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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活跳跃起来。

    “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身体不适。亭兰格格,是你不舒服吗?”宣慈邪邪地微扬嘴角。

    “本格格好得很!”亭兰一个俐落漂亮的下马动作,威风凛凛的站在宣慈跟前。虽然矮了他一个头,可是“睥睨”他的高傲架式依然摆得很扎实。只是,她完全忘了自己原先要装病脱逃的伟大计谋!

    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干嘛一直冲着她笑?她自己也好像不太正常,竟然有点享受这种随时被他“关注”的感觉。

    “你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今晚会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来赴约呢。”他的语调愈来愈低柔,身形也愈来愈迫近亭兰。

    “本本格格说话算话!我们讲好要来,我当然会到。”她赶紧躲到元卿身后,大言不惭地对宣慈开炮。

    宣慈挑眉凝视闪躲着他的亭兰,不知是自信,或是嘲讽地轻轻笑起。“芙蓉格格可就没你这么神勇豪气了。”

    “什么?”亭兰张望四周,只见宣慈后方站着一位陌生女子和提灯的小厮们,没有芙蓉的踪影。“芙蓉没来?”她简直不敢相信。

    “还差一刻就子时了,咱们等着瞧吧。”宣慈志得意满的瞅着亭兰,孤傲而自信的架式摆明了他对一切局势的掌控力。

    “你怎么多带个人来?”一直静静站在亭兰身侧的元卿,温文淡雅的扫了宣慈身后女子一眼,露出应酬式的斯文笑颜,朝她轻轻点点头。

    亭兰这才想到,她是谁啊?

    “这是多罗郡王的六格格雍华,想和我们一同探险。”宣慈意兴阑珊的将雍华带到亭兰面前。

    好个高挑清丽的佳人!亭兰轻轻咽下口水。她自认已经够修长的了,没想到有人会比她高那么多──几乎只矮宣慈一丁点!

    雍华更是看直了双眼。她听说过硕王府一门尽出俊男美女“四府美男子”中,亭兰的双生哥哥就是其中一府,但她从未料到被传说也挺“好看”的亭兰格格,会艳丽到连“好看”这两个字都为之逊色的地步。

    以北方人看女子的眼光来看,亭兰算是娇小的那一类,但是她艳光逼人的强悍性格,让她看来像是天生高高在上的公主。华贵轻暖的白狐大双包里着亭兰的身子,红貂领巾滚在她绝色的脸庞边,衬得她一脸白皙柔嫩的肌肤更加娇艳。尤其是她晶粲有神的琥珀双眸,配上一对浓密的剑眉,眉尾一个有个性的翘角,完全显示出她悍烈刚直的性情。

    “我是硕王府的亭兰,幸会。”

    “啊彼此彼此。”与亭兰铿锵有力的清灵嗓音相较,雍华低柔的声调充满了性格上的温弱退缩。

    “她是宣慈贝勒的未婚妻。”

    宣慈狠狠瞪了没事多嘴的元卿一眼,元卿只是一迳顾着呵呵笑,根本不把宣慈的威吓放在眼里。

    他早有未婚妻了!

    一股不知名的震撼与被欺骗的感觉突然涌上亭兰心头。原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她突然觉得宣慈之前的迷人、煽惑的笑容与凝眸都变得肮脏又龌龊,而她竟然还会对他的这份挑逗感到心动!她还以为自己在宣慈眼中是特别的、备受瞩目的

    “先分配人员吧。”元卿接过小厮们手上的灯笼“我和亭兰一组往东厢开头。宣慈,你和雍华一组往西厢开头,最后在正堂会合。”

    “不成。”宣慈一句冷冽的否定引起所有人的不解。

    “我和雍华一组,亭兰和你一组?”他阴冷的盯着元卿轻笑“要是你和亭兰之中又有人身体不舒服而借故逃跑,或是串通好先躲在正堂偷偷等着会合,我岂不是亏大了?”

    “少把自己看得那么清高,拿我们当小人!谁晓得到时候耍卑鄙手段的不会是你们!”亭兰怒火中烧的狂喝。

    “我耍卑鄙手段?”宣慈故作不屑的斜睨亭兰“你有清高到足以随便诬赖别人的地步吗?”

    “我哪里诬赖!你本来就是这种人!”

    “你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你倒拿出个凭据让我瞧瞧。”

    “凭据!”亭兰的火气特别强旺,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就是无法控制内心莫名翻涌的怒潮。“你们豫王府一家都不是好东西!先是在朝堂上跟我阿玛作对,又对我大阿哥的政务百般阻挠,连我二阿哥也是被你──”

    “亭兰格格,我和元卿贝勒一组,这样好不好?”雍华鼓足所有勇气细喊出口。不这么做不行,否则任亭兰如此细数两家恩怨下去,宣慈铁定会爆发出火气。

    “你和元卿?”她这时才又注意到雍华微弱的存在感。

    “亭兰格格,我和元卿贝勒一组,你和宣慈贝勒一组,这样就不会再有什么串通的嫌疑丁吧!”雍华怯懦地征询亭兰的附和。

    “我跟他一组?”什么鬼主意!

