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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仓老鼠困住,这九条金龙发出震天声响,自动地围在彭雪姑和米仓老鼠上下左右前后飞转狂舞,浑然一双庞大的圆形金龙,把彭雪姑和米仓老鼠困在笼内。
彭雪姑身旁其他六人,火速四散逃走,独眼绿蛟仅仅迟了半步,被虎丐劈空一掌打成满天血雨散去。
左面一批八个残缺人,疾飞从侧面迎到,右面十个人也火速立起身,狂喊震天杀上来。这一场面,把上面山洞中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三人,看得惊心动魄!这面天心老儿、周老气、药王高二、王发、海豹老三爹,五个人突然飞身疾退,退回十多丈,站立观战。
那边八个残缺人疾攻九云龙,九云龙飞身东跳西闪,一味避让,两手仍然遥遥指挥九条金龙,紧紧围困着彭雪姑和米仓老鼠,彭雪姑武功不高,米仓老鼠却轻快灵捷得出人意外,在金龙中四下飞驰,空手抢捉金龙,虽然没有捉到,可是米仓老鼠每一出手,似有绵绵不断的强烈内劲,每次都把四周狂飞疾舞的金龙,打退五六尺,全靠他保护住彭雪姑,九条金龙如虹似电,总是近身不得,米仓老鼠愈斗愈猛,眼看竟要把九条金龙突破,九云龙一面闪躲八个残缺人的疯狂进攻,一面愤怒地吹起二尺燕尾银髯,加强十倍力量,指挥九条金龙。
虎丐大发神威,恰似猛虎离山,飞扑八个残缺人,替九云龙解围,那八个残缺人,却偏偏不向虎丐还手,东闪西让,躲开虎丐,仍然拼命猛攻九云龙。
这边吴煌一柄普通单刀,独斗九连猴魔、终南妖道、蓝眼罗刹、桃花大娘子,那一柄单刀施展得龙飞蛇舞,吼吼风起云涌,四个敌人,一个近身不得,吴煌专向终南妖道进攻,显然是使终南妖道滕不出手来使暗器。
那边穷财神章嘏,陷在十个人阵中,空手对十支钢盾十支标枪,风车似地到处疾转,口中还不断嬉笑怒骂,突然拔身飞出阵外,又复突人阵中,各处战况,似乎只有章嘏这里,大占优势。
侯朗儿却远远退在一边,眈眈注目观看。
武功以八个残缺人最高强,虎丐居然扑捉不到。
虽然扑捉不到,也收到了赶逐的效力,八个残缺人围攻九云龙,愈来愈不行,只被虎丐赶得乱跑狂奔,九云龙本身的威胁减去大半,更全力指挥九条龙,死命围困彭雪姑和米仓老鼠,米仓老鼠真是个老鼠成精,飞纵跳跃,一拂袖一摆襟之间,都迸出强烈的内力,抵死挡住九条金龙,恰恰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后面天心老儿和海豹老三,注视着吴煌,王发注视着他父亲九云龙,周老气和药王高二,准备接应穷财神。
整个形势看来,敌方主帅彭雪姑,一直在被猛烈攻击中,险象时生;这方面的主帅九云龙,却在主动地猛攻,算是这方面占优势。
而这方面,还有天心老儿五人,加上武天洪三人,还有八个人未出手。突然一声狂吼,血光飞起,一条人腿直飞上半天空六七丈高,九连猴魔被吴煌抽空回手一刀斩到。接着轰然一声哑震,到底有一个残缺人;撞上了虎丐的掌风,登时一个人体不见踪影,连人带衣服化成一片血雨飞散。
不觉一顿饭时间下来。
无心老儿背着双手,慢慢悠悠地道:“王发,助你父亲一臂之力,把血蛊除去吧!不必拖时候,他们自然还有更高手要来。”
王发那种五绺黑须,深厚高远的风度,点头应一声,走上前三步,取出九条黑铁更粗大的软鞭。
突然对方从山后,飞奔来到一个魁梧奇伟的喇嘛僧,正是在山崖上用掌力吸玉玲珑的,他自报名叫法戒。这法戒飞奔来到,一见彭雪姑和米仓老鼠,都被困在九条金龙狂舞怪啸之中,法戒大喝一声,来不及奔到近前,在八九丈外,猛然一掌劈来。
呼的一声,把九条金龙一齐震飞!九云龙数十年老江湖,经验何等丰富?一见法戒八九丈外发掌,从发掌的姿态看来,这喇嘛僧有无比的雄浑内力,自己犯不着和他硬碰,因此在法戒一发掌,掌风未到九条金龙的一刹那间,立刻停止了内力的指挥,九条金龙立刻失去指挥控制,立刻被法戒的掌风,震得四分五裂,满天飞散,落到二三十丈之外。
若不是九云龙放手得快,以他久战,内力消牦太多,和法戒这生力军,雄浑无比的内力硬碰上,九云龙非重伤不可。
九去龙的九条金龙刚一飞散,王发的九条粗铁软鞭已疾围到,彭雪姑早疾退到侯朗儿身旁,气喘汗出;米仓老鼠却只是一窜,已到九云龙面前。
