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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儿以前不是没有看过血,甚至不乏像这种大量的流血,她也曾处理过不少伤口,但一想到受伤的人是雷夫,她就有濒临崩溃的感觉。

    他被送进来时已恢复清醒,当两人眼光接触时,她却只看到怒火和控诉,为什么?

    “夫人?”葳葳和米妲急切的盯住她看。

    “什么事?”

    葳葳应道:“索勃传令回来把大人移到他不,也是你的卧房去,可以吗?”

    “他有没有叫我一起进去?”

    葳葳别开眼去说:“他要人去找草葯医师。”

    这比控诉的眼光更教人伤心。“好吧。”

    “可是夫人,”米姐轻嚷:“阿图只是个郎中,没错,有些郎中还算得上医术高明,但阿图根本就是个笨蛋,宁可让患者死掉,也不肯承认错误,你一定还记得阿图,夫人,他就是那个差点把我母亲医死的人。”

    怜儿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是她看错了雷夫的眼神吗?还是他真的以为自己和害他受伤的人有关?

    怜儿上楼,赫然发现在候客堂便被挡住了,她想进去,但那名守卫硬是不肯放行。

    “对不起,夫人。”是他一说再说的。

    “是我丈夫命令你阻止我进去的?”

    他低头不语,但已足够说明一切了。

    “现在草葯医生陪着他?”

    “我。”他的回答被里头传出的雷夫吼叫声打断,怜儿的面色马上转为灰败,但随着怒火上升,又变得火红。

    “我可以帮他止痛的,”她盯住守卫说:“让我进去,免得他受更多的苦。”

    “对不起,夫人,但你真的不能。”

    “你和里头那个自称医生的人几乎一样笨,你听得见我在说你吗?阿图?”怜儿隔着门大吼:“如果他因为你的自以为是而有丝毫损害,我会绑着你的大拇指,把你吊到指头断掉为止!而如果他不幸有个万一,你更会希望死的是自己!”然后她转身瞪住张大眼睛的警卫说:“你也一样!”

    阿图在房里本来被骂得心惊胆战,连要包绷带都不知从何处下手,直到外头恢复安静,他才得以放下心来料理昏迷不醒的雷夫。

    刚刚因为她叫得太大声,所以当怜儿下楼时,便招来不少质疑的眼光,但谁也不敢和站到壁炉前的她说话。

    尹维自己也可以进去,却不愿违抗雷夫的命令放她进房,怜儿经过一番考虑后,终于决定先放下自尊不管,差人去把索勃请来,希望这位年长的聪明人可以阻止这项愚蠢的命令。

    但傍晚就进到雷夫房里去的索勃却至夜已深时才来见一直在大厅等待的怜儿。“他怎么样了?”怜儿焦灼的问。

    索勃冷冷的看着她说:“已经睡了。”

    “伤口呢?”

    “会好起来的,幸好不是拜你所赐。”

    “连你也这样?”

    怜儿连忙走到一旁去调勾呼吸,再缓缓折回,在他面前站定。“索勃爵士,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他怎么想,我和这件事都毫无关系,我的人民也不可能攻击他,他是我的丈夫啊,为什么你会认为他的伤是我造成的?”

    索勃一直等到佣人们把食物送上后才说:“因为他看见射箭的人往宝狮庄的方向逃逸,而尹维说这两天你又凑巧回宝狮庄去过。”

    “没错,我姨妈住在那里,难道我不能回去看她,他怎么可以因这项理由就判定我有罪?”

    “因为你丈夫不在时,你有时间做充分的准备,你不想嫁他及为他添了不少麻烦的事,更是众所皆知,加起来一推论,结论自然呼之欲出,你早就想摆脱掉他了。”

    “如果我真的怀有恶心,何必帮他攻下鲁斯堡?我甚至可以下毒,再把罪过推给脏乱的厨房,何必还大费周章找厨房洗乾净?”

    “是你做的?”

    “噢!又一个相信这些转变都拜瑷媚夫人所赐的呆瓜,在习惯了脏臭的环境那么久之后,她会突然想到该帮雷夫打扫环境?好了,随便你去想算了,你想相信使环境清洁一新的人是她,那就是她;你想相信射箭的人是我,那就是我;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我希望他死,那我就不会只令他受伤而已,我会一箭就置他于死地。”

    “难道你可以否认你一直都在排斥他,夫人?”

