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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感觉了啊“舍不得?哼。如果你仍是执意要走,就不要说出这些无意义之词。”他再一次打断她的话,颤抖的声音隐约透露出他内心的愤怒。
“我的舍不得不是无意义的话。我对你如果不是真心真意,我为什么难过痛苦得快死掉?你可以不谅解我要回台湾,但是你不可以怀疑我对你的心!”纪薇尔急急冲下长榻,想冲到他面前向他解释,但她跑得太急,不慎在地上滑了一跤。
“啊!”她吃痛地喊了一声,习惯地抬头希望他能拉她一把。
可他黑黝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动,他冷凛的俊容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
纪薇尔的心紧缩了下,咬紧双唇,手撑着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无情的人是你。你如果原本就存心要离开,便不该让我误解你会留在这里伴我一生。”吉祥壬在她站稳脚步后,漠然丢来一句。
“没错,最无情的人是我。”纪薇尔缓缓地颓下肩,唇边的笑像在苦汁里浸酿过千百年一样。
她落寞地别开脸,看着窗外渐升的太阳,惆然的心虽还在期待他的原谅,却也已经悲哀地接受他对她的怒气与不谅解了。
毕竟真的是她的错啊“对不起我生平第一次知道情不自禁会带来这么多伤心;对不起都是我受不了寂寞,都是因为我自私地想拥有你,所以说了谎;对不起因为我这么放肆地让你宠爱,却从来没有多替你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嘴里不停地喃念着,泪水滔滔不绝地流着。
吉祥壬瞪着她,心口一阵冷又一阵热。他想狠狠抱住她,也想重重给她一巴掌啊!
“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废话了。走吧!”吉祥壬掉头走向门口,长袖一挥,灭去了屋内亮了一夜的烛光。
“去哪里?”她慌乱地跟在他身后,脚步不稳地走出房间。
“我已经派人去请纪法子过来这里了。”他说。
纪薇尔脚步一颠,扶住了旁边的窗尽,脑中一片空白。
吉祥壬把纪法子带来了千百斤的痛苦猛然击上她的心窝,让她痛得瑟缩了下身子。
迸代纵有万分不便,因为有他,所以一切便也不是那么不可忍了。
纪薇尔咬着唇,迷惘的眼盯着吉祥壬愈来愈遥远的身影。
不!她不要这种结局!纪薇尔深吸了一口气,奋力地朝他的背影狂奔而去。
好几次,她的手指近到就要摸到他的银发了,可下一刻,他的银发又远离了她,让她的手指与他的发丝间再度拉出长长的相思距离。
纪薇尔缓下了脚步,捏紧了拳头,命令自己深呼吸,命令自己不准再有任何冲动之举。
如果她不能大声对他说出“我要留在古代”的话,那她现在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被认为矫情,何必呢?
吉祥壬听见他身后的喘息声--她不爱跑步,此时却跑得如此卖力。她果然是迫不及待想回到她的故乡了!吉祥壬瞇起眼,眼神阴郁到连吹过他身侧的风都染上了郁色。
他在行进间弯低身子拾起一颗石子,石子在指尖转了几转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向前方的木门,木门嘎吱一声,应声而开。
“大清晨的,想吓死人啊!”托腮在长榻上打盹的纪法子,被吓得差点滑下榻。
“纪法子,我把纪薇尔带来了。”吉祥壬瞄了一眼桌上待客用的蜜汁渍肉,可他一点食欲也没有,只是径自板着一张脸,找了个离门最处的角落,一阵风似地奔至角落坐下。
半晌,纪薇尔拎着裙,也气喘吁吁地赶到。
“纪薇尔,我们私下谈。”纪法子一看到吉祥壬的臭脸,马上如是要求。
“当面谈便可,我知道她要回台湾。”吉祥壬双臂交叉在胸前,表情严凛地看着纪法子。
纪薇尔闻言,咬住唇,指甲深陷入了手掌心。
“你不是不希望她离开吗?”纪法子张大嘴,讶异地问。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又有何益?”吉祥壬冷声说道,漠然的像个局外人。
纪薇尔扬眸看向吉祥壬,吉祥壬也回望着她,她的眼无助且迷蒙,他的眼却像是透过她看着另一处地方。
纪薇尔没法接触到他的心,只觉得在屋内不甚明亮的光线中,一头银发、一身银白衣衫的他,看起来好似随时都要乘风飞去
吉祥壬闭上了眼,盘腿坐好,眼观鼻、鼻观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脏脾胃,已绞痛到让他想自戕。
她要走了!她要抛下他回台湾了!
他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哪!
“我长话短说吧!”纪法子走到纪薇尔面前,一本正经地道:“我观测这几日的天象,发现天象异常,云月时轨乱序,是故猜测天魔阴时会提前来临,就在这一、二日也说不定。”
“这一、二日”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向吉祥壬。
“你确定她能回到台湾?”吉祥壬睁开眼,佯装没看到她留恋的目光,只看着纪法子说话。
“我在我的法书里写了她的名字和召回她的方式、时辰,如果她家中的异能者看到了,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理。”纪法子说道。
“如果她家人没看到呢?万一她掉到另一个地方呢?”吉祥壬直视纪法子,眼里有着少见的荏厉神色。
“那就不是我能处理的事了。”纪法子摸了下胡子,老实回答。
一阵恐惧窜过纪薇尔的心,她慌乱地朝吉祥壬跨进一步,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心。
这一回,吉祥壬冰雪般冷肃的视线凝定在她的眸子上。
“掉到别的世代应该也无妨吧!横竖你吉人天相,应该能在任何时代找到一个愿意照顾你的男人。”吉祥壬似笑非笑地说道,俊美脸庞戴上了假面具,让人瞧不清他真正的思绪。
纪薇尔握紧拳头,在眼泪飘出眼眶时,朝他大喊:“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爱上别人的女人!”她蓦然直起身子,朝他疾奔而去。
吉祥壬怔怔地看着她撞入他的怀里,如同他们初次见面时那般莽撞与不负责任。
她撞得他整颗心快痛死了!吉祥壬握紧拳头看着在他身前暴跳如雷的可人儿,宁愿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你说话!”纪薇尔捧住他的脸庞,哭喊道:“把你对我的不满都吼出来啊!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揍我,也是我活该!”
