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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骏笙见沈家情如此平静,原本浮躁不安的心就象被打了一支定心针似的,他的目光不再游移,反而有所感悟地镇定在沈家情的脸上。两人似乎忘了身边的程宝仪,充斥在两人之间的是对往日的不胜欷吁与无奈。埋怨、爱与恨过往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介于两人之间的只是朋友问的互相关心。至少对于沈家情来说,那是真的。在这一瞬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放开了。
或许对他们之间平静深远的对视的一种抗议吧!程宝仪第一次在沈家情面前露出不安与焦躁的情绪,她有点不耐烦地用力挽住金骏笙的手臂,像是宣告更像是在命令似地说道:“骏笙,我们约了医生替宝宝检查,我们快走吧!”说完,她连再见也不说就扯着金骏笙快步离开。
沈家情很平静地看着金骏笙离去,对于她来说,他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走出了她的生命。虽然旧日的伤痕仍在,有时还会痛,但最起码那痛苦不是由恨而衍生,也不会再是因为爱了。那只不过是一剎那的无奈与可惜。差不多一年多以来,此时沈家情才真切地觉得心情得到了释怀。
可是就在她转过身,抬眼望向前方时,嘴边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平静无波的心海又开始兴风作浪,因为她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孟傲贤。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特别是在走近他,热切地感受到他深邃的眼眸正投射在她身上时,沈家情感到自己平白无故地心虚了起来。她颤颤地问:“孟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你与他们在那边谈话时我就来了。我是一个后来者,当然只能做你们的旁观者。”他的言外之意,使沈家情更不自在了。
孟傲贤定在她脸上的目光更锐利了,就象手术刀般锐利,彷佛想要割开沈家情一层一层用以包裹自己的蚕蛹,他要让她真切地把自我呈现在他眼前。直到最后,他才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他就是伤你至深的那个人吗?”
沈家情不愿意说,从来她就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无奈之下,她只能说:“请不要再问,因为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声音很细微,可孟傲贤却听见了。他凝视着沈家情,有所了悟地感慨道:“回忆是漫长的,它流淌着永久的感动。”
仔细地品味着他的话,沈家情像是受到感染似地,把自己的无措紧张统统抛在一边,大胆地抬头,感动地迎视着他的目光,心中很是感动。
回忆是漫长的,但它流淌着永久的感动,这是每个拥有不堪回忆的人都能体会的。
而且他们都能感受对方那颗曾经受伤的心灵,即使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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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沈家情知道自己是生就劳碌命的。刚出院,孟傲贤就要求她马上上班,而且工作量比入院前更多,她处理的文件迭起来足足有她一个人那么高。不过,更让沈家情觉得恐怖的是自己居然会越忙碌越有精神,工作越多人越开心。这是怎么搞的?自己难道也变成了孟傲贤那一类人了吗?应该不可能,最起码打死她也不会喝那苦得要命的黑咖啡。捧起刚冲泡好的咖啡,沈家情满意地闻一下那扑鼻的咖啡香味,然后离开茶水间,每天替他冲茶泡咖啡就是沈家情最轻松的时刻。
看着他喝咖啡的时候,沈家情就会没来由地感到开心满足。虽然他有时依然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而且交代的工作依然对她那么有难度与繁杂。但是自从住院那时开始,沈家情觉得自己对他的感觉不同了,说不出是为什么,或许是自己也不愿一探究竟吧!
