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般的膳厅里只闻白世非自己动手执壶的斟酒声。本来良机难得,奈何气氛太过压迫,夏闲娉糙糙用罢,带了昭缇告退。&ldo;白公子今儿是怎么了?&rdo;昭缇拍拍心口,仿佛仍心有余悸,他明明既不言语,也不作何举动,只是独自坐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却就是让周围的人觉得不寒而栗。&ldo;我也在想这个问题。&rdo;&ldo;真让人好不明白,按说今儿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么‐‐&rdo;主仆二人不约而同望向对方,只除出‐‐有人上山去了。夏闲娉不由得面露笑容。昭缇嘿嘿笑道,&ldo;恭喜小姐的目的达到了,看来晏家那女人受不住你接二连三的刺激,这不,还真个和公子大闹别扭了呢。&rdo;夏闲娉摇摇头,辛苦了许久,也仅是让那两人出现些许感情上的罅隙,这显然远远不够。细细思索一番,夏闲娉附耳与昭缇窃语了几句。昭缇听了咭笑出声,&ldo;奴婢这便出府去知会周大人。&rdo;说罢转身,快步离去。在白世非离开膳厅回了第一楼后,那极压抑的气氛依旧笼罩着白府上空,非不得已无人愿进第一楼里禀事,至于有要务必须进禀的,面对他时无不战战兢兢,一个个说话极其小心翼翼。张绿漾在日夕时分回府,前脚刚进饮绿居,后脚便听闻侍女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午膳时的骇人情景。她和白世非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却从来没听说过他曾出现这种情形,虽然明知与自己无关,却还是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心虚和暗慌,以至晚饭也没出去吃,只叫人弄了些羹点送进房来,躲在饮绿居里派莫言不时出去打听。跑了几个来回的莫言还在微微喘气,张绿漾已等不及她开口,抢先急急问道,&ldo;怎么样?怎么样?&rdo;&ldo;公子还是一声不响地喝酒,奴婢四方都打探过了,确实没人知道他因何事坏了心情。&rdo;张绿漾担心起来,&ldo;世非哥哥为什么会这样?真叫人担心死了!&rdo;在房中忧虑地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象是忽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首问道,&ldo;那日他们几人在棋室对弈时,你叫我一道去布下的石堆可曾被碰过?&rdo;&ldo;一直没呢,最近公子入夜后都留在第一楼里,不曾出来过。&rdo;张绿漾望了眼已黑沉压窗的天幕,&ldo;你再去看看,实在不行我豁出去了,拼死也得去劝他一劝!&rdo;莫言只好再次去探,却没多久又跑了回来,急道,&ldo;小姐,快!&rdo;&ldo;什么?&rdo;&ldo;公子往那边去了!&rdo;在夜色的掩护下,两道从饮绿居里窜出的身影飞快而隐蔽地奔入第一楼西边的石径,偷偷摸摸踅向花丛深处,在一处三岔路口前停下,莫言掌着手中的灯笼蹲下往每条路面细细察看。&ldo;这里!小姐,这条路的小石子被踩散了!&rdo;&ldo;走!&rdo;沿着小路穿过一道藤蔓缠绕的拱门,拐了个弯后黑暗中开阔的林苑骤然出现眼前,张绿漾登时恍然大悟,难怪在第一楼正后方通往林苑的宽阔院径上从来没见过白世非的身影,原来此间别有曲径通幽。两人又往里走了片刻,终于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座亭子,夜色下依稀可见亭里的一抹白衣身影,仿佛被她们的脚步声惊动而回了回首。&ldo;绿漾?&rdo;白世非问。真个被发现了,张绿漾微怯上前,&ldo;世非哥哥……&rdo;&ldo;来,坐。&rdo;白世非笑了笑,端起酒杯,望向远处,&ldo;陪我喝酒。&rdo;镰式弯月悄然半上,湖中水榭空荡无人,想必今夜她不会来了,未来夫家,好一个未来夫家,多久以来她始终这样,从推拒到践踏他对她的真心,如今还多了一个未来夫家。看见白世非在眨眼间已三杯下肚,张绿漾按住他又要去拿新一壶酒的手,劝道,&ldo;别喝了,世非哥哥你到底怎么了?&rdo;顿了顿,她试探道,&ldo;是不是和迎眉姐姐闹别扭了?&rdo;摇了摇头,取过酒壶,神色萧索地仍然只是静望着湖心中央。张绿漾再也忍不住,叫了出来,&ldo;难不成真的为了那个丫头?!你是不是常常一个人到这里来听她吹笛?&rdo;白世非看她一眼,咧了咧唇角,勉强拉出的笑容底下涩意异常浓重,&ldo;是不是觉得世非哥哥很傻?&rdo;自嘲问道,神色苍茫如孤城被困,既脱身不得,又无计可施,最后终于放弃突围,在缴械的那一刻颓废自厌中还有丝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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