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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
霍敬西又唤了一声,这一声悠长,富含特殊的韵味,再加上他有些迷离的嗓音,雷潇潇听得心房一颤。
从小到大,他一直唤她潇潇,却与旁人没有任何区别,单纯叫她而已。今天晚上,此时此刻,他的这一声‘潇潇’,她听出了一些非同寻常的意味,一丝丝哀求,他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他想要和她说什么?
老生常谈,让她别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抑或是,不要故意找一个陌生男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是想说即使她有意带人过来,他也不会成全她的心思?
霍敬西的心思最难猜,他所表现出来的,不一定就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说难听点,他这人善于伪装,不,不能说是伪装,他把真实的自己藏得很深,即使他面对霍家人,他也并没有全部展示出来。
她一向猜不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否则也不会走了这么多年的冤枉路,如今撞了南墙才知道要回头。
唉。
雷潇潇握紧了拳头,她追着他跑时,他爱理不理,这会儿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唤她,她就一定要搭理他吗?哼,她是雷战的孙女,雷家的女人可不是被男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雷潇潇不为所动,反而加快了步伐,也不管身后的人如何反应,快速走到了包厢门前。身后的人再也没了动静,雷潇潇眼睛一眯,伸手推开包厢门,脸色一变,面带微笑走进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饭局才散。
大部分人都喝了酒,每个人的脸上都染着笑意,霍敬北吆喝众人继续留下来进行下一轮,霍敬东夫妇直接摇头拒绝,他们要回去照顾孩子,霍仁爱不想留下来发疯,明天要在家里准备面试的东西,于是他们三人坐着霍家司机开来的车先走了。
霍仁礼与季开阳留了下来,他们想要玩通宵牌局,蒋成邺与郁风明天都还有事,他们结伴回家。霍敬西自己开车来的,他没有喝酒,因此没人管他。方启明正值休假,今晚代替雷潇潇喝了不少,雷潇潇开着自己的车送方启明回去。
方启明的公寓在电视台附近,雷潇潇把人送到公寓楼下,目送对方走进了小区大门,她才调转车头离开。
她看了一眼车载时间,已经晚上十点,这个时间点再赶回雷家别墅太晚了,于是在下一个路口,她下了高架,决定回她在市中心附近购置的单身公寓。由于心里想着事,她没发现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黑色商务车。
市区红绿灯多,回到公寓,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雷潇潇累了一天,脱掉了脚上的羊毛靴,她直接走向客厅的沙发,往沙发上随意一躺,闭上眼睛休息。
然而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今晚的霍敬西,循坏播放着他的各种表情,实际上都是一种表情——没有表情。
明明说好不再想他,明明说好把他忘掉,偏偏大脑不受她控制,总是不由自主想到这个人,回忆他说过的话,抽丝剥茧,一个字、一个字地拆分开来,恨不能戴着放大镜从中挑选出与她有关的只言片语。
可惜,没有。
清风明月、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的霍敬西从来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他与她之间的把柄,诚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把柄,有的话,也只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一路跟随。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这样了,否则今晚又得失眠。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失眠的次数了,自从喜欢上他,被他拒绝,求而不得的那天开始,她每晚再也不能安心入睡。
曾经,酒精可以麻痹自己,现在连酒精也没了作用。她偷偷去看了精神科医生,精神科医生测试出来她有焦虑症,得了一种求而不得的焦虑症,给她开了药。
“医生,我失眠而已,能不能给我开一些催眠的药?”
“雷小姐,你的失眠是因为你的焦虑引起的,治好了焦虑,你就不再失眠,而且,是药三分毒,药吃多了不好。”
“我不承认我有病,我身体健康,精神状态良好,你一定是误诊。”
“雷小姐,请仔细看一下确诊单,我上面写的是——你有焦虑的症状,如果不及时治疗,长久拖延下去——”
她从来不会单方面听信医生的恐吓,再权威的医生也会把情况夸大其词,“除了吃药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有,阿尔法波音乐,自己手机可以搜索,你回去试一下,如果有用,那么可以不用吃药,过一段时间再来复诊就行。”
阿尔法波音乐。
客厅里没有开地暖,雷潇潇还穿着白色的棉袄,她打开棉袄拉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音乐软件,连接上沙发音响的蓝牙,须臾,有柔和的音乐声传了出来,慢慢飘荡在空旷的室内。
雨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夜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溪水流淌过嶙峋石块的哗哗声,大自然的各种声音组成了能够让人静心、催眠的音乐。
雷潇潇换了一个姿势,蜷缩着身体侧卧在沙发上,她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静静聆听,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楼下。
霍敬西坐在商务车上,他保持了这个坐姿长达十分钟,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备注名‘潇潇’的联系人显示在屏幕里,三个电话,私人手机号码,家庭固话,还有一个是她办公室的座机。
这三个号码,他已经烂熟于心,她拨打次数最多的不是私人手机,而是她的办公室座机,他经常说她不务正业,上班还与他通电话,她常常强词夺理,冠冕堂皇解释了原因。
“霍老三,我用自己的手机十次有八次,你不在服务区,我用座机打给你,每次你都能接到,再说我工作时间找你也不是玩的,哪次不是有重要事情请你帮忙?”
她的所谓重要事情,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二哥的生日宴会那天晚上,她把他堵在祠堂里,咄咄逼人,逼他当着霍家列祖列宗的面给她一个说法,到底愿不愿意接受她,他要是再不给出具体说法,他就是一个懦夫,是一个渣男。
“霍老三,你今晚必须明确回复我,要么狠狠拒绝我,不给我任何一点退路,要么就狠狠亲吻我,弥补我这么多年的单相思,两条路,你自己选吧!现在就他妈给我选!”
他照旧是原先的回答,“潇潇,你喜欢我什么呢?我不喜拘束,漂泊不定,给予不了你要的安全感,还是说,你愿意舍弃你在北城的一切,与我风餐露宿,踏遍这世界的每一座寺庙?”
“只要你喜欢我,只要你接受我,我自然愿意舍弃我拥有的一切。”
“是么?”
“你不相信?”
“不是我不信,我自己都无法做到,何谈你一个女孩子。”
那天晚上,她负气离去,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她再也没有主动联系他,这三个号码就像从此人间蒸发一样,悄无声息地没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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