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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飞琼娇羞嗔道:“小妹与你情如兄妹,除了无名老前辈及我爷爷姑母外,仅伏老爷子知情。”

    严晓星皱眉沉吟不语,他知兹事体大,稍一错失即谬之千里。

    忽听一声阴恻恻冷笑道:“琼师妹,你与此人是否故旧?”

    严晓星转面望去,只见面目森冷青袍少年,年约廿一六,肩披长剑,五官虽然均匀,却英悍逼人。

    许飞琼面色一沉,如罩严霜,怒道:“小妹与他说话,与师兄何干,你少在小妹面前惹厌。”

    青袍少年见许飞琼动怒,竟堆上一脸笑容,道“江湖险诈,愚兄是关心师妹。”

    许飞琼淡淡一笑道:“盛情心感,这位赵老师并非歹人,师兄请回吧!”

    青袍少年望了严晓星一眼,道:“如此愚兄放心了!”

    说着转身飘然而去,他那目光蕴含无比的怨毒。

    许飞琼凝视了严晓星一眼,道:“公子出道来后,便到处留情,目后何以处之。”语声中微含幽怨。

    严晓星凝视远处雪飞苍茫,轻叹一声道:“琼妹大可放心,不论如何,我总不负琼妹就是。”

    许飞琼闻言芳心大慰,嗔道:“回去吧,逗留过久,恐蜚短流长。”

    严晓星跨入齐天庙,只见偷天二鼠及廖独立在殿外廊下,廖独面现不豫之色,忙一提真气,疾如飞鸟射落在殿廊上。

    吕鄯附着严晓星耳旁低声道:“老弟,旧情复炽,难舍难分”

    严晓星怒道:“别胡说!”

    只听廖独冷笑道:“庞雨生并非三头六臂,万人景仰的武林名宿,葛老儿真有目如盲。”

    殿内响起冷面秀士庞雨生冷笑声,数条身影纷飞射出落定,冷面秀士向廖独厉声问道:“你在骂谁?”

    廖独双目一瞪,沉声道:“就骂你庞雨生又待如何?”

    冷面秀士杀机猛泛,忽又微微一笑道:“过了明日,庞某尚不将你谍骨扬灰,誓不为人。”

    廖独冷笑道:“廖某断你活不了明日。”

    冷面秀士冷冷一笑道:“庞某说话算话,且过了明日再说。”

    随即冷峻目光一移,沉注在严晓星脸上,道:“令师何在?”

    严晓星道:“家师不是与阁下同往龙游么,怎么反滥问赵某。”

    冷面秀士闻言胸中怒火如沸,喝道:“晚生后辈,怎敢目无尊长?”

    严晓星淡不一笑道:“家师并未嘱咐在下将你冷面秀士当作师门尊长。”

    冷面秀士一再遭受奚落,忍无可忍,右掌缓缓提起,蓄运真力,意待一击将严晓星毙命掌下。

    偷天二鼠不禁暗暗大惊,为严晓星捏着一把汗。

    严晓星面色平静,右掌护脚,五指虚抱,淡淡一笑道:“庞老师那几手武功却吓不倒我罗刹门下。”

    冷面秀士心中一震,暗道:“莫非这几年来罗刹谷主参悟绝芨,武功精进,不然他门下怎敢如此狂傲。”

    一念至此,不禁首鼠两端,迟疑踌躇不敢出手。

    这时葛元良已从许飞琼口中得知严晓星救治他门下多人,他最钟爱许飞琼,不由对严晓星心存好感,伸手一拦道:“庞老师,大敌当前自相火拚,胜之不武,不胜为笑。”

    话到中途,冷面秀士已自一掌“天风狂涛”推向严晓星而去,暗劲潮凛,不带半点风声。

    严晓星比他还快,身影疾转如风,右掌“金剪斩梅”迅如电光石火切向冷面秀士腕脉说穴。

    冷面秀士大感震凛,右掌飞撤。

    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掌他“顺手推舟”切向冷面秀士左肋,变式奇快,掌飞玄奥异常。

    冷面秀士料不到对方如此棘手,急切间竟无法拆解,除了硬接硬封外,并无他途,大喝一声,右掌疾伸迎向来掌而去。

    双掌交击两人各自跃了开去。

    葛元良呵呵大笑,拉着冷面秀士走向殿内道:“今晚双判必不能安照,留着点精神应付晚上强敌来袭吧。”

    廖独一跃上前,道:“老弟你受伤了么?”

