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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想当年,为了让纳蓝乖乖的迎进碧蝉,皇太后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法子,否则,以纳蓝火爆任性的脾气,哪容得了碧蝉留在他的身边与他针锋相对,怕在打一照面之时就一脚将她踢出宫门之外了。

    碧蝉的话让水仙提不出任何一句反驳之词,可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她扬起头,眸中满布寒光,说道:“你别得意,堂哥和你拜堂九年,从无一日临幸于你,你若真不识相,就一辈子独守秋鸣宫吧!”

    下人间的话一向传得快,在人多口杂的宫中更是没有任何秘迷粕言,皇上从不曾夜宿秋鸣宫的事,早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当年婚嫁时两人年龄皆幼,不曾洞房是自然之事,可这些年皇太子已登基为帝,又正值春青年少,这事便格外引人侧目。

    碧蝉好笑的道:“临幸?这事儿可不是他一人说要便可以的吧!”言下之意被弃的人可不是她。

    “你少自抬身价了,以你的姿色,堂哥要是看得上你,你怕不早爬过去了。”水仙冷哼道。

    碧蝉听这刁蛮公主愈说愈不像话,心中怒火陡生,也懒得和她客气了。

    “水仙公主,我有手有脚,走路走得好好的,用爬的做什么?难不成公主你一向是用爬的,才会以为旁人和你一般,也爱在人家脚边来去?”

    要比骂人,这花痴公主再回去练个一百年她也看不在眼里。

    “你竟然敢这样说本宫?”水仙长这么大,曾几何时被人这般侮辱过,她气得那玉藕似的双臂不停的颤动,娇媚的大眼盈满水光。

    碧蝉皱起眉头。这丫头还真禁不起骂,才两句话就哭哭啼啼,让她一点玩兴全没了踪影。看来这对手还是旗鼓相当一点得好,和这种小女孩吵根本一点意思也没有。

    其实,她看得出这水仙公主人除了骄蛮些,倒也不是什么坏心的人儿,只是在这宫中的女子斤斤计较的不就是这几分姿色;以自己这般蒲柳之色却占了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位置,难怪会招致水仙这般对待,此也是人之常情。

    “若姿色真是一切,以你的姿色何止胜我万千,又何必找我的晦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别说皇上要不要我了,就算他真要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是受宠若惊或是心生惶恐。听我一个劝,若你真要他,就多用点心在他身上,是你的终究跑不掉的。”语毕,碧蝉不多看水仙一眼,迳自潇洒转身而去。

    她本无心染尘,奈何无事自招惹!或许她真该好好思量一番。

    揽经阁中,浑天仪一前。

    碧蝉纤指轻抚这精巧的仪器,看着黄道十二宫、日、月、二十八星宿在她指下不停的转动,就像光阴的流转,总不曾稍有停息。

    第一次看到这灵巧设计的记忆在她脑中还彷若昨日鲜明,就在这儿,开拓了她除了经、史、子、集之外的世界,让她接触了方技、数术、天文、地理的天空,也明白了这宇宙之宽、天地之无穷。

    也许是学得多了,她愈来愈不满足只是看着书中动人心弦的描述,她神往遥远东方诗人笔下东去浪淘尽的气象,她渴望掬取天上而来的黄河之水或许她最想要的还是奔驰于天地苍穹之间,抛去一身束缚,自由来去大千世界

    “蝉儿,想什么这么入神?”

    碧蝉这才发觉凌崇之的出现,不知道他已站在这儿看着她发呆了多久。

    “崇之哥哥,你来了怎么不出声唤我?”

    凌崇之一袭青衫素衣,神态宁和的温和微笑,年近三十,他的俊逸儒雅仍一如当年。只见他开口轻吟“思之,思之,又重思之”

    “出自管子,内业篇。”碧蝉轻笑的接出凌崇之话语的出处与来源。这种玩法原先只是想较量谁较博学广记,后来就成了他们一种对谈的习惯。

    凌崇之点头称许“蝉儿,你为学之精之深,放眼嘉愚王朝可能无人能及。”

    “天地之大,博学善闻者不知凡几,蝉儿只是井中观天,算不上精学之人。”碧蝉轻叹了一口气。

    凌崇之俊眉轻拢。他早明白以碧蝉早熟的心性,这皇宫内院对她来说很难不成为华美牢笼,但他不晓得这一刻会来得这么早,她才十六岁呀!