    “或者我跟元卿一组也可以。”宣慈把手一搭,搂着元卿的肩头得意地笑着,两人一副难兄难弟的亲密模样。

    “我要跟你一组!”亭兰几乎是朝宣慈“骂”出口的。

    元卿和宣慈这“两只”最常串在一起狼狈为奸,天晓得他们两人搭成一组,会躲在暗处耍什么人吓人的鬼把戏!

    “芙蓉要是来了,就与我和宣慈同组。大家三天前就说好,要我见证宣慈和芙蓉哪个会逃跑毁约,所以我得监控到底。”而且有芙蓉和她同组,谅宣慈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那么我们可以上路了。”宣慈一手搂住亭兰,将她卷入怀中,向鬼宅大步迈进。

    “干什么?你放手!又还没要”

    “子时到。”元卿仰头轻喃。

    子时打更的梆子声霎时响起,虽然声响遥远,但声声清晰骇人,彷佛每一声都打进人们心底最恐惧的角落。

    梆子声由远而近,却一直不见打更更夫的人影。一阵午夜狂风,满地落叶狂乱起舞、沙沙作响、盘旋移动,彷佛落叶卷起的旋风中心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存在着。隐隐的,梆子声又渐渐远去,消失在远方的胡同。

    一片死寂。

    无垠的黑暗与宁静沉重地笼罩在鬼宅前众人周围,元卿与小厮们提着的灯火如此渺小微弱,几乎无法与气势沉猛的黑暗相抗衡。

    烛火静静的直立着,悄然无风,大伙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渐渐放经。

    突然间,一阵凄烈狂风呼啸扫过,猛然卷起每个人的披风衣袖,四窜奔流,冲往黑暗间各个深幽角落,也几乎冲灭虚弱闪烁的烛火。

    一个低沉可怖的鸣声自亭兰头顶直冲而下,她惊恐的抓着宣慈的披风衣襟,躲进他怀里。

    康亲王府!镶着漆金四大字的巨大黑匾正悬在她头顶上,随着阴风的飞窜,发出凄厉的共鸣。两扇大门半启半掩,门上朱漆斑驳剥落,看来更像是一摊一摊的血迹,门扉半开之间的黑缝深冷而凝重,似乎黑缝是通往地府的冥亡路口。

    亭兰连忙咬住自己的手指。她的唇齿已经开始打颤出声了。

    “芙蓉缺席。”元卿递了个灯笼给宣慈,自己手提另一个,并吩咐小厮们待在大门口随时候命。

    “上路了。”宣慈投以元卿严峻的眼神,元卿点头回应。

    不知是否因为灯笼亮度不足,亭兰原想向元卿投以求救的眼神,却被元卿阴冷肃杀的神情慑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元卿,从小一起长到大,她从未看过元卿有这种表情。

    元卿向来温柔体贴,作弄人时,认真谈话时,闲晃度日时,都是一副逍遥俊逸、风度翩翩的文弱美男子气质。此刻,他居然会有如此冷冽骇人的一面!

    镑自道别后,元卿与雍华的身影便随着微弱远去的灯火,被无垠的诡谲黑暗而隐没吞蚀。亭兰整个人都快缩成小球!

    “我们走吧!”宣慈半催半笑的搂着怀里的小人球前进,衣领仍旧被亭兰双手紧紧揪着。“可是你能不能松一下手,我总不能一直低着头被你揪着走吧!”

    “少罗唆!你休想打主意乘机溜走!”她像攀住救命绳索似的揪着宣慈的衣襟,故意放声大喝,藉以壮壮胆子。

    “哎呀,对喔,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一个好点子。反正芙蓉已经失约,这场赌局算我赢了,我大可以丢下你自个儿先走一步”

    “你休想!”亭兰想也不想的就抱住作势转身离去的宣慈,两只娇弱的手臂不住打颤。“不准你一个人偷跑!不准丢下我!”

    “那我们两个人一起偷跑如何?”他轻柔而得意地回搂身侧娇小的身躯入披风里。他千方百计的剔除芙蓉这朵障碍,绞尽脑汁让他俩同为一组,为的就是与她如此亲密的单独相处。

    “不可以!不可以偷跑!”她死命抱住斑大的身躯,小脸埋在他怀里奋力的摇着。

    “有何不可?”

