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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
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
“那你自己招呼自己了。”“砰”的一声,他关上房门。
田蜜被那声巨响吓了一跳,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失神地自言自语:“男人的情绪变化比女人还厉害。早上还答应跟我做朋友,现在怎么好像有点讨厌我啦?怎么办?”
回心一想,她又自我安慰:“讨厌我总好过对我全无感觉,唔,这样想就对了。没错,这样想心里会舒服一些。继续洗碗。”
等她洗完碗,把厨房擦得光可鉴人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这么晚了,得回去了,要不然晓晓又要担心死了。”她赶紧背上背包,把所有的灯都关掉。
正想开门,她的手又放下,应该去跟主人打个招呼,这才有礼貌嘛。
她不禁抿嘴轻笑,很满意自己的主意。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纪珩的房间前,小心翼翼地把脸贴在门上,专心听了一会,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他应该睡了。
她轻轻地,一点一点慢慢地转动门把,太好了,没有上锁,这是他的失策,却是她的大好机会。田蜜在心里偷笑。门开了,她轻巧地溜进去。
借着从落地窗倾泻进来的月光勉强可以看清房间的布置。
斑级精致的家私,简单明快的设计,营造出一种高品位的感觉。
但是田蜜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纪珩就睡在床上,她真的会以为自己进了一间豪华的示范单位里。因为她一点也看不到纪珩的个人风格在内里。可以想象,这个房间他根本就没有花任何心思、时间去布置。
这里对他来说只是繁忙工作后稍做休息的地方。
想着,她走到床边,跪下,双手托着下巴,注视着入睡的纪珩。
他睡着的样子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分别,还是一样的可爱,惹人心疼。
她很想很想摸一摸他的额、他的眉、他的脸、他的唇、他的下巴。但是,他一向浅眠,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为了能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只好作罢。
看着纪珩睡着的脸庞,她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到那一年,那个月,那一天早上
那天是暑假的第五天,因为是初中毕业的暑假,所以特别长。她和纪珩早就安排了一连串的活动。
这一早,阳光就异常毒辣,田蜜骑单车赶到纪珩家里时,好像已经被烤出一层油来了。
“阳光这么猛烈,你就不会撑把伞或戴顶帽子才出门吗?看你又黑又瘦,再涂个红屁股就可以送去动物园当猴子王了。”纪珩递给她一条湿毛巾,嘴巴不留情地损她。
田蜜睁大眼睛瞪着他,嘟起小嘴抗议道:“怎么看我也不像猴子吧!而且我也是因为不想让你和爷爷等太久才急急忙忙赶来,竟然这样损我,不理你啦。”
“怎么不见爷爷?”她东张西望了一圈之后,又转头问他,显然忘记了刚才说的话。
她就是一个这样的女孩,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什么都写在脸上。
“我们昨晚下棋下到凌晨两点多,也许爷爷累了想多睡一会儿。”纪珩一边纯熟地张罗早餐一边和她说话。
“真有兴致。不过我想大半是因为你老是输给爷爷,所以就一直缠着他,不肯罢休。”
“我是这样的人吗?事实上刚好相反。”他将放好了调味料的粥盛到大碗里,说道。
“我才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呢。我这就去叫醒爷爷,来个当面对质。”说着,她故意把抹汗的毛巾盖到他的头上,大笑着走开了。
“田蜜!你这个顽皮的猴子!”纪珩不甘示弱地一把扯下毛巾用力向她扔去。
“真可惜,不中。”田蜜得意洋洋地朝他做鬼脸。
她来到爷爷的房间前,敲了两下,听不到回应,就直接开门进去。
过了一会儿
“啊”传出田蜜的尖叫声。
晚上,纪珩默默地在爷爷的房间整理他的遗物。
田蜜捧了碗粥给他“你整天没东西下肚,喝几口粥吧。”
他摇摇头“我没胃口。”
“爷爷不在了,我也很难过很伤心,看到你这样子,我就更加心疼。”她越说越伤心,泪水不停地从早就红肿的双眼涌出“我知道你一定比我伤心、难过一百倍,一万倍,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很担心,你这样爷爷又怎么可以安心离开呢?”
她擦擦泪水,走近纪珩,从背后抱着他,脸贴在他瘦削的背部,抽抽噎噎地说道:“爷爷走了,还有我。虽然我不知道做什么能让你稍微不要那么难过,但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就算你嫌我烦、嫌我吵,赶我、骂我,我也不离开你半步!”