    “过去的事我既不否认,也不找藉口,因为告诉我黑狼是个魔鬼的人是我的多年好友蒙艾伦,我排斥他来,因为他一来,我的好友便被迫逃亡,如果他有心反抗,我甚至愿助他一臂之力,但艾伦却选择了放逐生涯。”

    “所以你就想为他代劳,怜儿夫人。”

    “你错了,”怜儿说:“我只不过是在村民的面前诅咒过他,其馀的全是他们主动去做的,我唯一亲手做的是新婚之夜用小刀刺伤他的那件事,”她急急忙忙的解释:“但那纯粹是个意外,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忘了。”

    “看来雷夫不让你接近他的决定是对的。”

    怜儿气得叫道:“你根本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我想帮忙啊,我可以帮他止痛,可以”

    “可以离他远一点,就算他肯放你进去照顾他,我也不敢相信你,怜儿夫人,当初只因为我一句玩笑话,他便动了娶你的念头,后来我去接你时,还以为自己终究没有做错事,想不到我还是错了,幸好他不再相信你。”

    “你是个食古不化的人,索勃,为了我丈夫的生命安全,我希望你能尽快悔悟,阿图对他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他已动完手术了,我相信雷夫很快就会复原,你以为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吗?”

    “但愿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走了之后,米妲才上前来指责索勃说他误会女主人了。“她的医术高明,更不可能是谋害她丈夫的凶手,她甚至还威胁了阿图,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问你回来之前,一直守着主人的尹维爵士。”

    “女人当然会为女人讲话罗。”

    “男人还不是一样。”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人都胆敢跟男人顶嘴了?宝狮庄的情况是否更糟?

    “她才不会伤害他!”米妲也坚持道:“当她知道大家都误会打她的人是主人时,不仅大发雷霆,甚至主动为他辟谣,这像是一个充满恨意的女人会做的事吗?”

    米妲和女主人一样,把话说完就气呼呼的走开,也同样得到索勃不以为然的瞪视。

    四天过去了,雷夫的情况非但没有转好,反而更糟,令索勃一筹莫展,那个伤看起来并不严重啊,以前伤得比这更重,还不是一样迅速恢复,但雷夫却高烧不退,一下子呼唤着夫人的名字,一下子又骂她骂个不停。

    阿图在见情势不妙时,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索勒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不,他晓得,最后也终于差一个仆人去请雷夫的妻子过来,当他眼见怜儿带着忧色走进来时,不禁有些羞惭。

    “为什么不早一点叫我来,”她问索勃:“伤口内的脏东西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啊!”“我又没有帮他换绷带,哪里知道里头脏不脏?”

    “怎么不换?我警告过你阿图成不了事的。”

    “你帮得了他吗?”

    看着那已经发炎的伤口,怜儿并没有全然的把握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发几天高烧了?”

    “三天。”

    “我的天啊!”听出她口气中的无助,索勃的脸色也变了,连忙走近床边帮怜儿的忙,她先灌雷夫喝了一杯葯水,同时差人去烧开水,再找来几种葯调在一起。

    索勃对她虽已产生敬意,但在她从篮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时,仍忍不住扣住她的手问:“这是要干嘛?”

    “我必须割开他的伤口,才能找出发烧的原因,如果你不放心的话,由你来割怎么样?”索勃摇头之后,便把她的手松开。

    怜儿先彻底消毒过小刀,然后小心翼翼的割开他臂上的伤口,在仔细翻找了一阵子之后,不禁轻呼出声。“判那个郎中死刑还便宜了他呢,他虽把箭拔出来了,但却没有清除箭头带进去的盔甲碎片。”

    把碎片取出来之后,她再把伤口彻底清洗过,等到血已不再黑黝黝的,真的变成鲜红色时,怜儿才开始在乾净的伤口上上葯“等到他的热度减退,表示伤口已乾净之后,才能缝起来,”跟索勃说话的口气也不再急躁。“未来几天,他可能会比现在更虚弱,不过那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我有补葯可以增强他的体力。”见索勃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她才问道:“你肯让我陪在他身边,观察他的情形吗?”

    “他已没有生命危险了?”索勃转声的问。

    “应该已经没有。”

    “那请你留下来吧,夫人。”

    “万一他清醒过来看到我在这儿,可能又会生气。”

    “那就让他去生气。”心怀感激的索勃现在才没有时间去管主子开不开心哩,只要他没有危险就好了。

    “谢谢!”她叹了口气说:“但请你别跟他提起我所做的一切。因为我不要影响到他的复原情形,病人若心情不好,伤那里会好得快?就算他认为是草葯医生治好也无所谓。”

    “我不会对雷夫撒谎。”

    “我没有要你撒谎,你只需守口如瓶就好了,他一醒来,我就会自动离开。”

    隔天雷夫的烧就退了,于是怜儿把他的伤口再度缝合,当雷夫睁开眼睛看清楚她是谁时,布满胡渣的脸加上暴怒的表情实在吓人,但因为怜儿知道现在他尚无力气,于是在料理好伤口之后默默离去,换成被关门声吵醒的索勃来到床边。“谢天谢地,你终于回到我们身边来了。”

    “我到过那里?”他的声音十分虚弱,但索勃却笑着回答说他已到鬼门关去打了个转。“只因为小小的箭伤?”

    “因为小小的伤口发了炎,令你高烧不退。”

    “别提伤口的事了,我问你,她在这里干什么?你这守卫又是怎么做的?竟然让该为我的伤负责的”

    “放轻松一点,雷夫,”索勃打断他道:“我想凶手不是她,不,我相信不是她。”

    “我已经把亲眼所见告诉你了!”

