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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好像是个高台,”另外三人伸长脖子,全凑到了车窗边。“而且是用来作法的高台。”他们一致认为。
“作法?怎么会?不是说要封赏咱们吗?”沃灵不解,心里开始有股不祥预感。
马车在距离祭台不远处停下。“有请灵姑、神君──”车外传来一声恭迎。
沃灵直觉抚摩头上的白色假发,确定它没有移位后,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步下马车。猛地,她被另一个“满头白发”的人给吓了一跳。
“你是?”
眼前满头白发、身材圆胖的老人,满脸微笑道:“辛苦了,我是屋公公,请这里走。”他恭敬地迎请他们。
“乌公公,我知道、我知道,是乌鸦的乌。”小沃汝一跳下马车,就听见他的自我介绍。
屋公公转过身,仍然一脸笑。“不,是屋子的屋。”
“屋子的屋?”小沃汝偏头想了一会儿,随即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甜笑,也自我介绍道:“我叫沃汝,沃是沃汝的沃,汝是沃汝的汝,你可以唤我汝儿。”
“是,汝儿姑娘,请这里走。”屋公公笑领着她们。
“请等等──”沃灵出声阻道。“我们是要去见皇上吗?”
除了微笑,屋公公还是微笑。“是见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现在!”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是的,现在。”
沃灵面露为难。“可是,我大弟有伤在身,是不是”
“这个请不必担心。”屋公公点头表示明白她的忧虑,随即击掌低喝,四名内殿侍卫马上趋跪上前,听候差遣。“将神君大人护送至金霉别苑,并请御医前去诊治。”
“是。”四名训练有素的侍卫兵行动一致地将沃求湛撑扶上卧轿,有效率地执行命令。
“请御医!”沃灵惊呼出声,连忙说道:“不用麻烦了,湛只要休息一阵子就行了。”
“不用客气,这只是太子殿下代天下苍生对神君所表达的一点心意而已。”
“太子殿下天下苍生”沃灵喃喃自语,脸皮不由自主地连连抽动。
天啊!他们的“名声”到底是响亮到什么地步啊!
“三位请这里走。”屋公公再度恭敬迎请。
沃灵、求涯、沃汝──心惊、疑惑、好奇三个人三样心情,继续跟着屋公公前行,沃求湛则被侍卫兵带往别苑休息。
东弯西拐地跨进一座金碧辉煌的苑落,沃灵这才赫然发现家里所有作法用的器具和服装不知何时已全数被搬来了这儿。
仿佛读出他们眼底的惊愕,屋公公不疾不徐地恭请道:“请灵姑和神君为皇上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福”
“祈福!”高亢惊喘自唇边迸出,沃灵清清喉咙,压抑住自己的“大惊小敝”连忙故作镇定。“现现在?”
“是的,现在。”
糟!向来发号施令、决定统筹的沃求湛不在,她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现在可不是儿戏的时候呀!
“没问题,请屋公公给咱们一点时间准备准备。”沃求涯拍拍她的肩,上前对屋公公说道,笃定的表情和沃求湛如出一辙。
待屋公公依言退出苑外,沃灵则慌张地抓住沃求涯,急问:“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湛又不在。”
“套一句湛常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还是老方法应对。”沃求涯倒是不紧张,自从之前成功祈雨后,他便相信世上真有奇迹,而且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别闹了,弄不好是会被砍头的!”沃灵向来没太大主见,但她还是拥有强烈的大姐自觉,做事存有现实理智。“况且,湛现在受伤,谁来跳乩舞剑?”
“还会有谁?”沃求涯有些顽皮地眨眨眼。
“你?”她心里有不祥预感。“那谁来击鼓?”
“还会有谁?”他又眨眨眼。“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小帮手。”
“我会、我会。”小沃汝可听得明白了,忙加强附和。“我喜欢击鼓。”
“不行,这太冒险了。”沃灵反对道,直觉小弟宠人实在宠过了头。
“不冒险、不冒险,小扮教过我的。”小沃汝兴致高昂,再三保证。“像这样,咚──咚咚对不对,小扮?”
“对,先一二声再接二三声。”
“然后再回一二声。”小沃汝得意得像只小孔雀。“瞧,一点都不难。”
话虽如此,沃灵仍有所顾忌。“可是,我总觉得不妥。”
“没关系,咱们还是老方法决定。”沃求涯提议道,小沃汝当然是开心附议。“现在,赞成汝儿击鼓的人,请举手!”
“稳櫎─稳櫎─”小沃汝抢先将双手举得高高,甚至还踮起了脚尖。此时,她手里向来不动如山的小标壳突然有了些许动静,半晌,只见鲜少露面的小乌龟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将头伸了出来。“哇──你们看、你们看,小标也赞成哦!”理所当然也投赞成票的沃求涯说道:“三比一,阿姐,你说呢?”
“我知道了。”敌不过强大的既定事实,沃灵只好妥协。她打开其中一只大木箱,取出一件纯白衣裳,道:“喏,汝儿就穿这件吧!虽然有点大”
“我要穿、我要穿。”小沃汝开心极了。她老早就梦想着能和阿姐一样,穿着全白衣裳神气地站在祭坛上。
“这是我以前穿的,对汝儿来说嫌大了些,不过也只好先将就一下了。”沃灵边说边将衣服套在小沃汝身上,并努力做些适度调整。
“汝儿,等会儿你可记得要数好拍子,知道吗?”沃求涯套穿好衣服,和小沃汝做最后确认。
“知道,先一二声、再二三声、再一二声、再二三声。瞧,汝儿记得很清楚的。”
“很好,等会儿小扮就靠汝儿帮忙喽!”
