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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渺淡淡一笑道:“小姐自不曾见过这张面孔。”说话间,目光向那两俏婢望去。

    “你们俩先出去一会儿。”杜月娘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林渺的话意。

    两俏婢倒是极为听话。

    “林渺巧过此处,特向小姐请安了!”林渺立刻撕下易容。

    “啊,果然是你!”杜月娘迅速立身而起,还了林渺一礼,欣喜地道。

    “小姐居然还记得在下,实让我感到荣幸。不知小姐近来可好?”林渺伸手相扶道。

    “公子请坐!”杜月娘客气地道了一声,随即又道:“听说公子昨日大闹了邯郸城,自王郎的府中救出了心上人白小姐,何以公子今日便能到此,还与熊大人拉上关系呢?”

    “一言难尽,我此来,本是欲取道信都或平原,闻小姐在此,是以便在此多呆一日,想来见见故人,听听小姐那远胜天籁的歌喉箫声!”林渺笑道。

    “惜无知音,今日公子来此,月娘定竭力相奉!”杜月娘欣喜地笑道。

    “我便在西首的前台,与熊业并座。若有空,定当找机会再来拜访月娘。”林渺道。

    “昭平受伤了,你可知道?”杜月娘突地转换了语气道。

    林渺一怔,不明白杜月娘何以突然说出此话,讶问道:“月娘所指哪位昭平?”

    “黄河帮帮主迟昭平!”杜月娘叹了口气道。

    “什么?”林渺差点没失声叫起来,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在哪里?怎么受伤的?”

    “昨晚来邺城后受了伤,是尤来出的手,她此刻在谢府之中,待会儿你可以去问她。”杜月娘吸了口气道。

    林渺微微有些发愣,他怎么也难以将杜月娘与迟昭平两人联系在一起,一个是北方水路第一大帮帮主,一个却是南方名妓,两种身分,两处所在,相差何止千里?可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杜月娘所说的人正是黄河帮帮主迟昭平,他相信杜月娘是不会骗他的,至少没有必要。因为如果杜月娘不是与迟昭平有特别关系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与迟昭平之间的关系,那也便没有必要说出这些了。

    “好了,公子也该走了,若有空,还请到谢府走一趟。”杜月娘提醒道。

    林渺知道,时间久了会让铁忆生疑,是以忙重整易容,道:“这是熊业的请函。”

    杜月娘看了看道:“我不想去他府上,你帮我回复他!”

    林渺笑了笑道:“好,那我便先去了。”

    林渺并无太多的心思观看台上上演的一幕幕好戏,真正能吸引他的,只有杜月娘的歌声与笛声。杜月娘果然专为西面的席上之人献曲一首,虽然是所有人都在听,但熊业依然忘乎所以,好像这一曲便是专为他一人而献上的一般,却不知这乃是杜月娘献给林渺的。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熊业享受到了这特有的殊荣,甚至连郡守都有些嫉妒。

    熊业则更是对林渺另眼相看,像是对一个活宝般。

    林渺却恨不得早点离开此地,去谢府看一看。

    迟昭平居然受伤了,她怎会到邺城来而不是回平原郡呢?那白玉兰呢?还有猴七手与耿信诸人呢?他们是不是也跟着来到了邺城?如果都在,那倒是省事。

    杜月娘与迟昭平又是什么关系呢?她们俩一南一北,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居然会有外人无法知晓的关系,这确实不能不让人吃惊和讶然。

    杜月娘一直都在燕子楼高手的看护之下,想见其一面都不容易,迟昭平又是怎么见到杜月娘的呢?而且让杜月娘知道她受伤的消息呢?这一切确实让林渺也难以思透。

    林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杜月娘的话,如果杜月娘已是燕子楼之人,会不会帮燕子楼设下圈套对付自己呢?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自己与杜月娘不过一面之缘,可是,对方又怎知道自己与迟昭平之间的关系呢?