只是她开始害怕自己在看见他眉头舒展时的宽怀,害怕自己心中不时漾起温柔的浪花。她不要自己这样子,而能做的就只有躲避。而敏感地她也觉得他待自己的确跟以前不同了,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比以前奇怪多了,他眼里的另一种光芒她就更猜不出来了。
充斥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让沈家情很害怕单独跟孟傲贤在一起,那种感觉令她非常的不安。她自己猜想这可能足因为那天被他看见她与金骏笙的相遇吧!总觉得从那时开始,他就不断地想把自己的千层蛹一一拆开。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猜测!沈家情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因为那里面有最脆弱的她,而对于每个想知道的人她就躲就逃。
不过大多数情况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啦!沈家情呀,你没救了!孟傲贤怎么会对一个平凡如自己的女子动心呢?那答案绝对是不可能的。家世、学识、美丽能让他倾心的条件你可是一样也没有呀!那你还烦恼什么?又害怕什么呢?沈家情否决了自己一番后不禁摇摇头拒绝再想,命令自己要集中精神做事。而且,他是天,自己在地,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她不断提醒着自己,一颗心不自觉地又平添几分落寞,
“家情!”孟傲贤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我马上把文件整理好。”沈家情反射性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看着她突兀的反应,孟傲贤扯起嘴角无奈地笑了笑“你跟我进来办公室。”说着他就转身进去,而沈家情也赶紧拿着速记本跟上他。
“把门关上。”他边在抽屉里找东西边吩咐。
肯定是什么商业机密!沈家情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随时“作战”可正当沈家情睁大眼睛,握紧手中的笔和本子时,孟傲贤出人意料地从抽屉拿出一份包装华美的礼物出来,然后他正经八百地走到沈家情跟前递给她。他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有点奇异地注意着她的反应。
可是沈家情的反应却让孟傲贤很不满意,她在见到这一份礼物时很好奇却又正经地询问他:“孟先生,你想要我帮你送给洛娜小姐还是海伦小姐,或者--”
沈家情还没把话说完,孟傲贤便忍不住地打断她的话:“我是送给你的。”
“我?”沈家情此时唯一的反应就是张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过了许久,沈家情才懂得抬头看向孟傲贤,他幽深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沈家情不停地问自己。最后她屏住呼吸,假装自然地对孟傲贤笑着说:“孟先生,无功不受禄,这礼物我受不起呀。”
“你就当作是我送给你出院的礼物吧!”破天荒第一次被女性拒收他送的礼物,他可是十分的不爽。
“孟先生你送我到医院我都没有好好的谢谢你,怎么还能收你的礼物呢?”
他瞪视着她,有好一会儿的沉默。最后,他沉声说:“你真的不接受吗?”这话似乎有一点意味深长。
沈家情也迎视着他,轻柔且坦白地道:“对不起,我不能。”
她的眼里盈满了哀求,却依然坚持着。他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目光充满研判与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深邃。接着,他清咳了一声,然后粗声地说:“你出去工作,十五分钟后我要赴一个约会,替我准备好资料。”
沈家情匆忙地点点头,然后头也不抬地离开。当她一离开,孟傲贤立即用力扯下领带,大力而准确地把一直没有离开自己手中的那份礼物投进杂物篓里,走到酒柜处,刚想倒酒,可最终还是盖上了瓶盖,心中的信念再一次坚定。他坚信,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孟傲贤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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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离开公司,沈家情才重重地舒一口气。刚才自己会不会太过于敏感呢?反应太大了吧!闭上眼睛,伏在办公桌上思量了好一会儿,她又抬起头大口地喝光水杯里的水,可心中还是不能平静。此时在她脑海里盘旋的就只有孟傲贤的眼睛以及他的一切。她不禁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啦?叹一口气,沈家情干脆抛下手头上的工作,仰靠在椅背上想好好地厘清心绪,可还是不能,因为电话响了。
“你好,创世代公司。”沈家情拿起电话公式化地说道。
电话那一边传来焦急的女声,(孟傲贤,我要孟傲贤听电话。)
“对不起,孟先生外出了。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留言吗?”
(有没有办法找到他?不!是一定要找到他,而且要尽快。)那女人的话说得很快也很急躁。(无论怎么样,你一定得给我找到他!)
