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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歉笑道:“杜公子,小的只能送到这儿为止,以下就由第二关的人接持了。”
杜少彬笑道:“宋兄只管请便就是,只是这马匹,却是如何能上去呢?”
宋三郎含笑接道:“马匹就存在第一道关卡,也就是由小的我负责保管。”
杜少彬笑道:“那就偏劳宋兄了。”
宋三郎谄笑道:“哪里,哪里,这是小的的职守啊!”杜少彬沉思着问道:“宋兄,方才那位,就是这第二关的关主?”
宋二郎点点头道:“是的。”
杜少彬接问道:“方才,他手中拿的那个黑色圆筒,是甚么玩艺啊?”
宋三郎眉飞色舞地道:“杜公子,提起这个圆筒,可真是来头不小,那是西洋人进贡皇家的贡品,我们称之为‘千里眼’。”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只是,那皇宫的贡品,又怎会到这儿来的呢?”
宋三郎讪然一笑道:“杜公子真是老实人,其实,您多想想,也就明白啦!”
说到这里,那道特大的扶梯,已经平稳地放了下来,并传来那关主的语声道:“杜公子请循这扶梯上来。”
“好的。”
杜少彬同答一声之后,即由马背上取下行囊,循梯拾级而登,宋三郎并向他躬身施礼道:
“杜公子,小的告辞。”
杜少彬扭头笑道:“辛苦你了,再见!”
这扶梯,足有百十来级,杜少彬登上那峭壁半腰的平台之后,扶梯又徐徐地收了上去。
不错,那平台显然是用人工弄平的,平台与峭壁连接处,还有二十来级的石阶。登上石阶,一个左拐,又经过一条百十来丈的人工磴道之后,才到达一座气势雄伟的城门之前。
这座城门,乍看之下,委实是一座城门,不但城门上有着“百灵城”三个斗大的泥金大字,而且,也有着八个全付戎装的兵勇,分列两旁。
显得既雄伟,又庄严。
但仔细瞧瞧,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这一座蛮像那么回事的城门,竟然是开在另一座峭壁下的一个隧道入口。
这隧道入口,显然还是一个天然石洞,经人加工以修饰而成,因而那巍峨而又壮观的城楼,事实上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空中楼阁。
同时,由于这儿地势较高,以致使像吴伯同那种世外高人,能于远处看到这儿青山翠谷间的一角红墙或绿瓦,其实,于远处所看到的一角红墙或绿瓦,也就是“百灵城”这一道装模作样的城门而已。
杜少彬是由那第二关的关主陪同前来的。
那第二关的关主,对杜少彬虽然执礼颇恭,却不但不像第一关那位宋三郎的那么巴结,甚至于连话也懒得说一句。对于杜少彬所问的话,他能用两个字回答的,绝对不用三个字,因而杜少彬也懒得问他甚么了,两人相偕由第二关走到第三关的城门口,杜少彬只不过问出了对方是姓司,名更生而已。
到达城门口时,司更生才向杜少彬笑了笑道:“杜公子请稍待,让小的先到里面去招呼一声。”
杜少彬淡然一笑道:“不必客气,司兄请便。”
司更生恭敬一礼之后,才独自向城门内走去。
约莫过了半盏热茶工夫,司更生偕同一位几乎与他同等高大的灰衫老者,快步走了出来,人还没到,已抱拳长揖道:“未知杜公子驾到,不会远迎,当面恕过。”
杜少彬一面还礼,一面歉笑道:“关主,太客气了,小可冒昧造访,打扰关主清修,深感不安。”
那位司更生却向着他抱拳一拱道:“杜公子,小的任务已了,就此告辞。”
灰衫老者抢先说道:“司老弟请便,这位贵宾,由老朽负责接待就是。”
目送司更生离去之后,灰衫老者才向杜少彬歉然一笑道:“杜公子,很抱歉,老朽职责所在,还得查验三小姐的令符。”
杜少彬一面掏出“珠花令”给对方查验,一面笑道:“请关主过目。”
灰衫老者接过珠花,略一端详,又还给杜少彬道:“多谢杜公子,咱们走吧!”
