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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想,莫恕怎能走呢?
早晨九点半,那个学琴的男孩子仍在练习时,以玫就来了,她不但聪明而且精明,她一定要子庄教她,不容他有拒绝的机会。
练琴的男孩子看了她一眼,继续练习,子庄为难的把她拉到屋角。
“我说过,请你今天不要再来了。”他认真的。
“我没有答应。”她不在意的笑。“你何必那么固执呢?莫恕又不真是你老豆。”
“我们不要谈到第三者,何小姐。”子庄看来是下定决心了。“你已经带给我太多麻烦,请不要再打搅我。”
“我带给你麻烦?天地良心,是那个莫恕自己发贱,关我屁事?”她不客气的。
“不要伤人。”他沉下脸。“请回去吧!”
“你怎能出尔反尔?现在说不教就不教,叫我一时到哪里去找先生?”她大声责问。
“我可以给你介绍。”他正色说。
“和你一样好。”她望着他,她不相信子庄和莫恕之间的感情那么重要。
“艺术领域里很难比较,我觉得他足够资格教你。”他慢慢说:“你在他那儿会比较有前途。”
“如果我不同意呢?”她似笑非笑。
“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我是一定不教的了。”他肯定的说。
“没有见过你这种蠢人。”她叹息。“莫恕真对你有这么重要?”
他不响,算是默认。
“喂如果我把莫恕傍请回来,你肯再教我吗?”她突然说。是异想天开吧?
“只要他回来,又同意你来,我没有问题。”他说。
“好,我去试试。”她眼光一闪。“地址呢?”
“红磡一个新建的新村。”他说了地址。“是大厦的管理员,下午班的。”
“自作孽!”她冷哼一声。“不是说要管货仓吗?怎么变成管大厦了?”
“我也不清楚,是隔壁大厦管理员福伯介绍的。”他说。
“莫名其妙,自甘堕落。”她说。
“不能这样说,那也是一份正正式式的工作,只是,他那样出色的音乐家,实在太可惜。”
“好吧!我去找他回来。”她说:“他回来之后你就不能推三推四了。”
“当然。”他点头。“我并非不愿意教你,只是你明白我的苦衷吧!”
“鱼与熊掌?”她笑。“我现在就去。”
“以玫他在冷巷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里,不当更时他会一直在里面。”他说。
“放心,论口才,我比你强得多。”她颇自负。“很少事情本小姐出马还搞不定的。”
“莫先生的脾气不同别人,你千万忍耐。”他说。
“何只忍耐,我会低声下气。”她笑,有一丝颇为狡猾的意味。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连连点头。“你是不是现在就去?”
她皱皱眉,然后又点头。
“如果不明白的人,真会怀疑你们同性恋。”她说。
他呆怔一下。他不明白,以玫总爱讲一些粗俗的、难听的话,她似乎常常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女孩子。
以玫看他一眼,又抛下一句话就自行走了。
“我成不成功,我都会回来的,你等我。”她说。
他会等,当然会等。不只是她,他最渴望的还是莫恕的回心转意,他不是忘本的人。
然而,何以玫真是那么诚心的去求莫恕回来吗?