王发的九条黑鞭,立时把法戒围裹起来,法戒又一声大喝,正要举掌,王发同时一声亮吼,两臂猛震,距离七八丈外,九条黑鞭一齐爆裂,炸出满天牛毛细针,法戒一掌未及劈出,已成了刺猬,狂叫倒地而死。
终南妖道、桃花大娘子、蓝眼罗刹,已被吴煌一柄普通烂铁单刀,赶逼得连连向后退,恰巧牛毛细针飞来,吴煌火速退让,蓝眼罗刹急用盾牌遮隔,终南妖道倒稍远,没有波及,桃花大娘子全身中了几十针,幸而牛毛针没有喂毒,犹然能拚命逃走。
那边七个残缺人,围攻虎丐,又被虎丐解决两个,剩下五个,仍然死战不退,然而已成强弩之末了。
这边穷财神在十个人阵中,跳出跳进,嘻嘻哈哈,不知又说了多少歇后语,玩得够了,喊一声道:“老四,也来试试看,老太太吹步步登,怪好玩的!”周老气怒哼一声,飞身入阵,章嘏笑嘻嘻地跳出阵外,回到天心老儿旁。
米仓老鼠和九云龙肉搏战起,拳掌腿脚齐飞,卷起满天沙石,九云龙年事最高,久战之下,犹然气定神闲,全以王屋山人的八翻掌对敌。武天洪也是用八翻掌,比起九云龙来,九云龙的粗练老辣,准确纯熟,比武天洪强一倍以上,可是奇灵变化,却还不如武天洪的天才卓越。米仓老鼠则是矫捷迅疾,实力抵不上九云龙,轻快活动,活脱脱一个成精的老鼠。
吴煌正在疾追终南妖道,终南妖道绕场逃走,逃得两三步,就被追到,疾回身拚命几手,蓝眼罗刹从后面疾袭吴煌,吴煌一回身,蓝眼罗刹疾退,终南妖道逃走,吴煌又急追终南妖道。终南妖道枉自有一身歹毒暗器,由始至终总是腾不出手去取。
周老气可不像穷财神那样客气,跳入阵中,一连七八掌,把那些人,震得东倒西歪,个个气血翻涌,头昏眼花,逃都无法逃,周老气一生不杀人,否则一掌一个,十个人早去丰都城了!天心老儿忽然高叫道:“彭雪姑,怎么样?不必再打下去吧?”
虎丐听了,招呼吴煌、周老气、九云龙,都回来。彭雪姑仰面冷笑道:“快了!”
天心老儿道:“那么请你把压轴戏搬出来吧!”
彭雪姑点头道:“那我可不客气了!”她一手举着弯月刀,竖立在鼻前,一手从腰间,取出一支牛角,缓缓放在口边,似乎要吹牛角喊后备队。她一做出这种姿势,终南妖道和侯朗儿,立刻分立在她身后,十个人火速奔到前面,一字排开,十面钢盾,联成一道钢墙,挡在彭雪姑前面。五个残缺的人,飞快把断了腿的九连猴魔抬走,蓝眼罗刹,站在十个生番的最前面。
彭雪姑和那些人都站好了,成了一个队形,全队由前面的蓝眼罗刹,到最后面的终南妖道、侯朗儿,一同整整齐齐向前走近十丈,停止不动。彭雪姑叫道:“哥哥,你怎么说?”
药王高二厉声道:“我不容许你猖獗!终南妖道,你要是敢放出来鼠疫跳蚤,我可要你尝尝我的烂肠砂!”
彭雪姑板起杀气森森的面孔,严厉地缓缓道:“九云龙、天心老儿,你们三思而行吧!”
九云龙大笑道:“这是你大姊彭清姑,临死之前的一句话!”
天心老儿躬身道:“唉!彭雪姑,你服输吧,要再动手,小老儿要请你安息了,看,这是安息针,知道吗?”
天心老儿两手亮出二十四根安息针。
当初彭雪姑做大别山山主,回大巴山三姑聚会,被玉玲珑独闯九关,破了大别山,事后一调查,大半是死在安息针之下,彭雪姑如何不知道安息针的可怕?然而那次还是小孙女使出安息针的,此刻则是天心老儿要亲手施展,彭雪姑岂有不心惊胆怕之理?但是硬话已经说出了口,骑虎难下,此时焉能退缩?她低声一喝,说了一句僮族的话。
十个生番呼的一声,十张钢盾立刻把彭雪姑四周上下包围起来,十支钢杆标枪,在面前纵横交错,布成天罗地网,保护着彭雪姑,密不通风。
山壁石洞中,武天洪一见情形不妙,明明自己这方面大胜,彭雪姑惨败,彭雪姑仍然敢强硬上前,必然是她另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九云龙天心老儿,恐怕要吃大亏。
武天洪悄悄一声招呼,和李玄鹦玉玲珑,三人同时悄声急下,一落地,分三面疾驰而来。
九云龙等人,几十年江湖经验,见彭雪姑强硬逼进,也看出来苗头不对,九位高手全都提气护身,蓄势戒备。
又听到后面有其轻无比的飘风之声,迅疾来到,略一细察,已分辨出来是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三人,九人心中不由得略为振奋,三个最强的小晚辈,及时赶到,实力更雄厚了!这一切,几乎是同时间的事,不过一咳嗽的工夫,只见彭雪姑把牛角,在口中猛然吹了一极短促之声:“呜!”右手弯月刀向空中一举!