    “我们说好要分组探险,就这样丢下元卿和你未婚妻,未免太不公平!”亭兰正颜厉色地抬头训斥。

    宣慈凝视怀里艳丽雪白的小脸半晌“你不怕吗?”

    “这我有什么好怕的!”她一把推开宣慈,转身背对他就往庭院走去。她居然差点被宣慈温柔呵护的宠溺眼神打动,差点在他的柔情策略下软化。“鬼宅就鬼宅!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幢破房子啊──”

    尖锐刺耳的高亢叫声中止了亭兰英勇的宣言。

    “什么事?怎么了?”面对亭兰再度突来的投怀送抱,圈着他的颈子又叫又跳,宣慈很合作地弯下身子,恭候她的“騒扰。”

    “脚脚”她的小脸埋在宣慈颈窝的滚边高领间,几乎要把他精工刺绣的衣领咬成破布一片。

    “你的脚怎么了?”宣慈把灯笼往下一照“啊,怎么屋内的破烂帷帘会飘到庭院这儿来?”他蹲下身子替亭兰解开缠住她脚踝的破布。

    亭兰搂着他的脖子,跟着一起蹲下去。

    “原来只是条破布!”一看清楚扯住她小脚的东西,不是要拖她入地狱的鬼手,口气马上拽起来,顺便冷哼一声。

    “还好是破帘子,不是白绫。”宣慈“彷佛”很善良的朝她一笑。

    “白白白绫?”那不是用来上吊的布条吗?

    “你不知道?”他露出看起来好像很意外的神色,扶起她一同跨入东院阴森的豪宅内。“半年多前,康亲王府一家数十口人,全是在这府里上吊自尽的。”

    “什么?”她闯的鬼宅竟是号称离奇冤案的吊人府?

    她快昏倒了。

    “小心门槛!”宣慈亲切的扶她进入东院屋内,一边以微弱灯火四处探照,一边胡说八道。“康亲王一家听说是遭人诬陷,才不得不上吊自尽,所以他们死后,这座豪邸一直没人敢收。”他随即回眼望向缩在他怀里的亭兰,坏坏一笑“因为听说这宅子里常有声响出现。”

    “什什么声响?”她再也装不出什么威风劲儿,也没有心思逞英雄,她好想逃走,好想马上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阴间煞气。

    “脚步声、叹息声、耳语声,以及”他的声音也喃喃降低“呜咽的哭泣声”

    “我要回家!”亭兰突然放声大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窝在宣慈怀里死命地摇头狂喊,眼泪像断线珍珠似的挥洒开来。

    “喂,我们这可是在冒险,才踏进屋里一步──”

    “我不管!”她只管闭着眼睛狂乱哭喊“我要回家!你们怎么可以骗我到这吊人府来探险!你们为什么那天没有明说?我不玩了!你快带我回家!”

    “亭兰,”他低头抚着埋在他怀里一边哽咽、一边号啕大哭的小脑袋。“声响的事是我骗你的,没什么好怕的”

    “你快带我出去!我要回家!”她一迳的埋着脸哭叫,心里真实的恐惧感取代了一切伪装。

    就算说有什么声响的确是唬她的,但数十人上吊自尽的冤案可是货真价实的事!她记得她确实曾听到她阿玛私下提过!

    她甚至从她大阿哥那儿听过有些无聊市井小民私自擅闯康亲王府试胆,结果变成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首,死因离奇,连衙门的仵作都验不出结果,而成为悬案。

    她闯的居然正是这冤案血宅!

    “我要回家!我再也不要来了”狂怒的哭叫变成了令人心痛的哀号,小小的身子随着剧烈的低泣颤动着,死命抓着他衣襟的两只小手连指关节都泛白微抖。

    真的吓坏她了。

    宣慈轻叹一声,爱怜的搂着她。“好,我们回家。元卿那边,我留个小厮在正堂跟他会合吧。”

    回家!她一听到这个字眼,心中马上涌起极度的渴慕。她从未深切感受到家会有如此强烈的安全感、归属感。她满怀安心与信赖的依偎在这个可以领她回家的温暖怀抱中。

    “老天,烛火实在太暗了。”今晚又没有月光,他实在满难认出到底该从哪里出去。

    宣慈右手撩起披风边缘,一把将亭兰整个人包里在他温暖的披风内,紧紧的、结实的按着她娇小的肩头,压向自己的胸怀。

    他提高灯笼四处看了一下,发觉情况不对劲。

    出路似乎不见了!

    方才他们明明推开东院大宅之门走没两步,怎么出路会不见了?难不成是门扉不小心轻轻自动合上了?

    那门呢?门怎么也不见了?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被灯笼微光照亮的地方微微映出一些远处家具的影像,原地转来转去,就是不见门的踪影。

    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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