    这又是一个让人不解的地方,但不管怎样,林渺还是决定立刻去谢府看个究竟,即使杜月娘所言并不属实,对方也不可能在仓促之间安排出什么毒计来。

    谢府,并不太气派,林渺一报名,便立刻有人引入府中,似乎府中之人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

    林渺并没有完全看完那曲戏,他要先行离去,熊业也没有办法。不过,林渺说过,只是有些私事待办,又留下了任泉相伴熊业,这是熊业惟一心安之处。毕竟,他知道任泉也是个高手,而他要用林渺的地方尚多,可不敢太过得罪此人。尽管他也很张狂,却不是傻子。

    迟昭平果然在谢府之中,也就说明杜月娘并没有说谎。

    “你受伤了?”林渺再见迟昭平,感觉她有些憔悴,不由得问道。

    “是月娘告诉你的?”迟昭平似乎知道林渺与杜月娘相见之事,淡然反问道。

    林渺微愕,点了点头,惑然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她?你们一北一南”

    “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与她本是姐妹!”迟昭平含笑道。

    “姐妹?”林渺的眼睛瞪得极大,反问道。

    “不错,亲姐妹!但在十年之前便分开两地,世间知晓之人寥寥无几,也可以说这是我黄河帮的一大秘密。”迟昭平淡淡地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林渺吃惊地问道。他实在是找不到迟昭平告诉他这样一个大秘密的理由所在,是以他吃惊,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与黄河帮之间拥有多大的交情。

    “因为我想请你护我回平原。”迟昭平肯定地道。

    林渺认真地望着迟昭平,似乎欲在她那憔悴的面容下找到这句话是真是假的答案。

    “玉兰现在哪里?”林渺突地吸了口气问道。

    “已由姬先生送她上了许平生长老的船,先一步去了平原,你的两个朋友也在,只有耿先生说回去找你们尚留在邯郸外,白小姐应该是安全的。”

    林渺松了口气,他知道姬漠然的身分特殊,若由他送白玉兰出城,自不会有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随许平生长老回平原,而选择要让我送呢?”林渺讶然不解地问道。

    “这是我心中的秘密,答案暂时并不想告诉你。”迟昭平望着林渺,虽看上去有些疲倦,但依然很顽皮地眨了眨大眼睛。

    “如果你认为我胜任的话,我定当竭力。”林渺耸耸肩,洒然笑了笑道。

    “没有试过,是不会知道结果的。”迟昭平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

    林渺不由得也笑了。

    “是尤来伤了你?难道昨晚尤来亲自入城了?”林渺想了想又问道。

    “不错,尤来军入城,并不只是为了劫掠邺城,更重要的却是为了我黄河帮!这也是我赶到邺城的原因,但那魔君的武功太强,所以我受了伤。”迟昭平淡然道。

    “尤来军与黄河帮有仇吗?”林渺讶然。

    “这之中牵涉甚广,一言难尽,我们这次回平原的路途,尤来也绝不会轻易放手,必会派人狙杀伏击,甚至亲自出手!”迟昭平吸了口气,目光投向林渺。

    “既然迟帮主看得起我林渺,自当竭尽全力,除非尤来先杀我林渺,否则绝不会让你比我先死!”林渺坦然笑了笑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迟昭平欣然一笑,她伤得不轻,以眼前伤势而论,至少在十数日间不能与敌交手,否则只会使内伤恶化。其所受之伤极为怪异,阴寒淤结于五脏,林渺并不懂医道,是以他也不知这是什么伤,但是其内寒之气与他体内的火热几乎是两种极端。

    林渺与迟昭平约好再见之时,便去见熊业了,他必须先解决那边的事,找回任泉。

    林渺刚回到熊业府前,便有人传,熊业请他入内厅相叙。

    林渺微讶,倒不知熊业这么急着找他是所为何事。不过,他知道是该与熊业摊牌的时候了,他也不想与这般庸俗不堪的狗官同伍了,这简直是一种讽刺!

