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这杨希和,竟是甫一到京城便能让沈承伏低做小! “有什么好生气的。”沈佑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神情阴冷,“就凭杨希和那般相貌,这京城岂会有她容身之处。还有阿泽,也不用再因为这个丑女苦恼了。” 一句话说的周隽心中郁气终于纾解了些—— 京城贵女多如过江之鲫,想要融入这个圈子,容貌、家世、才气是一个也不能少的。以杨希和容貌之寝陋,哪家闺秀愿意折节下交? 更别说自家的地位,但凡家里一众姐妹透个口风,不怕杨希和成为被所有人拒之门外的那一个。 至于说裘泽表哥,也是周隽无论如何想不通的一件事——裘家人的脑子才真是被驴踢了吧,不然如何想出强逼裘泽表哥娶那杨希和的馊主意?还好自己之前机灵,特意打掉了杨希和的软帽,裘泽表哥见到杨希和的庐山真面目之下,想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了吧? “这里,就是我家?”瞧着前面轩敞富丽的院落,希和明显有些吃惊——都说京城米贵如珠,薪如桂,这么大一处院落,真是买的话,可不得一笔天价?皇上竟是随随便便就拿来赐给阿爹。怪道阿爹颇得圣宠的名声会传的那么远。 “伯父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宠臣。”沈承摇摇头道。皇上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深意,所谓圣君在朝,岂能令大贤遗于野?之前杨泽芳醉心学问,虽得朝廷几次征召,却是尽皆推拒。虽是后来大房败落,却也因有情有义而更受推崇。 眼下好不容易愿意出山,且《大正全书》成书也是泽被千秋的盛事,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也好,这座院落也罢,却是丝毫不为过。甚而若非杨泽芳执意坚辞,皇上的赏赐远比眼下更丰厚的多。 捧一名士,而得天下读书人的心,还有比这更划算的吗?且杨泽芳并非一般虚有其名的酸腐之人,反而是真正的胸中有大丘壑的贤人,皇上这门生意当真是既赚足了名声又尽得了实惠。 没瞧见这些日子以来,连没事儿都会挑皇家些刺的御史都老实多了,皇上声誉分明更上一层楼。 当然,名声太盛,自然会引得一些人觊觎,比方说—— “呀,是小姐回来了吗?” “小姐一路车马劳顿,快去抬了春凳来……” 却是十多个女子正齐齐迎上前来。众女瞧着皆不过二十上下,偏是环肥燕瘦,个个美丽,且身上衣袂飘飘,哪里是下人,分明是主子还差不多。 方才沈承欲言又止,希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瞧见这些人,立时明白了爹爹不得不搬取家眷的苦衷。 果然是名利场是非多,哪家银子多了烧得慌,非给自己弄来些这样的祖宗供着?怕这些女子全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送来的—— 当然,这一个个伶牙俐齿、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按了弹簧似的精明劲,绝不是冲着杨家下人的身份来的,怕是全都肖想着娘坐的那个位置吧。 瞧见希和从车上下来,众女瞬时围了上来,打量希和的眼神满是审视之意—— 杏黄曳地樗纱长裙,同色绣花云带绊系,更显得纤纤细腰不盈一握,身量较同龄少女明显还要高挑,一张粉面掩于幂离之下,看年龄也就刚及笄,待得视线和那双分外澄澈也冷凝的过分的黑色眼眸撞上,所有人终于察觉到情形好像有些不对—— 不是说刚及笄的黄毛丫头吗,再有相貌也是奇丑,照所有人想来,不定是怎样一个自卑且畏怯的乡下小女孩呢,怎么竟会有这般不怒而威的气度? 隐隐又觉得有些熟悉,再一想,可不就是和府中老爷的做派一般无二吗? 只老爷身为当朝大儒,又是得皇上青眼的大学士,让人瞧着不敢亵渎也就罢了,这丑丫头又凭什么啊? 这样想的人明显不止一个,尤其是站的距离希和最近的艳丽女子。眼睛转了一下,竟是直接上前,就想拉希和的手: “怪道外人说书香门第家的小姐最是与众不同,我原先听着还不大信,这会儿见着小姐,才知道传言非虚。瞧瞧这般气度,这般规矩,哪里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儿所能有的?不瞒小姐说,之前老爷也曾多次跟我夸过你,我原还只当是老爷太疼女儿,有些夸大了呢,现下瞧着,分明还是太过谦虚了,便是我瞧了,也止不住想要多疼疼小姐呢……” 只还未靠近,脖颈处忽然一痛,然后整个人止不住向前扑倒,好巧不巧,正好跪在希和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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