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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诡诸西里呼噜的吃完了抹了抹嘴巴,拍了拍肚子,还觉得那果子挺好吃的,荒郊野岭有口热汤喝不错顿时就暖和起来。

    公子诡诸吃完了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酒足饭饱,终于有了力气斜眼一看便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吴纠,吴纠的衣裳还没有干,贴在身上,勾勒着纤瘦单薄的细腰和长腿公子诡诸吃饱之后,又因为没有追兵追上来因此心情也放松了不少顿时邪笑着站起来往这边走。

    他很快走到吴纠身边吴纠见公子诡诸走过来,连忙往后搓了搓不过他手脚捆着,根本没办法挪动公子诡诸蹲下来,一把抓住吴纠的脚踝,将人拽过来笑眯眯的说:“昨天晚上爷爷没空教训你,今儿不着急,咱们慢慢顽。”

    吴纠冷冷的看着公子诡诸,公子诡诸被他这眼神激怒了,笑着将吴纠腿上的绳子解开,吴纠猛地抬腿就踢,公子诡诸似乎早有准备,不过还是被吴纠踢得生疼,顿时的“啪!”一巴掌打过来,吴纠连忙侧头躲闪,还是被一下打到了下巴,疼的吴纠直嘶气。

    公子诡诸满脸怒容,压住吴纠的腿,不让吴纠挣扎,狞笑着去解他的腰带,嘴里啐骂着:“呸!叫你清高!叫你上次阴老子,今儿便给你好看!我倒要看看齐国的大司农,是个什么样儿的货色!”

    吴纠没办法挣扎,身边的士兵们一边吃饭,一边哈哈哈的大笑着,似乎在看热闹,公子彭生则是一脸嫌弃,觉得没什么好顽的,吃完饭就坐在一半儿。

    公子诡诸嘴里蹦着脏话,笑着说:“你叔叔不知道男人有什么可顽的,咱们今天让他习学习学,告诉他这个男人的顽法?”

    公子诡诸笑着,伸手撕吴纠的衣裳,就在这个时候,公子诡诸的笑容突然有点狰狞,分明还是笑着,但是突然就把后槽牙给咬住了,拧着脸,一下一下的抽筋儿,似乎哪里疼似的。

    果不其然,公子诡诸突然“哎呀!”叫了一声,似乎是肚子疼,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就这样吴纠的双腿猛地放松了,吴纠虽然头晕发烧,身上都是湿衣裳,冷得要命,但是他稍微一被放开,立刻双腿猛地一踹。

    “嘭!!!”一声巨响,吴纠一下将公子诡诸踹开,不只是踹开,而且还一脚狠狠踹在公子诡诸下面,就听到“啊啊啊!!”一声十分凄厉的大吼声,公子诡诸一下仰倒在地上,愣是被踹出一米远,可见吴纠到底有多用力。

    公子诡诸突然觉得身上不对劲儿,胃里痉挛一样疼,不止如此,还有呕吐和眩晕感,就被吴纠一脚踹开,还踹在最脆弱的地方,疼的公子诡诸在地上直打挺儿。

    公子诡诸胃里疼,头上眩晕,想要呕吐,下面还疼,嘴里大叫着:“彭生!彭生!快来来救我啊彭生”

    公子诡诸刚被踹开的时候,那边的公子彭生就发现了,想要过来帮忙,只是他一站起来,顿时感觉头晕目眩,不只是眩晕,随着突然站起的动作,身上一阵痉挛,无力感,呕吐感,还有疼痛感席卷着公子彭生,一瞬间都没办法帮忙了。

    原来吴纠说他有办法,而且是一天的办法,是因为当时雨水将车帘子掀开,因此吴纠看到了缁车之外的环境,这里荒郊野岭的,什么也没有,但是树却不少,而且绵延往前的都是银杏树。