她坐计程车到红磡那个新村,依照子庄的地址,找到了那栋大厦。
那只是中下层的楼宇,有着共通的特点,就是面积小小,每一户也不过四百尺,然而楼下的管理处却颇为堂皇,这是个重视外表的世界。
问过管理员,她在冷巷处找到那个通天改建的小房子。
房门是虚掩着的,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敲响了门。
“进来!”低沉的声音,很有男人味道。
是莫恕吗?她开了门。
一个男人半躺在尼龙床上,穿了一件白色底衫,一条好旧的牛仔裤,头发又浓又厚,配着两条浓眉,眼光很冷、很黑,像一把剑。
他一看见是她,浓眉马上郁结起来。
“莫恕?”她不脑葡定的问。上一次见他似乎不大相同,她以为他该更老些,眼前这个人大约四十岁左右吧?“我是何以玫。”
“出去!”他低吼。他根本不给她面子,不给她机会。
以玫扬一扬头,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你吓不倒我的,莫恕。”她冷笑:“我既然是来了,必然有来的理由,我不会就这么出去。”
“我不认识你,我不理你的理由。”他愤怒的。
“不要以为是陈子庄叫我来的,他还指不动本小姐。”她有些泼辣的,是吧?“我来是为了我自己。”
他皱皱眉,还是躺在那儿不动。
看真了,他该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至少有成熟的男人味,不清秀,脸上有着风霜、沧桑,然而他才四十岁。他这样的男人实在不适合做看更的,当管理员,他该运用凝聚在他双眸中的智慧,他该是人人仰望、崇拜的名人,他该更有作为。
“我知道你可能是目前香港最好的音乐家,因为你的徒弟已经出人头地。”她停一停,说:“跟我回去。”
他冷冷地笑起来,很有嘲弄的味道。
“你这自以为是的女人。”他说,不屑的。
“我是否自以为是,那是我自己的事,”她脸色微红。“我告诉你,陈子庄今天已经不肯再教我了。”
“与我何关?”他不看她。
“关系太大,我可能就此失去名成利就的机会。”她说。某些时候,她也流露出幼稚。
“名成利就,哈,凭你?”他分明故意刺激她:“天底下尽多不自量的女人。”
她果然被激怒了,女人最不能忍受就是被人看小,被人轻视。
“你要不要和我赌?我一定成功!”她咬着牙。
“不,打赌?无聊!”他嗤之以鼻。
“你你为什么对我有成见?我又没有得罪过你。”她是绝对苦缠到底了。
“我不认识你。”他冷冷地。
“我认识你,我知道你叫莫恕,我是你徒弟陈子庄的学生,你也是因我而离开家,你推不掉。”她说。
“因为你?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的话绝不留馀地。
“无论你怎么说、怎么骂,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她忍受了一切。
“跟你回去?”他故作轻佻的笑了。
“你知道吗?你这么一走,可能就毁了陈子庄。”她一本正经的。“他已无心工作。”
他皱皱眉,真是这样?
“他是三十岁的成年人,他会负责自己。”他生硬的。
“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该了解他的个性。”她以为打动了他。“感情上,他脆弱又善良。”
“哈!脆弱善良?”他怪笑起来。“那就是说他是个傻瓜,是白痴。”
“回去照顾他吧!他十分需要你。”她柔声说。
“少跟我来这一套,小姐,我莫恕油盐不进。”他说。
“你受了一个女人刺激,也不能恨尽天下所有女人、女孩子,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坏。”她忍不住了。
“那是我的事,”他的眼中涌起暗红,突然从尼龙床上坐起。“我爱、我恨全是我的事,你是什么东西,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我讨厌看到你。”
“你终于说实话,你讨厌看到我。”她心中激动得厉害,莫恕实在太伤人了“我像那个女的?”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他愤怒的扔过来一个搪瓷杯子,碰到墙上,跌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我看见你就讨厌,你走,你滚,你永远别再出现”
“莫恕,你侮辱人已经够了。”她说。眼中已有泪珠,她也只不过是个女孩子。“你的脾气也该发完了,就算我像,我也不是那个伤你的女孩子,你不应该恨我,更不应该折磨自己。”
“走,你走”他激动的喘息。
“我一定会走,但你答应我回去,”她不放松。她是没有理由的,一定要子庄教才能名成利就,香港目前那许多红歌星是怎么来的?“至少你考虑。”
“我若回去,子庄肯教你?”他略微平静一点,那眼光仍然满是讽刺。
“那不是问题,你回去才重要。”她摇头。
“你真那么渴望名成利就?”他把视线移到她脸上。
“谁不渴望呢?”她笑了。“一个在泥巴里打滚、长大的女孩子,她自然向往爬得更高,能享受高处的荣华富贵。”
“局处未必是荣华富贵。”他冷笑。
“即使不是,我爬过了,我也不怨,不后悔。”她激动的。“我还年轻,我为什么不能试试?”
