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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施展了。
其实只要许诺家没晕过去,她就可以花钱,找个相貌体型与他相似的人送过去做替罪羊,对外就宣传是看错了人,可是,许诺家涵养不够,当初羞恼的晕死过去,就的的确确坐实了他的身份。不相干的热闹,怎么会气得晕死过去。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木已成舟,她就是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替他遮掩下去,这一次,威远侯府丢脸是丢定了。
叶氏往日里手段不少,可是现在却也无法可想,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拿银子赎人。
好在侯爷这两日不在府里,否则只怕要气的将她可怜的儿子打死了。
只是那衙门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她虽然管着威远侯府的账目,可若是私下里挪用了这么一笔钱来,日后定然遮掩不过去。
算了不管了,日后侯爷怪罪就怪罪吧,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叶氏招来心腹管家,让他带着衙门里要的银两,去了衙门的监牢。
翌日清晨,天还未曾大亮,京城的宵禁刚刚接触,一辆普通的马车就从监牢中接了许诺家回来,马车停在威远侯府不起眼的角门。
许诺家奄奄的看着威远侯府的角门,犹豫着,不想下车,他不知道自个儿到底该不该进去,昨夜发生的事情,断然不可能瞒得住,最多一两日的功夫就会传遍京中的上流圈子,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一顿好打只怕逃不掉了。
许诺家只要一想到会被威远侯用鞭子抽,他身上就有些隐隐作痛起来:说真话,挨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尤其是鞭子。
这么一想,他又开始愤愤不平,他被带到牢中想了许久,也终于想到那个可能算计他的凶手——那个野种金翰林。
在许诺家的心里,威远侯府世子的尊荣是他的,他才是威远侯府天定的主子,可是这一切却因为金翰林这个野种和他那个贱人的母亲被破坏了,他的母亲抢走了他母亲的正室位置在先,现在他又来抢夺他的世子之位,害的他一个堂堂的嫡子,到最后沦为义子,这一切都是他们这对贱人母子害的。
在许诺家的心里,金翰林可不是世人眼中飘若似仙的状元郎,而是一个阴险卑鄙,无耻下流的坏东西,除了金翰林,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会如此费尽心思来谋算他。
一定是那个野种,他一定不服自个儿挑拨祖父来找他的麻烦,给他和莫家那位五小姐的婚事添乱。
许诺家气的肝疼,父亲偏心,什么好的香的,都要给金翰林,而忘了他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是他在尽孝,是他承欢父亲的膝下,而挨鞭子挨的最多的也是他,可是凭什么,到最后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分都没有,三弟和五弟,说到底还能有个嫡子的名分,可是他呢,从头到尾却要顶着一个义子的身份。
许诺家心酸的难受,他算什么,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若是谈什么亏欠,父亲怎么不说自个儿亏欠了他?
想想这些年,他在威远侯府过的日子,一开始,谁把他这个义子放在眼里,多少冷遇,多少白眼,他只能忍着,受着,因为他是义子。
而从小到大,父亲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鞭子抽他,蹲个马步,嫌弃他脚下无力,鞭子顿时就挥了过来。端个酒杯,不就是和好友喝上点小酒,这京城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如此,可是他还是挥了鞭子。
就是他偷摸个娇丽丫头的胸脯,父亲也要挥着鞭子,抽他。
抽,抽,除了抽他,他实在想不起来,父亲还对他做过什么,他的童年都是在威远侯那根粗重的鞭子下过活。
想到那黑色的鞭子嗖嗖的破空冷声,父亲的咆哮,母亲的失望,妻子的难看,他这脚下就如同灌铅了一半重,腿肚子忍不住打软,掌心里冒着冷汗。
“姚管家,我还是到郊外的庄子上,避过风头再回来吧!”
