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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的话,只会引水灌地道,淹死自己人。而若要太深的话,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却又大得惊人,想在短期内完成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以严尤也是束手无策了。

    对淯阳这样的坚城,严尤本是不主张强攻的,但是在得到甄阜和梁丘赐全军覆灭,且这两员大将全都战死的消息之后,他平静的心也有些乱了。是以,他要在义军大举反扑之前夺下淯阳城。

    不知淯阳城内的义军是如何得到这次大胜的消息的,人人精神振奋,颓气尽去,仿佛看到了希望,这才顽强得让人有些吃惊。当然,严尤也不能不承认马武是个用兵高手,更是个守城的奇才。

    严尤为攻城,损失战士近万,但依然没有半点成效,而刘寅和刘玄的大军很快便要向北推进,卷土重来了。这对严尤来说,又是一个严重的威胁,而最让他头大的,仍是王常的下江兵。他与王常交过手,那次在蓝口集,虽然王常败走,但却并非王常在兵法战策上输于他,而是在兵力之上输了。是以,这个人将是他最为担心的。

    从这次义军不再乘胜冒进,而是选择先制订军纪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有王常加入的义军已经与往日不同了。至少,义军变得更稳健,更成熟,使严尤不能不收起轻视之心。

    上次宛城外大败刘玄,那是因为其指挥不一,刘玄急躁贪功,却并不是因为义军真的不行。事实上,严尤知道,绿林军中有许多都是百里挑一的将才,无论是高手还是良将,都让他有些眼红。但该来的终究会来,有些事情既无法避免,便只好去面对。

    于是,严尤下令由陈茂率人阻止刘玄的义军卷土重来,只要阻止住义军蔓延之势就行了,并不必取多大的胜利。

    陈茂自然知道,只要他能不让义军在马武箭尽粮绝之前赶到,那么他们就可以说已赢了一大半。

    只要能夺下淯阳城,掐住北上的水道,以坚城相阻,义军根本就不可能大面积纵向地靠近宛城。淯阳便像是宛城的南大门,若大门一开,义军则长驱直入地逼近宛城,这是绝无疑问的,这也是严尤何以要夺下淯阳的原因。

    绿林军在这数日之间以惊人的速度扩展,那让官兵全军覆灭的一战,使得绿林军声威再振。那些走散的或是前段时间溃败而走的战士又重回阵营,而各地的豪强也都领着自己的家丁前来投效,也有许多当地百姓投效。

    刘玄命人每到一地,都四处张贴安民的榜文,及与百姓的约定,废除该地的王莽旧制。

    王常、刘寅则加紧操练新兵,军中依然由刘玄主理,但决定大事之时,却仍是由刘寅、王常、王凤等四人共同商议,刘玄为大将军,只是暂代的虚衔。

    刘秀则与一干慕名而来的士大夫们商讨如何制定军纪,如何实施安民的政策,虽然刘秀的军事才能不弱,但在处理这些事务方面,绿林军中少有人能比,其在南阳求学之时,便被南阳士大夫们所器重,这一刻,也正是刘秀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而这些天来,军中和百姓的反应也证实了刘秀的心思并没有白费,也证实了其在这方面令人难以追及的才能,是以军中众将士都极欣赏和敬重刘秀。

    义军一天天地逼近淯阳,也一天天地在变化、在壮大,这一路之上,便像是滚雪球一般。

    刘玄和刘寅诸人不急不躁,虽然仍记挂着淯阳城中的马武,但是他们却比任何时候都谨慎,因为这次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不是甄阜和梁丘赐,而是王莽御前最具声威的纳言大将军严尤!此人昔日曾为兵部大司马,其位高权重,这一切并非幸至。

    是以,义军不敢不小心。

    林渺居然轻松地送迟昭平返回了平原,一路上无丝毫波折和阻扰。

    迟昭平不能不佩服林渺的机智和易容之术,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会乘一只事先准备好的大木筏离开邺城,再于临漳换走陆路,至馆陶改搭东下之船走黄河水路,而不是自清漳而行,这确实出人意料之外。

    迟昭平便在叶计眼皮底下走出,他们哪里想到,那送几大筐鲜菜乘筏而去的就是他们欲擒而不得的人?

