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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的早晨来得太亮又太早“布布”六点钟就在晓蔷耳边嚎叫。“走开。”她嘟嚷着用枕头蒙住头。

    “布布”继续嚎叫,用脚掌打枕头。她懂牠的意思:赶紧起床,不然牠就要露出爪子了。她拉开枕头坐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牠。“知不知道你坏透了?你昨天早晨就不能这样做吗?不行,你一定要等到我不必早起的休假日。”

    她气愤填膺,牠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猫就有这个毛病:连最邋遢的猫也深信牠天生高人一等。她抓抓牠的耳后,牠满足地低声咕噜,腿起黄色的眼睛。“你等着瞧吧!”她告诉牠。“我要使你对这种抓痒上瘾,然后突然不再这样做。你会出现脱瘾症状的,老兄。”

    牠跳下床,走向敞开的卧室门,停下来回头察看她起床了没有。晓蔷打个呵欠,掀开棉被。至少她没有在夜里被邻居的破车吵醒,再加上她放下了遮阳帘阻隔晨光,所以她一直熟睡到“布布”叫她起床。她拉起遮阳帘,透过薄薄的窗纱望向隔壁的车道。那辆破旧的褐色庞帝克停在车道上。那表示她不是累得睡死了,就是他换了新的消音器。她认为自己累得睡死了比较有可能。

    “布布”显然认为她在浪费时间,因为牠发出警告的喵声。她叹口气,拨开脸上的头发,跌跌撞撞地走向厨房。她真的是跌跌撞撞,因为她在走路时“布布”一直绕着她的脚踝打转。她迫切需要喝杯咖啡,但从经验中得知“布布”在吃到东西前不会放过她。她打开一个猫罐头,把里面的食物倒进盘子里,然后把盘子放到“布布”面前的地板上。趁牠埋头苦干时,她打开咖啡机的开关,然后走向浴室。

    脱掉运动衫和短裤的夏季睡衣,她跨进淋浴间,让温水冲走残存的睡意。有些人是早起的鸟儿,有些人是夜猫族,晓蔷两者都不是。早晨在淋浴和喝咖啡前,她就像没有加油的机器一样无法好好运转,晚上她喜欢在十点前上床睡觉。但是“布布”认为牠的肚皮最重要,根本不在乎是否打乱了她的生活作息。妈妈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再过四个星期加六天。”她喃喃自语。谁会料到平时那么温驯可爱的猫在换了环境之后,会变得如此蛮横专制?

    淋过浴和喝下两杯咖啡后,她的神经线开始联结,她开始想起今天需要做的事:替隔壁的混蛋买新垃圾桶、买食品杂货、洗衣服、给草坪割草。

    最后一项令她感到有点兴奋。她有草可割,她自己的草坪!离家后她一直住在公寓,但她住饼的公寓都没有草坪。在公寓大楼和人行道之间通常会有几小块草地,但割草向来是大楼管理处的事。何况那些草地的面积小得可怜,用剪刀就可以完成割草的工作。

    但她的新家有它自己的草坪。为了这一刻的来临,她花钱买下一台最新型的自走式割草机,保证让哥哥大卫羡慕得要死。他必须买一台乘骑式割草机才能把她这台比下去,但他的草坪并没有比她的大,所以乘骑式割草机只会是他用来安抚虚荣自尊的昂贵奶嘴。晓蔷猜嫂嫂薇琳不会让哥哥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来。

    今天她将为她的割草机举行启用典礼。她等不及要感受一下那个红色怪物砍掉那些草叶的头时,在她手下震动的强大力量。她向来无法抗拒红色机器的魅力。

    但事有轻重缓急。她必须先到大卖场去替那个混蛋买一个新的垃圾桶。说话要算数,晓蔷总是尽力信守诺言。

    囫囵吞下一碗早餐谷片,套上牛仔裤、运动衫和凉鞋,她就出发了。

    *******

    谁知道金属垃圾桶会那么难找?