这弯月刀向空一举,造成江湖武林中第二次悲剧浩劫——两条烟影从彭雪姑身后,电疾射出,却是终南妖道和侯朗儿!终南妖道人和万般暗器,同时发出!首先三个铁梨,空中爆炸,闪出三十个太阳的极强烈白光,同时,满天白雪团,千千万万,化成毛毛毒雨,纷纷散落,一片绿火磷光弹,漫空燃烧,发出炽热,全空中成一个大火盆,满地的落地金钱,四散滚转。九云龙九人的身后,又是到处爆炸,四周浓烟迷漫,腥雾重重,遮蔽视线,要逃也找不到出路。中间又有一连串的爆炸,五彩花炮烟火突起,现出三四道城墙,把九云龙九人,分隔三四段,互不相见。接着是满空巨毒的牛毛细针,微形铁蒺藜,抛下四个纸包,鼠疫跳蚤到处钻入衣服,再加上四面渔网,平空罩落
这弥天漫地的千千万万暗器,同时猝发,毒水烈焰,腥风臭雾,墙挡烟阻,四无出路,这是终南妖道施展全身解数,两手两足,齐发暗器,竭全力孤注一掷,漫盖了十五丈方圆,空中地上,全都充满了置人死命的东西,几乎不留半点罅隙,把九位威名震赫一时的第一流高手,一鼓成擒,一网打尽!九云龙和王发父子二人,每人撤出九条鞭,围着自己飞舞,护住全身,任何一切暗器,一近身四五尺之内,立刻化成灰烬,风雨不透,毒水恶烟,休想渗入,可是只有鼠疫跳蚤,钻入鞋袜之内。
天心老儿叫一声“打”!二十四根安息针同时并发,任她彭雪姑防卫得多么周密,二十四根安息针,竟从十面钢盾的微缝中,曲折透入,全部钉在彭雪姑胸前,钉成“天心”二字,彭雪姑一声闷哼,仰面倒地,气绝不动!天心老儿震出佛家的“大舍利柔力”把空中所有的恶烟毒雾,卷束成螺旋形,变成一束水柱,喷落二三十丈外荒地上。他也同样,到底被鼠疫跳蚤,钻入衣服内。
虎丐全身大金刚气,震得满天暗器,碎成粉末,顺风飘散,也被鼠疫跳蚤,侵入衣中!这鼠疫跳蚤,形体太微,容易从掌风内气的夹缝中漏去,又会自向前跳跃,跳上人身,故而防不胜防!吴煌倒是迎着暗器硬向前行,反把暗器丢在身后,一点没有受到威协,他一柄刀,疾取终南妖道,却被蓝眼罗刹领十个生番截住,终南妖道飞箭似地逃去。
药王高二双手齐挥,迸内力震出掌风,由掌风震出各种解毒药散,他不顾自己,自己身上却中了许多牛毛细针、铁蒺藜、鼠疫跳蚤,弄得遍体鳞伤。
海豹老三和章嘏周老气,在边缘之处,疾闪身避开,正迎着侯朗儿,侯朗儿首先向周老气虚劈一三丰掌,来势猛悍无比,迅疾如闪电,周老气不及还手,火速闪身,旁边章嘏大喝一声,突袭侯朗儿左腰;海豹老三爹一铁桨,横平迎面削到侯朗儿胸前。
不知侯朗儿怎样一个身法,奇诡得不可名状,一横身平在空中疾闪一道弧形,周老气一伸手,抓住侯朗儿一只左脚,侯朗儿一挣脱,海豹老三爹第二桨已迎头劈到,章嘏飞起一腿直踢中侯朗儿小腹,但只是轻触一下,侯朗儿没有受伤,喉中突然发出野兽的狺狺低哼,两眼射出凶狠残忍的毒光,满嘴白牙上下一磨,一连躲开海豹老三爹七八桨,章嘏四五腿,周老气四五掌,猛然一番身,左掌把章嘏打出十多丈外,右手揪住周老气一拖,拖倒地上,左足平空扫去,却是玉玲珑的十二金钩腿法。把海豹老三爹连人带桨踢出四五丈,这三人倒下地,再不见爬起身来。
只半个刹那相差,李玄鹦一剑刺透侯朗儿左肩,玉玲珑两根安息针,打中侯朗儿右小腿,侯朗儿竟然毫不以为意,疾反身扑到武天洪身上,张口就咬,武天洪不慌不忙,突然施展蒙古摔角法,揪住侯朗儿猛烈向地上一摔,却化成一阵青烟,把地面炸起一个大洞,侯朗儿早在落地之前挣脱飘出,恰好抱住玉玲珑右脚,玉玲珑疾施十二金钩腿法,把侯朗儿踢起三丈高,李玄鹦疾拔身飞起四丈高,空中追到,祥麟剑闪电劈下,侯朗儿突扭身倒向后退落,恰好吴煌一刀迎空砍到,武天洪双掌疾发,已经打到侯朗儿背上,侯朗儿忽然不见!
