奇怪,但今天可是他主动邀请她参加他朋友的聚会的,现在又把她像家具般地搁在一旁,甚至连句礼貌性的赞赏都吝惜给予!摸不清他的想法让她开始恼火,她咬咬牙,拉拉皱成一团的怒容,展现一个仔细看会令人发毛的优雅笑容,娇柔地问道:“我今天这样不好看吗?”
“不会,-很漂亮。”
连看都懒得看她一下,有够言不由衷!
她噘着嘴,看着窗外。“干嘛忽然想带我去见你的朋友?”
“-不想多认识我吗?”
他知道杜蘅生气了,她终究还是年轻,口头上的赞美是她的维他命,他不是不能说场面话,而是这与他的决定背道而驰,他不想又因为几句赞美而让她的希望之火永不熄灭。
看得出来她精心打扮过,连不太注重女人容貌的他也不禁心跳漏了一拍--她的青春无敌,淡扫脂粉就可以胜过那些厚粉堆迭的熟女,只不过这还是不能吸引他,因为青春终会过去,内在的提升还是较为重要。只是他刚刚在她身上看出了一个令他不太自在的事实--她非常非常地在乎他,使他对于今晚的邀约多了点心虚。
“放轻松点,今天到场的都是我念研究所时期认识的台湾朋友,大概一、两个月就会聚一次,聊聊彼此的近况。”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提起的心放了一半,这就是石头不是吗?踢他一下才会动一下,他若满嘴甜言蜜语她也不会看上他了。
安慰了自己一番,脸色也好看些了。
下了车,她已经可以勾着他的臂弯一同踏进那栋位于郊区的欧式别墅,不再怏怏不乐。
他们算是晚到的了,一走进那气派非凡的玄关,男男女女夹杂几句英文的交谈声此起彼落,一名笑容温煦的瘦高男人迎向他们,拍拍石峥的肩“你们来晚了。这位是杜小姐吧?”男人说着便将右手伸向她。
她有礼地回握。看来石峥似乎向朋友提起过她,她一颗心终于全然地放下了。
室内宽阔,应该有两层楼,她只瞄了一眼,就对主人的身家了然于心了。那只有在设计杂志上才会出现的高质感装潢和精心摆设,原封不动地呈现眼前,她曾经置身在类似的场景一次过,而且发誓永远不会再踏进去,因此她脸上丝毫没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失态和兴奋,只淡漠地跟随石峥走向那群男女。
石峥一出现,四、五个各据一角的小团体都有人举手向他熟络地打招呼。“嗨!安东尼。”
“安东尼,你迟到了!”
似乎都没有人唤他的中文名字,他一一向那些人回应着,一边牵着她走向餐厅,那里摆放了各式各样精致的外烩料理和点心,规模俨然是一场大型宴会才有的水准。
“饿了吧?先吃吧!我到那边和他们说几句话。”安置好她后,他从容的定向那些小团体,没有再看她一眼。
那些就是他的朋友吗?
那里并没有衣香鬓影、争奇斗艳,更没有她和小瑜在party里常见的搞怪一族;男女皆手持香槟啜饮,似乎早已用过晚餐,穿着都有点时尚雅痞的味道,无论再怎么故作内敛不张扬,她仍知道那些人穿的绝不会是什么便宜货,意态优闲的举止是要有一定的社经地位才能表现得出来的。
她可有可无的吃着盘里的食物,耳际不断传来众人交谈的片段,十个字中有九个字是英文缩写的专业名词,例如erp、isp没有一个她能翻译成中文,即使有中文出现,例如财务杠杆、那斯达克、退休保险她听了也不痛不痒,没有感觉。
偶尔有人走过来拿取食物,女人会与她礼貌性地打个招呼就走;男人对她似乎较有兴趣,通常愿意坐下来闲聊几句,但三两下感觉不对盘之后,便很快地走开不多流连。
她不以为意地吃完那盘东西,擦擦油腻的嘴,补上口红,走向客厅寻找石峥,她很自然地凑近他,不畏他人打量的眼光搂着他的手臂。
“石头,好无聊,你还要待多久?”
众人对她的单刀直入有些讶异,全都看着石峥会如何应付。
“在等一会儿,我们才来不是吗?那边有些杂志,-先去看看,我待会就去找。”他有耐性地答道,神色没有异样。
“可是我不爱看--”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也没人听,包括石峥在内的一干人,此刻全都看向在玄关处出现的一个女人。
有几个人迎向女人,扬声道--
“安娜,我们以为-不来了。”
“是啊!不是出差去了?”
“听说升职了,哪天作东请我们啊!”女人蓄着及肩的鬈发,修剪得很自然,容貌秀丽,穿着一身白色的雪纺衫,步履安适优雅,非常亲切地和每个人问候,完全没什么架子。
杜蘅看向石峥,他的眼光投射在女人身上,很专注地、若有所思地,不像平常的他,他从没有这样看过她。
女人寒喧完后,朝这里看了一眼,美目突然一亮,落落大方地走近石峥。
“好几次聚会你都没来,最近还好吗?”