    银杏树可以说是树类里面的老祖宗,只要是十五年以上的银杏树,百分之八十多都会结果,因为银杏树是雌雄异株,只有百分之十几的银杏树是雄株,而雄株的传粉面积,高达方圆两千米,秋天前后开始,雌株就会结果,这些银杏果,也就是俗称的白果,被连夜的雨水冲刷,纷纷从树上掉下来,滚落在地上,白色的外壳,里面金黄或淡黄色,看起来十分不起眼。

    吴纠让棠巫去捡这些白果来,白果若是不炒熟吃,就会引起中毒,就算炒熟吃,也会存在微量毒素,并不能多吃。

    吴纠交给棠巫做汤的方法,怎么做汤才能好吃,棠巫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吴纠一教他就会了,这荒山野岭的,把一锅汤做的十分美味,这样再在起锅的时候,加入一大把没有煮过的生白果,因为已经起锅,白果根本煮不熟,毒素就残留在白果中。

    小孩子误食生白果,五颗就能中毒,公子彭生和公子诡诸虽然是大人,而且身强体健,但是架不住那汤的味道好喝,两个人又是连夜赶路,又累又渴,还十分的冷,自然就多喝了一些,再加上他们没吃过白果,合着汤一吃,就觉得异常新鲜,不免多吃了一些。

    公子彭生和公子诡诸不知吃了多少白果,那分量可不小,就在他们休息一阵,想要做些什么坏事儿的时候,毒性就发作了。

    公子彭生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眩晕恶心,和痉挛的感觉让他几乎无法行走,站起来就觉得天地都在晃动,听着公子诡诸的声音,勉强往前走了两步,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听“嘭!!!”一声巨响。

    竟然是棠巫抄起了旁边造饭用的青铜大锅,竟然“嘭!”一下,使劲抡起来,就砸在了公子彭生的后脑勺上。

    公子彭生虽然武艺超群,但是如今他中毒了,走路都不稳当,自然没听到有人从后面偷袭他,瞬间中招,脑袋更是眩晕,“哐当!”一声,顿时辙在地上,醒不来了。

    公子诡诸听到声音,一看公子彭生后脑勺被开了个大口子,倒在地上流了好些血,吓得全身都颤抖起来,忍着剧痛喊道:“来人!快来人!!!杀了那小子!!”

    因为汤的量是有限的,因此士兵并不是人人都喝到了热汤,自然更不是人人都吃到了白果,就算吃到了,也是一颗两颗,而且士兵是在主子吃完之后才吃的,一来是量不够,二来是时间不够,因此没有引起中毒的反应。

    那些士兵看到棠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竟然将公子彭生打得出血,都吓了一跳,听到公子诡诸的话,立刻跳起来就要去抓棠巫。

    棠巫没有功夫,后退两步,险些摔在草丛中。

    吴纠立刻大喊了一声:“等等!”

    他虽然腿被松开了,但是双手还绑在身后,艰难的靠着树,从地上站起来。

    吴纠发着高烧,面色潮红,但是却临危不乱,语速很平静的说:“如今公子诡诸和公子彭生已经中毒,若是没有我们的解药,这两个人就算现在苟活,也活不了多久,你们这些士兵,天天为晋国人卖命,如今少主子死了,你们以为回到晋国之后,就能活命么?还不是一个办事不利,护主不利的罪名?不只是要死,而且连忠心和名声都没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吴纠的话慢慢说出来,那些逼近棠巫,要去抓他的人都愣住了,呆呆的听着吴纠讲话,吴纠的话,仿佛是一个魔咒,让那些人惊讶不已。

    公子诡诸胃里疼的要命,全身抽搐痉挛,嘴巴都不好使了,口水像是偏瘫一样流下来,说:“别听他的别听他的!抓住他们!抓”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吴纠又笑了一声,说:“我齐国和晋国一样,都是天下大国,而且寡君钟爱人才,只要是有功的人才,都会不问出身的施以高官厚禄,想必各位也有所未闻,纠可并非是齐国人,而是鲁国人,如今齐国和鲁国交恶,纠却身居大司农,难道各位不想建功立业么?留在晋国,伺候着暴戾的公子,一辈子还不如贩夫走卒的赚的银钱多。”