相偕进入城门,约莫十来丈之后,甬道又向左边拐了过去,而且迎面是一道有着儿臂粗铁条的铁栅。
虽然有着关主陪同,但却仍然要经过查验“珠花令”的手续之后,才启栅放行。
这甬道,由于是由天然石洞改装而成,其内部情况,显得颇不规则,尽管每隔五丈,就装置有一颗夜明珠,但里面的光线,却是相当幽暗的。
杜少彬边走边问道:“小可还没请教关主贵姓台甫?”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老朽姓贝,单名一个琏字。”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贝老人家。”
接着,又注目问道:“贝老人家,这隧道还有多远啊?”
贝琏含笑答道:“还有十来丈,就走完啦!”
不错!这一条隧道,总共也不过有十来丈长。当他们走到出口处,又通过一道铁栅时,虽然时已薄暮,也感到突然之间,眼前一亮。
原来走出隧道,迎面就是一个广袤达数里方圆的大湖,湖的对岸,已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倒映湖中更显得多采多姿。
此外,却因暮色苍茫中,已看不到尽头。
他方自呆得一呆之间,贝涟已含笑说道:“老朽前头带路,杜公子请随我来。”
杜少彬笑道:“偏劳贝老人家了。”
说话间,两人已循着环湖青石大道,向那灯火密集之处走去。
晚风习习,湖水粼粼,垂杨袅袅,此刻的杜少彬,如非是前头还有一位贝琏在带路,几乎认为自己已到了世外桃源了哩!
走在前头的贝琏,似能体会到杜少彬的心境,竟然扭头笑问道:“杜公子,这地方还不错吧?”
杜少彬禁不住脱口赞道:“很好!很好!算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
贝琏含笑点首道:“这话,倒是可以当之无愧的。”
杜少彬接问道:“贝老人家,这里面的范围,一定很大吧?”
贝琏笑道:“不大,不大,方圆也不过十来里而已。”
杜少彬一怔道:“如此大的范围,防守起来,可不容易啊!”贝琏神秘地一笑道:“说来,杜公子也许不相信,这偌大一个百灵城,除了你杜公子所经过的那条通道之外,别的地方都不设防。”
杜少彬一怔道:“难道四周都是天险?”
贝琏点首接道:“可以这么说。”
盏茶工夫过后,走到临湖的一幢精致小楼之前,贝琏神色一整道:“杜公子,这是本城接待特别贵宾的宾馆之一,请!”
随着这一声“请”字,小楼前小花圃的柴门“呀”然而启,一位三旬上下的青衫文士,迎着杜少彬,抱拳长揖道:“百灵城总管朱千里,奉令恭迎杜公子侠驾。”
杜少彬连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可夤夜打扰,尚请朱总管当面恕过。”
这两位互相客套之间,贝琏却向杜少彬恭敬地抱拳一拱道:“杜公子,老朽就此告辞。”
杜少彬连声歉笑道:“辛苦您了,多谢!多谢!”
朱千里已挽着他的臂膀,向里面走去,一面笑问道:“杜公子心中,一定有点奇怪吧?
人还没来,我这儿就已经知道了。”
“是啊!”杜少彬笑道:“小可正想请教哩!”
朱千里笑道:“事情一经说明,也就没啥稀奇啦!”
一顿话锋,才正容接道:“不瞒杜公子说,那是杜公子你由第三关起程时,在下就已接到贝琏的飞鸽传书了。”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说话间,已进入二楼的小花厅中。
小花厅中,已摆好了精美的酒菜,但朱千里却将杜少彬带入起居室中,并含笑说道:
“杜公子请先行盥洗更衣,三小姐待会就来替杜公子接风。”
杜少彬连忙歉谢道:“贵城对小可如此客气,小可深感不安。”
这时,门口出现一位美艳侍女,向着杜少彬,嫣然一笑道:“杜公子,洗澡水已准备好了。”
杜少彬怔了怔道:“多谢姑娘我自己来。”
那美艳侍女抿唇媚笑道:“杜公子请莫折煞奴家,奴家叫春桃,您就叫我春桃好啦!”
杜少彬心中苦笑道:“春桃、春桃,这妮子,可真有桃花般的妖艳”
朱千里沉声说道:“春桃,你得好好伺候杜公子,不可有丝毫疏忽!”
春桃连声恭应道:“是、是婢子记下了。”
朱千里这才向杜少彬一笑道:“杜公子不论有甚么事,只管吩咐好了,在这儿,就如同在自己家中一样,一切都不用客气。”
杜少彬含笑接道:“多谢朱总管!区区非常感激。”
朱千里笑了笑道:“在下暂时告退。”
说着,又抱拳一礼之后,才转身走出起居室。
朱千里一走,春桃却向他娇笑道:“杜公子,请随我来。”
杜少彬一怔道:“去哪儿啊?”