    熊业负手而立,面对着上堂,一身长衫拖地,轻闲之中竟透着一点凛冽之意。

    这让林渺有些讶然,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熊业身上有庸俗之外的东西。

    “你回来了!”熊业并未转身,淡淡地吸了口气,悠然问道。他似乎知道走进内堂之人便是林渺,这又让林渺感到意外。

    “不错,我回来了。”林渺点了点头,心中却感到一丝异样。

    “你去见了黄河帮帮主迟昭平?”熊业缓缓地转过身来,依然不愠不火地问道。

    林渺大愕,旋又坦然道:“不错,不知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熊业不由得发出一阵得意的笑,道:“邺城之中又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瞒得过我的耳目?我不仅知道你去见了迟昭平,还知道迟昭平身受重伤,伤他的人却是尤来!”

    林渺更是大怔,神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熊业,在他的印象之中,熊业根本就不算个人物,但这一刻所说的几句话却不能不让他重新估量这个人的存在。

    “你是不是感到很惊讶?像我这种昏庸无能、享于安乐的赃官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精确而灵通的消息,是吗?”熊业不无得意地笑着反问道。

    林渺无语,熊业已经把他心中所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但熊业也确实说出了林渺心中的疑问,他知道自己彻底地对熊业这个人看走了眼,这人深藏不露的水平确不能不让林渺叹服。

    “不错,我确实有些惊讶,你居然也会布下这么多眼线,那很难解释你怎会任由尤来军在城中活动,连尤来入城,你都会视而不见,我不觉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林渺坦白地道。

    “你又错了,你仍高估了我!这邺城之中并不只有我才是最大的!如果我知道他们在城中的地点,保证他们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邺城,即使是尤来也不会例外!”熊业有些悻悻地笑了笑,狠声道。

    “你是说,这些人是郡守戴高放进来的?”林渺不由得吃惊地问道。

    “这座城本来就是戴高的,他不会傻得引贼来捣自己的老窝,你不是一个笨人,自然应该知道是谁了。”熊业淡然反问道。

    “那便只剩下叶计了,但是这没有理由呀,他身为郡丞,引来贼兵袭城,又有什么好处?何况他与戴高之间关系密切!”林渺故作不解。

    “这年头,儿子出卖老子,兄弟出卖兄弟,从来都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野心会烧掉一个人的良知,权欲则更能让人走上一个极端。这乱世之中,所有的理由都可以归结在野心之上!”熊业淡淡地道。

    林渺怔了怔,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一切只是你邺城中的事,我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熊业笑了笑道:“错!你并不是个外人,你已经卷入了这漩涡之中,除非你可以放下迟昭平,独自离开邺城!否则,你便必须面对这一切。当然,我还忘了告诉你,叶计与王郎的关系极密切,他会不会想拿你给王郎送礼,还得看他心情好与不好了。不过,我看他对你应该是比较感兴趣!”

    “为什么你会这么肯定?”林渺讶问。

    “因为你坏了他的好事!”熊业淡淡地笑了笑。

    “你在说笑了,我根本就不曾见过他!”林渺好笑地道。

    “但是你逼退了杀手残血,救了我!所以,叶计是不会让你轻易走人的!”

    “你怎么知道杀手残血就是他派来的?”林渺再怔。

    “杀手残血并不是叶计请来的,而是王郎,但王郎却是让杀手残血帮叶计,所以,你破坏了他的好事,他是不会放过你的!”熊业道。

    “我不信!”林渺摇了摇头道。

    “你可以不信,我也不会勉强任何人相信我的话,我知道你要走了,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些。”熊业漫不经心地道。

    “为什么?”林渺惑然。

    “当看到自己的敌人屡屡失手或是弄得灰头土脸,这会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难道你不觉得吗?”熊业笑了。