    严晓星摇首疮还伤不了在下。”

    说时发现许飞琼眼内满含焦急之色,不禁微微一笑,两臂微振,潜龙升开拔起,道:“在下探望贼人动静,去去就来。”

    语音未落,人已穿空飞出庙墙外疾杳。

    许飞琼亦腾身而起,迅如流星电奔进去。

    严晓星落在崖沿,目光凝视崖下罗秉浩堡寨,眼帘中幻出一片紫霞山庄情景,满怀悲沧,不禁泛出身如断梗飘萍之感,热满盈眶,喃喃自语道:“此仇不揭,何为人子。”

    他心中升起一股猛烈怒火,意欲闯入堡寨,手刃双判,方消心头之恨。

    但鄷都双判是主凶么,如不是主凶,反予真正凶手警惕,跳望堡寨刁斗森严,恐不易得手,心头怒火渐渐冷了下来,微微叹息一声,眼前又浮出许飞琼倩影,回忆在大名数月,日夕与许飞琼亲宾,几近两小无猜,不禁低吟道:

    “来时霞邑衣香润,

    彩绦垂髻。

    卷廉还喜月相亲,

    把酒与花相返。

    西去阳关休问,

    未歌先恨。

    玉峰山下水长流。

    流水尽情无尽。”

    忽闻耳旁软语轻声道:“星哥,你恨什么?”

    严晓星鼻中嗅得一丝兰麝幽香袭鼻,知许飞琼暗暗随来,旋面笑道:“琼妹轻功精湛,愚兄丝毫无觉,令人钦佩。”

    许飞琼嗔道:“你心有旁鹜,自然未曾察觉,你还未答小妹之言。”

    严晓星道:“愚兄是在怀疑琼妹。”

    许飞琼靥泛红霞,娇羞道:“你在胡说什么?”

    严晓星道:“愚兄是说实话,满怀厌恨,恨无端在大名分手,又恨身在江湖,不由自己。”

    许飞琼道:“你我相逢难道不欢喜么?”

    严晓星望了许飞琼一眼,叹息一声道:“咫尺天涯何喜之有?”

    许飞琼道:“是否欲小妹朝夕与共?”

    忽听随来一声轻微冷笑道:“好不要脸!”

    一方山石啪的一声齐中分裂,一条身影冒起,哪知严晓星电射而至,右掌已按向肩头,只听闷嗥一声,那人坠地毙命。

    许飞琼亦如身随形而至,阻拦不及,口中喊了一声道:“不好!”定睛望去,只见死者正是许飞琼同门师兄面目森冷静袍少年。

    微风飒然,一条庞大如鸟的身影坠地,却是葛元良,望了死者一眼,怒道:“琼儿,你师兄因何而死?”

    严晓星正欲挺身自承,许飞琼道:“遭了匪徒阴毒手法,徒儿与这位赵老师救援不及,被匪徒遁往崖下逃去,恩师你瞧师兄的伤痕就知。”

    葛元良凝视死者肩头,但见一块掌大焦痕,撕破肩衣,皮肉焦黄糜烂,不禁皱眉道:“这是什么恶毒武功?”

    许飞琼道:“风闻有一风火头砣,武功更甚于鄷都双判,恐师兄死于恶毒火器。”

    葛元良怒形于色,颔首道:“琼儿说得不错,明日为师定要会会风火头砣。”

    说着冷沉目光望了严晓星一眼,道:“琼儿,为师要问你一句话。”说时身形已自飘了开去。

    许飞琼疾随跃去。

    严晓星暗赞许许飞琼慧心灵思,否则自己不知如何解开这场纷怨,只见许飞琼与葛元良立在远处似在争论甚么,须臾许飞琼忽一鹤冲天飞起,穿空斜飞落入庙内。

    许飞琼盈盈含笑走回,道:“恩师说小妹平日冷若冰霜,为何对你独加青睐,心疑不解。”

    严晓星务必了一惊道:“琼妹向令师说明了愚兄真正来历?”

