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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平淡,是司空见惯的冷漠,还是习以为常的无奈。叶子不知道,她只清晰的感觉到被慕容雪握着的手掌,生疼生疼,入骨入心。
当其他人刑毕,前排只剩顾荣一人之时,那沉闷的军棍声因着突兀不减反增,更加让人胆寒心跳。
慕容雪再看不下去,感觉快要无法呼吸难以站立,叶子发现她的异常,赶忙和清澜扶着她回帐。同时,她也松了口气,因为她不敢保证再待下去,自己是否也需要别人来搀扶。
转身前最后看了一眼跪于校场中央的那个人,只见他双手握拳撑在身体两侧,硬朗的脊背曲线没有一丝晃动,依旧挺得笔直,只是……却如穿着一件以血为色,以肉为面的披肩,艳丽得刺目,妖冶的心颤。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荣恍惚的瞳眸仿佛一下被点亮,比宝石更耀眼,他微微弯起嘴角,扯出一个安定人心给人温暖的笑容。
只是他却不知,这抹虚弱的微笑更加衬出他面色的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鼻尖如雨滚落,快得让人无法忽略,仿佛还能听到坠地前的“滴答”声。
叶子快速别过头,生怕晚一秒钟就会忍不住眼謝ìng交绞⒌氖猓幌肼冻鋈砣醯囊幻妫绕涫窃谒媲啊�
回到营帐,她几乎磨破嘴皮才好不容易劝得慕容雪躺下睡会儿,她则一个人坐在帐中默默发呆。
当再次领教军中的残酷无情后,她没有勇气马上去看他,那样赤/裸裸的血腥、折辱,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心痛难堪,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那样一个骄傲,宁可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人,也许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但一定需要时间来抚平创伤,然后再以更完美,没有任何瑕疵的样子示人。
叶子脑中思绪万千,放不下,理还乱,最后大踏步奔向厨房,做自己最擅长的事——煲汤。
不过她想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托词:“我熬了一大锅骨头汤,给刚刚每个受刑的人都送去一碗,我知道少爷身强体健是不需要这个的,原也没做你的份。”
顾荣挑挑眉,让她接着说:“不过做饭哪能分毫不差那么准的,我瞧锅里还剩一碗,倒了怪可惜的,就顺便给你端过来了。要不,你尝尝?”
叶子把碗递到他面前,一副我真的不是特意为你做的,每个人都有!
顾荣瞧她这欲盖弥彰的小样,不禁好笑。就算这碗真是多出来的,为何不端给贺斩风这吃货?或者为伤患劳心劳力的清澜?
唉,真是个别扭的丫头!
而自以为成功蒙混过去的某片叶子,则趁他喝汤之际也不闲着,睁着灯笼大眼从上到下,更恨不得从外到里的将人打量个遍。
面前人虽一直故作轻松,却难掩其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色,及因身后伤势而变得虚弱的气息。一身新衣,加上他浑身散发的清草药香和干爽的头发,说明他已经简单沐浴清理过。
只是让伤口沾水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更何况伤口布满整个后背,她只要想想都觉得疼,身体下意识一哆嗦,她完全想不出他是怎么忍受的。
她知道他有一点洁癖,但还是试着劝阻:“这几天你还是别沐浴了,这样伤口才好得快,要是不小心感染就更麻烦,即遭罪又耽误事。”
“好。”顾荣笑笑,头一次没有反唇相讥,而是突然抓起她的手端详起来。
叶子一惊,险些直接一掌打过去,好在最后理智战胜本能给忍住了。
“少爷,你……”我手里没藏暗器,你不用害怕盯的那么仔细。
可让她更吃惊的还在后头,顾荣非但没有收回视线,更是伸出另一只爪子作出授受不亲的事来,就在叶子浑身汗毛都要乍起时,这位淡定过头的仁兄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让她不知是该吐血,还是该咽气的话——
“做个饭都能把手弄得千疮百孔……唉,你也算古今第一人了。回去让清澜给你配点创伤药擦擦,仔细别留了疤,就算比不了纤纤玉手,也不能向猪爪靠拢啊。”
叶子狠狠剜他一眼,就想抽回手,偏他还不放,于是二人上演了力量悬殊的拉锯战。
正待叶子气得想咬人时,被抓的手心突然一凉,她疑惑地望过去,那强势的大掌却突然一松,还顺势把她的手给推了回来。
叶子这才瞧清手中之物——一枚被雕刻成兔子形状的上好和田玉佩。
巧得是这玉佩的模样形态,跟她从不离身挂在颈上的玉兔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惟妙惟肖,生动逼人,鲜活的如同活物。
叶子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中把玩,好半晌才想起这物是从何而来,脑中立刻警铃大作,赶紧捧在手上往回送:“无功不受禄。”
顾荣看她粘在玉佩上不舍的目光,不由失笑出声,见她恼了,才幽幽开口:“生日快乐。”
叶子一愣,过了好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才记起今天是她的生日——前世的生日。
尘封的往事一幕幕如过山车般从眼前闪过,开心的、伤怀的、气愤的、任性的、无助的……那里有她的家人、她的伙伴,以及永远都无法实现最纯最美的梦。
五年前她在阴差阳错下进入将军府,在顾荣兄妹的追问下随口说出自己前世的生辰,不想他们竟上了心,每一年她都刻意去遗忘它,却偏偏被他们记得,一次不落的为她庆生,为她祈福。
而这一次没有顾欣,加之此情此时此地,她本以不会再有人记起,却不想……感动之余,另一种更强烈的感情油然而生,占满她整个心房,让她瞬间湿了眼眶。
顾荣叹息地搂过她,任她以自己衣袖为帕无声地啜泣,只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似安抚心爱的宠物。
帐外,刚给伤患看完的清澜,虽然知道顾荣已由军医诊治完毕,但仍有些不放心想过来看看。结果还未走近,便看到慕容雪从顾荣帐外匆匆跑开,脸上依稀还挂着泪痕。
清澜略感疑惑地走过去,并示意守卫不要出声,守卫认识他,虽不明这一个两个是何用意,但还是配合地没有通报。
而清澜只悄悄掀帘看了一眼,便已明了,只把药瓶递与守卫转交,就返身离开了。
叶子,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