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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发红。“我怎么会不爱他?从十五岁起,我心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我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那么,你担心些什么?”
“我妈妈总对我说,选一个你爱的人做朋友,选一个爱你的人做丈夫。”她慢吞吞的说。
我噗一声笑了出来,拉着她的手说:“原来你有了丈夫还不够,还想要个男朋友!”
“别鬼扯了!”她打断我:“人家来跟你谈正事吗!”
“你的事根本没什么可谈的,你爱谷风,谷风爱你,性情相投,门当户对,我不知道你在考虑些什么。”
“我只怕我太爱他了,将来反而不幸福,”她说,面颊红滟滟的,说不出来有多好看。她并非担心不幸,她是太幸福了,急得要找人分享。“你瞧,我平常对他千依百顺,一点也不忍心违逆他”
“他对你又何尝不是!”我说。
“是吗?”她望着我,眼睛里的光采在流转。
“你自己最清楚了,反而要来问我,”我笑着说,揽住了她的肩。“别傻了吧,怀冰,你选的这个人又是你爱的,又是爱你的,你正可以让他做你的丈夫,又做你的朋友,这不更理想了吗?”
“真的,”她凝视着我,带着个兴奋的微笑。“你是个聪明人,蓝采。”
“是吗?”我笑笑。
“好了,给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她开心的说:“但愿每个人都能得到每个人的那份爱情,蓝采,你可别失去你的那一份呀!”
“我没有爱上谁呀!”我说。
“你会爱上谁的,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呢!”
“我知道。”她站起身来。“我要走了,蓝采。告诉你一句话,别躲着大家,我们都想你呢!”
“真的吗?”
“怎么不是真的,我们前几天还谈起呢,大家公认你是最奇怪的一个人,外表很沉默,可是,谁跟你接近了,就很容易的要把你引为知己。柯梦南说,你像一支红头火柴,碰到了谁都会发光发热。”
我一震,身体里似乎奔窜过一阵热流。怀冰走向了房门口,我机械化的跟着她走过去。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下星期日下午,我们在谷风家碰头!”
她走了。我倚着窗子站在那儿,窗外还是飘着雨丝,薄暮苍茫,雨雾迷蒙。我站了好久好久,忽然觉得雨并不那么讨厌了。
星期日,我准时到了谷风家里。
天还是下着雨,而且冷得怕人,可是谷风家里仍然高朋满座。最吸引人的,是客厅中那个大壁炉,正熊熊的烧着一炉好火,几乎二分之一的人都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完全是一幅“冬日行乐图。”我一走进去,何飞飞就跳了起来说:“哈,蓝采,你成了稀客了。”
“怎么回事?”紫云也走过来问:“生病了?”
“是好像瘦了一点。”小俞说。
“而且脸色也不好,”祖望接口。
“坐到这儿来,蓝采,靠着火暖一点。”纫兰丢了一个靠垫在壁炉前,不由分说的拉着我过去。
“也别太靠近火,有炭气。”彤云说。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包围着我,简直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头一次,我发现大家对我这么好,这么关怀,竟使我感动得又有些想流泪了。他们拥着我,七嘴八舌的问候我,俨然我生了场大病似的,我私心里不禁喊了声惭愧,甚至很为自己没有真的病一场而遗憾。好不容易,我总算坐定了,水孩儿又拿了条毯子来,坚持要盖在我膝上,我不停的向她解说:“我根本没有什么,我实在没生什么病”
“别说了,”水孩儿打断我:“看你那么苍白,还要逞强呢!还不趁早给我乖乖的坐着。”
看样子,我生病早已经是“既成事实”完全“不容分辩”了。我只好听凭他们安排,靠垫、毛毯、热水袋全来了,半天才弄清爽。我捧着热水袋,盖着毯子坐在那儿,浑身的不自在,何飞飞笑着说:“这可像个病西施了。”
一直没有听到一个人的声音,我抬起头来,不由自主的在人群里搜寻,立即,像触电一般,我接触到了他的眼光,他坐在较远的沙发里,伸长着腿,一动也不动。但是,他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却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我。
我在那灼热的注视下低垂了头,大概坐得离火太近了,又加上热水袋和毯子什么的,我的脸开始可怕的发起烧来。我听到室内笑语喧哗,我听到何飞飞在鼓动大家做什么“三只脚”的游戏,但是我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对这一切都无法关心,脑子里只浮动着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
何飞飞和小俞他们开始玩起“三只脚”来,他们两个人站在一排,何飞飞的右脚和小俞的左脚绑在一起,成为一组,另一组是谷风和怀冰。站在客厅一堵墙边,他们两组开始比赛,向另一堵墙走去。大家欢呼着,叫着,吼着,给他们两组加油,但是,都没有走到一半,不知怎么,两组竟相撞了,只听到一片摔跤之声,大家摔成了一团,而旁观者笑成了一团。接着,大家都参加了游戏,变成五六组同时比赛。但,柯梦南还坐在那儿,他的眼光空空茫茫的望着窗外。
像一阵风般,何飞飞卷到柯梦南的身边,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你这个大男人!坐在这儿干嘛,起来!苞我一组,小俞不行,笨得像个猪!”