“我为什么要大吼大叫让你好过?!我就是要你心有愧疚,就是要你一生一世都记得你欠我一份情!”吉祥壬咆哮出声,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纪薇尔红了眼眶,用力搂紧他的颈子,把脸埋入了他的肩颈里。
“即使我们之间没有存在着愧疚,我也会记得你一辈子的,我爱你啊”她的话小声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可他的耳力极佳,偏偏听了个一清二楚。
吉祥壬搂着她颤抖的身子,隐藏的真心话冲口而出:“谁要你记得我一辈子?我要你留”
突然,纪法子的大吼大叫打断了吉祥壬的话。
“天象变了!时辰到了!”纪法子看着窗外的天空,放下频频掐算的手,上前拉住纪薇尔的手臂,硬生生分开相拥的情人。“我进屋之时,已经相准了方位,龙府东侧角落有一湖泊,正好是施法之所。”
纪薇尔被纪法子拉着身子往前走,可她却是频频回头看着吉祥壬。
吉祥壬不是抢不回她,只是他的脚钉在原地,半分都动弹不得。
天象变了、时辰到了又如何?纪法子说过,天魔阴时百年至多二次,她若错失了这回,便是今生今世都得陪在他身边了啊!自私的恶念开始在吉祥壬脑中盘桓,他脚一动,往门口飞扑而出。
但,他要让她在唐朝含怨而终吗?
吉祥壬的脚步在瞬间打停,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一处转角,他痛苦地弯下身。
她想走,便让她走吧!毕竟,这是他最后一件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吉祥壬不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他足尖一蹬,足不点地跟随在他们身后。
他要送她最后一程。
只是,当吉祥壬在湖边停住脚步,看着前方的景象,心里忽地升起一股怒火。
纪薇尔半个身子全浸入湖里,小脸已冻成青白,浑身不停颤抖着。
“纪法子,你搞什么鬼?你要冷死她吗?”吉祥壬拿起纪法子放在地上的法器,狂扔向他。“这大清早的,水有多冷,你不知道吗?要不要我把你扔下去试试看?”
“住手、住手!”纪法子一边闪躲吉祥壬的攻击,一边还要点燃几案上的香烛,累到上气不接下气。“她一定得站在水中央,才具备贯穿古今的条件,回到台湾啊!”吉祥壬闻言噤了声,银白衣服一扬,轻弹于树梢之间,居高临下看着她。她立于水中央,无助的像一株随时都有可能被河水卷走的青色杨柳。
纪薇尔抱着双臂,仰头看着吉祥壬,泪在眼中,不舍之情也在眼中。
吉祥壬回望着她,竟是不敢做出任何表情来影响她的心。如果她想留下的话,她会主动开口的,不是吗?
纪法子于案上摆好所有法器,看了一眼天上已被乌云遮蔽的太阳,手上动作更快,欲赶在天色大变之前做好所有准备。
纪法子飞快地以湖水沾湿笔,在符纸上写下保命符,口中念念有词地在符纸上施法布咒,此时,天上突而闪过几道雷电,云的颜色顿变,天空沉郁如墨汁。
吉祥壬不安地看了一眼天象,再度把目光挪回纪薇尔身上,她仍然怔怔地盯着他,像他是她系命之人一般。
“别怕”吉祥壬用唇语无声地告诉她。
纪薇尔努力地想挤出一个微笑,可惜并没有成功。
纪法子拿起一柄桃心剑,将保命符贴在纪薇尔额头。“我们得在符咒未干之前,把你送回去。你专心想着台湾,想着你当时掉落的河。”
纪薇尔点头,目光仍然胶着在吉祥壬身上--他眼中的空洞与伤心让她根本没法子专心!
“你专心啊,甭哭了!”纪法子大喝一声,要她收敛精神。
吉祥壬忽而背过身,不再看她。既然她要走,就让她走得干脆一些吧!
纪薇尔见吉祥壬背过了身,知道他的用意,她沉痛地闭上眼,脑海中却全都是他的好。
他对她的爱,竟无怨无悔到愿意放手让她离开一串串泪珠不可自抑地滑出纪薇尔的眼眶。
就在纪法子的念咒声中,倏地卷起了一道带着沼味的腥风,纪薇尔周遭的湖面出现一阵一阵的漩涡。
纪法子目露锐光,桃心剑往前一指,纪薇尔额上那张符咒赫然发出强烈橘光,直窜天际。
她不要紧吧!刺眼的橘色炽光让吉祥壬担忧地回过了身,这一看,他大惊失色,马上从树间一跃而下。
她身旁的湖水掀起了惊涛骇浪,滚滚波涛已淹至她的下颚,她随时都有灭顶的可能。
“吉祥壬,我不要回”纪薇尔看着他,话还没说完,口鼻间已呛入湖水。
“不要走!”吉祥壬狂吼出声,直奔向湖边。
但,一切都太迟了。
当吉祥壬的长靴被湖水浸湿的那一刻,纪薇尔的身影已被湖水吞噬失去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