    林渺不由得也笑了,熊业的理由确实简单而直接。

    “我不懂你这般精明的人为何会作出一些如此荒唐的事,为何将自己表现得如此昏庸?你大可将邺城治理得清明和顺!”林渺望着眼前的熊业,心中涌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你不懂的事情太多了,虽然你很聪明,但官场之上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所能想到的。世人皆醉我独醒之人,其命运注定只有两个,一个便是弃于世俗,惨死于世;要么你便一发冲天,让世人敬畏。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在你不能一发冲天之时,若你不想死得更快,那便要让人感到你没有什么威胁,当你的敌人轻视你的时候,那么,你的机会才算是到了!”熊业悠然道。

    林渺不由得怔住了,熊业这番话虽然并非有太多的道理,但却让人无法反驳,隐约间,又似乎含有至理,也难怪这样一个看上去如此庸俗之人竟能成为一郡之都尉,戴高能放心将事情交给熊业处理。

    事实上,邺城在昨天之前,尚不能算是很乱,虽然熊业平日的表现极昏庸,可是这偌大的魏郡,偌大的邺城,百姓仍能够安于家中,可见此人也并不全都如在府衙里所表现的那样。

    “王郎为什么要帮叶计对付你?”林渺突地反问道。

    “因为我知道王郎的野心,并不太附和王郎的所作所为,若是邯郸举事,邺城则是一个对王郎来说,极为重要的据地,而叶计又倾向王郎,所以王郎乐意助叶计夺下邺城的控制权。所谓的郡守,此刻根本就形同虚设,戴高丝毫不足为患,而能让叶计心中难安的人便只有我!”熊业自信地道。

    林渺心中恍然,忖道:“看来河北的形势确实已经乱得可以,不仅仅只是义军与朝廷之间的斗争,更已经发展到了地方官对朝庭完全失去信心,或欲割地自据,或欲投效明主,王莽的末日确实已经可以看得见了。”

    “真让我惊讶,熊大人在城中弄得鸡飞狗跳,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能力,难道大人不知道一旦民心失去,将会永远都得不回来吗?”林渺不无揶揄地道。

    “失民心只是相对而言,虽误判小事,但你不去扰民袭民,相对而言这些愚民便不会觉得你是多么惹厌了,这叫韬光养晦!”熊业悠然笑道。

    “好个韬光养晦!”林渺赞了声道:“如果大人乐意的话,是否可以给我们准备三艘稍大的船只?”

    “你要三艘稍大的船何用?”熊业讶问道。

    “大人所说没错,我要用这三艘船送迟帮主回平原!既然大人与我是同一条阵线上的,大可让我与叶计、尤来玩一把,让他们知道厉害!”林渺肃然道。

    熊业望了望林渺,诡诡地笑问道:“难道黄河帮还会缺船吗?”

    “但是那是黄河帮的,既然这些人对黄河帮有所注意,自然能辨出黄河帮的船只,如果我们乘黄河帮的船,只会被他们截于半道。是以,我想乘大人的船而行。”林渺对视了熊业一眼,淡淡地道。

    “好!我可以给你准备三艘船,你要我把船置于何处?”熊业想了想问道。

    “我要你在三个码头,每个码头放上一艘,到时以暗号约定,我们才会上船。”林渺悠然道。

    “你要在三个码头各放一艘,这是何意?”熊业有些惑然地望着林渺讶问道。

    “恕我先不能告诉大人,如果事情传出去,就不太灵光了。”林渺诡诡地笑了笑道。

    熊业也只好笑了笑,道:“好!就依你,至少,目前我们尚不是敌人!”

