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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双臂交叠抱胸,野夜龙心知肚明对方在逃他,却仍霸道地阻在她的面前,存心断去她的生路。“谁多嘴了些什么?”天杀的!真的有谁看出了些什么吗?单单只是这种简单的想像,便不知能勾撩出他多少的恐惧。

    这问题,问得好蠢哪!

    刘净心发出歇斯底里的轻笑声,似叹息、似嘲弄地频频摇头:“没有人对我说了什么你自己难道毫无所觉吗?太明显了!只要别人有心,再见过凤儿妹妹那两张脸早就可以轻易的比较出来呵!”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小、现在才豁然领悟的事。“你抱着明儿的时候,是不是也风呀风的喊个下停?哦不,我说错了。你不是在喊风,而是唤着凤儿妹妹凤对不对?”

    因为现在才想通,刘净心马上感觉受到伤害,迟来的伤害比及时发现要重创得更深更痛!她哭在心里,表面嘴角却大大笑开了“好可惜哪,凤儿妹妹人那么好,却是你的妹妹,是你永生永世都触及不得的人儿呀!炳!你只能找替身来一解相思苦,抱着别的女人来假装她是凤儿妹妹!哈哈哈哈”“不准笑!”野夜龙重重一拳击在床铺上。“我命令你不、准、笑!”

    刘净心也不知自己有这么邪恶的一面。她咯咯笑着,根本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妾身不该笑相公的。相反的,还该为相公掬把可怜的泪水哩!相公呀相公,得不到名卉,替代的小花朵不是也不错吗?您怎么不在明儿那里歇息,来找我做什么呢?别说明儿同我一样,不识大体地拒绝服侍您吧?”

    “我不要她的服侍,”野夜龙道。“我要的是你!”是的,连他自己都感到讶然的,这几夜来虽然人是留宿在明儿房内,明儿也乖巧温驯地要尽心服侍他,但反而是自己不对劲了,亲了吻了爱抚了却始终无法更进一步对明儿产生欲望反应,反而不时有股想马上见到刘净心的冲动

    终于,持续好几个晚上后的今夜,他顺应了自己的念头,离开了明儿的厢房来此。

    “要我?”故意眨动眼睫,尽管知道自己实在不该再加以刺激挑衅,但是颈项似乎毫无减轻的疼痛,与对他情意破碎所产生的伤心,一在都激起她从未有过的情绪,是丑陋也罢、是恶劣也好,反正她都不管了、不在乎了。“相公确定?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唇可没一处神似凤妹妹。”

    “住嘴!”还以为她终于要安静下来,野夜龙才伸臂强势勾住她的腰肢,就为了她后续所说的话阴冷了双眼,怒火暗生。

    他以为自己的咆哮是不管用的岂料刘净心还真的将嘴一抿,拿眼睛瞪他,不再吭声。

    不过,野夜龙安心得还太早当他将她放倒在床,动手想剥除她的衣裳,一开始,野夜龙因眼前逐步裸裎的肌肤而意乱情迷,不曾留意到任何不对劲

    她在他的身下,僵硬、不反抗,却也死板板的没有一点反应。

    野夜龙发现这点,不敢置信的瞪着她,旋即俯首更加卖力进行挑逗,但她反应全无的态度让他拧眉抿唇,整个人几近疯狂“你究竟想如何?刘、净、心,夫妻敦伦是正常的事,你为什么要抗拒我?”

    怒气让他忘却顾忌她是个柔弱女子的事实,毫不知轻重地抓住她的双肩,粗蛮的摇晃,十指因暴怒的力道而深深嵌入她细致的皮肉内。

    但是她不觉得痛,只是就那么清清冷冷看着他,然后状似倦极亦厌极地把双眼一闭,不过这回她的身子倒是不再僵硬如木板,反而放得软软的没有任何力道,虽然没开口出声音却仿佛在无声抗议着:瞧,我并没抗拒啊!瞧,我可不是任你摆布了吗?瞧

    “你!”很奇异的,野夜龙竟然当下就看懂了她的心意。

    这招够高!她表面上是任人摆布,但骨子里却是一种对他的挑衅!