他望着她半晌,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去试吧,我要休息。”他拒人于千里之外。
“莫恕”她叫。
“告诉子庄我很好,你多求他几次,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再教你,他心软,”他又倒在床上。“走吧!”
“他能回心转意,你呢?能吗?”她问。
他心中一震,他还是不明白,凭她这么聪明,那种外型,就算不是子庄教,她一样可以成名,她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一再求他?有另外的原因吗?
“我一个看更的,你不要浪费时间了。”他转身面墙。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正待转身离开,心中一根细小的神经扯动了。正如陈子庄所说,这是个恶劣的环境,房间小得可怜,连一扇窗都没有,他怎能住在那里面呢?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她放肆的侵害到他的往事、他的伤心事,原是她不该的,她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呢?莫恕完全与她无关,她她开始自责。
“莫恕,”她自己也不相信会说这样的话。“我诚心的请求你回去,子庄在精神上是依赖你的,至于我你讨厌我,我以后不再去上课就是。”
他很意外,真的很意外,是她说的话吗?她原是个放肆的、自以为是、狂傲的女人!
“我可以另找老师,我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我知道你们亲如父子、兄弟、师生,你们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我不应该破坏。”她再说。
他缓缓的又翻转身,紧紧的注视她。
他要知道她不是在演戏,因为他不信任所有的女人。
“不想借子庄名成利就了?”他冷笑。
“我可以走另外的路,找另外的老师!可能成就不会很好,但我可以这么做的。”她点点头。
他看见她眼中闪过的一抹真诚,是真诚吧?
“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他问。
“我不知道,我不是很善良的人,我的同情心不大,而且我一向自私,做事不择手段。”她摇摇头,再摇摇头。“我要求你回去是真的很诚心的。”
他想一想,又自嘲的笑起来。
“我总是上女人的当。”他说。
“你肯回去了?”她惊喜的。
“我没有这么说。”他沉下脸。“这工作也不能说不做就不做,我是个男人,要有责任心的。”“你会辞职,是不是?”她几乎跳起来。
他不响,好半天都不吭声。
“莫恕,对于我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我感到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个坏女人。”她说。
“坏女人?你是吗?”他看着她,语气平和多了。
他已回心转意了吗?
莫恕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子庄简直坐立不安,茶饭无心,他甚至没办法教学生。
他又再去过莫恕堡作的大厦,但莫恕的门紧闭,根本不见他,这一次莫恕是决心离开他了,是吧?然而那天以玫来过之后说,莫恕可能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却不见他,可能吗?是以玫骗他,以玫或者根本没见过莫恕,以玫只想求子庄再教她,是吗?
子庄没有再教她,子庄说过,除非莫恕回来,除非莫恕肯谅解、肯答应,他不教以玫。
以玫很不高兴的离开了,一星期没再来过。她不会再来了吧?他又不是唯一的老师,只要肯出钱,以玫可以很容易找到老师,她不会再来!
她不来的这几天,奇怪的是子庄总是想着她,念着她,或者她是他唯一的女学生,或者她是他最接近的异性,或者她的美丽,他真是想念她。
然而莫恕那是对他有恩有义的人,他似乎不能两者兼得,他只能没有考虑的放弃以玫,因为他善良。
善良的人往往自己痛苦,是吗?
这段时间没有学生,他约好了人在唱片公司见面,他们要讨论录新唱片的事。
他一边走出大门一边想,他有什么方法可以求得莫恕回来住呢?莫恕是无论如何要回来的,但怎么求呢?他试过,以玫试过,莫恕全然无动于衷,怎么办呢?
才几天时间,他就看来瘦了、憔悴了,他从小受莫恕保护,他是经不起风浪的,一点点的打击,一点点挫折都会令他受不了,都会令他倒下来。
他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依傍,连做起事来也没有信心,他好苦恼,怎样才可以把莫恕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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