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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头。
“没事了吧?”郎兵从前襟里摸出一样东西“羽衣,我买了一样东西给你。”
郎兵摊开手掌,掌中一支嵌镶着朱色,青色珠玉和一排细穗的银制步摇,在夕阳余晖中映着璀璨的细芒。
他将步摇递向她,她收了下来,但脸上的表情却不似他意料中的开心。
“不喜欢吗?这叫作步摇,一步一摇,摇曳生姿,我们汉族的女子最喜欢把这个簪在头上了。”
这支步摇虽然有点旧,可是他先向人借钱买的,只要羽衣喜欢,他再辛苦去攒钱还钱,也都无所谓的。
羽衣摇摇头“我很喜欢。”
“要不要我帮你簪上?”
羽衣唇边含笑地点点头,于是郎兵将步摇轻轻簪进她如云的发髻里。
替羽衣簪上步摇,郎兵突然想到“该死的,忘了顺便带一面铜镜回来,这样你怎么看!”
“镜子?”反应灵敏的宝驹听了,立即将一旁用来梳洗的陶盆端了过来“镜子,水作的。”
“水?呵!还是你聪明,瞧我笨的。”郎兵敲了自己一把“来照看看。”
陶盆搁在凳上,里头的水漾着浅浅的涟漪,等涟漪静下来,上头映出了三张大小、颜色不一的脸蛋。
宝驹脸长,加上咧着嘴巴笑,几乎就要占去盆面的一半。
郎兵脸虽不大,但因为从军、工作,所以肤色晒得极深,与同样暗色的陶盆一叠,见到的剩下那双满怀深情的眸子,和一张开怀笑着的嘴。
而羽衣原就脸似巴掌,细肤赛雪,再加上一根银步摇在檀发上映着光辉,所以三个人之中,她自是最亮眼。
“好美。”郎兵不禁赞叹。
“是步摇美。”
东西再美,都比不上她美,她在他心中,是无与伦比的。“羽衣,你知道吗?完全是因为你,才有今天的我,你挽回我的生命,也让我有了新的生活,甚至连我这条废腿都有了痊愈的机会。”
羽衣静静看着水中的郎兵。
“今天我顺着去找了个大夫,那大夫对外伤很拿手,我让他看了我的腿,没想到他竟然说我的腿筋骨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再过些日子,说不定连跛都不跛了,而这全都是你的功劳。”
闻言,羽衣笑了,但同时间,郎兵却也注意到她的笑的笑里居然带着愁意。怎么了吗?
“羽衣,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如果有,那?*党隼慈梦颐侵馈!崩杀舾械匚实馈?br>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三个人,有什么苦一起吃,有什么甜也一起分享,但是
羽衣抬脸看向郎兵,满怀郁闷的细细低喃:“倘若有一天,我不能再与你们一起了,怎么办?”
。。
如果有一天,她不能再跟他们两个一起了,怎么办?也许她曾想过这个问题,但三人互相扶持的温馨,却让她每每将这个问题丢回了脑后,不去想它。
一句话,却困扰着三个人,虽然之后的日子依然过着,但羽衣仍无法从那个窠臼里跳出来一个仅有她懂得,还有“他”懂得的窠臼。
经过数日,今天羽衣终于有勇气到女尼暂居的厢房前。
羽衣还未喊门,厢房的门竟就开启了一道缝,由缝隙往里面看,屋子里似乎没人。
“天净师父?”羽衣径自推门进入,里头真空无一人,连摆在床边的竹架子上也是空的。出去了吗?
隐约地,羽衣松了一口气,突然,她感觉身后吹来了一道风,于是她立即转过身,一道从门钻进来的黑影就这么扑向她。
“啊!”被黑影吓着的羽衣差点往后跌去,若不是她扶住桌子,要不然肯定摔惨了。
“是羽衣吗”这时。门口来了人,原来是女尼天净。她对关屋内的人影缓缓走去。
“是我。”羽衣回过神,赶忙向前想挽着天净。
“没关系,我自己来。”天净婉拒协助,自行走到桌边,而后落坐。“你被它吓着了吗?我的眼睛不方便,刚刚是它带我到外头去的。”
它?是指黑影吗?回望着床边的木架,她看见了不知何时已回到架上的朱紫鹰隼。刚刚飞过她肩头的,是它吗?但是它拍翅的力道为什么这么软弱?