“还好,刚好都碰到出差,缺席了几次。”他笑道。
“这位是--”女人目光转向杜蘅,语调温柔,与气质相得益彰。
“她姓杜,杜蘅。”简短而避重就轻,杜蘅放开了圈住他的手。
“杜小姐,您好。”女人有礼地颔首后,直接看着石峥“我正好有些事找你商量,和你的专长有关,可以谈谈吗?”
杜蘅不等石峥回答,便识趣地抢先道:“你们谈吧,我到那边等你。”
她转身疾步走回餐厅,拣了一个众人注意不到的角落坐下,重新添了一盘吃的东西,不时抬眼寻找石峥的踪影。
石峥和女人在落地窗旁站着,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听不到什么,但他们显然是熟络的。女人似乎很健谈,说不到几句话石峥便纵声笑了,那是杜蘅没听过的笑声,很放松、很自然;他在她面前都只会皱眉和勉为其难地假装开心,这一点不同让她的心慢慢地揪紧,紧到她放下了吃到一半的烤羊排,怔怔地望着他们。
有人靠近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还发出一串无礼的笑声。
她向来人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笑什么?”
“很无聊吧?这里没有-想玩的东西。”
一个长得不错的年轻男人,穿得也不错,就是一股轻佻味,他两脚随意搭在另一张椅子上,摇晃个不停,手上还抓了根西洋芹啃着。“不过去和那些人聊聊?”
“和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不用了,我宁愿跟狗说话。”
男人放声大笑,彷佛听到的是年度冠军笑话。
她耸耸肩,继续看着石峥。“那个女人真美,对吧?”和石峥站在一起很协调、很登对,她这么想着时,胸口微微泛酸了,那是她不喜欢的感觉。
“-表哥的旧情人安娜吗?”男人-着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表哥?旧情人?”她一头雾水。
“安东尼不是-表哥吗?安娜是他在美国念书时的旧情人啊!不过,安娜毕业回台湾后他们就分手了,直到-表哥调来台湾工作大家才又联络上。”
“表哥?”她作梦似地看向男人。
“咦?小朋友,-听不懂中文吗?他来之前就说这次会带他表妹来玩玩,-姓杜不是吗?觉得上当了吧?这里是很无聊的,我哥没事就爱找些老朋友聚聚餐,说穿了还不是在炫耀,这里不会比外头有趣的,小朋友。”
很快的,她的心顿时凹陷了一块,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她视线模糊地看着那群人,他们制造了一种氛围,清清楚楚地表达出他们的与众不同,也间接地说明了非我族类不受欢迎的无声语言。
这是石峥想要告诉她的吗?无论是背景、价值观、来往的对象,他们是天差地远的,她永远也无法让自己成为他想要的女人!他竟用了这样的方法暗示她,她懂了,但脑袋也空白到无法运转了。
“喂!小朋友,发什么呆?-特地跟-表哥来吃这一餐的吗?”男人打趣地问道。
“我是来相亲的。”她呆滞地看着远处相谈甚欢的一对璧人。
男人又爆出一串极为放肆的笑。“-相中谁了?”
“没有,都是一群猪头,这里没我的事了,我想走了。”她站了起来。
“-觉得我怎么样?要不要将就一点?我可以带-去玩喔。”男人眨了下右眼。
“你可以载我下山吗?”
“当然可以,我刚换了一辆porsche,一起试看看吧!”
她点点头,就算坐脚踏车离开她都无所谓了。
她跟随着男人,穿过客厅,越过那群人,走出玄关,一直到坐上那辆跑车,都没有人唤住她,她真的是被遗忘的一个人。
下了计程车,她步履蹒跚地走向公寓大门,从皮包里掏出钥匙,迷蒙的双眼让她试了好几次才正确地插入锁孔,将门打开。
“终于回来了,玩得还愉快吧?连手机也不接!”背后响起了冰冷的问句。
她迟缓地回过头,看清了声音的主人“是你?这么晚了,不回家睡觉在这干嘛?你不是早睡早起的资优生吗?”
她径自走进门内,迈着酸疼的小腿上了阶梯。
转弯处,后头跟上来的人掣住了她的手,扳过她的肩,就着楼梯间的灯光,严峻地看着她,突然,手指惊异地抚上她的脸,急问道:“-的脸--怎么回事?”
“不关你的事!”她甩开他,忍着腿疼,三步并两步地奔上楼。
“我把-好好带出去,就有责任把-好好带回来,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两人直追逐到顶楼,倚着墙气喘如牛地互瞪着对方。
“我回来了,你可以放心走了。”她打开门,一走进去就转身想将门关上。
但他力道大,手臂一挡就推开了她,进到里面。“-不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走。”
她发现阻止不了他,便将门掩上,不发一语地走到浴室,对着镜子将脸上的污渍、擦痕清洗干净。
“-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走到卧房,他也跟到卧房。当她要将肩上的衣服系带往两臂推落时,转身面对着他“你想看我换衣服吗?我不介意你看,不过为了不想让你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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