    “没错,但你只是看到,又没有捉到。”

    “你竟然在为她辩护?在这之前你从不肯相信她的,相信她的人是我,结果你看我得到了什么?”

    索勃摇摇头说:“等你伤口比较不痛之后,你再好好的想一想吧,因为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尤其是城池已被你攻下来的那些人,想想看,宝狮庄的人除了以前惹惹小麻烦之外,可曾正面攻击你?如果以前没有,那在他们最爱的女主人嫁给你之后的现在,又何必冒险动手?”他望着雷夫又说:“你知道她以前为什么会排斥你吗?你有没有问过她?”

    “问不问有什么差别?”

    “你有没有问,雷夫?”

    “没有,”他没什么好气的说:“想必你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索勃笑道:“心情好一点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话跟我说?”

    索勃只是摇头道:“我们误会她,她也误导了你,有些事只好靠你们两个自己去解决。”

    “谜语,都是谜语,当我躺在这里试凄时,你只会讲谜语吗?那个草葯医师到哪里去了?我的屁股好烫啊。”

    “我想也是,至于那个郎中,早在几天以前的某个晚上,就因为怕失去手指头而逃掉了。”

    “又是另一个谜语?”

    “那是你妻子对阿图若医不好你所下的威胁,等他发现自己真的束手无策时”

    “你一直说我在鬼门关上徘徊,而既然那个草葯医生跑掉了,那我应该谢的人就是你罗?”见索勃拚命摇头,雷夫不禁因了然而瞪大了眼睛。“是她把我医好的?又帮了我一次?为什么你刚才不说?为什么,索勃,夫人是真心关心、在乎我的吗?我开始有点相信她了。”

    “别高估了自己,”索勃调侃道:“就算受伤的人不是你,她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你现在作美梦,小心以后美梦破碎,更加痛苦啊。”

    但雷夫根本没有在听,只觉得晕陶陶的,她不顾一切前来照顾他,是否意味着只要他继续努力,就能使她爱上他呢?

    雷夫的心中一直环绕着这个问题,直到再度熟睡为止。

    走进大厅的怜儿正好看见往外走的伊里,心想来得正好,她早就想找这个坎普墩的管家了,偏偏他滑溜精怪,每次都找到理由逃脱。怜儿跟着他走了一阵,终于在马廊前拦住他。“借你一点时间,伊里先生。”他拖了好久才转过身来,尽力掩饰不安。“你从前就是蒙爵士的管家,对不对?”

    “好几年了,夫人。”想不到是这个问题。

    “比较起来,你认为新主人很坏吗?”

    “当然不会,只是一个常在,一个比较少在”

    怜儿马上利用他搞不太清楚自己的意向之时,向他要帐簿。“你?”管家瞪大眼睛问:“你要帐簿干什么?”

    “我的丈夫想看。”这个谎言再顺当不过。

    “但是他也看不懂啊。”现在管家不只惊讶,已经有点惊慌了。

    怜儿则仍然甜蜜蜜的笑着说因为丈夫正带伤卧床,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藉了解帐目打发一些时闲,就算他看不懂,他的文书人员也可以念给他听;管家闻言忙说他就可以做到。“但你一直都那么忙。”

    “我会想办法抽出时间来的。”

    “不必了,他的文书人员有的是时间。”

    “但是。”

    怜儿已失去耐性。“你想抗命?”

    “不,不是,我怎么敢呢?夫人,”他说:“我这就去拿来。”

    当他把一叠少得可怜的帐目表递给她时,怜儿差点掩饰不住讶异之情,帐簿通常都以一年一年计的,按照时间推算起来,距离结算的秋天也只剩下几个月,为什么这帐簿却薄得好像只有一个月呢?

    她把帐簿带到现在睡的小房间去看,发现成果比她想像的更糟,不但厨房报的帐簿没有逐日记载,连农民付来的租金和收益也混淆不清,支出更是乱七八糟,佣人们的薪水不知多少,拿出去买东西的钱也交代不清。

    这和宝狮庄内一清二楚的帐簿真是没得比,在那里,凡是涉及庄内的财产,连一针一线都会记载下来,每天核对一遍之外,月底还要结算,偶尔她还会突击检查;单说马厩好了,多少乾草、燕麦、青草都会详细列表,哪里像这里所写的,只有说“因为老马衰弱,所以购进新马?”价钱明细表呢?到底买进多少马匹?

    有关于村民所缴的税金也是,以前怜儿都分门别类,是农是牧一应明晰,但伊里却只写个“收到了”收到什么?又收到多少?这算那门子的糊涂帐嘛。

    收入方面姑且不论,支出部分更令她诧异,光是堡内支出,一个月的费用便是她三倍的家用,甚至不包括雷夫领军在外的花费呢;伊里曾经跟她说过,士兵们的粮食都是在扎营之后,才从最近的市集直接购买的,根本没有动用过堡内的存货。

    很明显的,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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