    吴纠继续劝说,那些士兵都像木头人一样看着吴纠,眼睛来回的转,似乎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投降,到底是投降好,还是不投降好。

    吴纠又笑了笑,说:“纠听说过一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忠臣,若是谁愿意忠心于齐国,忠心于纠,那必有重赏,银钱或者粮食随便挑,各位想必也听说过,纠这个人没什么能耐,不过就是会赚钱,家中的粮食和钱堆得几乎要放不下了,正好想要些人来消磨消磨,帮帮忙。”

    那些士兵顿时你看我,我看你的,这个时候棠巫突然从草丛里站起来,然后拍了怕自己的手和衣裳,脸上都是冷漠的神色,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士兵们都看着他的动作,就见棠巫从火堆里抽出一支木柴,那木柴还着着火,棠巫使劲甩了甩,虽然不着火了,但是上面还发出“呲呲”的浓烟,烧的滚烫。

    棠巫拿着那木柴,对着晕倒的公子彭生猛扎下去,并非要杀了他,竟然冲着他的眼睛扎下去。

    一瞬间,吴纠连忙闭起眼睛,就听到昏死的公子彭生“啊啊啊啊”的大吼了一声,吴纠再睁眼的时候,棠巫已经连续两下将公子彭生的双眼都戳瞎了,随即将那木柴随手一扔,跪倒在吴纠面前,说:“棠巫愿跟随大司农。”

    棠巫动作利索,脸上麻木的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旁边的士兵们都傻眼了,一方面是被吓得,毕竟棠巫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平日里只看到公子彭生打骂棠巫,根本没见到棠巫反抗过,绝没想到,棠巫竟然一抬手就扎瞎了公子彭生的双眼。

    棠巫一跪下,其他士兵有些扛不住了,连忙也跪下来,纷纷口称:“卑将愿跟随大司农!”

    公子诡诸没有晕过去,但是疼的也差不多了,耳朵里嗡嗡的,听到众人的声音,气的咳血,突然就昏厥了过去。

    棠巫赶紧走过来,给吴纠松绑,吴纠的手一直绑在身后,一整天了,一条手臂还不能动,棠巫托住他的手臂,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

    他的话音不落,吴纠就听到“卡巴!”一声,棠巫动作利索的直接把自己的手臂给推上了,原来是脱臼了,疼的吴纠一头冷汗,因为根本没个准备。

    公子诡诸和公子彭生都是有暴力倾向的人,那些士兵早就受够了,积怨已久,再加上吴纠经济上的动摇,怎么可能不心动的。

    士兵的头子说:“大司农,如何处置他们?”

    吴纠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他想要站起身来,但是根本做不到,高烧让他浑身发软,双腿刚才牟足力气踹了公子诡诸一脚,已经仿佛废了一样,现在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吴纠靠着棠巫,才以至于不摔倒,轻轻的喘着气,强装无事的说:“不要杀了,给我绑起来,现在就赶路,原路回齐国的会盟行辕。”

    棠巫听到吴纠的话,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反驳什么,而是扶着吴纠站起来。

    士兵们得到了命令,纷纷冲过来将公子诡诸绑起来,还有昏迷眼瞎的公子彭生,然后扔上车,严加看管。

    棠巫扶着吴纠上了前面的缁车,让他靠在车中的软垫上,放下车帘子,很快车子就“咕噜噜”的行驶了起来。

    棠巫淡淡的说:“大司农如今重病在身,根本不适合赶路,若是强行赶路,没有休息,恐怕会越病越重,身子就要掏空了。”

    吴纠也烧的难受,靠在车中喘着粗气,摇了摇头,说:“齐国的人往南寻找,若是工夫一长,按照君上的性子,恐怕又要和谭国打上。”

    棠巫淡淡的看了一眼吴纠,吴纠又笑了一下,说:“何况你医术高明,一个小小的发热伤寒,还治不了么?”