    大卖场只有塑料垃圾桶的现货。她花钱替自己买了一个,但觉得没有权利擅改邻居的垃圾桶型式。她从大卖场开车到“居家园艺用品店”但那里也没有卖金属垃圾桶。如果她的金属垃圾桶是她自己买的,她就会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另一个,但它是妈妈送她的乔迁贺礼那就是妈妈

    实用礼物女王。

    等她终于在一家五金店找到大型金属垃圾桶时,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气温也从舒适逐渐往闷热攀升。再不赶紧割草,她就得等到太阳下山,气温降低。决定下午再买食品杂货,她把垃圾桶塞进狭小的后座,把车驶上回家的路。几分钟后,她来到她住的那条街,微笑望着整齐的老式建筑和它们的浓密树荫。

    几栋房子的前院草坪上摆着脚踏车和二轿车。越来越多年轻夫妇发现老房子的房价低廉而搬进这个古老的社区。这些老房子没有遭到拆除重建,只是接受油漆翻新;再过几年,房地产的价格又会窜升,但这个社区目前正好适合刚刚成家立业的年轻人。

    晓蔷下车时,她另一边的邻居走到及腰的白色尖桩篱棚前向她挥手打招呼。“早。”顾太太高声说。

    “早。”晓蔷回答。她搬进来那天见过那对慈祥的老夫妇,第二天顾太太带着一锅炖肉和自制的面包卷来拜访她。如果隔壁那个混蛋有顾氏夫妇的一半亲切,晓蔷就会觉得自己住进了天堂,但她无法想象他会带面包卷来拜访她。

    她走向篱棚与邻居闲聊。“天气真好,对不对?”感谢天气,没有它,世人谈话还真缺开场白。

    “唔,今天会是个大热天。”顾太太满脸堆笑地挥动手中的小钟子。“我不得不在气温升高前提早到花园工作。”

    “我今天也想趁早给草坪割草。”她注意到其它人也有相同的想法。她可以听到割草机的马达声从顾太太隔壁二户人家和街道对面传来。

    “聪明。小心别热到了,我家乔治以前割草时,总是在脖子上围条湿毛巾,但现在我们的孙子会帮他割草,所以我认为他亲自动手只是想证明宝刀未老。”她眨眨眼睛。

    晓蔷露出笑容准备告辞,但突然想到一件事又转向老太太。“顾太太,你认不认识住在我另一边的邻居?”万一那个混蛋骗她呢?万一他根本不是警察呢?她可以想象自己蹑手蹑脚和努力和气地对待他,他却在捧腹大笑地嘲笑她。

    “山姆?唷,我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要知道,他的祖父母以前住在那里。我很高兴山姆在去年他的祖母终于去世后搬进来。有个警察住在附近让人觉得安全多了,对不对?”

    晓蔷挤出笑容。“那当然。”她正要批评他的作息时间不正常,但看到顾太太的蓝眸发亮而把那些话吞回去。她可不希望邻居老太太以为她对那个混蛋感兴趣而告诉他,因为顾太太跟他的交情显然不错。“我以为他可能是毒贩什么的。”

    彼太太一脸惊骇。“山姆,毒贩?唷,他绝不会做那种事的。”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晓蔷再度微笑。“我想我最好快点开始割草。”

    “别忘了多喝水。”顾太太在她背后喊道。

    “我会的。”

    讨厌,晓蔷把垃圾桶从后座里扯出来。那个混蛋是警察,他没有说谎。她想看到他被铐上手铐拖走的梦想泡汤了。

    她把金属垃圾桶放在他的后阳台边,然后从行李厢里取出她买给自己的塑料垃圾桶。如果垃圾桶不是塑料制的,她绝对无法把它放进那里面,但塑料可以压缩。打开行李厢时,它像有生命似地跳起来扑向她。她把它放在从街上看不到的厨房小门阶后面,然后进屋换上短裤和背心。郊区妇女割草时都是这副打扮,对不对?接着她想起年迈的邻居,于是把背心换成运动衫。她可不想害某个老先生心脏病发作。

    她兴奋地打开车库门的挂锁溜进去,摸索到开关,打开车库里仅有的那盏吊灯。爸爸的喜悦和骄傲就在那里,被毛毡衬里的油布完全覆盖着以免烤漆刮伤。该死!她希望爸爸把它寄放在大卫的车库里。车子虽然不像猫那样麻烦,但比猫还要令她担心。