    叶计不敢在邺城之中对付迟昭平,那不仅是因为黄河帮不好惹,同时也是因为有熊业在。谢家与郡守戴高的关系密切,便是叶计也不敢乱来,但是若出了邺城,却是另外一回事,他完全可以假手尤来,但是迟昭平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林渺第一次来到平原,却受到了异常热烈的欢迎,那是因为林渺送回了迟昭平。

    平原,并不只是迟昭平的地方,因为在这附近活动的还有富平与获索两路义军,但黄河帮的本部设在这里,富平与获索两路义军皆对其极为照顾,事实上,这三路人马有唇齿相依的关系。

    有黄河帮的水上力量为富平和获索运送物资,这两支人马也轻松很多。

    不过,林渺来到这里的感觉却不是这样,因为他发现这三支力量之间存在着一种犄角关系。

    作为北方第一大帮,虽然在具体兵力之上不比富平、获索两支义军逊色,各有数万之众,但却也是这两支义军欲争的目标。黄河帮便像是这两支义军中间的平衡点,双方都害怕黄河帮依附了对方。是以,皆尽力拉拢与黄河帮的关系,又各怀鬼胎地打黄河帮的主意。无论是富平还是获索,都想将黄河帮纳入自己的旗下,这便形成了一个以黄河帮为尖角的三角。

    平原城内,基本上是由黄河帮控制,城守早已被迟昭平斩杀,而富平与获索各集于平原百里外的高唐和商河城,这方圆数百里地,则全都是义军活动之地。

    平原所处之地,北是河北义军,东抵大海,南有樊祟赤眉,又有济水相阻,是以朝廷很难派出大军清剿,只能靠各地州郡的兵马对付他们,但各地州郡自己的烂摊子都难以摆平,想抽出余力对付这几支义军,那纯属不可能的事。

    在迎接林渺的人中,有伤势已好的猴七手,但却没有白玉兰和金田义。

    猴七手见到林渺,面若死灰,而不幸的消息却是由许平生说出的。

    原来,许平生自邺城而来的船只受到高湖军的截杀与劫掠,由高湖亲自出手。白玉兰被高湖军抢去了,金田义因护白玉兰,战死于清漳河之上。

    此刻的许平生,伤势仍未好。而猴七手当时因伤势不轻并未参战,才得以幸免,他们的双桅大船沉于清漳河。

    这消息惊傻了林渺和迟昭平,他们怎也没有料到路上竟会发生此事,本来他们兴致极高地安全抵达平原,但这个坏消息却使林渺的心仿佛陷入了一个冰窟,他已经感觉不到心中是什么滋味。

    猴七手愧疚地望着林渺,不敢说话,金田义死了,而他却活着,白玉兰被人抢了,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脸见林渺,这几日,他内心一直都在受着煎熬,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他知道,林渺对他恩重如山,他之所以要活下来,是要告诉林渺事情的真相。为了救白玉兰,林渺大战邯郸,而身负奇伤,还致使任家数十名死士身亡,坏了耿信在邯郸城的家业,更得罪了河北最有声望的大亨王郎,这一切所付出的代价绝不小。

    最初,他们顺利混出王郎府,若那时便出邯郸,或许不会有如此损失,但是事情的变故却太出人意料之外了。是以,猴七手感到羞愧。

    任泉和铁头也只是沉默,他们知道林渺此刻的心情。事实上,他们的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好不容易救白玉兰出邯郸,他们不仅死去了众多的兄弟,更被人追得有若丧家之犬,险死还生,原以为完成了最初的目的,这一切也值得,可是在即将看到完美的结果之时,突然有人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场梦,他们的心中又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

    或许他们也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心中是怎样一番滋味,而此刻鲁青与耿信生死未卜,更成了他们的牵挂。