    棠巫说:“大司农万勿抬举棠儿了,有句话说的好,神仙也治不得该死的鬼,不是么?大司农若是再这般不爱惜身子,棠儿也无能为力了。”

    吴纠点点头,说:“行,等回去之后我就爱惜,如今是想要爱惜也无法爱惜。”

    棠巫不说话了,赶紧将吴纠湿掉的衣裳扒下来,然后又给他穿上干净的衣裳,打开自己的小药箱,调配了一下药粉,说:“大司农,如今条件简陋,也无法熬药,就先喝这个罢。”

    吴纠此时烧的已经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被棠巫扶起来喝药,喝了一半漏了一半,无意识的说:“好苦”

    吴纠喝了棠巫的药,过了一会儿药效就发做了,比方才觉得好一些,便说:“棠儿,你去看看那两个人,别让他们死了,还需要他们活着回去对峙。”

    棠巫点了点头,说:“好,棠儿这就去,大司农睡一下罢。”

    棠巫很快便出去了,吴纠一个人躺在缁车中,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很快就睡着了,等听到“哗啦!”一声的时候,吓得他立刻睁开了眼睛,毕竟这里是荒郊野岭,而且带着一帮晋国的士兵,还需要几分警觉性的。

    原来是棠巫爬上了车子,将帘子好生压好,随即对吴纠说:“那两个人都死不了了。”

    吴纠干笑了一下,说:“你也是够狠的,公子彭生的眼睛算是完了。”

    棠巫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轻笑了一声,说:“比起彭生对我的责罚,这算是什么?棠儿只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罢了再者说了,哪有大司农狠心?”

    吴纠挑眉说:“哦?我怎么了?”

    棠巫笑了笑,他很少露出笑容,总是一脸麻木的冷漠,仿佛是一个人偶,只是被牵动线才会说话,才会行动,根本没有自己的表情。

    此时他笑了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眼中一片阴霾,说:“大司农一脚就将晋国的太子爷给踹废了,如今只能进宫当寺人了。”

    吴纠吃了一惊,惊讶的说:“真的?”

    棠巫说:“棠儿为何骗您?”

    吴纠喃喃的说:“我竟然如此力大无比。”

    方才公子诡诸调戏吴纠,吴纠觉得恶心的厉害,牟足了全身的力气,使劲一踹,公子诡诸叫的很凄厉,吴纠以为是只是踹开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大的“收获”。

    吴纠心想,自己把公子诡诸给踹废了,也就是未来的晋献公废了,那这可不好,春秋五霸的老二还没有出生就胎死了。

    吴纠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儿又难受起来,车子摇晃的他想吐,棠巫喂他吃些东西,吴纠吃了也是吐,根本吃不下,虚弱到了极点,说话都费劲,棠巫只好让他睡觉,让车队全速往齐国的行辕赶去

    已经去过整整两天了,自从吴纠失踪,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齐侯已经察觉,其实这事儿郑国顶多是帮凶,罪魁祸首是曲沃公和公子诡诸。

    可能压根儿根本没有什么夫人病危,公子诡诸只是借口大摇大摆的走出行辕,并且将吴纠偷运出去罢了。

    齐侯听从臧辰的建议,派人向南去追,很快有人回报,说南边的边界的确有车辙印记,而且很新,齐侯让人继续追赶,无论如何都要追赶到大司农。

    但是两天过去了,根本没有任何收获,又有人回来禀报,说没有找到大司农。

    齐侯震怒不已,“嘭!!!”一下拍在案上,将桌案掀翻,上面的东西全都扫掉,喝道:“岂有此理!晋国郑伯欺人太甚!”