柯梦南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参加了游戏,满屋子的笑闹、尖叫、扑倒的声音。我默默的望着炉火,火焰在跳动着,木柴发出“啪”的响声,我有些神思恍惚,不知不觉的又陷进了空漠的冥想之中。
“还不舒服吗?”水孩儿走到我旁边坐下。
“根本没有不舒服。”我说。
“现在你的脸红了,有没有发烧?”
“火烤的。”
她看看正在游戏的人群,用手托着腮,也不知不觉的看得出神了,好半天,她轻轻的说:“他多帅啊!”“你说谁?”我问。
“柯梦南。”
我看看她,她也看着我,她的眼睛里有着笑意,彷佛她知道了什么秘密一般,我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爱上他了?”我问。
她耸耸肩,对我含蓄的一笑。
“记得吗?”她说:“我说过的,我不爱凑热闹。”
一声尖叫,我们都抬起头来,是何飞飞,她已经整个摔倒在地上,正好扑在柯梦南身上,两个人的腿绑在一起,谁都无法站起来。大家起哄了,都不肯去扶他们,反而鼓着掌叫好,何飞飞大骂着说:“混蛋!没一个好东西!”
“柯梦南,”小张说:“什么滋味?软玉温香抱满怀?”
何飞飞已经坐了起来,把绑着腿的绳子解开了,听到这句话,她手里的绳子“唰”的一声就扫向小张的脸,小张捧着脸大叫哎哟,这一鞭显然“货真价实”小张的手好半天都放不下来。而何飞飞呢?她笑嘻嘻的把脸凑近小张,唱起一支歌来:“我手里拿着一条神鞭,好像是女王,轻轻打在你身上,听你喃喃歌唱!”
这是支牧羊女的歌,小张挨了打不算,还变成了羊了。他气呼呼的把手放了下来,逼近何飞飞,似乎想大骂一番。但是,他面对的是何飞飞那张笑吟吟的脸,甜蜜蜜的小嘴唇,和那对亮晶晶、动人楚楚的眸子,他骂不出口了,叹了一口气,他掉转头说:“何飞飞,你真是个最调皮、最可恶、最要命的人!”
“要谁的命啊?”何飞飞问。
“我的命,”小张愁眉苦脸的说:“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好呀!”何飞飞开心的说:“爱我的人也还不少呢!蓝采,”
她望着我:“你说我不是值得骄傲吗?”然后,她兴高彩烈的叫:“我倒要统计一下,爱我的人举手!”
一下子,不管男男女女,大家的手都举了起来,一个也不缺。何飞飞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轻轻的说:“我要哭呢,我真的会哭呢!”
我站了起来,把她拉到我身边坐下,因为她的眼圈红了,这小妮子动了感情,我怕她真的会“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以前也表演过这么一次,突然动了感情就控制不住了。她顺从的坐在我身边,把头靠在我肩上,一时之间,竟变成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了。
室内有了几秒钟的寂静,大家都有些动感情。炉火烧得很旺,一室的温暖,一室的温情。然后,柯梦南开始唱起歌来,他是最能体会什么时候该唱的人,他唱得柔和生动,细致缠绵,大家都为之悠然神往。
他唱完了,室内又恢复了活泼。小俞开始大声吹起他追女朋友的笑话了。他们三剑客是经常在外面拦街追女孩子的,对于这个,他们还编了一首中英合璧的小诗:“在家没意思,出门找iss,ississplas,shutyurys,pyuruth,givaiss!”
何飞飞从我身边跳起来,她动感情的时间已经过去,她又加入大家的阔论高谈了。我也站起身来,走到唱机旁边去选唱片,我选了一张火鸟组曲,坐在唱机边静静的听着。好一会儿,有个人影忽然遮在我面前,我抬起头,是柯梦南。
我们对看了片刻,然后,他说:“你喜欢音乐?”
“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我说。“尤其是能令我感动的东西,一幅画,一首诗,或是一支歌。”
他点了点头,他的眼睛深沉而热烈。半晌,他又默默的走开了。
他走到沙发边,拿起了他的吉他,大家都围过来了,知道他要唱,于是,他唱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你的声音?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你的笑影?有多久没有接触到你明亮的眼睛?说不出我的思念,说不出我的痴情,说不出我的魂牵与梦萦。暮暮、朝朝、深夜、黎明,为你祝福,为你歌唱,为你低吟”
我悄悄的关掉了唱机,静静的听着他的歌声,我受不了,我的眼泪已经涌出了眼眶。怎样的一支歌!但是,他为谁而唱?为谁?为谁?为谁?
他的歌声仍然在室内回荡着:“为你祝福,为你歌唱,为你低吟,暮暮、朝朝、深夜、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