春桃笑道:“去洗澡呀!”
在春桃的指引之下,杜少彬穿过一条甬道,进入洗澡间,但他刚刚进入洗澡间,俏丫头春桃也跟着挤了进来。
这情形,使得杜少彬一怔道:“春桃姑娘,你”春桃截口媚笑道:“春桃就是春桃,不用加‘姑娘’二字。”
杜少彬苦笑道:“春桃,你挤进来干吗?”
春桃媚笑如故地道:“给杜公子你擦背呀!”
说着,并顺手将房门也关上了。
杜少彬连忙说道:“不!不!我不须要有人擦背。”
春桃掩口媚笑道:“别紧张,杜公子,奴家是奉派来伺候您的,只要您不嫌我笨手笨脚的,要如何,便可以如何,擦擦背,又算得了甚么呢!”
杜少彬又是一叠声地说道:“不,不,不,我不习惯有人擦背,姑娘还是请便吧!”
说着,自己拉开房门,连送带推地,将春桃送了出去。
当他洗完澡,换过衣衫,回到起居室时,春桃向着他媚然一笑:“杜公子,将门虎子,少年英侠,想不到却是一脑子冬烘思想。”
杜少彬苦笑道:“春桃,别说笑了,还是去小花厅吧!免得朱总管久候。”
春桃笑道:“对了,三小姐也在小花厅恭候了哩!”
杜少彬刚刚坐下,又立即站起道:“那么,我们赶快走”
不错!小花厅中,除了朱千里之外,已多了一位全身上下,一团玄色的绝代红妆。
这位玄衣女郎,就是这“百灵城”中的三小姐。
前此,当这位三小姐与“碧云山庄”的银衫令主东方明交手,以及送那枝“珠花令”给杜少彬时,脸上是蒙着一块纱巾的,因此,当时的杜少彬,虽能于对方那婀娜多姿的身裁上,判断出对方是一位绮年玉貌的姑娘,却还不敢十分肯定。
但目前乍见之下,却不由地使他心头发生了剧烈的波动。
原因是:这位三小姐实在是太美了,美得没法形容,也没法比拟。
这刹那之间,他的心中有一个奇异的幻想,那就是,如果可能的话,他将建议这位姑娘,凡是在有男人的场台中,都必须戴上幛面纱巾,那样一来,对与在一起的男人而言,那将是一种无上的功德。
他这里微微一怔之间,那位三小姐却已含笑起立,嫣然一笑道:“杜公子请坐!”
作为主人的三小姐,都已起立相迎,那位总管朱千里,自然也是起立相迎呀!
杜少彬连忙向着三小姐抱拳长揖道:“小可冒昧造访,有扰三小姐清修,请当面恕过。”
三小姐娇笑道:“哪里、哪里,杜公子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宾呀!”
朱千里也含笑说道:“杜公子莫客气,请坐,请坐。”
双方分宾主坐定之后,朱千里亲自把盏,含笑举杯道:“杜公子,在下先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应有的寒暄过后,杜少彬才目光在对方二人的脸上一扫,正容说道:“三小姐,朱总管,在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行是”
朱千里含笑打断他的话道:“杜公子,今宵不谈公事。”
杜少彬一怔道:“可是,区区却是因公事才来的呀!如果贵城对接受武林同道的委托,也算是公事的话。”
三小姐淡然一笑道:“那当然算是公事,而且,对于杜公子与吴大侠所委托的事情,本城已经在着手办理了。”
杜少彬禁不住目光一亮道:“三小姐,不知是否已有眉目?”
三小姐娇笑道:“很抱歉!杜公子,这事情,不是我所经手,进行情况如何,没法奉告,纵然我略知一二,这场合,我也不会说。”
杜少彬苦笑道:“那要甚么时候才能说吧?”
三小姐道:“等你见到城主时,由城主亲自向你说吧!”
杜少彬道:“小可要几时才能晋见城主?”
三小姐道:“城主因公外出,只等他一回来,就会接见你的。”
杜少彬殊感失望地轻轻叹了一声,嘴唇翕张了一下,却是欲言又止。
三小姐美目深注地问道:“杜公子好像有话要说。”
杜少彬挣了挣,才洗目问道:“三小姐,如果区区问出稍嫌冒昧的话时,你不介意么?”