    谢府,三辆深帘马车自府门外奔出,每辆马车都在四名头戴深笠、身着同色衣衫、看不清面目的汉子相护之下,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奔去。

    每辆马车的装备几乎一样,惟有驾车者不一,没人明白谢府之人这是在弄什么玄虚,也没有人知道这三辆马车之中装的究竟是什么人,当然亦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些。

    真正在意这些的人也不会猜不到马车之中是些什么,因为他们等的就是谢府之内的动静。只是,这出来的三辆马车分向三方而去,让那些久候了的人一时之间不知跟向哪一辆马车才好。

    马车出行有半炷香时间,谢府的大门再开,这次却是出来了六骑快马,马上之人也全都是深笠盖顶,皆一袭长袍,看不清面容,也根本就无法辨知这些人的身分。

    这六匹快骑一出府门,便取道而去,却不是那三辆马车所行的方向,其行色匆匆,让人不解。

    而谢府对面的小酒楼之中,却有人露出了一阵得意的笑容,也迅速下楼追着那六匹健马的方向而去。

    小酒楼之中那批人一走,又有两人起身,摇了摇头,自语道:“这小子果然是诡计多端,只可惜仍然低估了对手!”

    “我们也该回去了。”一老者对那自语者道。

    “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留的了。”

    “咦,谢府大门又开了!”那老者轻声地提醒了一句。

    “是个扫地的!”那自语者望着一老叟拖着一只扫把出来,扫去谢府门前的车痕与蹄印,不由得不屑地道。

    那老者也笑了,出来之人确实只是个扫地的,看来谢府确实已经平静了,一切都已接近尾声。于是两人相视而笑,扬长而去。

    那两人扬长而去后,小酒楼之中仍有人端坐未动,但神色间却似略有忧色,目光不时望望谢府,这人正是曾被抓去都尉府的朱右。他认识刚才离开酒楼的两人,因为他在都尉衙门里见过这两人,只是他却不明白这两人的用意。

    朱右知道,林渺要护迟昭平去平原。尽管他刚到邺城,但是他却有着别人所没有的情报资源,他知道熊业之所以放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因为林渺,他还见到林渺退杀手残血。后得知这个年轻人便是昨天闹邯郸的林渺时,便生出了结交之心,是以他才让朋友查清林渺的下落,也因此,他知道了许多意外的消息。于是,他便来到了谢府大门外的这座酒楼之中。

    看到了三辆马车而去,朱右便隐约猜到这是林渺的某种策略。是的,林渺这一招不仅使那些守在谢府四周、别有居心的人不知如何是好,让朱右也有点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林渺和迟昭平究竟是在哪一辆马车之中。是以,他只好作罢,没有去追,谁知,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又出来这样一拨人马,不由让朱右对林渺另眼相看。

    虚虚实实,那三辆马车很可能是金蝉脱壳之计,而这六人所行的出城方向,一看便是陆路,三辆马车的方向却是水路,林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水路而是陆路。是以,用三辆马车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再来个暗度陈仓。但让朱右意外的却是,酒楼之中居然有人早就想到了这些。

    朱右想追也追不及,也只好作罢,可是在谢府出来一个扫地的之后,他不由得眼睛一亮,又似有所悟。

    骄阳已渐沉,朱右的耐心也失去得差不多了,他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谢府却没有任何动静。他自早晨坐到中午,连店小二都似乎有些烦他了,不过,今天是大年初二,小二再怎么烦,也不敢将客人扫地出门。

    朱右暗叹了口气,起身付账,这时谢府的大门却开了,竟行出一辆破烂的敞篷马车,车上坐着五个壮丁,一个个身着半新不旧的棉袄,倒也洗得很干净。

    “爷,找你的银子!”店小二客气地打断朱右的思绪。

    “哦?”朱右接过找回的碎银,又取一小块塞给小二,指着那敞篷马车道:“那车是干什么的?”

    店小二惑然地望了朱右一眼,但又看看手上的碎银,笑着道:“爷,你要问那车呀,那是老谢家每天中午去码头运菜和米的车子!”

    “哦,他们家用得了那么多米吗?”朱右讶问道。

    “还有给马儿带回新鲜草料呀,老谢家很讲究的,每隔两三天就运一次粮食、草料、疏菜之类的!”店小二解释道,这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总不能白拿小费吧?

