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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悄无声息的跌落到人间,将地面铺展成一片漫无边际的银白,寒风急急一掠,便向空中卷起一簇簇晶莹闪亮的旋涡
安若站在雪地里,固执地站在雪地里。
瑞言拉过她冰凉的手,小若,下雪了,我们走吧。
她不动,仍然死死地站着,望着从天而降的雪花打在瑞言的眉睫上,晶晶莹莹的,之后,又倏然融化。他的眼神里分明还有温存,亦或只是出于对她的愧疚吧?那一刻,她竟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么爱她的时候,她哭了,笑了,喜了,悲了,他都始终陪着。可惜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属于她了,已经有人来承接那份宠爱。所以,她不敢哭,不敢笑,不敢喜,不敢悲,不敢表达任何情绪,因为那样只会泄露自己的软弱
三年后,安若回想起当时在冰天雪地里和瑞言分手时的情形,心间仍然一团冰凉,那阵寒气,还是久久不散。是的,事到如今,她还是忘不了瑞言。尽管宝平对她那么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尽管她对所有人都说,她现在有多么幸福,可是,她唯独不能骗过自己,不爱就是不爱,没什么原因。
宝平向她求过两次婚,都被她拒绝了。不过,她心里清楚,与其不能与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那么此后余生,和谁还不都是一样?何况,宝平完全可以给予她想要的安定生活。于是她想,倘若宝平第三次向她求婚的时候,她会同意嫁给他,毕竟她已经25岁了,可以挥霍的青春所剩无几。
然而,命运何等的千回百转,又怎能来去由已。
那天,安若独自逛商场,手上拎了大大小小的纸袋走下楼梯,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几乎是错过了,却偏偏要回头,于是,画面便定格在瑞言那一双清亮如故的眼。而自己,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仓措间点头问好,貌似平静,实则心底竟已惊涛骇浪。
酒吧里,安若竭力装作平静的样子,燃上一支烟,手指却轻轻地抖。她努力用瘦小的身躯,擎住悲伤,因而整个人看上去略显僵直。瑞言只是静静地凝视她,双瞳里漾着波痕。
他们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便是长长久久的沉默。再后来,安若终于醉倒在瑞言的怀里。她醉眼朦胧地看他那张模糊渐淡的脸,她很想问他,现在好不好,真的幸福吗?可是她终归还是没有问。其实不问,答案早已在朋友口中零零碎碎的有了知晓,他已结婚,妻子的家世背影足矣令他少奋斗十年或者二十年。那么,他如今一定过着风光无限的日子吧,又何必再问?
这一刻,她真的醉了,仿佛全世界都跟着一起醉了,天旋地转
瑞言心疼地看她,小心翼翼地将她额前一缕长发别到耳际,轻声说,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瑞言开车送安若回家,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他抱她进屋,放在床上,然后悄然转身。突然,她拉住他,温软地抱住他的背,喃喃地说,别走,留下来
他轻轻转回头,看到她的眼泪,湿了满脸,微蹙的眉,尖尖的下颌,无不楚楚动人。他原以为她会恨他的,他曾经伤她那么深。如今他已有了家室,他心里清楚,如果留下来,良心和道义上都会难安。只是她很多年前曾是属于他的,而且他离开她也是情非得以,尽管三年过去了,他在深夜里还是会时常想起她的脸。
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给自己找留下来的理由了,可能这便叫做意乱情迷吧,他终于还是抱住了她
清晨,瑞言吃安若做的早餐,香喷喷的煎蛋和米粥。
安若甜甜地笑,脸色红润,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小女生的模样。负罪感便蓦地袭上瑞言的心头,小若,我不能带给你幸福,请原谅我!
安若仍然微笑,我没有要你承诺什么,我更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很清楚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我不后悔。
安若很乖,从来不主动给瑞言打电话,也从来不过问他的生活。他何时想来便来,他何时想走便走。他来,她总是开心的手舞足蹈。他走,她也不会纠缠他。这让瑞言多多少少有些心慰,他很庆幸安若的懂事。
曾经两人光明正大的相爱,可如今竟然沦为偷偷摸摸。安若也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惊人的耐力,用最隐忍的方式去爱一个男人,这般的委曲求全。
两个月后,安若平静地告诉瑞言,我怀孕了。
那一刻,瑞言的脸色忽地变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去医院做掉吧!越快越好!
安若眼前一黑,几乎跌倒,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烦感,委曲的泪便漫过眼框。
瑞言慌忙道歉,对不起,小若,我让你伤心了。
瑞言回到家,小环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转头绽出笑脸,老公回来了!
瑞言笑着点头,走过去,抚摸小环隆起的腹部,老婆,今天宝宝有没有踢你?
小环咯咯地笑,今天我们的儿子很乖呢!
瑞言捧起小环的脸,这张原本甜美俏丽的小脸蛋,如今胖得像个圆苹果,还长了不少斑,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瑞言的心一下子抽痛起来,是的,他必须结束跟安若的纠缠,他不能失去眼前拥有的一切。
深夜,安若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滂沱大雨。瑞言已经一个月没有露面了,躲了吗?怕了吗?她的呼吸逐渐开始紊乱,胸口变得剧烈地起伏,来不及细想,她匆匆地披了件衣服,夺门而出。
当她来到瑞言家楼下的时候,湿淋淋的衣服紧紧地箍在身上,如同长久以来的寂寞,冰凉刺骨地嵌进骨髓,令人遍体生寒。她看了看手表,刚好23点整,居然已经这么晚了,见到瑞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碰碰运气。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或许只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辆黑色别克缓缓地停在楼前,刺眼的车灯在大雨里恍忽地晃动着。安若的心怦然狂跳起来,然后她看到瑞言从车子里走出来。
瑞言脸上带着惊愕,小若,你怎么会找到这来?
安若低头不语,雨水不断地顺着脸颊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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