三小姐似乎有点感到意外地、一怔道:“我不会介意的。”接着,又抿唇微笑道:“不过,我要声明在先,如果有所不便时,我有不回答的自由。”
“那么。”杜少彬含笑接道:“我先问第一个问题了。”
三小姐道:“我正恭聆着。”
杜少彬注目问道:“三小姐的尊姓芳名,能否示知?”
三小姐歉笑道:“这个,目前还有所不便”
一旁的朱千里截口笑道:“三小姐,姓名先告诉杜公子,我想,不致有甚困难吧!”
三小姐苦笑道:“朱总管有所不知,这是太上的意思。”
杜少彬笑了笑道:“区区不过是为了称呼方便,才有此一问,既然三小姐有所得难,那就不说也罢!”
他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道:“现在,我问第二个问题:三小姐与城主是怎样称呼?”
三小姐娇笑道:“你猜猜看?”
杜少彬沉思着接道:“我想三小姐是城主膝下的千金?”
三小姐笑了笑道:“过去是的,但现在不是。”
杜少彬一怔道:“此话怎讲?”
“因为”三小姐含笑接道:“现在的城主,是我的大哥。”
杜少彬禁不住一“啊”道:“那他的年纪一定很轻的了。”
三小姐道:“今年二十一。”
这位美姑娘如此一说,无形之中,也等于报出了自己的年龄。
因为,老大的年龄是二十一,那么,她这位三小姐有多大,也就不难想见啦!
杜少彬意味深长地一叹道:“那真是少年英杰,比较起来,区区是大以惭愧了。”
三小姐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家兄是靠先人余荫,他目前的地位,并非是靠自己的本领挣来的。”
杜少彬苦笑了一下道:“如此一来,我那第三个问题,就毋须再问啦!”
三小姐笑了笑道:“杜公子原本打算问些甚么的?”
杜少彬讪然一笑道:“还是不说也罢!”
三小姐一蹙秀眉道;“杜公子是否还有甚么要问的?”
杜少彬沉思着问道:“现在,我只问一件事情,那就是方才三小姐口中的‘太上’,是否即为老城主”
三小姐点首笑道:“不错,不过,名为老城主,但事实上,她老人家可并不老。”
接着,又“格格”地一笑道:“我要是同她老人家走在一起,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她老人家是我的姐姐哩!”
杜少彬又“啊”了一声道:“原来三小姐口中的‘太上’,也就是令堂”
但他心中却在暗笑着:“怪不得她还要命儿子具名,为自己的婚礼,大事铺张”
三小姐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
杜少彬举杯浅饮了一口,才接问道:“三小姐,如果我今宵请见太上,可以么?”
三小姐一楞道:“杜公子何事要请见太上?”
杜少彬正容答道:“区区来此途中,有一位落拓文士托我带一样东西,要亲自交与她老人家。”
那位落拓文士托杜少彬所带的一条金链和半块玉佩,本来仅说明是带给城主的,但杜少彬衡量目前情况,那位落拓文士,决不会跟目前这位年轻的城主有甚交情,而必然是要送给这位太上城主的。
杜少彬有了这一构想之后,也不管自己对与不对,就决定这么作了。
三小姐闻言之后,似乎殊感意外地,讶问道:“那是一件甚么东西?可以给我瞧瞧么?”
杜少彬歉笑道:“很抱歉!那位托付我的人,虽然并未说明不能给第三者看,但他却是一再叮咛,必须亲自面交”
三小姐嫣然一笑,截口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你这人为甚么这样死心眼,既然那托付你的人,并未说明不许别人看,为甚么不给我看一看呢?”
三小姐那一份罕见的美,本已令人心醉,如今,再加上这佯嗔薄怒,可就更令人没法拒绝她的要求啦!因而使得杜少彬讷讷地道:“三小姐,我我是担心万一会会”
三小姐两度截口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婆婆妈妈的,还是快点拿出来给我瞧瞧吧!万一有甚问题,太上面前,由我一肩承担。”
杜少彬只好点首苦笑道:“既然三小姐一定要先行看看,区区敢不遵命。”
一旁的朱千里插口笑道:“好教杜公子得知,咱们这位三小姐,是整个百灵城中最具权威的一位,她的任何要求,连城主、太上,也从来不打折扣。”
杜少彬笑道:“怪不得我持有三小姐的‘珠花令’,一路上都获得非常隆重的礼遇。”
说话间,已由怀中取出那条金链与半块玉佩来,双手递与三小姐道:“三小姐请瞧。”
三小姐对那条金链倒并不十分注意,但对那半块玉佩,却是全神贯注地,仔细端详着,而且美目之中也放射着异样的光彩,口中却在低声自语着:“奇怪?难道说?”