此时沈家情隐约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可一时又无从想起。孟傲贤最讨厌别人干扰他的工作时间,更何况他现在要去谈的生意价值过亿,她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去打搅他。“真的不好意思,孟先生早就吩咐过不能去扰他办事,或许你四个小时后再打来找他吧。那时,他大概就回来了。”
(什么?叫孟傲贤见鬼去吧!)说着,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莫名其妙!”沈家情愕然地放下话筒,刚准备开始工作,电话声再度响起。
又是那个女人,沈家情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她在话筒里大声喊道:(你一定要找到孟傲贤!叫他马上赶去同爱医院深切治疗室,他妈妈快不行了!)说着,她便挂了电话。
这一次,沈家情没有再说她“莫名其妙”了,她知道肯定是孟傲贤的母亲有危险,而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上次来找她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妹妹。这件事可是不能拖的,否则会出大乱子。这下沈家情也开始急躁了,她连忙拨孟傲贤的行动电话,偏偏电话却关机。真是的,不行,干脆直接去找他。从记录本中,沈家情查到他今天会谈的地方是在半岛酒店。她赶紧地拿起手提袋和外套飞也似地冲了出去,此时心中只知道要尽快带孟傲贤到医院。
吩咐计程车飞驰到酒店大门前,沈家情就连车钱也没给就赶忙冲进去。餐厅在哪里呢?沈家情的心里有如打翻滚油般灼热焦急,可脚下却不敢有半点停顿。好不容易找到餐厅,一见到坐在远处正施施然地与另一个男人在聊天的孟傲贤,沈家情不理会侍者的拦阻直接奔到他们的桌前。
“孟先生!”沈家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出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孟傲贤连忙站起来扶着沈家情。“公司出了什么乱子?”
沈家情使劲地摇摇头,继续扶着桌沿喘气。
“我提醒过你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要来干扰我和赖先生。”孟傲贤冷冷地训斥沈家情。
“你妈妈出事了,她在医院里要见你。”好不容易迸出声音。“她正处在危险边缘。”
剎那间,孟傲贤沉下脸,额头的青筋也凸了出来,然后他愤怒不满地扯住沈家情的手臂,把她拉到角落处,尽量压低声音:“是谁告诉你的?”
“是,是董小姐。”沈家情记起那个女人姓董。“孟先生,我们赶紧去同爱医院吧,这事不能拖的。”
孟傲贤放开沈家情的手,从外套中抽出一包烟,也不顾这里是不是吸烟区就燃烟吸着。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面部的肌肉刚硬地紧扯着。他并没有回应沈家情,只是使劲地吸着烟。
“孟先生!”沈家情更焦急了,他是怎么了?他绝对不是犹豫不决的人。沈家情不自觉地拉住孟傲贤的手,认真而又急切地看着他“孟先生,你还在等什么呢?你妈妈在等你,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啊!”他挣扎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凝在沈家情的脸上有好一会儿,接着闭上眼睛。当再度睁开眼时,那挣扎的犹豫已经被狠绝的冷意所代替,冷冷地一字一字地道:“我不会去的,我的母亲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你回去公司吧,我还要继续谈生意。”
沈家情第一个反应是惊讶--这样还算是人吗?沈家情有点失去理智地对着孟傲贤大声嚷道:“你还算是人吗?那是你母亲,那个躺在医院渴望见她儿子最后一面的女人是你的亲生妈妈。你的良心到哪里去了?真的被那些金钱淹没了吗?”沈家情用力地摇晃他的手臂,压底声音再说:“孟先生,你一定要去的。那个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就算你父亲也不会愿意见到--”
“够了!”孟傲贤喝止沈家情再说下去,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分在和你的上司说这些话?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分只是我的秘书,其他的事情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就少管。”
沈家情眨眨眼睛,明白刚才她什么也没有听错,她感到自己的思绪很乱,唯一清晰的就是气愤的情绪满布全身。沈家情不可置信地盯住孟傲贤神色平淡的脸,对啊!自己在干什么呢?像他说的,自己只是一个秘书,干嘛管他妈妈的死活呢?可是沈家情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她愤怒地甩开他的手。
“我不会再替你这种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工作,原来你们有钱人和我们穷人之间是如此的不同。”说完,沈家情掉头大步走开,但没走几步她又转过身子正色严厉地对他说:“你没有权利去判断你父母之间的是与非,你也不需要去判断,因为他们都是爱你的人。连父母的爱你也不珍惜,那么你还有资格去爱人或是被爱吗?”再一次,沈家情甩过头快步离开。这次,她没有再回头,因为她不想被他看见她眼眶中失望同情的泪水。
沈家情是用冲的离开酒店,她要去医院。不知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去医院替孟傲贤撒个谎。这不是为了他,她只是去让一个可怜的母亲安然地离开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