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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学院毕业典礼会场
“校长怎么办?我们真的要让她毕业吗?”
教务长抓着手帕猛擦汗,脸色发青地瞥瞥站在身旁的校长。
“要不然怎么办?”校长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连嘴唇都发白“她已经修满学分了,我们能阻止她毕业吗?”
“可是,放她出校门就好像把孟加拉国虎放生一样,恐有危害社会安全之虞,我担心啊”教务长本着教育家慈爱的心肠,语重心长地说道。
校长没吭声,肩膀却不住地颤抖着。
“校长,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身上有头痛药,您要不要来一颗?”
自从那个名唤梅绝招的女生在四年前入学之后,学校里的教授们都养成了随身携带急救药品的习惯,以免遇上突发状况而无法自救。
校长还是不说话,只是伸出抖得像抽筋一样的手挥了挥,表示他不需要。
教务长愈看愈觉得奇怪。与其说校长是身体不适,倒不如说他是在偷笑!
“校长,您在笑?”连嘴角都抖个没完,分明是笑得肠子快打结的模样。
再也压抑不了的校长终于狂笑出声。“对!我在笑!哈哈哈那个破坏校誉的刽子手终于要离开我们学校了!我光是想到这件事就高兴得睡不着觉!”
想当初,梅绝招以全国第一名的高分考进以培养高、国中师资闻名的教育学院时,他们这群执教鞭几十年的老人们还兴奋得开香槟庆祝,喜极而泣地庆幸有这么一号女状元入学,对校誉不知道有多大助益!
可学期还过不到一半,他们就发现当初的看法完全错了,而且错得一塌糊涂!
那个叫梅绝招的女生,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流氓!不但事事不按照学校定下的规矩来,而且特立独行到了极点。常常逃课就算了,一个礼拜的上课日数不到一半也就算了,最该死的是她那副旁若无人的死样子,看见教授也不会点个头打招呼,经常“哈”地哼一声之后,就大摇大摆地从师长身边晃过去。
气得师长们牙痒痒的!
要是她心情还不错,偶尔来听听课,那才是所有教授的大恶梦!
她从不安分地坐在位子上,像其它人一样抄抄笔记;要是她规矩地坐在座位上,可不意味她良心发现--事实上,那表示她已经睡着了,旁人最好不要去打扰,否则她要是睡得不痛快而大开杀戒,那可是会血流成河的。
要是她清醒着,那更惨。她的最大嗜好便是指出教授们的“不当”之处,连一个小小的音节念错,她都要吹毛求疵地批评一番,惹得教授们个个不爽到了极点,想发飙却又没有合理的理由修理她。
因此,所有的教授其实都很希望梅绝招能天天缺席旷课,省得他们在课堂上被“吐槽”;当然,最好是能一劳永逸地把她二一掉,直接踢出校门,那就普天同庆了。
不过,更让人捶心肝的是,梅绝招的成绩偏偏好得让人无法借机当掉她。据她的室友指出,她回宿舍后只会做两件事--睡觉,还有举哑铃练腕力。从没看见她碰过书。可是,考试时她永远是第一名,就算教授再怎么唾弃她,也无法否认她的毕业论文出色得足以媲美硕士论文。
四年混下来,梅绝招不知气昏了多少教授,甚至连校长原来还剩不少头发的脑袋,也不知不觉问变得光溜溜,一根毛不剩。而各处室的主管们更是闻梅绝招色变,所有关于她的事情一概拒绝过问,唯恐被她用不被外人所知的手段给解决掉。
附带一提,梅绝招的“武力”也是出了名的恐怖,连体育老师都怕了她。
“她的操行成绩那么差,让她毕业,不太好吧?”
教务长觉得这点交代不过去。虽然她算是过关了,但那勉勉强强及格的分数,还是导师放水给的成绩,说是不想为难她毕业
“好!有什么不好?”校长小小的倒三角眼忽地瞪大“把她踢出去,校园才会恢复以往的平静,我等不及要让她离开学校了!”
