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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乱石堆上,唐冀两手负在背后,冷眼寒面瞪着白发苍苍的老翁,心想,找不到人,可以死心回去了吧?
呆愣了约莫半刻钟,小老儿“哇”的一声,扯开嗓子,哭得呼天抢地,肝肠寸断。
“我命好苦啊,贫无立锥之地,妻子死了,现在连女儿女婿也不要我了,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习?你等等我。”身子前倾,居然就要往水里跳。
“好死不如赖活。”唐冀身手矫健,迅即伸出一腿,横在她胸前,及时把她给“勾”回岸边“溺水而亡是很痛苦的,特别是呛了满肚子水,吐不出,又咽不下,只能拉长脖子,瞪大眼睛,哎!那死相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何况,你在这里没亲没戚,死了以后谁来帮你收尸?难不成喂野狼去?”为了具体展现那种惨状,他还实地吐舌哀嚎表演一遍给她看。
丑!
好在她只是做做样子,否则被他这么一劝,真会死不瞑目。
“举目无亲,左右无邻,不死我能怎样?”十二少抽抽搭搭地又是一阵啜泣。
唷唷唷!一大把岁数了,还哭得像个小姑娘,能看吗?
唐冀觉得“他”实在有点假,但基于我辈中人一贯的侠义心肠,他仍决定暂时相信这小老儿确是走投无路了。
“要是你真的没地方去,就先到寒舍‘小住’一两天吧。”重点听清楚了?只能“小住”不许长赖。
“这样最好了,做人本就不该见死不救的嘛。你寒舍哪里?离这儿远不远?要是太远,麻烦帮我雇辆马车。”十二少一下得意忘形,口出无状。
好个脸皮特厚的糟老头。唐冀今儿心情不算太坏,姑且不和“他”计较。
“十三里路,对一个投亲不遇,孑然飘零的人,应该不会太远。”再远你也得给我走。没弄清楚对方有何图谋之前,他是不会滥撤同情心,免得当冤大头。
“十三里路?”十二少两脚一软,只差没跪下来“我我不去了。”这回不是装的,是真的走不动。三天前在迷魂谷瞎闯了十几个时辰,两条腿早已磨出水泡,若不是急于捉拿他,凭借着还算不差的轻功,她根本没力气走到野鹰潭来。
“不后悔?”唐冀仍咬定“他”十之八九在装蒜“我‘府上’可是金碧辉煌,满是醇酒佳肴,包你吃得开心,睡得安稳,不去白不去。”
蠢汉,拿这个来引诱她,岂非白搭!十七年来,她哪一天不是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就算你那个‘寒舍’再怎么舒适豪华,老朽也只能心领了。”十二少痛得撑不住,一屁股跌往礁石上。
唐冀见垂放在石块旁的两脚已渗出血渍,将灰色皂靴染出两摊暗红。
耙情是他以小人之心,度这老人家的君子之腹了?他愧疚地趋前,轻轻抬起那瘦得不像样的小腿。
“你,干什么?”十二少大惊失色,忙把脚收回去。
“打劫怕不怕?”唐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一穷二白,还老成这样,该是我怕你才对吧?”
“不是的,我是”尚未多作忖度,唐冀已不由分说地脱掉她的靴子。
“呵!”天底下所有老头子的脚都长得像他这样白皙柔细,而且小巧玲珑?
“我没骗你,都起泡了,走了百多里路,谁挺得住?”十二少还没警觉到事情快败露了,犹脸不红气不喘地指着自己的裸足道“现在你总该相信我真的是历经长途跋涉而来的吧?”被一个男人这样抓着脚猛瞧,有损名嫒淑女的声誉,十二少仓皇地想缩回去,怎奈他却紧握着不放。
“哦。”唐冀对老年人没啥研究,倒是对女人的小脚颇有心得“你这脚小得很反常”并且形状也怪怪的。
“因为我从小没钱买鞋,逼不得已一双草靴穿了五六年,脚自然也就长不大喽。”十二少暗地里使劲把脚往回抢,但抢得满头的汗,仍逃不脱他的掌心。
“什么草鞋那样耐穿,可以撑得了五六年?”骗鬼呀你?
“那是一种特殊的蓑草编的,你要喜欢,改明儿我编一双送你。”天知道,她这双手做过最粗重的工作就是举箸和端杯子了。
“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凳逞浴!碧萍剿嫔泶凶ㄖ瓮馍说母嗳櫍贸隼幢愫眯牡匕锼笊稀?br>
见他细心调抹,竟也不嫌脏或是臭,十二少心里既是感动又狐疑。他是不是瞧出什么蛛丝马迹,才假意对她好?
“我自己来就行了。”
“坐好。”擦葯完毕,他还顺便替她拿捏搓揉,那纯熟的动作,活像大街上摆摊卖艺的郎中。
讶然之余,十二少脱口道:“我还以为你这两只手就只会偷东西。”
“什么?”唐冀陡惊,手上不自觉地加足劲道。
“啊!”十二少吃痛地夺回脚掌,但不及由地上爬起,已让他五指给扣住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冷箭由斜后方呼啸而至,但角度偏了些,眼看就要直刺十二少的胸臆,唐冀忙格开她,,将长箭接住握于掌心。
“谁?”
话声甫落,林子里旋即窸窸崒崒走出十几名披着黑色斗篷的大汉。锦衣卫?!