他不想再挨威远侯的鞭子了,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快记事了,再打下去,他这个做父亲的面上也不好看。
这时候,许诺家忽然变得特别懂仁义廉耻了,就不知道,他趴在花魁身上耕耘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礼义廉耻四个字。
敢情,人家徐大公子是选择性记忆,只要对他有用,他自然就会记起来。
姚管家明白这位大公子又开始打退堂鼓了,他是怕极了侯爷的鞭子。
可是,就是躲过了初一,不还有十五在等着他吗?出了这种事情,大公子居然还想心存侥幸的躲过去,也不知道他是该说他天真,还是说他蠢笨。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是说躲过去,就能躲过去的。
再说了,以侯爷那个烈性子,若是大公子仓皇逃走,只怕抓到之后,大公子不死也要脱成皮,就是自个儿都要受到牵累,此时,还不如去找老太爷和夫人求情,这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这么思前想后,姚管家当即就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公子,在候府,出个什么事情,还能有老太爷和夫人顶着,可若是离开侯府,只怕老太爷和夫人就是长了翅膀,也赶不及过去。”
许诺家一听,举得很有道理,反正迟早这顿打都逃不了,还不如此时,就正大光明的回去,即使父亲下手,总还有祖父和母亲挡着。
许诺家长长的叹息一声,随即一步慢过一步,觉得脚下就跟千斤重一般。
姚管家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知道侯爷怎么生了个如此没担当的儿子,这胆子跟老鼠一般,却又一点风吹雨打都经不住,不就是侯爷的几鞭子吗,能多重?
“大公子,你还是快去夫人那里,和夫人商量个对策出来,老爷这两日,就该回来了,到时候,以老爷的性子,怕不是又要气起来了。”
一听到老爷二字,许诺家也顾不得什么,忙脚下起火的冲了进去,见到叶氏,猛地一把抱住她的腿,哭道:“母亲救我”
他再不想挨鞭子了。
谁知道叶氏却是一脚踢开他,又叫了两个粗重的婆子,将他按住,厉声喝骂:“你这个孽子,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我也不要等你父亲了,我先打死你,看你日后还怎么惹是生非。”
许诺家一听,从来温和的叶氏,今儿个要大开杀戒,忙哭喊了起来:“儿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你怎么忍心?”
叶氏瞧着冥顽不灵的许诺家,恨铁不成钢的甩了他一巴掌,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不想日后被你父亲打死的话,等一下我抽你的时候,你就给我死劲的叫,怎么惨就怎么叫。”说罢,叶氏就挥舞者鞭子,朝许诺家而去。
想那许诺家虽然担着个义子的名头,可是这些年,不管是叶氏还是威远侯,或是老太爷,都是百般宠着,疼着,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犯错,威远侯虽然也会挥舞着鞭子,可是到底大了,这几年鞭子挨得少了,叶氏连挥了几下,他就挨不住疼的满地打滚。
大少奶奶姚姗姗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婆婆这等雷霆手段,吓得面无人色。
许诺家身上的衣裳被鞭子抽得撕裂开来,看起来惨不忍睹。
大少奶奶终于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抱着叶氏的腿哭求起来:“母亲,莫要再打了,再打下去,只怕大表哥就母亲,还是找个大夫给看看吧,千万莫落下什么病根”
“你给我滚。”叶氏一脚将姚姗姗踢了开去,不过到底没再打了下去,她其实心里明白,自个儿的鞭子看似重,实际上却是避开了要害,也只是面上看着狰狞,却没有伤筋动骨。
也不让丫头婆子给许诺家上药,反而招了姚姗姗到跟前,耳语了一番,之后就让人抬着许诺家送到老太爷的跟前。
老太爷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居然被打成这般模样,脊背之上,撕裂的皮肉就跟雨后的烂泥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了我的乖孙?”
“是母亲打的。”姚姗姗抽抽噎噎,哭诉道:“也不怪母亲下次狠手,大爷闯了天大的祸事,玷污了许家的门楣。母亲说了,死不足惜。”
许老太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平日里最温柔,最宠孩子的叶氏动的手,这个媳妇温良贤淑,让人无话可说,看来的确是这小子闯了大祸。
“他闯了什么大祸了?是杀人放火,还是欺男霸女了?”
