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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河堤边,散步的人们让这里比白逃卩了一点生气。

    “怎么办?我完蛋了!”童致旸抱着秦湘萍,将脸埋进她肩胛处。

    “怎么了?”秦湘萍一手轻抱住他的背,一手则放在他的后颈处,每当他有这个举动时,她即明白小情人在向她撒娇。

    童致旸离开香肩,表情哭丧地说:“我真的是公司董事长的私生子。”秦湘萍微笑地凝视着他,这个答案并不令人惊讶,形貌如此酷似的两个人,任何人都会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有这个想法单纯的小情人,才会对这个答案感到如比惊讶,甚至不知所措。“你想和他相认吗?”

    “不要!”秦湘萍对他如此断然果决的回答,虽然有一点惊讶但并不感到奇怪。

    “为什么?”童致旸拿出母亲给他的玉佩。“我不想去破坏他美满幸福的家庭。”

    双眼茫然地看着河边正在戏水的一对情侣。“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找过我们,连只字片语也不曾收到,他一定早已忘了妈妈。你想想看,要是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并告诉他我是他的私生子,他的家庭一定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也许还会认为我只是长得像他的骗徒。”

    秦湘萍凝视着他澄澈的眼眸,明白他扯了这一大堆,真正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去破坏生父美满的家庭,好善良的想法!

    “你打算怎么办?”童致旸站起来用力地把手中的玉佩投到河里。

    秦湘萍被他此一举动吓了一跳,那块玉佩也许是最后可证明他身世的东西了。

    “你做什么?”

    “湮灭证据呀!”童致旸坐下来,彷佛去掉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般轻松。“出生证明被我烧掉了,玉佩也沉入河底了,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湘萍实在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换成他人知道有个这么显达的生父,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相认,因为这个社会像齐延辉那样的人太多了。

    童致旸仰望着高挂天际的上弦月。“反正不知道的事就让他永远不知道吧!”一直思索着一件事的秦湘萍,在苦思良久后仍不得其解,不禁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向母亲问过有关生父的事?”

    “问过一次。大概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结果把妈妈问哭了,后来再也不敢问。”

    秦湘萍无言地看着他,儿子不问、母亲避谈,当然不会去想到生父可能是个大人物。

    “难道你上学时老师也没问过?”

    “有啊!小学二年级的导师问过一次,我学电视上骗她说爸爸病死了。那个女老师就摸摸我的头,用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说:没有爸爸没关系,你还有一个非常爱你的妈妈。从此以后我一直牢记着这句话,上国中、高中我都表现很正常,老师、同学也没怀疑过我是个私生子。”

    一说到此,童致旸还得意地笑了笑:“到了现在,同事们也没有人想到我出身单亲家庭。”秦湘萍也在心里暗说:如果你不说,我也看不出来。至此,她已确定他有一个非常温柔、爱他的慈母,否则他不会到现在依然保有一颗童真未泯的赤子心。心念一转:转个话题吧!老在身世上问题打转,徒增他的烦恼而已。

    “今晚想带我去哪里玩呢?”

    “哪里?我想想看。”童致旸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去看电影,怎样?”

    秦湘萍微笑点头,所有的“阳春约会”如逛夜市、公园散步等全回味过了,看电影是最后一项了。

    “绮宇公司”位于一栋办公大楼的七、八两个楼层,公司不大,但在商界却也名闻遐迩,因为其创立人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少同业的黄金单身贵族都追求过她,但没人成功过,因此更加使得她声名大噪,追求者更是趋之若。

    秦湘萍此时正坐在董事长室的大皮椅上,背对着大办公桌,望着窗外雨后穿透在大楼间的阳光,想着叁天前所发生的趣事。

    那天她留他过夜,天亮起床后他已不在身边,她本以为他走了,结果她去梳洗时却发现他正在准备早餐,餐桌上有两杯咖啡,在一旁的他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彷佛在告诉她:你不泡咖啡给我喝,我自己泡!想起他出人意表的有趣行为,不禁笑了出来。

    此时,业务经理王惠宣进入办公室内,见她兀自望着窗外发怔,遂伸长脖子偷觑了她一眼。董事长最近变得有点不一样,神态上少了惯有的冰冷,多了点温柔的感觉,使得她更加娇动人了。职员们纷纷猜测董事长是不是恋爱了?瞧她唇边轻漾着一抹娇媚动人的微笑,她确定上司真的恋爱了。

    “董事长!”秦湘萍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她,轻呼一口气:“什么事?”

    王惠宣把文件放到她面前,小声地问:“您是不是在想情人?”秦湘萍不置一词地拿过文件签名。

    王惠宣见她不否认,心里马上有了谱,再小声地追问:“您的他是哪位名公子呢?”

    秦湘萍阖上卷宗,白了她一眼。这个手下第一爱将和自己的际遇差不多,再加上年龄相仿,所以对彼此的心境还颇能了解,便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业务员。”

    心思细腻的王惠宣,从这句话中听出个端倪了,故意凑上脸以更小的声音问:“小业务员?多小?”