    “好,你好,你可真好!”老虎岂能不发威,还真被看成病猫啦!“你以为我会这样就放弃了吗?我偏不!”在刘净心还在为这句他撂下的狠话一怔,野夜龙却已经俐落而凶悍地霸占入她体内。

    于是在这间厢房中,黑暗的,是两人不愿相目交视的眼神,疏离的,是两人愈行愈远的心思

    她的心,正事不关己似一片漠然,而他却是觉得空虚且疲倦。

    **

    野夜龙纳入新的小妾后不久,终于有新一代继承人的喜讯传出。

    只不过或许听起来稍嫌讽刺,有喜讯的并非众人所想的新纳小妾,而是众人都以为将要下堂的元配刘净心。

    炉火如同朵朵灿开的、明红耀眼的花卉,却又似地狱中狰狞的恶鬼,正争先恐后地扑向人,恨不得噬肉吞骨。

    汗水透明且无声无息落下“嗤”的一声,滴入正慢慢成形、凝固,约有半人高度大小的琉琳饰板上。它那半透明半青的色彩,正符野夜龙的需要。

    接下来才是真工夫展露时刻,趁着整片尚未修饰的饰片呈半凝固、高温余存的状态,整片小心反盖倒在一方草纸上,再左右手各自拿起雕塑的工具开始雕琢。

    饰板以乘云驾雾为背景,右上角是只展翅的凤凰,带着青浅色调的翼羽维妙维肖,一飞冲天的姿态非常自在且骄傲。

    而和这只凤凰相互呼应般,左下角则是盘踞着一条龙。那龙也是逼真精细地片片龙鳞清晰可见,前爪微低让须垂胡收的龙首倚靠,和那双精神抖擞的凤凰相较,彷佛是倦累了,所以正在盹眠。

    未了,小心翼翼扶起这块厚度约有半截指长的饰板,他拿起一节削尖的竹片,沾上备在一旁的朱砂颜料,飞快地以饰板为纸张,挥毫而下:凤飞青日舞九天,龙腾夜半不思眠,

    峻工了!随手将竹片一丢,野夜龙有些怔仲,半晌才拿起刻有“琉琳,夜龙”字样的印子在饰板上印下落款,标明作品出于何人之手。

    然后,他任自己跌卧在一旁的贵妃椅上,暂时的喘气、歇息,汗湿的黑发被修指不耐地绾成整齐的—束。

    此时此刻,他多么渴望有个柔软的娇小人儿能够拥在怀里,好供自己嗅闻那发顶淡淡馨香,或是享受那轻盈重量坐在自己大腿上、螓首依偎在自己胸膛上的存在感。

    但是,当他举起一边手臂做出或勾或抱或搂的动作时,那份存在感却是空虚的,只有空洞洞的空气罢了。

    他起身离开躺椅,拿起上一餐用膳的托盘打开门扉,并不意外门口又摆上一盘盛满食物的托盘。

    这是第几顿餐饭了?他在炼室中待得没日没夜,早已经失去对时辰的观念,彷佛这么做便连带可以消去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自从刘净心被诊出有喜后,莲老夫人又惊又喜、忙不迭嘘寒问暖的模样,和之前以媳妇不孕,坚持要儿子再娶小妾的情势,可不知相差了多少。日前不停被拉着小手示好的明儿似乎顺理成章地被冷落到一旁。

    至于自己呢?野夜龙其实至今都还弄不清楚自己对刘净心有了孩子,自己亦将成为人父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日子过得十分被动,在琉琳馆中埋首于工作时倒是还好,但回家后,他却荒唐地产生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因为,他发现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今为孙儿热切过头的娘亲、神态变为封闭的妻子、还有一个无辜眨着双眼的小妾!

    所以他逃开了。

    他逃来琉琳馆,好一段日子都不曾回野府,叫小胡子帮他预备换洗衣物,就在琉琳馆内吃喝拉撒睡尽管明白他这样是种很懦夫的逃避行为,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野夜龙意兴阑珊地出关时,双眸不禁扫向门口,不由自主想起上回看见一个缩在墙角,为他等候得入睡的女子

    如果现在有面铜镜摆到他面前,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表情倏地泛出一抹柔软,向来冷峻的眼流露近乎心疼与悔恨的情绪,而那种情绪让他呼吸无法颐畅,隐约中,他似乎知晓自己已经失去一项非常珍贵的宝物而心疼,悔恨的则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找回。

    那种心疼开始如影随形跟着他走,从吃东西跟到洗澡、从琉琳馆跟回野府,无所不在,尤其是面对日复一日大腹便便的刘净心,心疼便逐渐扭曲再扭曲,和悔恨缠结成一起,一再压迫着他。