    迟昭平推门缓缓而入,向铁头和猴七手诸人打了个眼色。

    任泉和猴七手等三人顿明白其意,悄然地退出了房间。在这里,他们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他们并不是会安慰人的人,但他们相信迟昭平。

    迟昭平默默地注视着林渺,而林渺却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心神仿佛是在遥远的天边,也不知其是在想些什么,深沉得让迟昭平也感到一丝迷茫与心悸。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审视林渺深沉的一面,就像是在审视一潭无底的水。

    “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迟昭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说出来了才知道自己的言语竟也会这样笨拙。

    林渺缓缓地收回目光,似乎是自一个遥远的空间收回了灵魂,然后,他轻轻地吸了口气,并没有看迟昭平,道:“这并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尽力了!”

    “不,我身为一帮之主,我有责任!”

    “但那只是责任,并不是过错。”林渺漠然地打断迟昭平的话道。

    迟昭平呆了呆,又望了望林渺侧着的面庞,冰冷之中透着一丝隐隐的忧郁和敛而不发的杀机。

    这一刻的林渺,像是一尊沉寂的修罗。

    迟昭平没有害怕,却只是怜惜和愤慨。对林渺的怜惜,对高湖的愤慨,可是这已成了事实,任何负面的情绪都是多余的。迟昭平知道这一点,所以她道:“你要我怎么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黄河帮近万帮众可以立刻聚结,去杀绝高湖军!”

    迟昭平的语气很坚决,很肯定,坚决肯定得让林渺有些感动。

    他知道迟昭平是认真的,是真心愿意帮助自己,可是这一切,现实吗?

    林渺不由得扭头望了望迟昭平,但在那美丽的脸上,只找到了冷峻和杀机,自其中隐隐可以读出迟昭平内心的感情。是以,林渺不禁将目光投向窗外,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声。

    迟昭平的心抽*动了一下,她不能尽解这一声长叹之中的意思,但却能够体会出林渺心中的无奈。她知道,林渺是在为她着想。

    “这不是冲动之语,我是认真的!”迟昭平肃然道。

    “我知道这不是冲动之语,但这却是冲动的决定,你的心意我领了!”林渺淡淡地道。

    “难道我就不可以为我的责任分担一些吗?”迟昭平听林渺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急了,问道。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也未免太夸大了你的责任,为了玉兰,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兄弟,我不希望因为她而毁了更多人的幸福!”林渺有些酸涩地道。

    迟昭平一呆,她能明白林渺的话意,心中禁不住一阵感激。

    “那你准备怎么办?”迟昭平来到林渺的身边,轻轻蹲下,侧视着林渺问道。

    “如果玉兰死了,我会让高湖三族陪葬!”林渺斜了斜目光,与迟昭平对视着,平静而坚决地道。

    迟昭平感到一股冷意升上心头,同时也有一些感动。林渺的语调平静得让她心悸,但从中却可以读出他对白玉兰的感情是如何的真挚,心中也微微有一种酸涩的味道。

    “我真的有些羡慕白姑娘!”迟昭平暗叹了口气,幽幽地道。

    “我不明白!”林渺讶然,不知道迟昭平怎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有你这样一个爱她的人,白姑娘如果知道,一定会感到很幸福。”迟昭平强笑道。

    “帮主将来也一定会找到一个真爱你的人的,以帮主的睿智聪慧,我想,能成为帮主心上人的男子一定会很幸福”说到这里,林渺神色变得有些伤感,吁了口气,接道:“其实,玉兰是个可怜的人,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握,生在那种家族,却又偏偏爱上了我这样一穷二白的浪子,命运似乎注定要捉弄我们,让她遭受这许多劫难!”

    迟昭平默然不语,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实上,她也找不到安慰林渺的话。

    “幸福也许只是悲哀的一种表现形式,谁又能够看得透这一切呢?”林渺黯然道。

    迟昭平望了望林渺,心中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以我们全部的力量,根本就不能与高湖军对抗,而且若是长途奔袭的话,这平原城只怕会被富平与获索所乘,到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是以,还请帮主三思!”