    许飞琼摇首娇笑道:“小妹哪有如此愚蠢,幸亏恩师平日对小妹喜爱听信,说你是个诚实君子,人不可貌相,日后即知。”

    严晓星道:“琼妹廖奖,愚兄怎也当诚厚二字。”

    许飞琼嗔道:“你还有心情说笑,恩师说晚来双判匪徒必大举进袭,小妹忧如如焚”

    天色渐渐变黑,严晓星忽察觉崖下远处堡寨中人影纷纷掠出,忙道:“令师所料不错,匪徒果有来此偷袭之意,你我速回禀知令师戒备。”

    天黑如墨,大雪飞涌,扑面寒风如割,齐天庙一片沉寂,三条身影疾如鬼魅掠入山门内顿住。

    只听一个阴冷刺耳语声道:“怎么丝毫无动静,俺就不信他们能插翅飞去。”

    忽闻冷哼一声接道:“你道他们均是泛常之辈,尤其是东冲击天君葛元良冷面秀士庞雨生一身武功高绝,不在两位田香主之下,咱们就照罗护法行事吧!”

    “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此庙占地甚广,店宇房舍甚多,拿不准他们藏身所在。”

    “他们在大店内栖身!”一人手指大店,只见落地雕花长门糊纸内映出一丝丝灯火。

    那人接道:“明日午刻之约使他们相信不疑今晚我等会施展暗算,快去!”

    去字出口,三字身影疾如脱弦之穹般掠在店廊上,悄无声息挨近,一人以水指点湿破窗纸,凝视年面动静。

    只见店角沿着一截残烛,欲熄未熄,昏黄烛光下映着四周,数人侧身而睡,鼻息咻咻,葛元良庞雨生双双面对盘膝静坐,已然入睡。

    那匪徒心喜欲狂,见他们毫无戒备,认事成易如反掌,探手一摸囊内,不禁目呆口张,只觉囊内空无一物,低呼道:“糟了!”

    另两匪见状情知有异,不约而同探手入囊。

    两匪发现身旁已无革带,不禁寒意顿冒,机伶伶连打寒颤,面色大变,三条身影如飞倒飘开去,落在旷地上。

    三人均是江湖巨盗,武功甚高,却身旁革翼被人盗去毫未察觉,不言而知,对方若置他死命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问题是在革囊系从何处被盗,明明均拥有五鼓断魂香收藏囊内,临来之时系束在身,怎么此刻不见?

    只道目光互望了一眼,断定出堡门就被盗去,尚或此刻被盗,为何一无动静?

    然而三匪并无胆量破门而入,回去如何覆命,不由面面相觑。

    只听一匪长叹一声道:“回去吧,我们认栽了就是!”三匪胆战心寒,扑往庙外而去。

    一出庙门,即见面前黑影疾闪,三条身影横身阻住,只见鄷都双判田敦明田敦义及一尖额鼠腮,蓄着两撇山羊胡须五旬老者,三匪不禁面色如土,抱拳施札道:“参见两位田香主罗护法。”

    尖额鼠腮老者正是九首蛇罗秉浩,沉声道:“事情办成了没有?”

    “回罗护法,事情出了差错!”

    鄷都双判及罗秉浩闻言不禁一怔。

    罗秉浩打量三匪上下,见并无打斗摸样,诧道:“莫非正点子都逃走了么?”

    一匪躬身答道:“葛元良老贼等均在大店内栖身熟睡,一个未少。”

    罗秉浩道:“那么有何差错?”

    “回罗护法,小的身旁五鼓断魂香及一袋暗器均不翼而飞!”

    鄷都双判闻言大吃一惊,道:“有此等事,在何处被盗你们知道么?”

    “禀香主,小的茫然不知!谅一出堡门即被盗去。”

    田敦明面色一变道:“不好,具有如此身手除了偷天二鼠外并无第三人,莫非偷天二鼠亦要淌此浑水么?哼,田老大定要叫你们葬身无地!”

    罗秉浩道:“两位香主,现在应如何处理?”

    田敦义道:“依你之见咧?”

    罗秉浩道:“属下之见,索兴一不做二不休,属下尚有两管五鼓断魂香,再放十三只毒獒,葛老贼庞纵武功盖世,也难逃毒手。”