    “蝉儿,你太自谦了。”他笑道。

    碧蝉摇摇头“我不是自谦,只是明白尽信书不如无书,若不能印证书中之所学,蝉儿又如何明白所学之正谬?如果可以,蝉儿真想游历四方,以秃笔书尽天下奇事,这才不枉蝉儿所知所学。”说到神往处,她的星眸中净是兴奋之光。

    “能印证所学是为学之人一大乐事,但你该明白,你现下的身分并不适合有这般的想法。”凌崇之不得不提点她。身为一国之后,是没有任何八方天下的自由。

    “崇之哥哥,你又不是不明白,他和蝉儿的事只是权宜之策,若非皇奶奶的促成,他和我根本是云泥之别,哪凑得在一起。”她轻声低笑,话中并无一丝在意。“谁知道那逆鳞之说是否真有其事,说不定只是胡言乱语、穿凿附会罢了。”

    “我倒不觉得。皇上这些年的改变是有目共睹。”凌崇之举手打断碧蝉欲出口的辩驳“我知道你想说,学武习文之事只是皇上自己想通了,可皇上那说风是雨的性子,全宫里哪个人不明白,就只有你才制得住他。”

    话说当年,碧蝉从盛怒的纳蓝手中保住了失职的御驷园总管太监,而且还能安然全身而退之后,从此宫中只要有人惹恼了纳蓝,第一个动作就是找碧蝉去灭火。经过几次屡试不爽,几乎所有人都把碧蝉当救命仙丹,对那近乎荒谬的逆鳞之说,各个是深信不疑。

    “崇之哥哥,一般人愚心愚性才会轻信鬼神之说,怎么睿智如你也相信这种话来着?蝉儿觉得他只是固执于我对他有救命之恩,才会特别容忍我。”碧蝉轻抚着颈上颜色已淡但仍清晰可辨的伤疤,那往事又犹在目。

    自从她受了伤之后,纳蓝对她虽然没事还是会摆出一张臭脸,可人人都感觉得出来,他对她在各方面皆有着不同于他人的容忍。所以,要不是为了她身上这道伤口,她相信那个大白痴在他十五岁一到的时候,就会想办法把她给踢出宫,哪还会让她到现在还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

    其实她早就对纳蓝说过,这伤口根本就不关他的事,是他自己听不进去,又怎么怪得了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她又不是白痴,他自己送上门的“武器”不用白不用,不是吗?

    “你这说法,是说太皇太后愚心愚性了吗?”凌崇之用手中玉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崇之哥哥,你说到哪儿去了,皇奶奶之所以会相信,只是病急乱投医,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碧蝉不赞同的摇摇头。皇奶奶是宫中除了凌崇之之外另一个她尊敬的人,她对一向宠她的皇奶奶绝对没有一丝不敬。“而且,就算那逆鳞是真有其事又如何?皇上早就过了十五,心性已定,有没有我在他身旁,早就没什么问题了,不是吗?”

    “看来你有这想法绝不是一天、两天,你一定想了许多,才会有如此通盘的思虑。”凌崇之轻叹一口气。他早该明白,蝉儿小小年纪就辩才无碍,经过这几年,她的学问又不知精进多少,若她真下定主意,凭他根本是说不过她的。“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碧蝉问道:“什么问题?”

    “你对皇上真的没有一丝留恋?”

    他的问题让碧蝉有些讶然,但都已到了口的否认却是迟迟说不出。

    她真的没有一丝留恋吗?撇开纳蓝霸道任性、狂妄无度的脾气不说,他能文善武,胸有才略,相貌俊美过人,更是堂堂一国之尊,这样一个难得一见的绝世美男子,哪个少女不怀春?而她并非草木,怎能全然不动心?只是她是如此明白,他之于她一如夜空皎洁皓月,她从不认为自己那微弱萤火能与之相匹。

    她不是自卑,只是心中明白,宫中女子无貌便一如战场将军无刀。

    “从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有何留恋可一一一一口?”她将眼光调回不停转动的浑天仪,那一丝乍然而过的的心绪波动,随着规律的转动渐渐平息。

    从不曾奢求,又何来强欲占有?

    “你指的不会是皇上从不曾与你”凌崇之言语倏然而止,俊容陡染红云。他虽然和蝉儿无话不谈,但这并不是他该与她能论及之事。

    一般的女子在听到这样的事,定是面河邡赤、欲辩无言,可碧蝉生就不是寻常姑娘,只见她抿嘴一笑,鬼灵精似的双眼闪着不怀好意的眼神。

    “有道是心中有山,眼前便是山,崇之哥哥,你会转到这念头,不会是思春了吧?”