“校长既然这么说,我也没意见了。”
教务长识相地打住。让梅绝招毕业也好啦,大家才有好日子过,可是“依照惯例,总成绩第一名的学生要代表致词”
“她是第一名?!”校长的额头爆出青筋。有没有搞错?她的操行只有六十分,平均之后还能拿第一?其它学生到底在干嘛?
“是的。”教务长不安地回答“我之前给了她一份稿子,要她照本宣科念念就好,可是我不认为她会理我。”亏他还花了一笔钱请她大吃一顿,要是梅绝招依然不听话,也太没良心了吧。
校长当机立断“换人!绝对不能让她上台,会损害校誉哇!”
“来不及了。”教务长面如死灰“再五分钟,典礼就开始了,而且梅绝招绝对不会放过致词的机会,咱们还是认命吧”
“不!”校长用力扯着仅存的三根头发,悲怆地哀号。
* * * * * * * *
终于到了致词的时候了。
瞄一眼脸色奇差的校长,表情一向慵懒而微带轻佻的梅绝招,此时却稀罕地挂着温和友善的笑意,看在战战兢兢的校长、教务长眼里,反倒像是暗藏鬼胎的奸笑
“校长,各位来宾,各位同学,我是毕业生代表,梅绝招。”
前几句话,她一字不漏地按着教务长给的稿子念;同时,还不忘偏头朝师长席抛去狡黠的一瞥,瞧得校长、教务长心头凉飕飕,一面祈求观音佛祖庇佑,一面恨不得将梅绝招直接打昏拖下台
令人傻眼的是,下一瞬由梅绝招口中说出的话语,却诡异得令他们差点全数跌下椅子!
“首先,我必须以私人立场,向各位教授道歉。这四年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话说完,梅绝招往后一转身,对着惊呆成一片的师长规规矩矩地鞠九十度躬。
“对各位教授来说,我恐怕是个极度恶劣的学生,不够诚恳、不够谦卑,上课也不够听话”她毫不意外地自眼角余光中瞥见点头如捣蒜的诸位教授。
“必须承认的是,我的所作所为并不符合你们的期望;只是,各位的所作所为,其实也不符合学生对您们的期望。”她顿了顿“举例来说,某位知名不具教授,上课用的个案是二十年前的旧文章:另一位一样是知名不具的教授,因为身兼太多要职,上课迟到早退,连期中期末考卷题目都是助教出的。”
其它坐领干薪的例子,族繁不及备载。不少教授参与各项国科会项目,国内外论文发表了数十篇,还在肥水特多的高阶学分专班与在职进修班里奋力授课,以结识各界精英。
这些学术声望卓越的教授,却对大学部学生轻忽怠慢,教起书来漫不经心、猛打马虎眼。教授无心备课在先,又怎么能责怪她上课昏睡、甫醒来就拿问题刁难讲台上的教授?
轻描淡写的两个例子,害得遭到影射的教授在座位上猛冒冷汗,心虚的眼神直直盯着自己的双膝。好在梅绝招无意继续呛声,自顾自地将累积四年的感想滔滔不绝地发泄到底--
“当然,还是有很多教授不管在学术或教学方面都令人崇敬佩服。教育学院是培养教师的地方,即将各奔东西的同学们,将来都是身负作育英才重责的老师,但愿我们的理想能在经历重重考验之后,依旧坚定。或许我不是个好学生,但我一定会成为真正做到教、育两字的好老师!”
文不对题的毕业生感言发表完毕,梅绝招摘下头顶的方帽,往台上、台下席位一挥,在众人张口结舌的目光下,潇洒离开会场。
“她今天好像有点奇怪?”校长满头问号地瞅视脸色欠佳的教务长。
梅绝招还是一样反骨、一样说话夹枪带棍,但致词就这样结束啦?她不是应该更歹毒、更刻薄的吗?
教务长掏出手帕猛按额角,冷汗涔涔,无暇理会校长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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