    田敦明略一沉吟道:“也好!”九首蛇罗秉浩见双判同意,纵身一跃,投往松林中,须臾领着纷纷人影奔来。

    每人手中牵着一只毒獒,只只形如小豹,却带有护嘴皮套套住使它们无法出声。

    匪徒们小心翼翼悄然蹑入庙内,九首蛇罗秉浩手转一筒五鼓断魂香,轻轻吹入破孔内。

    哪知强中还有强中手,偷天二鼠已在门内,就在破孔下熟点两支线香,袅袅升起淡淡幽芳,恰是克制五鼓断魂香的解药。

    罗秉浩蒙若无觉,俟两筒五鼓断魂香吹完,凝听有顷,见无动静,徐徐撬开殿门,用手一抬。

    葛天们倏地解下毒獒束嘴皮套,一条毒獒疾如闪电扑向店内而去。

    一獒当前,群獒在后,择人而噬。

    只见六獒纵身跃起,张牙舞斥往葛元良庞雨生两人扑下,尚距三尺远近,忽地惨嗥出声,蓬蓬坠地滚了几滚,毙命不起。

    葛元良及冷面秀士同声哈哈大笑,长身冒起。

    其余假睡躺在地上的群豪亦均张身立起,出刃刀如电光向其扑来群獒劈去。

    廖独右掌向扑来一獒打去,大喝一声道:“孽畜找死!”

    “叭”的一声,那毒獒振飞出丈外,骸裂血髓四溅,坠地狺狺两声毙命。

    严晓星许飞琼双剑电飙流奔,一连劈了七只毒獒,拦腰斩成两截,血涌肠流,惨不忍睹。

    一霎那间,十三支毒獒悉数就戮。

    冷面秀士庞雨生门下两人被藏獒毒爪抓伤,紫肿坟起,灼热如焚,奇痛难禁,额门上冒出豆大汗珠。

    葛元良皱眉道:“好恶毒的獒犬,看来毒性已侵入全身经络,纵有灵丹妙药,也无法解救。”

    严晓星许飞琼双双由店外掠入,许飞琼道:“双判与九首蛇谅已遁回堡寨,一个徒匪未见。”

    廖独道:“老弟,你能解开犬毒么?”

    严晓星晃开火摺子,熊熊火光亮起,点着一根牛油巨烛,凝眼注视在冷面秀士门下两人面上。

    冷面秀士忖道:“罗刹门下有此能为么?”面现疑惑之色。

    他心情异常矛盾,一面自然愿自己门下得治,但又恐脸上失去光采。

    只见严晓星望了偷天二鼠一眼,道:“有劳二位将毒獒脚爪砍下,用鼎锅镬煮。”

    偷天二鼠应了一声,抽出兵刃一一砍下獒脚,在偏房内取来一锅,架石为灶,引火以雪水煎沸獒爪。

    严晓星指法如风,点了两人十数处穴道,手法奇奥。

    冷面秀士大觉惊骇,点穴之道,最是难精,他本会家名手,然严晓星手法,却违经离谱,正反兼用,令他茫然摸不出头绪,不禁望了葛元良一眼。

    葛元良也瞧得直皱眉头,摸不出严晓星武功来历,暗暗忖道:“毒性已侵入经络心脉,乃不治之疾,强为之治,此人恐贻笑。”

    严晓星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支铜盒揭开,捏起十数根长短不一的金针,在他们两人肩臂腿等处刺下,淡淡一笑,道:“两位虽然得治,但武功需失去大半。”

    言毕向灶前走去,取出两颗药丸抛入镬中,把火加旺。

    偷天二鼠已取来甚多树枝,火烧得很旺,一殿坐着,暖和融融。

    约莫一顿后光景过去,镬底水汁蜜稠将干,迅快将炉火抽去,倾置碗中。

    恰恰两大海碗,待药汁稍减热度可以入口后,严晓星笑道:“两位可以服下了。”

    二人将药汁慢慢饮了下去,只觉涩苦难以下燕,但为了救命要紧,只得强行饮下。

    严晓星在两人身上拔出金针,命他们伏在地上。

    店内群雄目光疑注,屏息疑神,仔细瞧严晓星怎样救治两人。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有屈两位了。”

    左右两掌分按在伤者命门穴上,徐徐运功行气透穴而入。

    伤者只觉热不可耐,不禁呻吟出声,身躯挣扎不宁满头淌出大汗珠。及至后来,不仅呻吟出声,直如猪羊死前哀鸣。冷面秀士上庞雨生有意不忍,几次欲言又止,葛天君低声道:“必须命你门下忍耐,不可使他分心,伸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严晓星收掌立起,道:“两位如要呕吐大解,请速去庙外用土掩埋,毒秽感染人畜,为害不浅。”

    两位颤巍巍立起,如患重病方愈,双腿软乏无力,脸色苍白,目露感激之色望了严晓星一眼,低应了一声是,蹒跚走出殿门。

    冷面秀士庞雨生防两徒暂丧失武功,若出庙外,恐又遭匪徒偷袭,免生意外计,抢身掠出随去。

    两人跨出山门外,只觉腹痛如绞,胸口翻腾欲呕,忙择一墙角大吐大泻。

    吐泻的尽是乌黑奇臭秽液,中人难禁,迅以土掩埋。

    两人立起,只觉全身如释重负,但疲软乏力异常,风吹欲倒,两人联臂互挽着走回庙内。

    冷面秀士问道:“感觉好点了么?”

