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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春天,大概会教人有些迷糊吧!
莫浩回东京一个礼拜,除了看父母家人外,大部份的时间都待在洛伊的工作室内。
他先把“月光下的玫瑰仙子”谱成一首歌曲,在钢琴前试了几次,却无法抓到那自然如澄净清水的韵味。
“好了,别改了,再改下去,连歌词都写不进去了。”长夫猛拜托地说。
“可是”英浩迟疑着。
“改来改去也没有意义,反正roy写的歌,大家抢着唱,而且唱出来一定会红,谁去管你音符到底有多清呢?”长夫很实际地说。
因为心里有个灵均,所以莫浩仍熬了两个通宵,才勉强将对她的感觉陈述在音乐中。
至于“绿色小精灵”的企画案,则复杂多了。它代表的是一系列的服装、家具、器血、礼品但那是长夫的负责范围,他手下还有一群设计师,英浩只要求一个很像灵均的女孩子。
“完全没有尘嚣味、荤食味,她必须吃素,有花草香,一身纯净,像阳光。像溪水,笑起来如细雨中的银铃。”英浩解释着,还画了灵均的素描。
长夫愈听,眉毛愈皱,他看了半晌那张铅笔画,说:“这种女孩子要到哪里找呢?要吃素、要自然、要嘿!你干脆把她本人找来不更好吗?”
英浩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不予考虑。”别说灵均不会答应,就连英浩自己,也不愿意她曝光。
说不出那是什么心态,似乎害怕“失去”她,问题是,她根本不屈于他,不是吗?
拉长了距离,英浩更觉得灵均的与众不同,而原本要去质问她和德威的事,却沦为自己为她打工做粗活,这莫名其妙的转变似乎也不那么奇怪了。
她本身有一种力量,如地心引力一般,牢牢吸住他,这是从未在任何在任何人事上经验过的,他一生孤傲不合群,玩世不恭,不屑庞大的家业,身边女孩子来来去去,聚散如云,从不曾在他的心版上留有一丝印象或份量,为什么灵均会如此特别?
他甚至开始思念她了,想吻她的滋味,介意她是否还在怒气?又怕她和德威之间真有什么。
英浩就在这种新的情绪中飞回台湾。他到饭店放好行李,就匆匆地赶到灵均的学校,今天是周六,他怕她会回桃园,他就得后天才能见到她了。
园艺系馆前人来人往,英浩立在几个站岗的男生中间,他那明星式的外表,自然引得人频频注目。
灵均走出大楼时,全副心神都在手中择的嘉德丽亚兰上,并没有跟随大家的视线,反而是旁边几个女同学叽喳地说:“看呀!好酷的男生!简直帅呆了!”
她正在研究黄绿色叶子上的斑点,闻言一抬头,差点挥破她心爱的花盆。
她们所说的竟是浩!整整七天没消没息,害她以为他要做彻底的失踪,结果他又冒出来了!
他看到她了,只瞄一眼,并没有走过来。咦?难道他不是来找她的。他他不会去帮别的女生种花了吧?这个念头一转,灵均的心里仿佛一下子酱油、醋全乱倒在一起,暗骂田浩太没有忠诚度了!
好!他践,她也可以不理人!
她捧着花,头扬得高高的,活像白金汉宫前的方帽卫兵,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没想到正用地左顾右盼的他,竟跟了上来,不但吓到她,也让一直在讲话的女同学们张大了嘴。
“他找你吗?”有人问。
“你找我吗?”灵均面对他问。
英浩不懂她为什么如此问,困惑之下,他只喊一声:“灵均”
“他是来找你的。”说的人带着一半肯定、一半好奇。
大家的眼光全聚集在灵均身上,她脸红了,忙说:“他他是来讨债的。”
在情况尚未失去控制下,灵均拉他往人少的方向走。又捧花、又拿书,一时间手忙脚乱,他很自然地接过她那一盆宝贝兰花。
“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她忍不住先开口抱怨,
“也没住址、电话,有工作也找不到你,我还真怕你出事情了呢!
“我以为你生气,不想再见到我了呀!”他脸上泛起笑容,一扫方才的冷漠,又说:“而且我好像被炒了那个叫什么鱼的,表示你不要我了,不是吗?”灵均想到那个翻扰她好几日的吻,再加上他此刻的表情语气,心中更不自在,急急辩答说:“我至少我还欠你工钱嘛!"