    是夜,他不再返回琉琳馆。

    野夜龙出席在空缺了好一段时日的晚膳席间,众人都对他投以惊讶的神色。

    但他只注意她的刘净心惊讶的神色快如昙花一现,接着便低下头来继续用膳。

    尽管妻子这种反应早在他的设想当中,但他仍感到失望。他想念并渴望看见的,是最初刘净心对自己关切并急于讨好的神情如今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人啊,犯贱!拥有珍宝时不懂爱惜,偏偏要等失去之后才来饮恨不已。

    是夜,刻意打发所有下人,他直直往妻子的厢房走去,推开门时看见她竟然靠着床头坐着睡着了,并拢的膝盖上整齐地摆着缝制到一半的衣物及针线。

    她本来在缝制些什么?轻手轻脚,他从她覆盖的双手下抽走那件衣物并拿到眼前瞧个仔细。

    那是件小小的孩儿衣服由那紧细的针脚及挑选柔软的布料来看,任谁都知道这件小衣服会有多好看又耐穿,也任谁都会感受慈母手中线的那份暖和心意。

    野夜龙在一片静默中动容了。

    他深吸口气,闭上眼,发现野日凤的脸孔虽一如往常浮现脑海,却不再一如往常坚定清晰,反而开始是眼花模糊。

    “凤儿”不觉低喃出声,当他再度张眼,却赫然发现原先睡着的刘净心竟也是睁眼清醒着,表情勾着一丝来不及掩藏的气愤及悲伤但是在下一瞬间便全数敛起,只剩一片谨慎处理过的漠然。

    “相公要来怎么不先差人通报一声?”刘净心一迳低头垂颈,表现出生疏、不愿多加交谈的模样。“相公现下事业繁忙,这么晚了一定很累了吧?请尽早歇息吧。”语毕便刻意装出忙碌的模样,整理针线并极其自然般要抽走野夜龙手中衣物。

    野夜龙飞快反手一抄,背到身后,让扑个空的刘净心诧然抬头。

    “请相公将衣服还给我。”刘净心发现这下可糟了!因为她一抬头对上他后,便发现自己的眼光着了胶似地再也挪不开了!

    数个月了,她都不曾这么面对着面仔细看他他看起来是不是瘦了点?怎么下巴的胡碴不清乾净呢?什么时候,他的细长峻眼竞累出两道细微却明显的小小皱纹?尽管那让他的俊美飒然更添一分成熟的气息但她看在眼里、不舍在心底呀!

    莫可奈何!莫可奈何!情字唯一解释,不过如是!刘净心表面上平静从容自如,但实际上心跳得又急又快。

    突地,彷佛是察觉到娘亲本身的心情激越,腹里忽然一阵騒动。“噢!”刘净心若无其事的表情骤然变色,野夜龙立即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用双手盖在腹上?野夜龙心思跟着一转,该不会是有什么差错吧?“我立即唤人请大夫过来。”话说着,身形就已转向,摆出要夺门冲出去的架式。

    “没事的,”刘净心赶紧出声喊道:“这是胎动,不过是小孩儿在肚子里伸伸手、挥挥腿罢了。”之前也是有过这种现象,当时她也是吓得去请教住在胡同拐角处的李稳婆。

    “真的?”暂停动作,野夜龙转身,回眸打量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慌张、恐惧原来,平素冷然、不近人情,竟都是隐藏着这些吗?这下子刘净心可真算是大开眼戒了,心房那柔软的一角,原本强硬覆上的寒冰,开始有着融化的倾向。

    “你”动容地伸出手,但在触及他之前,野夜龙之前强迫她敦伦行房的痛苦及恐惧又席卷上心头,刘净心又迅速收回手,恢复原先的静默不再有所动作。

    原本见她似是想对自己伸手挽留,野夜龙亦半侧身躯回过头来等待着可刘净心突兀的退缩教他有些愠恼。

    “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死鸭子,嘴巴就是硬的!明明心下已然动容,表面偏偏要装得无动于衷。野夜龙一面骂着自己的口非心是,一面冷言冷语仍是不断:“别忘了你怀着我野家的后代,有个损伤你可担当不起。”

    懊死!话才说完他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他明明要说的不是这些,现在话却反倒讲得好似他肯关心她,是因为

    “古有明训:母凭子贵,原来果真是这么回事呀!”刘净心忽地笑了一声,很乾很涩,比哭声更难听。“请相公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身体。”

    “你知道便好。”野夜龙紧绷地丢下这句话,原先自觉说错话而试着要放下身段的念头烟消云散,僵硬地再望她一眼,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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