已经疾扑到天心老儿身旁,玉玲珑电光石火一威风刀向背后砍下,侯朗儿顾不得进攻天心老儿,急一闪身滑过,反身一掌,正和李玄鹦硬碰上,李玄鹦疾追之势,硬被阻住,侯朗儿被反弹退下七八丈,未落地,空中一扭身,疾如闪电,直把吴煌手中单刀夺住,一夺,却夺不过来,武天洪双掌突到,侯朗儿顾不得夺刀,一偏身,又钻到李玄鹦身旁,李玄鹦忽然不见,侯朗儿疾奔玉玲珑,嗤的一声,背上衣服被祥麟剑割开。侯朗儿就地一滚,全身一震,衣服全都震飞,赤身裸体飞跃起来,羞得李玄鹦玉玲珑火速拔身疾退二三十丈。
侯朗儿左手一掌,抓住吴煌的腰带,吴煌不转身,一刀从胯下倒削向后,正砍到侯朗儿左掌,侯朗儿不得不急缩手。同时,右手空中一圈,化解了武天洪的两掌,左手疾奔武天洪咽喉,武天洪忽然不见,侯朗儿疾闪身到吴煌身后,吴煌又反刀后砍,当!平空一流星锤飞到,把吴煌震得虎口开裂,单刀几乎脱手,大惊急看,来了一个绿惨惨面孔的彪形头陀,手中流星锤硬砸吴煌的单刀,两件兵器一砸,虽然把吴煌的虎口震破,头陀更是全身一震,两臂酸麻,流星锤索断落地。
一连串九个彪形头陀,疾飞来到,第一个头陀的流星锤被吴煌震断,八个头陀八个流星锤,满天飞舞而到。侯朗儿凶残地狠扑武天洪,吴煌愤怒地勇猛穿人流星锤的狂风暴雨中,李玄鹦玉玲珑,飞似地电射来到,杀入八只双流星锤的风影之中。
这些绿面彪形头陀,每个人的武功,都和三绝四奇不相上下,仅仅比吴煌稍逊一筹,此刻八人联手猛攻,断了流星锤的第一个头陀,又取出一只流星锤,加入助战,九个头陀雷霆万钧地向吴煌父女和李玄鹦猛压下来,形势十分危急,武天洪剩下单身一人,独斗侯朗儿,提足十成功力,仅能自保不败,半招无法进攻。侯朗儿那种神奇的迅疾,使武天洪永远看不清目标,武天洪全凭八阵图步法,灵捷闪避,十几招之后,八阵图步法,又被侯朗儿学去一大半,武天洪再施展桃花四娘子的九连山遁甲悬身法,又十多招之后,侯朗儿又看破了,武天洪愈战愈趋劣势。
突然,一阵轻风过处,异香飘缈,空中渐渐生出来一阵阵温和的暖气,使人全身顺遂,百脉畅舒,突然暖气香风微微一震荡,毫无力量,竟使九个头陀向九面仰身卧倒不动,侯朗儿倏然不知去向!武天洪急看!赵孟真、赵仲善、赵季美,三位中年书生,微笑飘飘然,品字形缓缓走到,侯朗儿却在“品”字的中间,独自疯狂地左冲右跳,狼奔鬼哭,似乎被一无形的笼牢困住,脱身不得,挣扎不出。
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三人大喜,急上前拜见。
吴煌急奔向海豹老三、章嘏、周老气,这三人已气绝身死无救了,那边药王高二,正忙着分散丸药,并替九云龙父子、天心老儿、虎丐,脱衣捉鼠疫跳蚤。
抬头一看,对方又来了一个高身量的老太婆,活像京剧四朗探母中的佘太君,手扶龙头拐杖,缓步前来,身后跟着两个喇嘛僧,把沈伯顽挟在中间。
老太婆点点头,冷冷地道:“不要打了,把侯朗儿来换沈伯顽!”
药王高二急奔过来,向武天洪道:“这是家母,野人王的夫人,也是三尸神的母亲。”又低声问道:“这三位是海国三英吧?”
武天洪未及回答,老太婆冷冷地道:“海国三英也很尊重老身,老身也尊重海国三英,四十年来,又相见了。侯朗儿换沈伯顽,怎样?”
侯朗儿还在三英的中间,死命挣扎跳浪不休,只是脱不出来。
赵孟真问武天洪道:“你做得了主吗?”
武天洪看见九云龙和天心老儿,向自己点头,答道:“凭三位师父做主,在场的各位决无异议。”
沈伯顽在后高叫道:“你们不要顾惜我,你们该怎样办就怎么办,十个沈伯顽,也抵不上半个地上死的那三位!”
赵孟真一愕,点头笑一笑,道:“好汉子,凭这句话就该救回来!老婆子,换了人之后,了断这件公案,回你的苗疆去,不得在中土胡闹!”
说完,但见侯朗儿平空飞起,落向老太婆身后。
沈伯顽也被平空拔起,落到这边来。
老太婆冷冷地道:“你们三个对老身一人,不了断也只好了断,你们有什么光彩?”
说完,转身走着戏剧的台步,缓缓而去。
群匪带了彭雪姑的尸体,一哄都走了。
老太婆一走,这里吴煌开始抚尸痛哭!吴煌一哭,引起众人都围上来,一齐痛哭。武天洪是个热血侠性的少年,哭得更是十分沉痛。他想起海豹老爹,在海上救了自己三个,想起章嘏送玉蕊仙妃二万两银子,想起破大别山时和周老气相处共行,真哭得武天洪对于世上一切,全都心灰意冷了!只有药王高二,默默呆坐,面色惨白,长叹一声,一运功力,头上的头发,全部纷纷落下,变成光头和尚,丢下药铲药篮,丢下一切,大摇大摆高唱着走了,他唱着:“四生同登宝地,三有脱化莲池,河沙饿鬼证三贤,万类有情登实地!”