    展获臧辰站在旁边,也是心急,正在想办法,这个时候就见一个寺人走进来,战战兢兢的说:“君上,晋国大夫士蒍求见。”

    齐侯怒气正盛,听到晋国大夫四个字,顿时气得又一脚将旁边的摆设给踹倒了,冷喝说:“不见,让他滚。”

    寺人不敢有违,赶紧出去,不一会儿那士蒍却大摇大摆的自己走了进来,寺人连忙拦阻,根本不管用。

    齐侯见士蒍走进来,冷眼看着他,说:“怎么,晋国的大夫,忍不住要称霸了,连孤这个堂堂齐侯都不放在眼中了么?!”

    士蒍笑了笑,撵着自己的山羊胡须,笑着说:“并非如此,士蒍此次前来,是有话要提寡君传达给齐公。寡君言,齐国的大司农,找到了。”

    齐侯一听,顿时看过去,紧紧盯着士蒍,说:“在何处?!”

    士蒍笑了笑,一脸轻松自在的说:“寡君言,请君上进幕府叙话,自然就会知道大司农在何处。”

    士蒍说完,也不行礼,就施施然的走了。

    随着帐帘子“哗啦”一声放下,齐侯更是怒不可遏,毕竟士蒍这个态度实在拱火。

    齐侯抬步要走,臧辰连忙拦下,说:“君上,不可就这般去,晋国人有恃无恐,那士大夫态度傲慢,想必曲沃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虽然这里我齐国是主人,但曲沃也带了兵来,再加上曲沃公知道君上在乎大司农,更有人质在手,君上万不可这般赴宴。”

    齐侯有些着急,说:“若不然,要怎么赴宴?”

    臧辰沉思了一下,说:“臧辰若是劝君上不要赴宴,恐怕是不可能的,就请君上再带上展将军和曹将军,以备万全!”

    展获也拱手说:“君上,大司理言之有理。”

    齐侯忍下这口气,让展获去传展雄和曹刿,两个人很快便到了,众人就一起往幕府去。

    齐侯一进幕府,就发现幕府中,不只是有曲沃公,而且还有郑伯和宋公,士大夫们也都来了,帐子里的人十分齐全。

    曲沃公坐在上位上,笑眯眯的看着走进来的齐侯,笑着说:“齐公可算是来了,老夫有个好消息告诉齐公呢。”

    齐侯冷冷的看着他,说:“可否是劫持大司农的贼子自投罗网了?除了这个,孤可不知什么是好消息。”

    曲沃公笑了笑,说:“绝对是好消息。”

    他说着看了一眼士蒍。

    士蒍掐指一算,这个时间足够公子诡诸甩开追兵的,他们可不知如今公子诡诸已经变成了废人,公子彭生被扎瞎了眼睛,全都被五花大绑,正等着押送回来呢。

    因此士蒍开始有恃无恐,笑着说:“是这样儿的,寡君方才接到公子诡诸的快马书信,说是公子在回国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强盗,这伙强盗还劫持了一个人,公子便舍身救人,将强盗抓住,这么一看,原来那被劫持的人质,真是齐国的大司农啊!”

    他这么一说,郑伯也在场,顿时一头冷汗,频频看向曲沃公,这和他们说好的根本不一样,之前郑伯还以为是公子彭生没用,把腰牌给落下了,但是这么一听,总觉得十分不对劲儿,恐怕不是公子彭生大意落下了腰牌,而是晋国另有所图。

    曲沃公根本不看郑伯的眼色,士蒍继续按照计划说:“公子救下大司农,齐国的大司农有伤在身,公子就带着大司农准备回曲沃疗养,等日后疗养好了,再请齐公亲自迎回大司农。”

    他的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臧辰和展获对看了一眼,齐侯心中冷笑,这个事情不是很明显了,晋国果然是罪魁祸首,什么舍身救人,全都是扯淡,分明就是他们劫持走了吴纠。

    而且还要将吴纠带回晋国,软禁起来,让齐侯亲自去迎接,若是齐侯亲自去迎接,那后果是什么?自然是被一同软禁,春秋虽然是礼义时代,但是软禁国君的做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曲沃公的心思昭昭可见,谁不清楚呢?