但她的自语,并未说出甚么名堂来,随即话锋一转道:“杜公子,那托付你的人,是一位怎样的人?”
杜少彬沉思着接道:“那人年约五旬上下,身裁修长,同字脸,五官端正,三绺花白长须,但双目之中,似乎有着浓重的隐忧。”
三小姐注目问道:“那人姓甚名谁?”
杜少彬歉笑道:“我问过,他不肯说。”
“作何打扮呢?”
“是一位落拓文士的打扮。”
三小姐蹙眉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杜少彬道:“可能还在‘高平’城中,也可能已经离去。”
三小姐蹙眉沉思之间,杜少彬也注目问道:“三小姐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二一小姐轻轻一叹道:“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我总觉得这两样东西,对家慈可能会有重大的影响,尤其是这半块玉佩。”杜少彬接问道:“此话怎讲?”
三小姐道:“因为,我曾见到家慈手中,也有着同一形式的半块玉佩,而且,每当她老人家把玩那半块玉佩时,脸上总有着奇异的表情。”
杜少彬注目问道:“当时,三小姐没问过令堂?”
三小姐苦笑道:“问过,但她老人家不肯说。”
杜少彬蹙眉说道:“那么,三小姐之意,是否该转禀令堂呢?”
三小姐沉思着一挫银牙道:“是的,不论有何后果,我都应该告诉她老人家。”
接着,将金链和半块玉佩送还杜少彬手中,起身向朱千里说道:“朱总管,请陪陪杜公子,我去向家慈禀报一声。”说完,也不等朱千里的答覆,迳自勿匆离去。
朱千里起身关好房门,回到原座,重新斟好酒,才含笑举杯道:“杜公子,在下再敬你一杯!”
“谢谢!”
双双举杯一饮而尽之后,朱千里才神秘地一笑道:“没有娘儿们在座,我们说话也可以轻松一点。”
杜少彬笑问道:“三小姐此去,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朱千里道:“至少也得半个时辰。”
不等杜少彬接腔,又含笑接道:“杜公子将门虎子,少年英侠,而且,又长得倜傥风流,我想,应该已有不少红粉知音了吧?”
杜少彬笑道:“事实上,我一个也没有。”
“那必然是你眼界太高。”朱千里一顿话锋,将语声特别压低道:“杜公子对咱们三小姐的印象如何?”
杜少彬正容接道:“国色天香,当可当之无愧!”
朱千里笑道:“我的意思,说的可不是这个。”
杜少彬蹙眉讶问道:“不是这个,那又是甚么呢?”
朱千里神秘地一笑道:“我是说,杜公子对咱们三小姐,有没有好感?”
杜少彬苦笑道:“我对她有好感,有甚么用呢?以目前情况而论,三小姐等于是中天皓月,而我却连月边的那颗寒星的地位也比不上啊!”朱千里笑道:“别说得那么可怜,杜公子,接我这旁观者的看法,只要你不嫌弃她,这事情是大有可为。”
杜少彬笑问道:“何以见得?”
朱千里道:“咱们三小姐是经常在外面走动的,当然,她所认识的武林侠少,也不在少数,而甘愿拜倒她的石榴裙下者,更是大有人在。”
杜少彬截口笑道:“是啊!这情形,又怎能轮得到我这位‘末路王孙’式的人物哩!”
朱千里正容说道:“杜公子,话不是这么说,据我所知,她那紧闭着的心扉,还不曾有任何男人叩开过。”
杜少彬笑道:“照阁下这说法,好像我已经叩开她的心扉了?”
朱千里点首接道:“事实确是如此。”
杜少彬笑问道:“区区愿闻其详?”
朱千里含笑接道:“请恕我托大叫你一声老弟,老弟台,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们三小姐的‘珠花令’,算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此话一出,杜少彬不由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朱千里又含笑接问道:“杜老弟,这是意味着一些甚么呢?”
杜少彬讪然一笑道:“朱兄既然叫我老弟,我也就索性高攀一下,叫你为朱兄了。”
“理当如是。”朱千里笑道:“不过,这‘高攀’二字。却应该由我说出来才对。”
杜少彬故意岔开话题道:“朱兄,咱们换点别的谈谈好么?”