却是佛经里放焰口的“往生咒”
飘飘然霎时之间,不见踪影。
李玄鹦在三英面前,哭着苦苦哀求三英,把死者都救活。
三英也是至情至性之人,被众人哭得十分伤感,赵仲善叹息道:“我们三个也是人,不是海外三仙,岂能把死人再救活?试试看,或许能使他们三个回光返照一下,看看有什么遗言吧!”
玉玲珑也十分聪明,抬头见药王高二已不知去向,丢下不少东西,她急奔过去,赫然地上摊着一张白纸,白纸上三粒巨型丸药,纸上有“万应回春丸”五个字。
她急将纸取来,给海国三英看,赵孟真点头道:“试试吧!反正都是试试看。”
玉玲珑急把三粒“万应回春丸”填入海豹老三、周老气、章嘏三人的口中,赵孟真、赵仲善、赵季美,分别站在三死尸身旁,两掌下按,在三死尸上面二尺,虚空颤震着来去抚摩。
众人都止住哭声,含泪围着注目观看。
约有一顿饭时间,穷财神章嘏,猛然翻身坐起来,睁开鲜红眼大笑道:“画上的美人儿走出来:活啦!”
周老气也哼着睁眼起身,向众人怒目看着道:“气死我也!”
只海豹老三爹始终没有苏醒,可是身上冒出热气。
赵孟真叹道:“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活了?不敢断定,纵使真的活了回来,武功也全失去,和平常人一样。”
九云龙叹道:“我们这次全栽在终南妖道手里,这一回家,还不封剑退休?不是有武功跟没有武功一样?”
天心老儿点头道:“该封剑了。”
周老气露出从来没有过的哈哈大笑,跳起身挥舞着双手,喊道:“封剑!封剑!正合老朽之意!”
说完,一个跟头跌倒地上不动。
众人急去扶,已经气绝。
赵孟真摇头叹道:“这一下可再没有法子啦!”
在安旅客店中。
坐着九云龙、天心老儿、虎丐、王发、吴煌、武天洪、李玄鹦、玉玲珑,只剩八个人,默默无言!
药王高二走了,看样子,一定是因为他夹处在两面之间,自己胞妹被杀死,不能报仇;最亲切的好友,也死了两个,一切心灰意懒,脱了头发,出家为僧去了。
海豹老三、章嘏、周老气,终于都撒手尘寰!此三人生前都十分旷达,死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事,只有海豹老三,有一句遗言,把他那柄“慧星宝剑”赠送武天洪。
三口上好棺木,停在另一间上屋里!沈伯顽和孙良干、薛秋山、施鹏程、邓公明,都开始在当地奔走,办丧事。
这消息传出去,马上要震动天下武林!这次惨烈的战斗,唯一的收获,是除去了彭雪姑。
海国三英,在三位烈士断了最后一口气之时,方才翩然联袂离去,但见一阵香风过处,踪影顿渺。
九云龙和天心老儿,决定封剑退隐。
沈伯顽虽然回来,那六本秘笈,却已流失了。
当武天洪问起这件事之时,沈伯顽在桌下暗踏武天洪的脚,武天洪就不再问,可是后来沈伯顽忙于办丧事,也没有机会再谈起。当下武天洪决定:先回华山走一趟,再赶回此地,护送三人的灵柩到三人的家乡,然后取得慧星剑,找侯朗儿报仇!他暗下和李玄鹦商量,李玄鹦同意,但是要武天洪永远带着玉玲珑,不得把玉玲珑抛开。
早餐之后,九云龙等都要歇息,武天洪、玉玲珑、李玄鹦三个辞别各人,上马奔华山去。
武天洪自从海豹三人死后,变得十分沉默,有时又十分暴躁。
三人上马之后,武天洪不开口!李玄鹦玉玲珑也没有什么话说,一路上三人都板着面孔,闷闷不乐,放马快步跑着。
从商南县到华山,不过三百多里,三匹千里马,以普通速度快跑,日落黄昏之时,可到华山。
中午,到了一个市镇,武天洪不言不语地,在一家饭馆前下马,李玄鹦玉玲珑,也跟着下了马,走入店中。
迎面一个英俊少年,黑缎劲装,肩头后左右,各露出剑柄,是使双剑的,双剑却不在一只鞘里,却分左右两鞘挂在肩后。
这英俊少年连忙立起身勉强笑着招手道:“武大哥三位,这里来同坐。”
武天洪三人一看,却是朱家骥——海国三英的弟子,曾奉令在南京,迎武天洪三人去海外的。
武天洪一见朱家骥,开始露出欢笑神色,但立刻由朱家骥联想到海豹老三爹,不禁眼泪夺眶而出。
朱家骥也惨然不乐,出座拱手道:“小弟已经知道噩耗了,奉家师令,在此守候武大哥三位。三位家师,生怕武大哥悲伤中失事,特叫小弟来此陪伴,一路去华山,之后,并听侯武大哥驱策。”
武天洪连忙拱手道:“不敢当,太言重了。”
三人施礼坐下。
朱家骥绝不打听昨夜的战况,武大哥不必再提,告诉武大哥好消息:令师铁崖丈人,此刻刚到华山,同行的还有栖霞女史,和峨嵋掌门人华阳夫人,我们四人赶去,又可躬逢盛会。
武天洪一听铁崖丈人也在华山,心中大喜,马上眉开眼笑,高兴起来。武天洪虽然家中有父母弟妹,可是在武林中,一人独闯,像是武林中的孤儿,一听见铁崖丈人在前面,好像孤儿得到父亲,如何不大喜?他一喜欢,李玄鹦玉玲珑,也开始谈笑了。
四人匆匆吃完午饭,朱家骥没有马,和武天洪共乘千里追风两头见日黄骠马,放蹄疾驰,只一个半时辰,到了华山落雁峰。
这次又回到华山,一望之下,一切都整齐得多了。
直奔莲花峰,迢遥山庄,早有庄丁迎上来,打扦问道:“贵客找哪一位?”
