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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柠一回家,受到屠府上下一致的热烈欢迎。
哪怕她十五年没回家,屠夫人却每年为她裁制流行的新衣、打新款珠宝首饰,置办房产。
屠柠好奇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孩子,毕竟在大家的观念里,家大业大得有个男孩来继承。
“你不见了后,我们没有精力再要孩子,也怕到时候你回来,会觉得委屈。”
“要是找不回我了呢?”
“如果找不回,那是我们的命,我们认。”
从蛮村回到屠府,全程保持理智坚强的屠柠,在这一刻扑进屠夫人怀里崩溃大哭:“爹,娘。”
士农工商,商为末等。
屠家经商就算了,还是做棺材的,赚的是死人钱。
整个京城都觉得晦气,可屠家基本垄断着整个京城市场,谁敢保证自家永远没有白事?
于是乎,屠家在京城处在很尴尬的位置。
有地位财富的人家,基本都不愿意跟屠家结姻亲。
那些条件差的,屠老爷跟屠夫人自然看不上。
经过深思熟虑,夫妻俩精挑细选,多年资助长相清秀的王君泽,等他考取功名后娶屠柠为妻。
屠夫人着手安排屠柠与王君泽会面。
王君泽听说屠柠在村里长大,只会做豆腐花,来赴宴的路上,幻想出一张没见识的黄脸婆泼妇形象。
这令他心情十足烦闷,却碍于资助之恩,不敢表现出来。
他一进门,便看见五官精致、嫩得能掐出水的屠柠,没幻想中那么不堪,他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
屠柠性格直爽大方,有什么说什么,跟王君泽想要的解语花不一致。
还有一点,屠柠目不识丁,虽貌美,可未来很难与自己谈诗论画,操持内务估计很有难度。
想到这,王君泽又开始不耐烦起来,频繁喝茶。
“我可以学认字,此外,我很喜欢做豆腐花,成婚以后会开一间豆腐花店经营,不至于无所事事。”
王君泽极不赞同:“女人婚后得在夫家操持内务,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我娘亲也有自己的营生……”
“我以后是要入朝为官,如果我的妻子经商,那我以后在朝堂怎么挺得直腰杆?”
室内只有二人,王君泽将自己的地位摆在屠柠之上,俊脸浮现不悦,颇有些居高临下。
“你科考和吃住所需的银两,都是我爹娘资助的,那些银两就是经商所得,”屠柠面色渐冷,“经商很丢人吗?”
王君泽没想到她如此伶牙俐齿,一时涨红了脸,连忙辩解不是那样。
“大钦朝风气如此,如果我公然逆行,不就是跟所有同僚作对?将来我的仕途之路会很难走,你该体谅我的。”
屠柠垂下眸,不再说话。
王君泽回去时,想到屠柠吃金铃炙糕点时,吃得吧唧响,嘴唇泛着油光,毫无半分淑女之态。
失望至极时,又想起前些日受同窗之邀参加赏花宴,尚书都事家的嫡出二小姐张苒苒,言行举止皆是雅贵。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相处着,王君泽想要悔婚的想法越发坚定。
放榜之日,他在金榜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是探花!
他马不停蹄赶到屠府悔婚。
“王某感谢屠府多年来的资助,可王某心有所属,难以娶令千金,日后王某必以重金还之,实在是对不住,啊——!”
屠老爷连话都懒得听完,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铁铲,啪啪往王君泽头上打。
“你这个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
屠夫人也找了根棍子:“最是薄情读书人,该打!”
“爹,娘,您们可别气坏了身子,”屠柠喊了声,使眼色让奴才关上门,隔绝痛哭流涕声。
王君泽被打得鼻青脸肿,又被扔出屠府。
“屠饼,扶我上车。”
屠饼走过来,往他脸上啐了口浓痰。
“呸!你还知道我姓屠啊?要不是我家心善的老爷夫人资助你,你能有今日?”
就这样,王君泽走路回家,路上有熟人问他怎么一身伤,他支支吾吾说被野狗追咬摔了跤。
屠老爷跟屠夫人破口大骂,为女儿为自己觉得不值。
屠柠给两人斟茶捏肩:“爹娘消消气,我也不怎么喜欢他,趁早认清他的真面目也是好的。”
说得很有理!
在大钦朝,女子十四岁便开始嫁人,十八岁已经算老姑娘了。
屠老爷觉得女儿的婚事一直拖下去不是个办法,愁眉苦脸。
屠夫人一拍桌:“咱们去榜下抓婿!”
屠柠觉得不太妥:“这个时间点赶过去,俊男才子早已被扛回家了吧?”
“那总比待在府里等天上掉馅饼来得实际,”屠老爷站起来,“走!咱们现在就去,抓不到就当逛街了。”
当下榜下抓婿蔚然成风。
每到放榜前三个月,京城的麻袋价格飙涨,供不应求。
金榜之下,富绅们带着奴才在拉扯登第士子,千金跟丫鬟们就在一旁加油打气。
屠老爷才挤进去一会,就被推搡出来,可见现场战况如何激烈。
“柠儿,你看上哪个了?为父给你抓。”
屠柠快速扫阅着金榜墙前的书生们,一抹修长身形映入眼帘。
对方约莫二十出头,虽穿着打扮朴素,依旧难掩龙章凤姿,秒杀一众瘦弱书生。
他这一拳,那一脚,推赶十几家的奴才,防止被人扛了回去,往外走时眉眼张扬肆意。
屠柠从旁人口中得知,他是金榜上的榜眼,名为叶盏,怪不得如此受欢迎。
纵然衣裳被扯得又皱又歪,还破了好几个洞,依旧不显半分狼狈。
屠老爷见闺女都看迷糊了,果断用麻袋去套,套了两三次都套不中。
屠夫人在旁边急得大骂:“笨手笨脚的!”
叶盏怕伤了人,都是收着力道的,这导致富绅们以为有机会。
他刚挣开腰上的麻绳,脑门又被套麻袋,忙甩开胳膊上的胖手。
屠老爷踉跄后退,又被后面上来的人拉拽,踩了脚被搁倒。
“爹!”屠柠冲上去扶他。
叶盏只觉得声音很耳熟,脱下麻袋,侧头望过去。
像那个村口卖豆腐花的,没错是她,长大了,胸前鼓鼓的,出落得亭亭玉立。
“闺女对不住,你选的那人很是生猛,为父按不住。”
生猛的叶盏:“……”
“没事,咱们待会换一个,”屠柠扶着胖胖的老爹站起来,往外走。
屠老爷胖手指指着后面,屠柠误解了他的意思:“我们休息一下再去抓。”
“不是,你看后面。”
屠柠一扭头,差点吓得跳起来,叶盏就站在她身后,爽朗清举。
“不是要抓我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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