纪珩的心一颤,迅速地转过身,使劲地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她耳边痛苦地低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昨晚,爷爷还精神奕奕地和我下了整晚围棋,还打赌看谁能在下个月的社区围棋比赛中取胜;我们约好了去看书法协会举办的书画展;说好了去钓又大又肥的山塘鱼;我还答应陪爷爷去晨运,跟他学太极。但是”说着,他的鼻音渐渐浓重,最后悲不可抑,抱着田蜜低泣起来。
他悲痛的低泣声令田蜜的心一阵阵抽痛,眼泪如泉水般涌出。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很没用,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如此痛苦难过,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会哭鼻子,甚至不会说些什么安慰他,她低声说着:“对不起!我真没用!看到你这么伤心,这么难过,我却一点都帮不了你,又不会说安慰你的话,对不起,呜”
田蜜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神情无比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看电视剧,每当男主角遇到挫折或身边的亲人去世了,这时,女主角就会安慰他,并说一些非常有道理的道理,男主角都会如遭棒喝,重新振作。虽然我平时伶牙俐齿,可是到了紧要关头我却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不会说”
纪珩放开她,心疼地帮她拭去泪水。
“田蜜真是个活宝,总是说一些傻里傻气的可爱话。”说着,他又紧紧地抱住她,语音哽咽地在她耳边低诉:“在我最无助、最悲痛的时候,我需要的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一个能感受我内心痛楚,一心一意陪伴在我身边,和我一起伤心,一起难过,一起流泪痛哭的人,也就是你这个比我还伤心,一直哭个不停的小傻瓜。”
“我陪你哭就可以安慰你?”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的论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已经哭够了,你只要陪在我身边跟我说说话就行了。”纪珩放开她,两人并肩就地坐下。
他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突然有股冲动,想将自己和爷爷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全部告诉她,与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八岁那年,爸妈被派到英国任职。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和爷爷生活,不曾分开。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家,不但没人侍奉,还要带一个正处于活泼好动阶段的小孩,可想而知是件多么辛苦的事。但爷爷拍胸口再三向爸妈保证他一定应付自如,叫他们放心去英国工作。而他也的确是做到了。”
“爷爷很疼我,却不会盲目地宠溺我。他教我下棋,学书法。我最喜欢和爷爷下棋了,一向坐不住的我,一下棋,就什么都忘了。输了,我会不服气地嚷着‘再来,再来’,不让爷爷走。”
“那赢了呢?”田蜜饶有兴趣地问。
纪珩扯扯嘴,露出久违的笑容“爷爷是高手之中的高手,我一个毛头小子哪会这么容易赢他。但我并没有因为输了而失去下棋的兴趣,反而兴趣越来越浓厚。因为和爷爷下棋我学会很多,所以,虽然在爷爷面前我只是个低手,但和其他人下棋,我却是常胜将军。”
“我明白了,你和爷爷下棋只是想从他那里偷师。”田蜜揭穿他的心思。
纪珩陷入了昔日的回忆中,并没有细听她说什么。
“我们过着简单却快乐的日子。你知道吗?我们家一直是同学们的乐园。每天放学后,大家都喜欢来我家,围着饭桌做功课,爷爷也和我们一起做他的功课练字。做完功课,我们就合力把客厅的家私搬到阳台,在空旷的客厅里踢毽子,做各种有趣的游戏。大家都喜欢爷爷。”
纪珩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就像徐徐拂过的微风。
听着他的诉说,田蜜的心隐隐作痛,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簌簌而下。
也许这样可以宣泄他内心的悲痛,但她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下去,他会累垮的。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
想着,她挣开他的拥抱,坐在地上,让他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一只手任他握着放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则一遍又一遍地轻抚过他的额头。
“睡吧,安心睡吧。”田蜜柔声安抚着说。
“可是我还有很多很多”他像个小孩一样迷迷糊糊地低喃。
田蜜弯下腰,轻轻吻了他的额头“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田蜜像许下承诺似的说。
纪珩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田蜜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轻梳他的头发。这是她首次看到他的睡容,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哭倦而睡着的婴儿般天真无邪又惹人怜爱。希望他快快从丧亲的悲痛中振作,恢复往日神采飞扬,爽朗洒脱的样子。
田蜜抬手拭去夺眶而出的眼泪,默默向天许愿。
突然,手臂传来一阵微痛,把田蜜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不知什么时候,纪珩的手紧抓着她的手臂,只见他面容扭曲,呼吸急促,田蜜心里一惊,脑海闪过了sam的话
“车祸之后,那个噩梦就不时缠绕着他,令他夜不能眠。”
不作多想,她立即爬上床,把他抱在怀里,脸轻轻地贴在他冰冷的额头,不断重复说着:“没事了没事了。”小时候她做噩梦时,妈妈都会这样做,也不知道对纪珩有没有效。
慢慢的,他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急促的呼吸恢复平缓,冰冷的四肢开始暖和。不自觉的,他的身体渐渐靠向她温热、柔软的怀抱,不知何时,她圈着纤腰的双手收紧,两人的身体紧密地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