    一人凄然一笑道:“体内未觉有异,神清气爽,已然全愈,只是武功已失,恐暂时无法随从恩师效力。”

    冷面秀士淡淡一笑道:“你等我须难受,不死便属万幸,来日方长,俟后再设法恢复武功就是。”身形飘然迈出山门,忖道:“果然罗刹门下非可等闲轻视,怪道她们每人个个心高气傲。”心内异常难受。

    他暗中单悬罗刹夫人,意欲结成连理,合璧双修,亦是武林一段佳话,目前,他知道在武功上与罗刹夫人一比,尚有一段很大距离,更坚定了他获得藏珍图之志。

    回到大殿,向严晓星深深致谢。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

    继而目光巡视了满殿狼藉獒尸一眼后,喟然长叹一声道:“犬犹人也,这些獒尸相烦以火焚化,趁此漫漫长夜,在下为它们诵咒超脱。”

    偷天二鼠会意,迅疾将犬尸翻数抛置殿外堆好,生火焚尸,吕鄯低声道:

    “老弟此举内中有意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庞雨生与葛元良均是武林巨擘,骜傲不驯,漫漫长夜难入睡,言谈又格格不入,何妨由在下诵咒冲淡气氛,以待破晓。”姜大年道:“这是老弟真心么?”随即摇首答道:“老弟无非轻移视听,免葛元良庞雨生察破老朽两人真正行藏。”严晓星微笑了语,待犬焚尸化后,走入殿内焚香书咒,以火焚后,便跪至蒲团上,垂首喃喃有词。许飞琼不禁暗笑,付道:“星哥真会做作。”偷天二鼠与廖独三人坐在殿角,瞑目似睡未睡模样,不作一声。葛元良庞雨生四道目光凝视在严晓星身上,只听严晓星朗声道:“南无萨恒他苏伽多耶阿罗词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婆勃陀勃地南无萨多南三藐三菩陀疾徐有力,铿锵悦耳。冷面秀士诧道:“此人诵念的系楞严咒,功能度六道众生,罗刹门怎会精擅禅门心法。”心中暗暗纳闷。

    禅门法咒,可使凡虑尽除,心境宁静,化庆气祥和,满殿沉寂如水,唯闻严晓星朗朗诵咒声。

    楞严法咒一遍又一遍,忽地严晓星倏地一掌望外虚空拍去。

    只听一声闷哼,接着重物堕地声,忽腾起一声凄厉不忍卒闻的惨嗥。

    殿外忽随风传来一声刺耳冷笑道:“好孽畜。”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群雄大感凛震。

    东斗天君葛元衣听出那凄厉惨嗥声,先为严晓星无形潜罡所伤,再为自己所豢神鹰啄瞎眼睛,深恐来人伤他神鹰,疾如闪电扑出殿外大喝道:“休得伤我鹰儿。”

    殿内灯火通明与殿外积雪反映可见一身紫红架裟,浓眉凹鼻番僧,咧着一张血盆大嘴,嘻嘻阴笑。

    番僧身后紧随着三个面目冰冷黑衫的中年汉子,丈外倒在雪地上是一黑衫人双目已被啄瞎,血涌如注,双手护脸痛得全身战颤。

    葛元良一眼发现一只白膺倒在雪地中,双翅无力展扑着,不禁大怒厉声道:“你!为何伤老夫的神鹰?”

    番僧阴恻恻一笑道:“一只扁毛畜生也敢伤人,贫僧略施惩戒有何不可?”

    葛元良哈哈大笑道:“如不将老夫神鹰治愈,别想生离此地。”

    番僧目中凶光一闪,冷笑道:“贫僧奉命到来办的是正事,先公后私,把话说明后,你我再放手一拼,胜者为高。”

    葛元良沉声道:“你奉何人所命?”

    “奉师兄风火头陀之命。”

    “来此何为?”