朱千里笑道:“老弟想谈点甚么呢?”
“比方说。”杜少彬漫应道:“有关太上大婚的事情。”
朱千里神色一整道:“这问题,还是不谈为妙。”
杜少彬说问道:“为甚么?”
朱千里道;“因为太上不许有人背后谈及此一问题。”
杜少彬笑道:“目前,江湖上全都知道了,而且已有不少贺客正在赶来此间,却为何不许人家谈及呢?”
朱千里笑了笑道:“江湖中事,往往是不能以常情去衡量的。”
接着,他也岔开了话题,一顿话锋,注目接问道:“杜老弟,你那位监护人吴伯同老前辈,为何没来?”
杜少彬淡淡地一笑道:“他老人家因事不克分身,我想,在太上大婚盛典之前,一定会赶到的。”
外面小院中,忽然传出一个清脆的语声道:“朱总管,三小姐有口令传到。”
朱千里推窗扬声说道:“我正听着,你说吧!”
那清脆语声道:“三小姐说,大上正在行功,三小姐要守在旁边,不能回来,请朱总管转请杜公子早点歇息,一切明天再说。”
朱千里扬声答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顿住话锋,目注杜少彬,半响之后,才欲言又止地,轻轻叹了一声。
杜少彬蹙眉问道:“朱兄好像有甚么话,得难出口?”
朱千里又叹了一声,才以真气传音说道:“老弟台,这地方,你实在是不应该来的。”
杜少彬一征道:“为甚么?”
朱千里传音答道:“究竟为甚么,我也没法回答,但我直觉的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好地方。”
杜少彬也传音说道:“朱兄身为这儿总管,地位不低,难道对这儿是好是坏,还分不清楚么?”
朱千里传音苦笑道:“总管,说起来好听,说穿了,不过是一个高等听差而已,很多机密大事,像我这等身份,是不够资格参与的。”
杜少彬默然沉思间,朱千里又轻轻一叹道:“但愿我这种想法,是杞人忧天就好了。”
杜少彬传音问道:“朱兄是如何到这儿来的?既然发觉这儿不理想,为何不及早离去?”
朱千里苦笑着传音说道:“这是两个问题,我先回答后面的一个:凡是百灵城城主的手下人,除非你已打入他们的核心,是许进不许出的。”
“这是为甚么呢?”
“我也不知道。”
杜少彬含笑问道:“那么,先说你为何到这儿来的原因吧?”
朱千里忽然幽幽地一叹道:“为情颠倒,不能自已而已。”
杜少彬低声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其是之谓欤?”
朱千里苦笑道:“我一肚子烦恼,你老弟还好意思寻我的开心。”
接着,抬手指着自己的面孔,含笑问道:“杜老弟,看看我的‘贵庚’,有多大了?”
杜少彬笑了笑道:“约莫二十七八岁。”
朱千里笑道:“老弟年纪轻轻,倒是世故得很,居然也学会了逢人减寿的道理。”
杜少彬讶问道:“难道我猜错了?”
朱千里苦笑道:“你没猜错,是我这张面孔,‘表错了情’。”
杜少彬笑问道:“那你老兄的贵庚,究竟是多少呢?”
朱千里道:“除了你老弟,猜我是二十七八之外,所有不明底细的人,都说我至少是三十一二,但实际上哩!我今年才二十四岁。”
杜少彬呆了呆道:“是甚么原因,使你看起来比较苍老呢?”
朱千里苦笑道:“前头已经说过,为情所苦呀!”
杜少彬笑道:“据解,因爱情所带来的苦恼,其中是带有甜味的,此话确否?”
朱千里笑了笑道:“确实不确实,你自己就会慢慢体验到啦!”
杜少彬含笑问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我那未来的嫂夫人是谁呢?”
“能不能成为你未来的嫂夫人,现在还难说。”
“那究竟是其么人?”
朱千里讪然一笑道:“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笑话。”
杜少彬正容说道:“你老兄把我杜少彬,当作甚么人了。”
朱千里连忙陪笑道:“是是愚兄失言。”
他,一顿话锋之后,才有点不自然地一笑道:“是太上身边的一个侍女,名为秋香。”
杜少彬截口笑道:“秋香,那朱兄就是现代的唐伯虎呀!”