    “哦,谢小二哥相告!”朱右眼睛再亮,立刻匆匆下楼而去。

    熊业露出一丝快慰的笑意,林渺确实有出乎人意料的能力,他终于还是失去了林渺的下落。

    熊业知道,如果连他都失去了林渺的下落的话,那么叶计自然也无能为力,即使是尤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林渺竟让人分四路而出,三路行水路,一路走陆路,布下了这许多迷障之后,可是在他们严密追踪之下,这水上三路、陆上一路竟没有迟昭平的踪迹,人说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这让人难以分清虚实的四路疑兵却全是虚的,让熊业也有点意外。但当他们知道这四路疑兵全是假的,没有迟昭平和林渺在其中之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有三天的时间已足够让林渺去办太多的事情,也足以让林渺行得太远,想再去查找林渺的具体下落已是不可能。

    这四路疑兵似乎是早经过商量好的,如何避追兵,如何引起敌人生疑,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天衣无缝,即使是尤来、王郎和叶计这三路人马也花了三天时间才将这四路疑兵全部识破,但一切都太迟了。

    熊业不能不欣赏林渺的手段和头脑,他让人看着叶计及尤来这些人灰头土脸的感觉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此刻尤来、叶计和王郎诸人的表情应该很有趣,说到玩手段,他并不逊于任何人,能够让叶计不好过的事,他乐意去做。而他更知道,叶计已经不配成为他的对手了,他相信,谢家一定会成为他的帮手。至少,谢家与他应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叶计没办法抓到迟昭平和林渺,必会迁怒谢家,而这一刻他便可借机出手!

    经各方查证,谢家为迟昭平确实出了不少力,那日不只是出了四路人马,而是五路,那破马车一去便未回,车上的几人也是踪迹全无。由此可以推断,那才是真正的迟昭平一伙人!而迟昭平依然可能是走水路,而且也已走了三天余。这让叶计恼怒异常,林渺居然在他眼皮底下给溜了。

    当然,在叶计的眼中,这件事情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迟昭平走了,对付黄河帮的计划便这样泡汤了。

    尤来也不在乎林渺这个人,他只注重迟昭平。不过,那又有什么用?此刻只怕迟昭平已经快回到平原了,他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严尤命大军猛攻淯阳,但马武固城死守,虽然城内快箭尽粮绝,可是义军似乎仍极为顽强。

    马武身先士卒,对攻城之敌施以最强的杀手,更以草人吊下城头,骗得官兵羽箭近十万支,使得城中又多了一些战略储备。

    马武与战士一同喝粥,吃糟糠菜馍,没有半点优待自己的地方,手下将士都劝马武不必如此,但却遭马武训斥,于是将士更是尊敬马武,士卒更是竭力,尽管城中只有数千战士,却仍守住了城池近二十日,这确实不能不让严尤头痛。

    严尤也是想尽了办法,却无法破城,淯阳的护城河极宽,外通淯水,要想截住河道,少说也要花上十天时间,然后又要填平护城河,这才能够顺利攻城。否则,许多攻城器械根本就到不了城下,搭起的临浮桥,被城中的砖石很快砸得破乱。

    城中石头砸完了,便拆除附近的民居,搬来砖木以用。当城头受损之后,由于天气极寒,马武竟在城头泼水,使城墙之上全部结了一层厚厚的坚冰,整个城墙滑不溜手,对投石机投来的巨石也不再畏惧,那巨石在破开坚冰之后,对城墙的破坏力也极为有限,但马武很快又命人以冷水浇城,那破损之处又迅速结出厚厚的坚冰,虽只有这几寸厚的坚冰,却有着想象不到的作用。

    护城河上虽也结有冰,但却无法承受太重的压力,由于是这条河引淯水而成了活水,想要结冰并不容易。当日若不是诳开这淯阳城,想要取下淯阳,还真是一件难事。

    严尤想挖地道通入城中,但这护城河太深,若地道深度不够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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