    凌崇之本是文雅之人,比不得碧蝉的古灵精怪,只是被她说得俊脸更红。“蝉儿,为兄知道你嘴利,就别讥弄愚兄了。这帝王子息攸关一国存亡,身为嘉愚臣民,哪一个人会不关心?”

    “那也不关我的事呀,”碧蝉翻了翻白眼。她也明白帝王子息事关重大,可那又干她何事?

    凌崇之举步至碧蝉身前。“蝉儿,你是皇上唯一的嫔后,你是否曾想过,或许你的存在对皇上来说是不同的?”他小心的看着她。

    说真的,碧蝉这天生聪明的姑娘对任何事的反应都慧黠得令人佩服,可是和她自己有关的事情,那可真是迟钝到了极点。

    这整个宫中,除了爱慕纳蓝而不愿相信纳蓝心中只有碧蝉的水仙之外,大概也只有碧蝉不明白纳蓝对她的用心。若不是真在乎她,以纳蓝与生俱来的霸道性子,哪里容得了有任何的人冒犯他,更别说像这样和他唱反调了。

    “崇之哥哥,你的意思是,我的存在挡住了其它女人接近纳他的机会?”碧蝉轻皱起眉头,她倒是不曾由此观点想过事情。不过,这话也不是不可能,那水仙公主对她的不满,不就是由此而来?

    “什么?”凌崇之怎么也没有想到碧蝉会把他的意思曲解至此。

    “若真是如此,那蝉儿明白,这事不能再拖了,蝉儿早该在三年前他即位之时就求去,也就不会白白蹉跎了这许多的岁月才是。”碧蝉咬着下唇点点头。

    “你要离开!”

    凌崇之急得一把攫住她的肩。他在心中暗骂自己多言多事,无事偏偏搅乱一池春水,这原是好意的话非但没帮上皇上的忙,反倒是愈弄愈糟糕。

    “蝉儿,宫外的世界有太多的危险,你难道忘却身上的伤疤是由何而来的吗?”他急急的想弥补自己的失言。

    “那崇之哥哥,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四方天下?你的武功这么高,就不会有事了,不是吗?”碧蝉直觉脱口而出。

    “我?”凌崇之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瞪着一脸无辜的碧蝉。

    “崇之哥哥,我知道你和蝉儿一般,是淡泊名利之人,蝉儿曾在你的话语中寻及鸿鹄之志,除非你心中另有牵挂?”碧蝉若有所悟的打量着凌崇之。

    “我?牵挂?”凌崇之的眼光穿过窗棂,落在庭中池里优雅绽放的清莲,忽地俊脸飞红。

    碧蝉是个灵敏慧黠的姑娘,一看到凌崇之的反应,她的心中当下也有了底,想来这一向清逸淡雅、不染俗尘的凌崇之,终也脱不了月老的捉弄。

    虽然少了崇之哥哥结伴共游是有些可惜,但知道他心有所系却也是件喜事,像崇之哥哥这么好的人,是该有个完美的女子陪他共度一生的。只是她不免心中好奇,不知道那位幸运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是哪儿的姑娘?为什么没听崇之哥哥说过?要不要蝉儿帮忙,看你是喜欢哪家的姑娘都没问题,赶明儿蝉儿请皇奶奶赐婚,让崇之哥哥一举抱得美人归。”碧蝉热心的说。

    “别说笑了!”凌崇之轻轻摇头。

    “蝉儿是认真的!”碧蝉用力的点头,一脸的认真。

    她和崇之哥哥只差义结金兰,而且她的命说穿了还是他救的,现下知道他心中有佳人,她怎么可能不帮到底呢?

    凌崇之轻轻摇头,他将眼光由窗外莲荷调回碧蝉的脸上。“蝉儿,你听过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句话吗?她值得比为兄更好的对象。”他嘴角的笑容有些许苦涩。

    “可是”碧蝉还不死心。

    “好了,别说了。”凌崇之轻摇手,表示话题到此结束。

    碧蝉微皱起眉头。她相信以崇之哥哥的人品、才识、性格,绝对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女婿,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会让他这般说?

    不过不急,反正以她的聪明才智,她一点也不担心找不出崇之哥哥的心上人。

    这事她是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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