    迟昭平望了望殿前的三位长老和两大护法,她的心情也有些矛盾。八大长老并没有聚齐,多是在外地主持事务,她很想帮林渺,替林渺抢回白玉兰,但高湖军的兵力也有数万,又与重连军唇齿相依,凭她黄河帮的近万人众,在兵力之上犹逊对方一筹,更别说主动出击、长途奔袭高湖军了。这一切似乎都极为不现实,一个不好,只怕会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化为乌有。她知道右护法赫连焕所说是对的,只是她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都是属下无能,帮主要怪便怪属下吧!”许平生叹了口气,怆然道。

    “许长老休要如此说!”迟昭平也无奈地吸了口气道。

    “既然白姑娘是因属下护送不力而被劫,帮主便让我与林公子一齐去丘城吧,好让我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许平生恳求道。

    “高湖如此做实在欺人太甚,我黄河帮与其并无怨仇,却如此对我们,这口气如何也不能咽下!即使我们不能去丘城杀他个人仰马翻,但也要让高湖后悔他所做的一切!”左护法迟暮沉声道。

    “属下愿意亲去断高湖黄河道上的粮草!”长老赫连云格请命道。

    “传令各地黄河帮弟子,凡属高湖军的货运和产业,皆处一级敌对态度,能毁则毁,能夺则夺,我要让高湖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迟昭平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坚决得吓人。

    “是,属下立刻飞鸽传书各分坛弟子!”赫连焕立刻应声而去。

    “赫连长老立刻通知黄河各码头,将有关于高湖军的物资情况禀报于你,截夺高湖军黄河流域的物资之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迟昭平望了赫连云格一眼,吩咐道。

    “属下立刻去办!”赫连云格顿时大喜。

    “清漳河的水道”

    “不用帮主操心清漳河的水道,我已传书让信都太守封锁所有通过清漳河的高湖军物流,除非他们自邺城和邯郸而下,否则就休想自东流疏通一点物资。”林渺推门而入,打断迟昭平的话,沉声道。

    “哦?”迟昭平和迟暮皆微愕。

    “原来有信都太守帮林公子,那事情就要好办多了。”迟暮欣然道。

    “但是他们仍可自陆路运得粮草呀?”许平生提醒道。

    “河北饥荒处处,本就无多少积粮,想要得到更多的粮草,便不能不自河东运进,或是自渤海运进,只要我们断其河东和渤海的粮道,保证其物资短缺!”迟昭平自信地道。

    林渺平静地笑了笑,向迟昭平一拱手道:“我来是向帮主告别的!”

    “林公子就要走?”迟暮和许平生吃了一惊,急问道。

    “不错,玉兰在高湖手中,我岂能安身于此?”林渺肯定地点点头道。

    “帮主!”许平生望了迟昭平一眼。

    迟昭平顿时明白许平生的意思,望了林渺一眼,道:“我想让许长老带一些兄弟与公子同去,希望能对你有点帮助!”

    林渺望了许平生一眼,点点头道:“那就谢谢帮主了。”

    “帮主,邯郸密报!”

    正说话间,一位迟昭平的亲信大步行入。

    那名亲信望了望林渺,有些犹豫之色,神色有点难看,然后掏出一张字条念道:“白小姐被高湖送返邯郸,禁于密室之中自绝而亡!”