带头的正是日前在迷途酒楼偷袭他们的西门钺。唐冀眉头微锁,依然气定神闲。
“你们这回又是想抢什么?”上次为的是江柔,这回呢?
“江伯伯?”西门钺大惊失色,隔着十几丈远,单膝及地,双手抱拳道“愚侄救援来迟,请江伯伯恕罪。”其余锦衣卫亦是诚惶诚恐,争相忙着请罪。
有意思。这糟老头刚刚说他是做什么来着,务农逢干旱?来投靠女婿?还孤苦零丁呢,怎地一眨眼就绝处逢生,冒出这么多个人模人样的“愚侄”?
“江伯伯?”唐冀促狭地用两指挟住他已银白的发须“你是姓江名伯伯,还是姓江名骗子?”
“放肆!”西门钺怒喝“不得对江大人无礼,还不快放了他。”
“哇,更伟大了,从伯伯一下就窜升为大人。”唐冀对这老骗子愈来愈好奇了。“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什么来路?有何图谋?”
“我”十二少被他捏得颈子坑谙了,只能睁大乌瞳,惊疑无措地望着他。
“混账!他是东厂副座江愁眠江大人,连这你都不知道?”西门钺急死了,却苦于想不出方法可以一举将唐冀制伏,把他眼中的江愁眠给救起来。
“愁眠?”睡不着之意?真没学问,取这什么烂名字,难怪他不认识。“原来你是个太监?”
“胡说,谁告诉你东厂的人都是太监?我有妻有女。”
“真的?女儿漂亮吗?”大敌环伺,他居然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你”该找些什么辞汇来臭骂这个无赖汉呢?
“好啦好啦,开开玩笑而已嘛,真没幽默感。总之你也是专程来捉我的?”
“没错。”事到如今,纵使否认他想必也不会信。
“好啊。你”他手劲才松开一下下,西门钺马上示意锦衣卫,射出十余支冷箭,逼得唐冀不得不腾出双手以应敌。
十二少逮此机会,慌忙自地上爬起,躲至一旁的大树干后。
西门钺则和他的部下蜂拥而上,有的持刀,有的擎剑,企图以多击寡,将唐冀捉起来。
“十五个打一个?这游戏不好玩。”冷风骤掠,他人已翩然上了十二少躲藏的那株大树梢上。
哼!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偏往这儿挤。今儿若再让你逃走,我就不姓江。十二少摸出预先准备好的一枚淬过迷魂葯的飞镖。
“嗄!”唐冀霎时大吼一声。
怎么会?我飞镖都还没射出去呢。定睛一看,原来是西门钺的部下不知为何,一个个先后倒仆在地上。
“姓唐的,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下来,和我一对一比划,不要净在那里施暗器伤人。”西门钺心慌于他袍袖轻挥即能伤人无形,故意拿话激他,要他下来以便看清楚他究竟用的是什么暗器。
“哟!刚才你以多欺少就很英雄豪杰,现在打输我了,又不齿我神勇过人?你这人真是没格调。”
就是嘛,十二少竟下意识地跟着点头。慢着,她和西门钺才是一国的,怎么糊里糊涂倒戈了?
“我是官差,你是犯人,犯人哪有资格要求什么。下来广西门钺出身官宦之家,开口闭口一律官腔官调。
“官逼民反,你这个官差很不讨人喜欢哦。”唐冀旋了个身,衣袂飘飘地跃回一块大礁石上,两手插腰,态度倨傲又侮慢。
西门钺没等他站稳,马上提剑冲杀过去:“等我砍掉你的脑袋,看你还嚣不嚣张得起来。”
“且住。”唐冀不晓得从哪儿捡来一根木棍,猝不及防地顶向西门钺的胸口,将他挡在两步之遥的地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帝老爷似乎要的是活口,你砍了我的脑袋,回去怎么交代?”
“哼!”西门钺生气地把树枝砍成两断“我只要宣称你逆旨拒捕,是死是活就由我呃,和江大人全权决定。”目光扫往树干后,疑惑江愁眠怎么还躲着,不肯出来助一臂之力。
“天老爷,你还真不是普通恶劣。”唐冀气不过,运足掌风将西门钺震出十几丈远。
若不是华宜一再恳求他,千万不要和锦衣卫结下梁子,他现在就一掌劈了这小白脸和这糟老头。
“滚!滚出野鹰潭,滚出聂门县!回去求你祖宗保佑不要再落到我手中,否则我笃定把你这张白脸画成麻花。”
西门钺惊魂未定地从乱石堆里踉跄爬起,手脚犹不自觉地颤抖着,但嘴上却仍不认输。
“你等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迟早我会将你关进大牢,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临走还不忘向江愁眠辞行“江伯伯,很对不住,我改天再来救你。”
“喂,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喂!”十二少口里喊得惊慌,脸上却窃窃地衔着一抹诡笑。
“走远了,听不见啦。”唐冀不疑有诈,洋洋自得地踱到她面前,抽出一柄小刀,嗜血地往嘴上舔了舔“依你之见,我是该先吃你的肉,还是喝你的血?”
“你什么都不该做。”十二少左手倏地一扬,撤出大把白色粉末。
“你”唐冀没防到她还有这一毒招,顿觉脸面一阵麻热,眼中景物已呈朦胧状态,脑海亦一片混沌,继之逐渐昏眩。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这葯粉是西夏国进贡的‘神魂颠倒’,即使你是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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