朱千里笑道:“愚兄一介武夫,怎能同山川灵气所钟的江南才子,相提并论哩!”
“才子?”杜少彬微微一笑道:“才子有甚么了不起,严格说来,他还经不起朱兄一根指头的力量哩。”接着,又笑问道:“朱兄,你们的结识,是否也是起缘于三笑?”
朱千里道:“虽然不是起缘于三笑,但大致说来,却也有点近似。”
杜少彬接问道:“你们相识已有多久了?”
朱千里道:“已快三年了。”
杜少彬笑道:“快三年的时间,头发都等得快要白了,那位秋香姑娘还没点头,不是太狠心了么?”
“不!”朱千里连忙接道:“秋香姑娘是已经点头了。”
杜少彬道:“既然已经点头了,为何方才又说,还不一定会成为我的嫂夫人呢?”
朱千里苦笑道:“因为,因为太上还要继续考察我。”
杜少彬蹙眉传音说道:“这也真是,她自己等不及的还要再醮,对手下人却偏要那么刁难。”
朱千里轻叹一声道:“这可是没有办法的事。”
杜少彬注目问道:“朱兄,为何不请三小姐代为说项呢?”
朱千里道:“我不但找过三小姐,也找过城主,可是,太上所回答的是两个字:‘不忙’。”
杜少彬低声笑道:“别人的不忙先忙她自己的。”
接着,又传音问道:“嗨!朱兄,太上再婚的对象,是甚么人啊?”
朱千里蹙眉说道:“这些,你最好是暂时莫问。”
杜少彬传音说道:“这儿,就只有你我二人,咱们又是以真气传音交谈,有甚么关系哩!”
这二位,也许是惺惺相惜,也可能是年龄接近的关系,话匣子一打开,就没个完,连三小姐派人传言,要他们早点歇息的话,也完全忘到九霄云外去啦!
朱千里挣了挣之后,才传音答道:“我只听说,是本城中的一位太上护法,详情却不清楚。”
“那位太上护法,是何来历?”
“不知道。”
“人长得怎样?”
“五短身裁,长像猥琐。”
杜少彬蹙眉说道:“你们太上城主,也煞是作怪”
他的话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个苍劲语声道:“宾馆中是甚么人?”
朱千里脸色微变,扬声答道:“是属下朱千里,和杜公子。”
紧接着,却向杜少彬使了一个眼色,传音说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外面那苍劲语声道:“那一个杜公子?”
朱千里道:“回太上,是以往‘无极派’杜掌门人的令孙,今宵是三小姐的特别贵宾。”
“唔!”那苍劲语声接道:“让我瞧瞧。”
话声未落,人已穿窗而入,烛影微摇,室内已多了一位黑衣老人。
不错,此人长像,一如朱千里所说,五短身裁,长像猥琐,年纪约莫五旬上下,除了一双精目,显示他是一位武林高手之外,算得上是貌不出众“望之不似人君”
朱千里连忙起立,躬身施礼道:“属下见过太上。”
杜少彬也行礼如仪:“小可杜少彬,参见老人家。”
黑衣老人目注杜少彬,冷然问道:“听说吴伯同是你的监护人?”
杜少彬点首接道:“是的。”
黑衣老人道:“吴伯同为何没来?”
杜少彬道“我吴爷爷因尚有俗事待理,可能来得晚一点。”
黑衣老人“唔”了一声道:“听说你武功很不错,是否是吴伯同传给你的?”
杜少彬谦笑道:“老人家过奖了,小可恩师,是另有其人。”
黑衣老人注目问道:“是谁?”
杜少彬正容说道:“他老人家自号‘无名叟’,真实姓名,据说已经遗忘了。”
黑衣老人哼了一声道:“故装神秘,能瞒得了谁!”
杜少彬讶问道:“难道老人家已经知道家师是谁了?”
黑衣老人道:“我与令师连面都不会见过,又怎能知道他是谁,不过,我只要同他交过手,就准能说出他的来历来。”
一旁的朱千里谄笑道:“太上胸罗万有,学究天人,自然是任何人都难逃您的法眼啦!”
黑衣老人向他挥挥手道:“你先回去,我还要与这娃儿,单独谈谈。”
“是!”朱千里垂手恭应着,躬身退出之后,黑衣老人才注目问道:“娃儿,对于当年‘无极派’于一夕之问,冰消瓦解的往事,你已知道多少?”