玉玲珑喊道:“我们都是华山的!”
金枪堡主韩杰生,恰好出来,大喜相迎,诧问道:“黄毛精没有取来?”
武天洪四人急下马,庄丁把马牵去,先介绍朱家骥和韩杰生相见,玉玲珑道:“不但没有取到黄毛精,武林四奇死了两位!”
韩杰生大惊,喝道:“胡说!”
武天洪黯然道:“是真的,进去细谈,家师来了?”
韩杰生低声道:“在太华堂上,刚发完脾气!”
四人向内走,武天洪急问道:“发谁的脾气?”
韩杰生低声道:“他老人家一到,就把掌门人痛责一顿,因为华阳夫人来到,掌门人随随便便跑出去迎接,全无礼节,华阳夫人一怒之下,就要回走,恰好令师赶来。”
说着已进内院,远远望见铁崖丈人坐在左面,华阳夫人和栖霞女史,坐在右面,玉蕊仙刀绷着冰脸,立在铁崖丈人身后,徐竹年在下面坐着。
武天洪四人连忙奔进去,拜倒在地,武天洪止不住又哭起来。
铁崖丈人五人,一齐诧愕住了,老人放下茶杯,上前亲手扶起朱家骥,再扶起武天洪,问道:“孩子,什么事这样伤心?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流泪呢!为什么?”
武天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朱家骥上前请安道:“大哥的哭,是因为穷财神章嘏、周老气,还有一位海豹老三,昨夜都死在侯朗儿手下!”
玉蕊仙妃首先尖锐地惊呼起来!峨嵋掌门人华阳夫人和栖霞女史,也一齐大惊,急同声问道:“怎么回事?”
铁崖丈人面上罩了一层忧郁感伤,道:“都请坐下,慢慢谈。”
朱家骥又向华阳夫人和栖霞女史请安,代替海国三英致问候之意,两个老妇人都拱手道谢。
于是由李玄鹦把经过情形详说一遍。
武天洪不忍再去听,乘李玄鹦叙述之时,暗中偷偷打量这两位老妇人——华阳夫人听说是近六十岁,看来四十岁不到,比李玄鹦以前变老的时候,还要年轻些;此刻也只像李玄鹦的老姊妹!身材面貌,在李玄鹦和玉玲珑之间;武功气候,却一点看不出来。
栖霞女史比华阳夫人,身材略大一轮,面容略老一些,看不出真正年龄多少,穿的是一般大户人家主妇的普通服装,却是小脚。
左腰垂着一支碧玉笛。
李玄鹦叙述完毕,玉蕊仙妃奔出堂外,伏在廊下大石狮子上,放声大哭。
玉玲珑、徐竹年、朱家骥三人,连忙去劝慰。
铁崖丈人叹道:“地灵星说得对,血淋儿死后,武林的浩劫方开始!你看,侯朗儿为患,黑魔姑又来中土,白骨夫人还要出洞,怎么得了,天洪知道黑魔姑吗?就是三尸神的母亲,野人王的僮族元配妻子,人都喊做黑蘑菇,四十年没有来中土了。所谓‘一母三姑’,一母就是黑魔姑,阴尸手哪里算是一母?这一母和白骨夫人功力相等。大祸真要开始了。章嘏三人,不幸中了第一箭,昨夜若不是家骥的三位令师亲身到场,怕没有一个能够生还!”
武天洪大声道:“容弟子放肆,这个担子,天洪挑起来啦!”
华阳夫人和栖霞女史,都一诧愕,佛然不悦!铁崖丈人微笑道:“我相信你和李玄鹦两个,足可以把这个担子挑起来,但是你说说看,凭那一桩来挑这担子呢?”
“无论白骨夫人黑蘑菇,纵然阴山墨豹再世,也不足奇!要想称雄天下,一半靠武功,一半还靠品德;阴山墨豹在世,邪恶之人,绝不能得到天下英雄的心服口服,阴山墨豹武功再高,没有一个人肯跟他,全部散光,有什么用?天下只有正派才能成功,天洪就凭一个‘正’字。”
华阳夫人面上显出赞扬的神色,向栖霞女史点点头。
铁崖丈人笑道:“你得到了!你得到了!你凭一个‘正’宇,成功自然是成功,败了也是成功。这次,我是不放心你师妹,特来照应照应好,事后我就回桐柏山去,你有什么事,喊到我我就来。”
武天洪慌忙跪下道:“师父怎么这样说话?一万年天洪也是你的弟子。”
铁崖丈人道:“一个‘正’字,可以指挥天下万世之人,懂吗?好了,来,坐在我身旁,华阳夫人也正想清理四川省,大家一齐谈谈。”
韩杰生倒成了华的总管,招呼一切,晚宴摆好了,请各人一齐入席。
筵席之间,武天洪又把武当派走失黄毛精,和地灵星谈到赛渊明和水晶球之事,详述一遍。最后他问:地灵星所说的北京城内有一位“麟岩夫子”是谁?在座的人,连铁崖丈人在内,都不曾听到这名字,都不知道“麟岩夫子”是何许人?铁崖丈人道:“华阳夫人掌门峨嵋派三十五年,不曾折半根羽毛,如今她眼见四川省境内,大巴山、巫山、松潘,屡屡被匪徒盘踞,很有心发英雄帖,邀请各路英雄,共同协助,来清理一下四川省,先和我商量,你们大家看看,这事应该怎么办?”