姚姗姗只得抽抽噎噎将许诺家在八大胡同的事情再说一遍。
“逛青楼被抓了个现行”老太爷脸色大变,这可是大事,有了这个把柄,这孩子一辈子的前程都别想了。
“老太爷,求您救救大爷吧。”姚姗姗忽然跪在老太爷的面前:“母亲发话,不让上药,可是大爷伤得这么重,孙媳怕”
老太爷长叹一声:“你先回去吧,诺家就留在这里。”
媳妇的那点心思,他怎么会不晓得,不过到底是许家的骨血,再不济,也没有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死去的道理。
叶氏听得老太爷收下了许诺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有老太爷护着,再加上自个儿以退为进,先将儿子打了一顿,就是侯爷回来,见自己已经狠狠地责罚过了,也不好再打他了,家哥儿这条小命也就算是保住了。
第二日,威远侯回来,就被老太爷“十万火急”的召进了房里,面色凝重的听老太爷将话说完,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如同蠕动的蚯蚓:他就说呢,怎么今儿个遇到的同僚,面色古怪,看他的表情隐隐有些诡异,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却没想到,是这孽子
“这该死的孽子,许家的脸面都给他丢干净了看我不打死他”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底血红一片:“父亲,这事情还有什么好查的,若不是他自个儿行为不端,又怎么会给别人可乘之机,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自个儿行为不端,怨不得别人。”
威远侯猛地站起来:“父亲,咱们也不要一味的护着他,这些年,他犯的事情还少吗?我们总觉得他在名分上受了委屈,总想着多补偿一些,可是这孽子这事情,父亲先别管了,我这里会处置的。”
老太爷长长地叹息一声:“我老了,现在总想着家和万事兴。手心手背都是肉,割那块我都疼,也实在经不起兄弟阖墙的惨剧了。你心里有个底,行事也好有个章程。”
威远侯的眼睛顿时张大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之事:“父亲,你怎么会这般说?”
老太爷又是一声叹息,沉默片刻,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这事情怕是家事。你说,这些年来,咱们许家闭门造车,不管是你,还是几个孩子,哪一个不是谨慎行事,不曾有过什么仇家,谁会这般行事,下此毒手,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挖了一个坑让家哥儿跳,要的就是他丢尽脸面,坏了名声”
老太爷见威远侯只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又长长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相信,可是公主那里早就对你冷了心,这些年,她根本就不让你进房,夫妻的情分早就淡”
“不会是她。”还不等老太爷说完,威远侯就打断了他的话:“若是她想对付家哥儿他们母子几人,早就动手,不用等到现在。”
老太爷摇头,:“我没说这事是她做的,她的性子风光月霁。可是那孩子,就有些吃不准了,当年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心里难免不会”
威远侯总算是弄明白许老太爷的意思了,不由得生气反驳道:“父亲的意思,是这事情是翰林做的?”
老太爷又是一叹:“我也不希望是他做的,可是前两日,你才说他当年和叶家定下亲事,就闹得不欢而散,当天夜里就出了这么个事情,我这心里总有些不放心。再说了,这孩子虽然认了家门,可是却不肯换回本来的名字,而且他和我们许家不亲,虽说回来住,外面也有自个儿的院子,也从来就不曾主动来看我,我瞧着这孩子,怕是心中对我们有恨,对你媳妇有恨。”
老太爷似乎不堪接受这个现实,脸上浮现出黯然:“人总是会变得,探子也说了,他刚到金家那几年,性格怪癖,想他小时候,也是乖巧可爱,绝对称不上怪癖,必然是经历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心里要有个数。”
威远侯的眼里也升起了黯然,沉默许久,才缓缓地道:“若是真是他做的,我也认了,我欠他们母子诸多,我负他母子诸多,他要恨,也是应该的。”
若不是他当年心存侥幸,也不会伤了长公主的心,若不是他当年贪心,也不会弄丢了自个儿的儿子。
老太爷却不赞同的摇头:“三纲五常,你是父,他是子,你就是有些事情做的糊涂,他也不能对自家人下手。”
威远侯脸色一暗:“只怕他心里已经不当我是父亲了,他肯回来,也不过是因为若曦在这里。”
“这么说就对了,怕是这事情就是因为他心生怨恨才搞出来的。”老太爷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孩子倒是和长公主一样,是个倔强的,这么多年了,还记着当年的那点小事,不就是一个平妻之位吗?还能越过了她去,可是就这么僵了这么些年,也不让你进房,若不是她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我早就让你一纸休书休了她了,女子三从四德,她做到哪一点了,倒是七出之罪,几乎占了个全。”
因为提到长公主,威远侯的眼中闪过一道痛光:“是我的错,当初存了贪心,应了若曦的事情,未能做到,不怪她。”
老太爷最瞧不得威远侯这个样子,恨恨地说道:“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将你迷的晕头转向,到现在还替她说话。”
许老太爷越说越气愤:“我问你,叶氏哪点不好,你是不是还怪我和你母亲?可是,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她肯割肉给你母亲做药引子,你母亲怎么能活到去年?再说了,这些年,她进门后,贤良淑德,打理家务,孝敬公婆,尊重正室夫人,对你亦是百般迁就,宽容大度,与人为善,行为举止更是无可挑剔,比起你那个不闻不问的正室夫人来,不知道好上多少。”
威远侯不想听人说长公主的不好,立刻起身:“父亲,我进去看看那个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