    就在齐侯发怒之前,士蒍又说话了,他脸上都是阴险的表情,就知道齐侯要发怒,因此想要把怒火转移到郑国身上,立刻又说:“而且公子发现,那劫持齐国大司农的人,乃是齐公的老相识,还和齐公颇有些渊源,竟然是齐国的公子彭生!齐公您的亲叔叔呢!”

    他这么一说,郑伯更是冷汗涔涔,宋公都有些惊讶,看向齐侯,毕竟大家都听说过,公子彭生手撕鲁桓公,已经被斩首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士蒍说:“不止如此,更可气但是,这公子彭生还招认,因为他逃出齐国之后,被郑国的国君收留,因此心中一直感恩戴德,如今郑国不满割地的事情,一直怀恨在心,就让公子彭生作为刺客,将齐国的大司农虏获,想要作为人质,威胁齐国呢!”

    他这话一说,郑伯顿时不淡定了,跳起来大吼着说:“你放屁!!”

    曲沃公冷笑的看着郑伯狗急跳墙,说:“郑公何故如此失仪呢?”

    郑伯此时已经知道自己被人阴了,这和他们说好的完全不一样,郑伯满脸通红,气的粗喘着气,大吼说:“你放屁!晋国的士大夫说话如同放屁!根本不是这样!!你们竟然如此阴险!”

    他说着,急忙向齐侯解释,说:“不是他说的那样,是曲沃公!曲沃公要挟持齐国的大司农,公子彭生的确是我郑国收留的,但是完没有加害齐国的心思,都是那该死的逆臣傅瑕收留的,与子仪也没有半点儿关系,都是这个叫做士蒍的阴险士大夫,他非要公子彭生挟持大司农,子仪只是一时糊涂,听从了他们的建议,从头到尾都是曲沃公的意思!”

    这个时候士蒍笑着说:“诶?郑公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您也承认了,公子彭生是郑国收留的,我们公子冒着危险,将齐国的大司农救下,怎么反而被你们诬陷呢?”

    郑伯气的不行,大吼着:“是你们!是你们的主意!当时我们说好的,是你们的主意!”

    士蒍笑着说:“郑公可有什么证据么?若没有证据,可不好血口喷人啊。”

    郑伯气的要死,因为他根本没有证据,当时说是君子协议,只能口头协议,不能落在笔头,士蒍还说若是晋国违反了协议,可以让郑国去告发,谁也跑不了,郑伯就没想到,晋国竟然如此阴险,用自己当替罪羊,他们反而冲好人。

    郑伯说不过士蒍,转头对齐侯说:“齐公!齐公您信子仪啊!信子仪啊!都是那曲沃公的主意!他嫌弃齐国大司农惩治了他的男宠,当着众人面打了他的脸,所以怀恨在心,想要虏劫大司农,子仪只是一时糊涂,听从了他们的挑拨,让公子彭生过来,过来”

    齐侯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也屡清楚这个关系了,定然是郑国和晋国合谋,想要虏劫吴纠,威胁自己,但是后来晋国又反悔了,想要把所有的事情推到郑国身上,郑伯根本没想到,自己压根就不是同盟,而是替罪羔羊。

    齐侯冷冷的说:“过来做什么!?过来劫持我齐国的大司农么!”

    郑伯被他低声一吼吓坏了,连忙说:“是曲沃公!是曲沃公的主意!子仪也是一时糊涂,也是受害的。”

    曲沃公坐在上手,“哈哈哈”的笑了几声,说:“郑公啊郑公,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们是一片好心,哪像您啊,心肠恶毒,竟然偷偷摸摸的劫持人质,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恐怕郑国都没有脸面了。”

    郑伯气的大吼:“你!你们这些阴险小人!!”

    曲沃公笑着说:“不阴险,哪能做国君呢?不阴险,怎么成就霸业呢?不阴险,难道像郑公这样?临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么?”