她说着,就由皮包拿出一叠新台币递给他。
英浩看着那不够他买一双鞋的钱,内心有些愧疚,讪讪地说:“你留着好了,事实上我不需要钱。”
“不需要?”她打断他说“你找到工作了吗?”
“灵均,我早就有工作了,而且是赚很多很多钱的那一种,我并不穷,真的。”他试着说出部分真相。
“哦?”她一脸狐疑地说:“哪一种工作可以让你每天无所事事,又财源滚滚呢?”
“我做设计和音乐创作。”他说。
这算是才华,但能当成吃饱饭的职业吗,
灵均有几分忧心地说:“田浩,你没有被骗或从事什么不正当的工作吧?”
“你又来了!”他一副受伤害的样子,‘称为什么老是不相信我呢?”
“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我该相信你吗?”她说。
这或许是灵均的无心之语,但却说到英浩的痛处,而且她用“奇怪”两个字来形容他,也让他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再欺骗她了,但要如何说出他真正的身份,又能和她继续做朋友呢?
他清清喉咙,试着开始说:“灵均,其实我呢....”
他正说着时,她的手表突然响起来。
“呀!被你一闹,我差点忘了一个重要的约会了!”她叫着。
“约会?什么约会?”英浩一听这两个字,想都不想地使质问她,活像一个吃醋的男朋友。
“我要去看一座农场,或许将来它就归我管呢!”她快步往校门口走,说:“哇!真来不及了!俞叔叔的车子不能停,我会害他吃罚单的!”
俞叔叔?莫浩猛煞住脚,又追上去问:“你说的是不是俞庆的前德威?”
“你怎么知道他的?”轮到灵均停下来,怀疑地问。
“我呢,有一次我看见你搭他的车,白色的宾士,我因为在俞庆打过工,所以认得。”他胡诌的技术并不佳,所以说得颠三倒四。
“真的?那么巧?”她虽然觉得事情很怪,但时间太赶,无法细思,只说:“我真的非走不可了。”
“灵均,我怎么找你?”他连忙问。
“明天一早我会到花圃,看你要不要来啦!”她挥挥手就跑远了。
英浩一路跟随,直到看见那辆白色的车。
丙真是德威!
这辈子向来只有他甩掉女人,还没有被女人甩的纪录,想他千里迢迢、兴致匆匆地来找灵均,不到五分钟,她就跟一个老他二十岁的男人跑了,这教人情何以堪呢?
都是那座该死的农场!
相处几周下来,他知道拥有一座花园农场是灵均最大的希望,但她总不会因此而“出卖”自己吧?
他沮丧地看着宾士车呼啸而去,德威真的会不择手段去诱拐一个小女孩吗?
他绝不能让事情往无法收拾的方向发展下去!花园农场,德威能买,他也能、要十座、一百座,他眼睛眨都不会眨一下,而且他年轻力壮,可以帮她开荒辟地,这是中年的德威做不到的。
英浩咬着牙,手用力一捏,才发现那盆标着“嘉德利亚兰”的花盆还在他手中。瞧她,兴奋得连她最爱的盆栽都忘了拿,真是不像话。
看起来,他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和德威“捆捆”彼此的男性魁力
车子已经驶入大路,要回头也不太容易了。真是的,一看到田浩,人便处在兴奋的状态下,神魂颠倒,什么事都忘到九霄云外去。
奇怪的是,灵均并没有特别懊恼,他有她的花,就表示还有一丝联系,他非来找她不可。
想想过去一个星期,他缈无踪迹,又不知从何寻起,就教她有说不出的沮丧,好怕他真的不再出现;暗暗骂自己莽撞,不该说他是同性恋,伤他男性自尊;也不该介意那个吻,她都二十岁了,被吻一下有什么关系?何况是一个好看又不惹人讨厌的男生,不是吗?