华阳夫人摇头道:“此刻我又打消这一番雄心了!连九云龙和天心老儿他们,都要封剑退隐,我这一把老骨头,还逞什么强?算了吧!把峨嵋山掌门位置,传给下一代,让他们去料理,如今江湖武林,应该是他们下一代的天下了。”
武天洪听了,心中好生不以为然!他本来因为师妹玉蕊仙妃,为了华阳夫人而受到师父痛责,不由得心中对华阳夫人,印象欠佳;此刻又听见华阳夫人,说出这等没志气的退缩言语,更感到不顺耳;华阳夫人的最后两句话,又含有讽刺晚一辈的意思在内,心中更不愉快,一句话到了喉咙间:“既然这样,那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没有说出,以前地灵星的言语,又在耳旁细微地响起:“少年得志不要骄狂!”武天洪连忙把话咽回去。
玉玲珑却脱口而出道:“华阳伯母,主持正义,除暴安良,不是逞强呀!”
华阳夫人不看玉玲珑,向铁崖丈人冷笑一声。
李玄鹦脚在桌下,向武天洪脚旁触碰一下。
武天洪心中知道:李玄鹦必是暗暗踏玉玲珑一脚,叫玉玲珑不要开口,踏玉玲珑之时,无心中碰到武天洪一下,武天洪心中大疑,玉玲珑的话,非常的对,而且一针见血地恰刺中华阳夫人言语的漏洞上,李玄鹦为什么不许玉玲珑再开口?难道其中另有什么文章?此刻局面有点僵,华阳夫人来找铁崖丈人,是为了商量清理四川省,忽然又打起退堂鼓,岂非对铁崖丈人有些不礼貌?玉玲珑猝然“一句话顶心口”说得对,难道铁崖丈人斥责玉玲珑,赞成华阳夫人退缩?华阳夫人以峨嵋掌门人的地位,冷哼了玉玲珑!铁崖丈人又不好再劝华阳夫人鼓起勇气,这时,铁崖丈人很难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只好笑问道:“天洪,你说呢?”
武天洪道:“若是峨嵋山发英雄帖,华山一定第一个到达!”
武天洪这两句话,回答得巧妙到极点!他是赞成肃清四川省的;他不提华阳夫人,只说峨嵋山,避免了和华阳夫人要缩手相抵触;又因玉蕊仙妃得罪了华阳夫人,借此表示,调解两派的不愉快;口气和玉玲珑一致,措词像是肯定,若峨嵋山不发英雄帖,则这两句话又成为卖好而不着边际的滑头话。
玉蕊仙妃倒也乖巧,立刻答道:“那是一定的。”
李玄鹦微笑道:“发英雄帖邀请英雄,共同清理四川省,这是一件震动武林的大事,凭我们几个小孩,能谈出什么道理来?还是几位尊长从长计较吧!用到我们,我们自当一死向前。”
李玄鹦眼看谈不出什么道理来,不如这样一说,把此事结束不必再谈下去了,免得引起不愉快的争辩。她用“从长计较”四字,相当阴损缺德,意思是说:先等华阳夫人决定态度之后,然后再谈,华阳夫人还没决定,谈个什么?于是一切责任,暗含不露地推到华阳夫人身上。
栖霞女史看出来,彼此在勾心斗角,唇枪舌剑,恐怕弄得不愉快,连忙打圆场道:“李家姑娘说得对,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规的,四川省也不止是峨嵋一派的四川省,是天下武林的四川省,谁都脱不了干系,不过峨嵋派有地主之谊就是了。”
然后,大家闲谈些别的事。
饭后,分成两下,长老辈的:铁崖丈人、华阳夫人、栖霞女史、金枪堡主四人,在大堂上谈着;少壮派的:武天洪、朱家骥、徐竹年、李玄鹦、玉玲珑五人,在外面客厅中谈着;可苦了玉蕊仙妃,她身为掌门人,不得不奉陪尊客,在大堂上侍立,不能参加少壮派共同欢谈。
武天洪首先问李玄鹦道:“刚才你为什么不叫玉玲珑多说,这里面另外有什么文章吗?”
李玄鹦微笑着,环视各人一眼,稍稍压低声音道:“前天我离开华山之后,在龙驹寨的龙驹寺附近,遇到一位旧朋友,他叫邵华亭,我看是他和吴煌对杀,心中十分诧异:这邵华亭也是正派的,也是一位奇才少年,那时吴煌正在追捕赛渊明,邵华亭为什么帮助赛渊明,去斗吴煌?邵华亭武功很高,差不多可以和吴煌斗个平手,他退下来之后,我见吴煌走远了,撞出来质问邵华亭,他说了些假话掩饰,就走了。我那时心中恍然大悟”
玉玲珑抢着插口问道:“是那青城派的少年吗?”