    郑伯听他们嚣张,抽出佩剑就要冲上去,曲沃公却坐着,只是拍了拍手,“哗啦!!”一声,就听到外面有人快速走动的声音,声音还不小,肯定是晋国的军队包围了幕府营帐。

    这个时候郑伯一脸冷汗,根本不敢动了,曲沃公笑着说:“怎么样,郑公还想弑杀国君么?”

    宋公听到外面兵戈的声音,终于开口说:“曲沃公,您这是什么意思?”

    曲沃公笑了笑,说:“嗨,能有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要和齐公谈一谈,如今孤的儿子救了齐国的大司农,这大司农位高权重,而且老夫知道,齐公对这个大司农,也是牵肠挂肚的,好生喜爱,因此就和齐公谈一谈,什么时候启程,去老夫的曲沃转一转,顺便将大司农迎回来?”

    郑伯一听,立刻说:“齐公不要上当!那阴险的人是想要软禁你!”

    郑伯这么直接说出来,曲沃公脸上却不变色,只是笑了笑。

    连郑伯都看出来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齐侯能看不出来,齐侯只是冷冷的盯着曲沃公,没有立刻说话。

    齐侯额头上的青筋直蹦,曲沃公是有恃无恐,他带来了足够多的兵马,现在就围在幕府外面,手中还有吴纠做人质,齐侯根本动不了他。

    但是郑伯不同,说到底郑伯也是同谋,齐侯阴沉着嗓音,沙哑冷漠的说:“展雄!将郑伯给孤拿下!”

    郑伯顿时就蒙了,展雄就在一边,快速冲过来,一把抓住郑伯,扭住按在地上。

    郑伯大喊着:“齐公!齐公明鉴啊!子仪也是受害的,子仪是被阴险的,是被冤枉的啊!”

    齐侯冷冷的看着郑伯,说:“公子彭生的确是你收留,你也的确有加害我齐国大司农的心思展雄,将他的脑袋斩下来!”

    齐侯不能拿曲沃公开刀,但是郑伯不同,郑伯孤立无援,手中也没有筹码,臧辰一听,连忙拦住展雄,说:“等一等!”

    臧辰这个时候阻拦,齐侯自然不高兴,脸色非常阴霾。

    臧辰连忙拱手说:“君上请三思!君上不能做襄公,襄公在位之时,连杀郑国鲁国两位国君,虽然齐国强盛,却落下无数诟病,最后更是落个不得善终。郑公乃是天子册封的郑国国君,名正言顺,君上若真是在盟会上,诛杀了郑国国君,那君上尊王攘夷的大计,从此便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

    如今眼下的情势很复杂,罪魁祸首是曲沃公,可是曲沃公有恃无恐,一来有兵,二来有人质,一同算计的郑伯被他卖了,当做了替罪羔羊,虽然大家心中都清楚,曲沃公和郑伯一样,都是罪魁祸首,但是齐侯只能拿郑国开刀,拿郑国出气。

    而若是齐侯真的一个狠心,用郑伯开刀了,那么曲沃公就可以毫不费力的,直接向天子告状,说齐国不尊王,弑杀国君,要求天子发兵攻打齐国,到时候齐国虽然强盛,但是也禁不住墙倒众人推,还有晋国的从中作梗。

    眼下的情势就是如此,晋国可谓是阴险狡诈到了极点,齐侯活了两辈子,第一辈子有些不顺,但是第二辈子可谓是顺风顺水到了如今,第一次被人这么狠狠的阴了一把,怒气冲天,但是无法发泄。

    曲沃公还挑拨的说:“郑公可恶,杀之后快啊,齐公不是宠爱大司农么?杀了郑伯,然后跟随老夫去曲沃迎接大司农,何乐不为?”

    郑伯气的大骂:“曲沃老贼!你如此阴险!怪不得天子至今不册封你为晋侯!你就是个没名没分的畜生!你连畜生都不如!!怪不得没名分!你一辈子也没有名分!”

    曲沃公脸上一寒,他最厌恶别人说自己没有名分,因为没有名分是的确的,曲沃公活了七十多岁了,还是曲沃公,而不是晋侯。

    曲沃公威胁的说:“齐公,还不快杀了这口出狂言的贼子?”