今天再和他重逢,内心的五味杂陈,有慌乱。有快乐,更让她觉得,那个吻可列‘入美好的回忆中,甚至可以“裱背”起来,当作她生命中正式的“初吻”
呵!不只是吻,还有他拥着她、抚摩她的双手想到此,她的脸上泛出红晕,唇边带着一抹不自觉的微笑。
灵均来到车旁,看见前座的以缘,十分意外。
“阿姨,你怎么也来了?”她惊喜地问。
“你俞叔叔问我要不要参观农场,我就来了。”以缘微笑着回答。
灵均不疑有他,很愉快地坐上车子。
德威好心情地和她打个招呼,就在校园前绕个反方向的大圈。灵均又看到了田浩,他正隐在一棵树后,手里还拿着一盆花
慢着!那不是她的嘉德利亚兰吗?她要带回去做叶片与光照实验的,竟忘在他的手上。
“那个男孩子是谁?”前座的以缘突然问。
“哪个男孩子?”灵均觅觉的反问。
“那个高高帅帅,手上拿盆花,陪你走出校园的男孩子呀!他是不是你的同学?”以缘进一步问。
灵均脸更红了,一时心虚,竟说不出话来。
好在德威适时插嘴,用高度关心的语调问:“什么男孩子呢?我怎么没有看见?”
“我也只看了一眼,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以绿说。
“既是男朋友,就带回家来看看,顺便让我考一考,如果合格了,才能追我的女呢灵均。”德威差点说溜了嘴。
“哎呀!他才不是我的同学,更不是我的男朋友,看你们说到哪里去了!”灵均着急地澄清。“他他只是花圃的工人唉!也不是啦!他是个艺术家,偶尔来帮我的忙而已。”
她边说边改,深怕替田浩留下不好的印象,或让人家看不起他。这种包庇的心态,她自己不懂,但一旁的以缘和德威却看出一些端倪。
“艺术家?又是工人?听起来不是太可靠。德威忧心地说:“如果加上高、帅两个字,绝对是花心大萝卜、危险份子,你最好远离他,不要被骗了。”
“我才没有那么好骗呢!从小只有我欺负男生的份,从没有男生敢欺负我卜’灵均强调说。
德威由后视镜看自己的女儿,花样的年华,可爱无忧的脸庞,也是最容易受伤害的。他忍不住问:‘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没有!”灵均马上说。
“从十一岁开始,就有男生写情书给她。上了高中更不得了,男生还站岗站到家门口。灵均一直很单纯,除了念书种花,很少去理他们。”以缘接着说。
“我要理他们也没有办法呀!”灵均补充说明,
“我外婆好凶喔!她会拿锅铲和扫把在门口赶人,而且有本事查出对方的学校和家里的住址,再闹得人家鸡飞狗圈。”
“你外婆的脾气和整人手腕,我领教过,也身受其害。”德威看了以线一眼,再对灵均说:“谁教你长得和你母亲一样美丽呢?”
“你追过我母亲吗?”灵均身体前倾,好奇地问。
“他没有。”以缘赶忙替他回答。
“我就说嘛!如果有的话,我母亲怎么可能抵挡你的魅力呢!”灵均自顾地说:“想想看,如果你是我的父亲,那该有多好!我一定天天带你出去亮相,让别人羡慕我有这么年轻英俊的爸爸”
德威笑了出来,以绿却打断她的话说:“不要胡说八道,俞叔叔是有妻室、有孩子的人,小心祸从口出。”
“没有关系,我正巴不得有灵均这样一个女儿呢!”德威全心全意地说。
“就是嘛!”灵均往椅座一靠,很满足地说:“真舒服!我觉得我们好像一家三口出游哩!”
这无心之语,却在其他两个人心里激起许多感慨。
德威有的是更大的梦想和心愿,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公开以缘和灵均,让她们回到前家,可以毫无顾忌地参加各种家庭活动,真的以一家三口的名义环游全世界。
但要怎么做,才不伤害无辜的雪子和凯中、凯雯呢?虽然夫妻有名无实已久,然而义理不可违,亲情断不了,要摊牌也是很困难的事。
可是总不能教以缘母女一直委曲求全下去吧!