李玄鹦点头道:“正是他!青城派近百年来,人才寥落,降了格成小门派,成峨嵋派的附庸,这邵华亭,是无心中得到了青城剑道的秘笈,所以能练成一等一的好身手,有心要中兴青城派。青城派既是峨嵋派的附庸,一定是峨嵋派不便出面来帮助赛渊明,就叫青城派的邵华亭,去协助赛渊明。峨嵋派为什么要协助赛渊明?可见峨嵋派也是在赛渊明的挟制之下的。华阳夫人来找铁崖丈人,要扫荡四川省,后来一听武大哥讲起:赛渊明和彭雪姑合流了,彭雪姑虽死,‘一母’黑魔姑此刻在巫山,华阳夫人既在赛渊明的挟制之下,自然不敢去碰碰黑魔姑,因此打消了扫荡四川省的意念,自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呀!”
徐竹年道:“名门正派,受一个大斜眼的挟制,多么不体面?我们私下把峨嵋派被挟制的一段公案,查访个水落石出,武大哥你看怎样?”
武天洪想起地灵星所说:大斜眼赛渊明,所有的神通全在一只水晶球里,水晶球一向天下公开,天下武林全要覆灭,恐怕和峨嵋派被挟制之事,有密切关系;地灵星又叮嘱武天洪,快快把壮武堂成立起来;地灵星的意思,十分显明:有了壮武堂,新的武林站起来,旧的武林,覆灭就让它覆灭吧!武天洪把这些都想了一想,坦白地都讲出来,告诉各人。
李玄鹦徐竹年,这两人对江湖十分熟悉,都点点头。
朱家骥大惑不解,他是由海岛来的,不想内地武林,还有这些复杂错综的关系。
玉玲珑渐渐领悟了,但茫茫然不知如何着手,她道:“武大哥,那你就快做呀!我们都帮忙。”
朱家骥道:“我本来奉师命,向武大哥投效的!家师对于武大哥的壮武堂很夸赞。”
李玄鹦道:“不知杨海帆能帮忙不能?我可以叫邵华亭来,一齐共举大事;三圣三英,都以为对,为什么还不做?我们有八个人:杨海帆、朱家骥、徐竹年、武天洪、张琼、玉玲珑、李玄鹦、邵华亭;也就是有了华山派、青城派、青龙帮,人手也不少呀!地方呢?有大巴山、熊耳山、南京、青城山,我们的基本都够了。”
武天洪笑问道:“应该怎样着手呢?”
李玄鹦道:“我去整顿大巴山,玉玲珑去住在南京下关壮武会——就是青龙帮总坛,武大哥各位,就去伏牛山熊耳山,去成立壮武堂。”
玉玲珑道:“我不,我太小,不会做事,我跟着武大哥。”
武天洪道:“那就请家骥兄主持南京下关。我要进京去一趟,见见麟岩夫子,这人是地灵星口中说出的,一定是一位绝世高人,从京里回来,就到河南立壮武堂。”
徐竹年问道:“倘若白骨夫人和黑魔姑出来猖獗呢?”
朱家骥道:“三位家师暂时不回海岛,正是受三圣的邀请,防范野人王、黑魔姑和白骨夫人的,三圣也一时不会回山。”
武天洪问李玄鹦道:“这样分道扬镳,你一个人去大巴山,不害怕吗?”
李玄鹦道:“等一会我想法子,把栖霞女史请了去,再去找到邵华亭,还有归顺我们的中蛊彭白姑,此刻还在大巴山,四个人合起来,高枕无忧。”
武天洪向朱家骥道:“我写信给你带去,叫孙良干他们跟你回去,放出眼线,查访黄毛精的下落。”
朱家骥道:“那我就替你们补位,护送周老气三人的灵柩东下,有我替你们,你们也不必拘那些浮文末节,赶紧做你们的事去。”他从背上卸下一柄剑道:“这就是海豹老三爹的遗物,送给你!”
武天洪潸然泪下,接了剑,放在桌上,拜了三拜,哽咽着道:“老三爹,你的英灵不远,我定要叫侯朗儿的颈血,溅在此剑之下!”
那剑在鞘里,自己呛啷地微动一下。
众人一齐大惊!不由得一齐立起来,都向剑拜了一拜。
大家又谈了阵,就这样决定,玉玲珑跟武天洪进京,徐竹年仍留在华山,协助玉蕊仙妃。
睡觉之前,武天洪把这些都向铁崖丈人禀明,铁崖丈人多么疼爱武天洪!自然完全适应。
第二天,朱家骥急奔陕鄂交界处的商南县,追踪九云龙天心老儿和虎丐一班人去,一同护灵东下。
李玄鹦、栖霞女史,一同去大巴山。
铁崖丈人、华阳夫人、金枪堡主韩杰生、徐竹年,暂时留在华山,支持玉蕊仙妃。
武天洪和玉玲珑,取道潼关洛阳郑州,奔北京去。
这一下,和李玄鹦作长时的别离,心中不胜惆怅,惚惚如有所失,幸而玉玲珑一路有说有笑,问东问西,倒不时打断了武天洪的想思之苦。
由于自己对李玄鹦相思之苦,体味到玉玲珑对自己害相思病,不禁对玉玲珑,心中起了又怜爱又歉疚的恩情。
武天洪、玉玲珑,上午出了潼关,再沿黄河东下,中午在大营打尖,下午贪路过了渑池县,到了千秋镇,千秋镇上却没有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