    她猜爸爸把爱车寄放在她家的主要原因是,她的车库门还是老式的双扇门,而不是那种向上滑开的新式车库门。爸爸担心爱车会被不肖之徒从街上看到;她只需要把门打开一尺宽的细缝就可以进入车库,而大卫每次升起他的车库门时,外面的人都可以清楚看到双车位车库里的一切。她一有机会就要更换成自动车库门。

    她拿开新割草机的防尘罩,用手抚摩冰凉的金属机身。也许她的低科技车库不是爸爸要她代为照顾爱车的主因,也许真正的原因是三个孩子中只有她遗传了爸爸对汽车的热爱。爸爸更换他们那辆家庭房车的机油和火星塞时,只有她会杵在保杆边凝视着神秘的机械内脏。十岁时,她已是爸爸的得力助手。十二岁时,那些保养工作都由她一手包办了。有段时间她考虑过投身汽车机械工程,但光是训练就需要好多年,而她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她想要的只是一份待遇不错又不令她讨厌的工作,她对数字和对马达一样在行。她喜欢汽车,但不想把它们变成工作。

    她推着割草机从爸爸的爱车旁边经过,小心不要碰到它。虽然毛毡油布一直盖到地面,但她不想冒险。把车库门打开一条缝,她把她的新宝贝推到太阳下。红色的烤漆和镕钢把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哦,它真是漂亮。

    她在最后一分钟想起割草的规矩而把自己的车开到马路边,以免弹起的石头意外地砸破车窗或损伤烤漆。她看看那个混蛋的车,然后耸耸肩膀;他或许会注意到“布布”的爪印,但绝不会注意到车身多了一个凹痕。

    她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敢动割草机的小马达。

    她发现割草的美妙之处在于能够立即获得成就感。你可以清楚地看到你到过的地方和所获得的成就。在她的青少年时期,割草向来是爸爸和大卫的工作。当时她深感庆幸,因为给草坪割草看来无聊又乏味。成年之后,她才看出拥有自己的草坪为何令人着迷,如今她觉得自己在三十岁终于完全地成年了。她拥有自己的房子,她给自己的草坪割草。酷毙了。

    有人拍她的肩膀。

    她尖叫一声,放开割草机的把手,往旁边一跳,猛地转身面对攻击者。割草机在行进间蓦然停下。

    那个混蛋站在那里,双眼依然布满血丝,眉头不悦地紧皱着,衣服破旧骯脏。他伸手把割草机的开关拨到关的位置,有效率的小引擎低吼一声,便停止运转。

    寂静无声。

    持续了大约半秒。

    “你他妈的为什么要那样做?”她怒吼,面河邡赤地往他靠近一步,右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我还以为你要戒说粗话。”他揶揄道。

    “连圣人都会被你气得说粗话!”

    “所以你说粗话也是情有可原,对吗?”

    “他妈的对极了!”

    他望向她的右手。“你要用那只手揍人,还是要讲道理?”

    “什么?”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半弯着手臂,拳头已经举起。她强迫自己松开拳头,但它马上恢复成战斗姿势。她真的、真的很想揍他;不能揍他使她更加生气。“你要我讲道理?是你把我吓得半死又关掉我的割草机!”

    “我要睡觉。”他咬牙切齿地说。“为别人着想一点算是非常过分的要求吗?”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听你说的好像我是在天刚亮时出来割草。现在都快十点了!正在犯割草这项滔天大罪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听呀!”几个邻居的割草机在社区里嗡嗡地响着。

    “他们没有在我的卧室窗外割草!”

    “那就早点上床睡觉呀!你熬夜到快天亮又不是我的错!”

    他的脸变得跟她一样红。“我在出专案小组的任务,小姐!堡作时间不固定是任务的一部分,我只能趁有空时睡觉。但是自从你搬来之后,我连仅有的睡眠都经常遭到剥夺。”

    她举起双手。“好啦!好啦!我等晚上凉爽一点时再把草割完。”她做出嘘赶的动作。“你尽管回床上去,我会到屋里去坐着等接下来的十一个小时过去。还是那样也会打搅到你睡觉?”她甜甜地问。

    “除非你坐在鞭炮上面。”他粗声恶气地说,踏着重步进入他的屋子。

    也许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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