“没问题。”
达成协议,兄妹俩又亲热了一番。还好沃求湛不在,不然肯定又要忙着抖鸡皮、捡疙瘩了。
“好了,别让屋公公等太久。”沃灵打断道。
一切就绪,三人各自拿好专属的吃饭家伙,即跟着等在苑外的屋公公走回之前曾经过的祭坛。
还好,和上次祈雨比较起来,这回“阵仗”明显小了许多!
在他们更衣准备期间,距离祭坛大约百步之遥的大殿高阶上,已端坐一些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女人,而且个个富丽华贵。
不过,最吸引沃灵目光的,是中央正位上的年轻男子。
他的容貌,因为距离遥远外加阳光刺眼,她看得不甚清楚,但从他的衣着及浑身散发的傲然气势,倒不难推测出他的身分──是的,他必定就是民间传诵已久的皇别太子了。
没关系,这群“观礼”的人,除了身分确实尊贵之外,在人数上根本不能和上次祈雨时相比,少了数万双眼睛盯场,她也许可以感到自在些;思及此,沃灵高悬的一颗心,才稍稍获得舒缓。
她深吸口气,扬袖一挥,此时,小沃汝还算机灵地适时敲下第一击──
咚咚──咚咚咚──
随着鼓声,三人依序登上祭坛。沃灵先、汝儿中间、沃求涯殿后。
倏地,大殿高阶上一阵哗然,除了豫皇后和皇别太子外,众嫔妃们无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因为她们全没料到竟会看见一个小女娃登台作法。
毫不理会现场的騒动,小沃汝一边数着拍子、一边迈开步子,态度认真,而且有模有样!
咚咚──咚咚咚──
沃求涯学着之前沃求湛惯有的动作,开始舞弄手中的沙鱼剑,沃灵则高举双臂向天,高声吟道:“上帝有敕,速起青雷,准此符命,不得徘徊──”
不晓得这符咒对是不对,但这是她现在脑中唯一能想到“可能有用”的咒语。
咚──咚咚──咚咚咚,小沃汝的鼓声出现第一声岔儿。
沃求涯跳动的步子顿了下,差点栽跟头。小沃汝隐约也发现有误,连忙试图修正。
咚咚──咚咚咚,二三声后接三声──咚咚咚──,然后又再接二三声──咚咚咚──,不对、不对,前面忘了要先击二声,可是她又好像已经击过了
咚──咚咚──咚咚咚,完了,怎么又三三声一起来了?
小沃汝急了,越想试着遵守击鼓原则,鼓声反而越乱,到最后沃求涯已完全抓不住她击鼓的标准与顺序,而忙着配合节拍的两条腿甚至还因此面临打结的危险。
其实,走调的鼓声影响所及,还不仅止于沃求涯一人而已。
沃灵紧蹙眉头,试着去抓回自脑中窜逃而出的后半段咒语,她旋转过身,背对众人,假装仰望穹苍。
此时,小沃汝似乎抓住了某种特定的节奏,兀自跟着直觉拍击鼓面,而她对自己的“新发现”显然感到十分满意,遂望向沃求涯,得意一笑。
点点头,沃求涯当然是不忍心责怪小沃汝,尽管自己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仍要力保场面好看。
蹦声顺、思虑清,霎时,遗失了的咒语又再度归队。
“神威一振──万魔成蝗櫎─”很好,一切回到常轨。
危机一过,小沃汝开心又骄傲,为了让场面更逼真活泼,她自作聪明地决定跟着规律的节拍学学小扮跳两步──岂料,才一起步,小沃汝马上一脚踩中过长的裙摆,随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咚──砰!她摔下了祭坛!
“汝儿!”沃求涯大惊失色,跟着跳下祭坛。此刻,他早忘了自己神君的身分。
“呜──好痛──”小沃汝低低抽噎,可一看到沃求涯的脸,马上转为嚎啕大哭。“小扮,好痛、好痛啊!”她习惯性扑进小扮的怀里。
一见小妹受伤,沃灵也不管一切直奔下祭坛。“啊!流血了!”触目惊心的一条血红缓缓流下小沃汝白胖的面颊,沃灵连忙撕下衣角,按压住小妹的额头。
这一切,来得意外而突然。
众嫔妃全起了身,站在高阶上朝他们的方向引领张望,当然,包括豫皇后在内。
“皇儿,咱们该不该过去瞧一下呢?”豫皇后的口气虽然关切,但却充满防备,毕竟,这样的作法情景与组合著实怪异了点。
“我想应该没什么大碍。”出乎意料地,皇别太子仍态度闲适地安坐在椅位上,单手撑着下巴,静观一切发展。
豫皇后犹豫了下,重新回座,但小沃汝的哭声却响遍整个宫殿前庭,尖锐且凄厉──半晌,见哭声仍未停歇,豫皇后按捺不住地正要起身时,设于另一侧被层层纱帘遮掩覆盖的平台软卧里,隐隐有些动静。
“皇皇上醒了!”护守在旁的宫女,不可置信地盯着纱帘后直直坐起的虚弱身影。
闻言,皇别太子从椅位上迅速起身,三步并两步地直奔上前。“父皇?”他软声轻唤,俊挺的脸上轻覆一抹惊喜。
其他嫔妃更是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全挤成一团。“皇上──”她们欣喜哭喊。
“谁”
老皇帝抬起手,慢慢掀开纱帘,困惑地望向眼前一张张哭花脸的娇容。
“是谁”
“父皇,您想说什么?”皇别冷静问道,示意其他人噤声安静。
老皇帝徐徐移动视线,始终找不出想要的答案,最后,才终于吐出一句:“是谁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