杜少彬正容说道:“小可仅仅是由吴爷爷口中,听过一些当年的片断而已。”
黑衣老人道:“就你所知道的那些片断,说给我听听看?”
“好的”
当杜少彬将获自吴伯同口中的当年往事,据实复述一遍后,黑衣老人才注目问道:“据你这么说,你吴爷爷,当时也没看到那一场大屠杀的进行,当他赶到时,已经烈焰腾空,连现场的尸体,也没法辨认了?”
杜少彬点点头道:“是的。”
黑衣老人道:“据你吴爷爷推测,造成这惨案的人,一半是内奸,一半是外敌?”
杜少彬又点点头道:“不错。”
黑衣老人道:“吴伯同是否也曾说过,你们杜家,除了你之外,可能另外还有人逃生出来的?”
杜少彬道:“这个,他老人家可没说过。”
黑衣老人略一沉思之后,才起身说道:“好了,你早点歇息,我要走了。”
黑衣老人离去之后,杜少彬脑海里却萦回着一个问题,久久不能解释:“我杜家,可能还另外有人逃生出来这话是甚么意思”
门外,传来春桃的娇笑道:“公子爷,已经快三更天了,您还在想甚么心事啊?”
杜少彬一怔道:“啊!春桃,你还没歇息?”
春桃掩口媚笑道:“奴家是奉命伺侯公子爷的,公子爷还没歇息,奴家怎敢先”
杜少彬起身向起居室走去,一面截口笑道:“我这就去睡了,你也请使吧!”
可是,他一走进寝室,春桃也如影随形地,跟了进来。
这情形,不由地使得杜少彬一愕道:“你还进来干吗?”
春桃媚笑道:“进来伺候您呀!”
说着,并自作主张,将房门也关上了,一面并嫣然一笑道:“公子爷,您好像很讨厌我?”
杜少彬蹙眉说道:“我怎会讨厌你哩!”
春桃媚笑如故地道:“既然不讨厌我,为何蹙着眉头,对我避之若妖似地?”
杜少彬苦笑道:“姑娘,实在是因为夜大深了,我这里又没甚么须要帮忙的,还是早点回房去歇息吧!”
春桃笑道:“这儿,也就是我的房间,公子爷,您要我回到那儿去啊?”
杜少彬一楞道:“是你的房间?方才那朱总管不是说过,这是接待贵宾的特别宾馆么?”
“是的。”春桃含笑接道:“这是接待贵宾的特别宾馆,奴家我是附属于宾馆的一部份,所以,这房间,也就等于是我的房间。”
杜少彬蹙眉苦笑道:“春桃,别胡扯了”
春桃截口笑道:“公子爷,奴家说的,可是规规矩矩的话,一点也没胡批。”
杜少彬道:“如此说来,那我只好要求朱总管另换宾馆了。”
春桃俏脸一变道:“那么,我希望死在公子爷的手中。”
杜少彬讶问道:“姑娘何出此一言?”
春桃长叹一声道:“这是本城的规矩,凡是住到特别宾馆来的贵宾,只要是男人一定要侍女侍寝,杏则,就是这个侍女没尽到自己的职责,而必然处死。”
杜少彬一怔道:“会有这么严重?”
春桃幽幽地一叹道:“公子爷不相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杜少彬眼看对方那一付楚楚堪怜的神态,只好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儿吧!
不过,我们话说明白,你睡床上,我在一旁打坐调息就行了。”
春桃这才绽颜一笑道:“这怎么行,您是贵宾呀!”
媚目一转,又掩口媚笑道:“我看,奴家就在旁边搭个地铺吧!”
接着,又挨拢他身边,以最低的话声说道:“看在你方才不忍看我处死的这一份好心眼儿上,我也投桃报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杜少彬低声问道:“甚么好消息?”
春桃神秘地一笑道:“有人要我带一个口信给你。”
杜少彬微微一怔道:“是三小姐?”
春桃娇笑道:“你呀,念兹在兹,心中只有一位三小姐,就不曾想到,这儿还有一位,比三小姐更关心你的人。”
杜少彬注目问道:“那是谁?”
春桃俏脸一整道:“论辈份,你该叫他叔叔,此人姓吴,名世玉”
俏丫头春桃,也真会利用机会,她语声越说越低,人却越靠越拢,而且在最紧要关头,她却故意不说下去了。
杜少彬蹙眉接道:“就是那位‘太原’府的知府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