    “小了我五岁。”王惠宣先是一呆接着拍起手来。“我为他鼓掌,好个勇气十足的小夥子!”待看见上司又赏了一记白眼,马上停止鼓掌,讨好的说:“他能不被您拒绝,嘴巴应该很甜吧!”

    “没有。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考验你的智慧。”秦湘萍暗叹一口气,把玩着手中的钢笔。

    “我并不看好这段感情,他对我也许只是一时的迷恋。”

    “您不主动拒绝?”这句话问到秦湘萍心坎里了,最初没有拒绝,到如今已是难以拒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说:“我不想伤害他。”王惠宣见她如此,马上明白上司这次是真的陷进去了,以往她对不喜欢的追求者,说甩就甩,绝不拖泥带水,现在却只能等着被甩,再次品尝心碎的滋味。望着她好一会儿,王惠宣拿起文件转身往外走,还故意大声地说:“女人哪!就是傻。”秦湘萍望着关上的门,一颗心起伏不定。难道为情所伤真是女人天生的宿命?

    她自嘲地笑了笑,开始以工作驱走心中的思念。

    这天,拖着?鄣纳硇幕氐郊遥蚩械牡绲疲遄诺苹鹜鞯目占洌挂貊驳男那槟芄豢势鹄础?br>

    秦湘萍走进浴室洗个热水澡,让自己放轻松,热个微波食品当晚餐,打开电视关心一下国家大事,看了十数分钟,觉得社会上打打杀杀的事件真是层出不穷,令人更是不安了。干脆关上电视回到卧室,扭开床头音响,让音乐驱走满室的寂寞,却使得她内心更感寂寞。

    在床沿坐下,抱起那只第二次约会的纪念布偶,这叁天以来他一通电话也没有,以往没见面的日子,他每天总会给她一通电话,不是向她报告今天接洽了几个客户,就是问她:今天工作愉快吗?我好想你!从来没注意到一通寥寥数语的问候电话有何魔力,现在总算体察到了,愈要自己不想他就愈是想他。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八度音的叫喊:“老姐”这个声音来得正是时候,刹那间驱走了对他的思念。

    秦湘琪一阵风也似的冲进来,看到老姐坐在床边抱着大布偶,正想开口询问那个大男孩的事,不经意却看见老姐舒适的大床上摆着一对枕头,她向来只放一个枕头呀!难道秦湘琪双手扳住她的双肩,面色遽变地问:“老姐,你真的做了这么不道德的事?”

    不等她回答又继续说:“你就这么自毁前途?对了!你一定要让他说是自愿的啊!不行,不行!如果他未满十八岁,不管是不是自愿你都有罪,要被判刑的,如果”秦湘萍愈听愈火大,高举手中大布偶狠狠地敲她一记。

    “夸张老妹,说够了没?他不是小男生了,他和你同年。”秦湘琪被敲了一记,虽然不痛却也足以让脑袋恢复正常的思考回路。

    “和我同年?你说那个高中男生已经二十七岁了?”秦湘萍干脆再给她一击。“他已经是个社会人士了。”

    “太好了。”秦湘琪拨拨稍乱的俏丽短发,在她身边坐下。“至少他不会去告你强暴了。”秦湘萍实在气笑不得,打从长耳朵也没听过有男人被女人强暴的事。

    秦湘琪转头看看对枕,回过头小声地问:“老姐,他对你已不是的事,在不在意?”

    “不知道。”秦湘萍摇头笑笑,轻咬下唇思量片刻,转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秦湘琪表情先是一呆,接着浮上一抹喜悦的微笑,扬扬眉拉着她的手。

    “老姐,这次你赚到了。”秦湘萍俏脸飞上两朵红云,片刻红潮褪下,一抹难掩的落寞在眼底闪过。

    “只怕”此时,隔壁书房电话响起,打断她未出口的话,秦湘琪马上跑去接。

    一会儿,她从隔壁探出头来说:“老姐,一个叫童致旸的男人,要不要接?”

    “好。”秦湘萍马上站起来走过去,期盼的电话终于来了。

    秦湘琪按着话筒蹙着眉小声地说:“他的声音怪怪的。”秦湘萍秀眉微皱接过话筒,顺手把老妹推开一点。“喂!”秦湘琪一直注视着老姐的表情,看见她眼底深处竟莫名地闪过一丝怜悯,而大感奇怪,老姐脸上甚少有过这号表情的呀!