    “什么!”迟昭平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干了肺部的空气般,沉沉地落座于椅上,两眼发直,目光不敢注视林渺。

    许平生手中的杯子“啪”地一声落地而碎。

    林渺的脸色顿成死灰色,苍白得可怕,他只感到一阵昏厥袭向脑际,随即眼前一黑,整个天地之间仿佛霎时肆掠着无数的电火雷鸣,生命也在此同时化成了一片虚无,而耳畔似乎犹隐约可闻许多人的惊呼

    虽然绿林军长途而来,但陈茂却没能找到半点空档。

    绿林军并没给陈茂任何袭营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是稳打稳扎,步步为营。

    陈茂本来设置的伏兵却被王常巧妙避过,并不与之正面交锋。

    王常对陈茂和严尤的用兵,似乎都深入地研究过,因此对陈茂的伏兵也能早作预防。

    绿林军破新野的属正,自新野紧逼淯阳,从水、陆两路向前方运送装备,由此可以看出,绿林军此次已决意北上。

    汇仁行的生意却是越来越火,不仅是军方更迫切地需要天机弩,而那些居于宛城的大豪们也都希望自己的家族能装备这些。在这大战将临之时,他们也都希望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利器,而汇仁行的兵器却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尽管所需的银子极多,但这些对于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根本就不在话下。

    小刀六不在宛城,而是在无名氏的相陪之下,带着一干人去了北方,南阳诸地的事务则全由姜万宝处理。

    由于现在已是四处开炉炼兵,又有足够的源料供应,虽然各方催促得紧,但仍能勉强供应得上。到目前为止,姜万宝尚不想给义军任何天机弩,他不愿太早地让官方知道其资助义军之事,反正与王常的约定仍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到时候他能交出这四千张天机弩,便不算失约,迟给他们一天,便要少担一天的风险。

    小刀六也不想失去眼前这个左右逢源的局面,眼下,不管是义军还是官兵及那些大豪们,都对他们极为支持,那些豪强都想优先自汇仁行买得这些兵器,是以不能不对汇仁行表示支持。

    姜万宝不仅只注重兵刃冶炼,更在各地发展一些相应的产业,此刻各方畅通,做什么事都顺手,又有天虎寨的兄弟支持,人手和实力绝对让人看好。是以,发展任何行业都得心应手。

    诸如买卖粮草、私盐,在这种战乱纷起的年代,各地方官早对朝廷失去了信心,只要有好处,他们绝不会计较你是否合法,只要不太明目张胆,再记得分些好处给他们,他们便会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几个月来,在中原一带活动得最多的,不是湖阳世家,反而是宛城的小刀六。

    湖阳世家忙于战事,根本就没有太多的闲暇去打理生意,虽然各地有人打理,但由于湖阳世家成了朝廷的敌人,在各州县的日子并不太好过,又因近来湖阳世家陡遭变故,花了太多的时间整理产业。是以,湖阳世家这几个月来不仅没有发展,反在倒退,与小刀六这种一日千里的发展势头相比,确实要相去甚远,而且湖阳世家这种家族式的生意网络仍有所局限和保守,但小刀六却不同,他到各地与当地的豪强合作,在发展属于自己独立的产业后,又等于是找到了最有利的保障,这种联合的方式运营,只要约好了规定,确定了目标,只会将最小的本钱得到最好的利用,同时也让各地豪强不得不与自己站在同一条阵线之上,也是为其它行业的生意拓宽了客源。是以,这几个月的发展,小刀六也一跃成了中原的生意名流。

    这一切的成功自然少不了以姜万宝为主的这群智囊团。

    眼下,对供应天虎寨招兵买马训练精兵的资金早已绰绰有余,也开始屯积属于自己的粮草,待时机成熟之时,再行启用这些储备。

    姜万宝这些日子来也没有闲着,派人南下南郡,四处谈判,四处张开生意网,与秦丰等义军商议。

    白才和苏弃则趁官兵逼临湖阳之时,自湖阳世家之中挖出了大批旧友,一些昔日极忠于白玉兰的兄弟,而这些人中,又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造船好手,也有许多在湖阳世家中历练之后,很有生意头脑,这些人凑到一起,则开始酝酿制造战船这类的大家伙。

    当然,只要能赚钱,小刀六和姜万宝则全力支持。

    林渺悠然醒来,但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个极大的熔炉之中,火热的气旋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灵魂仿佛悬于不着边际的虚空,找不到半点实在的感觉。