羽衣怔怔地看着它,而它亦与她对望,频频由喉间叫出低而尖锐的呜声,一啼一休,一伏一扬,声调就像人在说话一样。
只是此刻它与她,竟是无法勾通!
“为什么”恍神间,羽衣愕然地喃出一声。
闻声,天净答道:“你是指鸟吗?如果你问是它为何拍翅无力,那么贫尼也不晓得,因为一年前,在它和我一起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也许是受了伤的缘故,那天她从某个猎户的手中将它救下时,它就已经不能高飞,所以她九会一直将它留在身边,直到今天。
偏过脸,羽衣望住天净。鸟?在和她一起之前就这样?这意思是说,她从来没见过他原来的样子?
不可能!他们只有在彻底丧失保护自己能力的时候,才会拟化成此状的啊!
“每次碰上大沟还是山谷什么的,都是它在我耳朵边叫着提醒我,所以要是没有它,今天我肯定不能走到这里,也许是在一年前就已经跌进某个深沟里头去了,这是我佛慈悲,让眼睛逐渐瞎去的我,有了另外一双眼睛。”天净温煦地笑着。
“我佛慈悲?”她似乎只将它当成一只会示警的鸟?
“如果不是它,我也找不到你呀,羽衣。”
“是你带着它来找我?”
天净摇头“不是我带着它来找你,而是它带着我来找你,嗯不,不是,也不是它要找你,而是”天净平静的而容上乍现一丝紊乱,她似乎正苦思着如何表达,而这么一想,她的手更是抵上自己的额,并痛吟了一声。
“师父?”
“没关系,这是旧疾了,一用脑子就发疼,一会儿就没事了。”才眨眼,额际已逼出一排冷汗,天净频频喘着大气。
头痛时,整个脑子就像即将爆裂一般,而每痛一回,她的视力就逐渐失一些。她知道自己再过不久,便会全盲,而全盲之后呢
“羽衣,你信因果吗?”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天净虚弱地说。
“我扶您到榻上休息。”
天净点点头,被羽衣挽至榻边坐下“我上辈子肯定是个欠了许多恩情未还的人,所以今世才得毕生归还,又或许,我这一生都还不了吧。”
话声才落,两人之间竟是沉寂,羽衣望住架上的朱鹰,心绪辗转。终于问道:“师父,你信人间有真爱吗?”
这问题,困扰了“他们”百千年,与其它族人不同“他们”是在对人心的失望之下,才会再度折返九天山,并誓言永居九天之巅,不再与俗世的人交往。换句话说,不相信人间有真爱的“他们”该也算是佛的叛徙吧?
“我信,其实人间的运转,就像这天地间的阴阳变化,有晴就有雨,有善就有恶,如果不静心观望,往往勘探不山其中的奥妙,偏偏人心又是那么地脆弱,所以很多时候是分辨不清这些的。”天净停顿一下,跟着问道:“羽衣,那么你信吗?”
“我?”
羽衣正犹疑着,一直蹲踞在木架上的朱鹰忽然朝她扑过来,它朝上一跃,而再落定时,纠实的爪子便已抓上她的手臂。
望着朱鹰,羽衣楞然。
“你与它有缘。”天净笑着,思量之余又说:“羽衣,我有个小小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望住朱鹰的眼,羽衣似乎读到一些情绪。它似乎非常心急,只是它是急着想变回原来的面貌?还是另有其它?
“羽衣。”天净又唤。
“嗯?”羽衣回过神。
“你我萍水相逢,一见面就要求你,实在是很唐突,但是因为我时日无多,所以希望你能收下这朱鹰,也许某一天能将它归还大地。”
“嘎”天净才说完话,朱鹰是两翅一震,转而跃到了天净的肩头,以温暖的艳羽,撩着她苍白的颊,替她带来搔痒的触感。
抬起朦胧不能辨物的双眸,看向肩膀的方向,天净笑了。
“你舍不得我吗?我也是,原本以为我们能一起到敦煌的,现在只怕已经到了我的终点,不过幸好你还有机会能飞,如果能你原来的模样,那么就替我去看看那算金色大地,帮我找佛的心吧。”天净伸起手臂偎向鹰爪,让朱鹰站至她手上,经由她的手跃回了木架。
鹰与人,它与她,他们之间隐隐传达出一种依恋的感觉。这是她的错觉吗?羽衣才由一个迷思中跳出,却又陷进另一个迷思里。
她和它,究竟是如何相遇的?
天净看回羽衣的方向沉吟片刻后道:“羽衣,我还没跟你说,是谁要我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