饼去五个月,有几次情绪激动,若非以缘阻止,或许他早已说出事实的真相了。
以缘则处在道德良知的挣扎之中,毕竟“意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再当一次俞太太,总因着另一个不知情的女人而无法坦然。
但德威那累积多年的热情,却一步也不肯退让。他一星期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待在她的住处,随她吃素,和她谈天,夜里与她同床共枕,严然过着甜蜜夫妻的生活。
她不想架筑雪子的痛苦,可是德威是那么令人难以拒绝。二十年前,她在他的爱中沉溺;二十年后,依然如此。
除了生意及教书上的需要,除了灵均回桃园要回避外,他几乎寸步不离开她,像从前一样缠粘。
这些欢愉,仿佛偷来的一般,让以缘有一种随时会消逝的恐慌。她想起母亲的话,她和德威命里互克,不见则平安,相逢则大难生她一直不憧,上天若如此注定,为何又要让他们无法克制地相爱呢?
庄严万法,禁不住他的一个眼神;佛手拈花,抵不过他的一个触摸;木鱼梵唱,承不了他的一声轻唤。
六戒、六正行、六根、六尘、六道轮回、六波罗蜜、六大烦恼总是看不破、唤不醒,于是她说:“我们会下地狱的。”
“当然,我是一定下去。”德威还带着笑容说:“你是菩萨,不属于地狱。但为了救我,你也会来,就像目莲救他母亲一样。”
他总有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好吧!飞蛾来世,命定是要扑火,顾不了是否吾心似秋月,是否碧潭清皎洁,眼中就只有那红光烈焰。
只是他们的“毁”会连累多少人呢?她最放心不下的灵均,又会有什么遭遇呢?
“一家三口”的字根,听起来反倒像是一个教人心底寒颤的诅咒了。
她那愈拧愈深的秀眉,引起德威的关切,他轻声问:“还在担心那个男孩子吗?”
以缘尚未开口,后座的灵均就靠上来,自以为是地说:“阿姨是在烦恼,外婆不在了,谁来赶狼呢?以前不仅是追我的那些男生,连想娶阿姨的男士们,也都由外婆—一把关拒绝,才免去许多麻烦的。由这些想来,她更怀念外婆,心里就难过啦”
一个猛烈的紧急煞车,把说得正起劲的灵均甩到一边去,在此起彼落的喇叭声中,德威的车歪斜地停在路旁。
“怎么了?”以缘惊魂未甫地说。
“曾有男人要娶你吗?有多少个?”他表情紧张的说。
灵均坐正身子,头昏昏的,再听到这样一个问题,有极荒谬的感觉,但她绝想不到德威和以缘之间的关系,所以很直觉地由另一个角度为阿姨辩护说:“俞叔叔,你这么说很过份喔!你以为我阿姨是嫁不出去的老处女吗?告诉你,追她的人可多了,有人还自愿收养我,送我好多礼物,是阿姨自己不想嫁的。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也犯不着夸张到制造车祸吧?”
“灵均,不要再多嘴了!”以缘警告说。
“我没有不相信。”德威的眼中仍是询问“那些
‘男士’之中,都没有一个意义重大的吗?”
“那些全是煤婆说的,我连张三李四都弄不清楚,还讲什么意义呢?”以缘温柔地看着他说“快开车吧!”
德威安心了,放掉煞车板,又慢慢回到车流之中。
“俞叔叔”灵均想再说话。
“好了!”以缘阻止她说:“你为什么每次一见俞叔叔,就老要疯疯癫癫的呢?让他专心看路吧!
“没关系,我喜欢听灵均说话,什么都好。”德威由后视镜对灵均一笑说。
灵均有些得意,但却不敢造次,阿姨虽然脾气好,但连续五分钟不带笑容,就表示很严重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德威面则心情就特别轻松,仿佛可以撒娇放纵、为所欲为,而另外一个能够让她随意“放肆”的男生就只有田浩啦!
想起田浩,她那神秘的微笑又回到脸上。今天能和她最爱的阿姨及最尊敬的叔叔去看农场,明天又能在花圃看到田浩,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女孩?
德成新买的农场在桃园附近的山坡地,原是养牛住装,所以四处是绿油油的牧草,空气中充满了牛粪的味道。
“台湾山多路陡,所以好的农地并不多,几乎到达了饱和状态。”德威说:“如果你们不喜欢,我还可以到澳洲或美加一带找,那儿的地就大得几天几夜都走不完了。”
‘你有没有搞错?”灵均瞪大眼睛说:“这是你将来要退休养老的地方,你喜欢就好,何必问我们呢?”
“我是先找中意的管理人,再决定牧场的最后地点。我把全部的选择权交给你,你若觉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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