    他睁开了眼,但所见的却尽是飞跃的火焰。他知道,这只是一种幻觉,因为他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六识五觉全都失去了作用,这种感受比之当初服下火怪那颗七窍通天丹时更甚。

    林渺知道自己没有死,至少脑子里仍有痛苦的念头存在,但死亡或许已经离他不远了。他并不惧死亡,他已经不止死过一次,但他仍活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隐记得有人告诉他白玉兰自绝而亡的消息,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浑浑噩噩之中,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寒流自某一个地方涌入他的体内,他已经分不清肢体哪是哪,是以无法判断那股寒流是自身体的哪一个部位涌入的。

    但这股寒流却让他感到一阵舒坦,那涌动的高热如被寒流破开的浪头,然后又有一股寒流涌入体内,体内的热浪缓缓地退却,如退潮的海水,渐渐地,眼前那跃动的火焰也化成了虚无,渐出现一些模糊的影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到有人在轻声地呼唤,呼唤着他的名字,似熟悉而又陌生,但他的心神仍有点浑噩。

    “帮主,老朽也无能为力,林公子体内之热绝非病理中所载,所有可以开给他吃的药,都试过了,却没有一丁点儿效果,那些药物进入他的体内,似乎根本就没用,帮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莫大夫呢?”迟昭平面容微有些憔悴。

    “老夫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病人,本欲以金针导出那热气,但林公子体内的高热却使我金针化软,其肤炽手,根本就无法下针,我看我是无能为力了!”

    “不过林公子脉象狂乱,显然是体内热气相冲,在如此高热之下,仍能活上七日,真是个奇迹。”

    “你们都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们的风凉话!”迟昭平神情惨淡,高声怒叱道。

    那几名大夫一惊。

    “还不快走?省得在这里惹人心烦!”任泉也没好气地喝叱道。

    “是,是!”那几名大夫哪敢再说什么?要是惹怒了迟昭平,只怕老命不保,虽然迟昭平是女流之辈,但平原城中,她却是绝对的主人。

    “帮主,吉人自有天相,林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许平生叹了口气,轻轻地安慰道。

    “这已是第二十五个大夫了,平原郡中最好的大夫全都已经找来了,可是他好像没有一点起色!”迟昭平落寞地道,仿佛心神全都已经飞远。

    任泉无语,铁头神情木然,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对于这些,他们根本就帮不上忙。

    “林公子乃是因悲伤而使旧伤引起体内真火相冲,致使走火入魔,这群庸医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些,其体内火劲之猛,世所罕见,否则的话,以我与帮主的极阴逆阳神功的寒劲,足可逼出他体内的热毒!天下间,或许还有两个人可以救他的命!”迟暮想了想,叹了口气道。

    “还有两个人?是谁?”迟昭平大喜,起身问道。

    “风痴与火怪,但这两人已绝迹江湖数十年,不知是否尚存于世,而且这两人脾气古怪,武功更是超凡入圣,想找到此二人,有若大海捞针!”迟暮叹了口气道。

    迟昭平顿时泄气,她又怎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两个绝迹江湖数十年的老怪物呢?她根本就不知道林渺能撑到什么时候。每天,林渺全靠她注入的冰寒真气维持生机,否则只怕早已被体内真气烧爆。不过,林渺能够支持到现在,倒确实也是个奇迹。

    “难道世上便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的下落吗?”迟昭平仍抱一丝侥幸地道。

    “或许你爹知道!”迟暮吸了口气道。

    迟昭平神色更是失望,她知道,想找到自己的父亲,那是更难。她父亲一生神秘,虽创下黄河帮,但却很少在帮中呆,两年前将帮主之位传给她之后,留信而去,说是等其主人出关后方再现江湖。可是帮中却没有一人知道迟贵去了哪里,甚至没有人知道迟贵居然还会有一个主人。

    是以,对于这个一生都神秘莫测的父亲,迟昭平也无法猜透,心中甚至有点恨这样一位不负责任的父亲。可是,这好像是命运的安排,没有人能够改变,即使是怨,也是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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