    臧辰连忙说:“君上,不可!万万不可!”

    士蒍笑得阴险,说:“齐公不为大司农想想了么?大司农不是齐公最宠爱的大夫么?”

    晋国威胁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一方面是吴纠的安全,一方面是齐侯的霸业,只要齐侯斩了郑伯,他的霸业从此灰飞烟灭,再无翻身之余。

    而且齐国和楚国不同,楚国可以称王,与周天子分庭抗礼,那是因为楚国地处周朝的最南端,周天子想要打楚国,胳膊够不着,而齐国虽然在东面,却不是最东面,被其他国家包围着,根本不可能贸然称王,和周天子抗衡。

    齐侯双手攥拳,一身黑色的袍子,手臂在袍子之中青筋暴露,双手指甲已经抠进了手掌的肉中。

    曲沃公冷笑说:“齐公,动手啊,难道你不想见到大司农了么?”

    齐侯牙关紧要,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里面全是阴沉的血丝,狠狠的看着曲沃公,随即面色开始变得冷淡起来,淡淡的说:“展雄,将郑公的脑袋,给孤斩下来。”

    展获和臧辰虽然担心吴纠,但是万没想到齐侯竟然真的下令斩郑伯的脑袋,臧辰还想要阻拦,但是根本找不到理由,方才理由已经如此明显了,一方面是齐国的百年霸业,一方面是吴纠的安危。

    齐侯如果选了齐国的百年霸业,吴纠乃是齐国大司农,大司农遇害,也会伤了齐国士大夫们的心,觉得在齐侯眼中,士大夫们犹如草芥,今后谁还敢归顺?

    因此臧辰根本找不到阻止齐侯的话,只能一狠心,别过头去,眼睁睁看着展雄猛地提起佩剑,就要斩向郑伯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一声“且慢!”,那声音并不晴朗,沙哑到了极点,还带着一股强弩的粗喘,就听到“哗啦!”一声,帐帘子被一下打了起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快速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男子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头发有些散乱,脸上没什么精神,但是面容确实没有变得,竟然是曲沃公用来要挟齐侯的齐国大司农,吴纠!

    吴纠突然出现,吓了众人一跳,郑伯又惊又喜又是心灰意冷,曲沃公连忙看了好几眼士蒍,又往幕府的帐帘看去。

    吴纠走进来,“呵呵”冷笑了一声,说:“曲沃公,你再找什么?找您的好儿子么?还是找您的帮凶,公子彭生?”

    他说着,挥了挥手,随即有人走了进来,帐帘子又掀开了,打头的是已经投诚的晋国士兵,后面拽着被五花大绑的公子诡诸和公子彭生走进了起来,“嘭!!!”一声扔在地上。

    不止如此,帐帘子掀开的时候,众人还看到外面的士兵数量有增加了,不只是有围住幕府的晋国士兵,还有很多齐国士兵,那些士兵两两对峙,看起来剑拔弩张。

    曲沃公看到公子诡诸倒在地上,有一刻惊讶,眼神都慌乱了,朝着士蒍看了好几眼,似乎在让士蒍想办法。

    吴纠慢慢走进来,他的脸色苍白,却透露着不正常的潮红,连夜的赶路让他的高烧根本没有退去,但是吃了棠巫的药,起码能支持着说几句话。

    吴纠一步步走进来,冷笑着扫了一眼幕府中的人,说:“曲沃公真是好计谋啊,一面劫持纠威胁寡君,一面想要动摇齐国在天子眼中的地位,一面又想借刀杀人,杀了郑国国君!纠就有些奇怪了,怎么天底下的好事儿,曲沃公全都要占尽了呢?”

    齐侯看到吴纠,当真是满心欢喜,他心里不知用什么形容,那情绪仿佛要爆炸开,但是看到吴纠满色苍白,又透露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青紫,风尘仆仆,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没有气色的样子,一阵暴怒就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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