    “不要太伤心,身体要紧。你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好,再见。”秦湘萍放下话筒双手按在桌上闭目,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从书桌上的档案架里抽出一本卷宗,开始寻找那张还有印象的收据,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那张某慈善机构向她募款的感谢函和收据,上面有机构所成立各安养院、育幼院的院名和住址,而其中一家正是刚才他所说的院名。

    秦湘萍看看上面的地址,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秦湘琪看老姐拿着一张纸发呆,靠过来探头看看。“哇!老姐你也会做善事,捐钱给慈善机构。我看你捐多少?二十万。不错,不错,很有爱心!我回去也要叫建裕捐一点给他们。”

    此时,电话又响起,秦湘萍接起电话:“喂!是,在我这儿,好!”放下话筒双手抱胸看着老妹。“你老公要来接你回去,要出门也不说一声,害他急得跟什么似的。”

    秦湘琪轻咬食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想到要来做突袭检查,忘了跟他说。”秦湘萍瞪了她好一会儿,老妹就是这副想做什么就马上行动的个性,挺让人伤脑筋的。

    这天,秦湘萍开着车子照路标指示,一路找到位在山坡地的修德安养院。看着座落在山坡上的几幢平房,估量大概再几分钟就可到达,依他在电话中所说,他人应该还在这里吧!

    一个转弯,远远地就看见公车站牌下一条熟悉的人影,她不觉地放松油门,让车子慢慢地驶近。

    在一片空旷的山坡上,站在那里的他看起来是那么孤单、无依,垂着头一直注视着手中的东西,连她把车子停在旁边他都毫无察觉。

    秦湘萍凝望着他憔悴的面容,清秀的脸庞明显地消瘦了不少,看得她心口一阵拧痛,推开车门隔着车子叫唤一声:“致!”他抬头以无神的双眼看了她好一会儿,轻扯着嘴角硬挤出一丝笑容。

    “你怎么会来这里?”伊人如此憔悴的形貌,看得她好心疼,好想抱着他好好地安慰他。

    “我刚好到这附近出差,顺道过来接你,上车。”她说不出口是特地来接他的。

    “谢谢。”童致旸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上前座。

    秦湘萍也坐上驾驶座,看他一直低头注视着手中一个造型古的旧闹钟。

    童致旸轻抚着已发黄的钟盖,声音低沉如梦呓般自语着:“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上中学时她买给我的。”秦湘萍看他眼眶里泛着盈盈泪光,却强忍着不让它溢出来。她静静地发动车子,缓缓地驶离这个地方。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她偶尔转头看他,只见他偏脸看着窗外。当车子要上交流道前,秦湘萍要叫他系安全带时,才发现他阖上双眼似乎已睡着了,两颊上隐约可见濡湿的泪痕,双手紧捧着闹钟。

    秦湘萍帮他系上安全带,拿着放在后车座的外套轻轻替他披上,将车子驶上交流道进入高速公路。

    当他们回到她家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鹿裣虏闳〕鲆惶仔菹蟹霉种械哪种臃旁诖餐饭裆希担骸跋热ハ丛瑁胰ジ闩愠缘摹!?br>

    “谢谢。”她见他如行走肉般的走进浴室,不禁感叹上苍为何如此捉弄他,终也明白他母亲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要他去找生父相认,原来是自知来日无多,放心不下他。

    轻叹一口气,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个冷冻筒仔米糕放进微波炉里。

    数分钟后,童致旸从浴室出来,神色间仍有着难掩的哀伤。

    秦湘萍接过他换下的衣服。“吃点东西吧!精神会好一点。”“谢谢。”童致旸在餐桌边坐下,开始进食。

    秦湘萍转身把他的衣服拿到后面放入洗衣机中,待她回到饭厅时却已不见他的踪影,晚餐也只吃了一小口,急忙寻到客厅也不见他。心里一慌,思忖:会不会已经走了?

    想起那个闹钟连忙寻进卧室,只见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放下一颗悬宕的心,走到床边想看他睡着了没有,却见他拿着闹钟一听到她的动静,连忙擦拭眼角的泪水。

    秦湘萍知道他一直在强忍着失怙的悲伤心情,轻声唤着:“致起来。”童致旸放下闹钟,慢慢地爬起来转身看着她,以为她是因晚餐的事来责问他。

    “对不起!我吃不下。”秦湘萍凝视着他泪光迷蒙的双眸,柔声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哭了你心里会舒服一点。”

    童致旸凝视着她温柔的眼眸,再也忍不住满心的哀伤,早已盈眶的泪水,如决堤江水沿腮而下,紧抱着她将脸埋进肩窝。“妈妈一直不让我知道她病情恶化的事,她走得那么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秦湘萍耳听他轻泣的声音,胸口顿觉一阵郁闷,喉头哽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抱着他。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呢?只因未到伤心处。

    不知过了多久,已听不到轻泣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均匀粗重的呼吸声。偏头一看,他已沉沉睡去,这几天处理丧事和独自啃噬悲伤也够他累了。轻轻扶他睡好,取饼面纸,擦乾他脸上犹存的泪痕,低头吻上他的唇,轻语呢喃着。

    “希望明天你又是我开朗的小情人。”语毕替他盖上被子。

    翌日早晨,秦湘萍吃过早点,在上班前来到床边把他唤醒:“我要去上班了,你今天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饿了冰箱有微波食品自己热来吃。”童致旸睁着一双迷蒙微肿的眼睛看她,轻点头。“我知道,路上小心,再见。”秦湘萍走到大门口觉得不放心又回卧室,见他已沉沉入睡,于是转身放轻脚步出门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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