    番僧答道:“贫僧奉命带来请帖,明日午刻务望准时应约。”

    说着袖中一扬,飞出一束泥金朱红请柬。

    葛元良虚空扬掌,一把接住,摸了一算,道:“怎么少了两份。”

    番僧冷笑道:“死者也要请么?”

    高雨辰大喝道:“暗算偷袭,纵獒伤人,威名远震的鄷都双判今宵鬼域之行恐贻笑武林。”

    番僧冷冷答道:“贫僧又非鄷都双判,明午何不与双判当面清偿理论。”

    话声略略一顿,又道:“贫僧请柬已送到,要告辞。”

    番僧手指着瞎眼黑衣人,道:“请还他双目。”

    葛元良不禁语塞。

    番僧冷冷接道:“葛老师如敢阻挡贫僧离去,今必身遭非命。”

    葛元良怒道:“未必见得。”

    说着一掌呼地推出。

    番倍大袖疾扬迎去。

    轰的一声,劲力猛接,卷起一片漫空雪尘水屑,两人身形撼摇了一下,葛元良厉声道:“好,再接老夫一掌。”“力劈华山”一招击去,双方猛接猛打,掌掌如利斧砍山,袍袖飞扬,凌厉雷奔。

    冷面秀士一撩长衫,身形掠出,翻腕飞出一柄铁扇,一招“流云出谷”

    点出。

    番僧身后三黑衣汉子抢身飞出,长剑出鞘,幻出万点寒豆,挟着一片锐利破风锐啸,夹袭冷面秀士。

    偷天二鼠晴向严晓星道:“这番僧乃风火头陀师弟,囊内鼓突,必藏有甚多歹毒暗器,如让他趁虚施展,我等防不胜防,容老偷儿两人参与合袭,趁机摘去革翼,由老弟出手除去,如何?”

    严晓星颔首应允。

    偷天二鼠抢身而去,一左一右,合袭番僧。

    番僧武勇绝伦,力敌三人无惧。

    冷面秀士摺扇幻出一片扇影,玄奥绝伦,所攻之处俱是致命要害。

    突然,冷面秀士冷笑一声,左手迅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了黑衣汉子,牵身疾旋,封住另两黑衣汉子抢功。

    两黑衣汉子不禁一怔,同时冷面秀士铁扇由那被制的黑衣人肋下吐出。

    摺扇系精钢所铸,犀利如剑,点实在一黑衣人胸口上,刺穿横膈。

    黑衣人狂嗥一声,一道血箭在铁扇抽出后喷了出来,仰面倒地。

    冷面秀士不愧武林怪杰,一招得手后,左腕疾狞,克嚓声响,那黑衣汉子腕骨折断,右腿立即飞踢出去。

    黑衣汉子发出一声惨叫,气穴如受千斤重击,耳眼口鼻内鲜血齐涌。

    这下一黑衣汉子不禁胆寒足软,只见冷面秀士喉中发出一声轻啸,身形虚扬拔起,倒扑而下,钱扇霍地展开,寒光轮转压下。

    黑衣人惨嗥得叫出声,立时踣倒于地,面目模糊,血污一片倒地。

    冷面秀士意在报复二徒毒伤之仇,并存心显耀武功,击毙三人后,飘身落在两丈开外,目注葛元良与偷天二鼠合袭番僧。

    番僧发觉三黑人死在冷面秀士扇下,不禁猛萌杀机,迅即无伦左掌摸向肋间,不禁面色大变。

    严晓星立在圈外,趁着番僧缓得一缓之间,长剑竟脱手掷出。

    寒光电奔,风雷怒啸,叭的一声,插入番僧心口。

    番僧狂叫一声,身形倒出数步,面色狰狞恐怖,厉声嘶叫道:“贫僧死不足惜,只怕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语毕,奋力将剑拔出插在雪地上,泉涌鲜血喷出,口中发出杰杰刺耳怪笑,笔直倒地不起。

    葛元良庞雨生不禁惊异番僧之死,却对严晓星驭剑手法大感震凛。

    冷面秀士道:“尊驾真是罗刹门下么?”

    严晓星慢慢走向番僧尸体之前,拾起长剑,拭去剑上血迹,还剑归鞘,回望了冷面秀士一眼答道:“阁下不信罗刹门下武功是么?”

    冷面秀士面色铁青,冷笑道:“庞某如不念尊驾救驾治劣徒之德,今晚定要教训你,免得你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严晓里怒道:“凭你也配,不错,你冷面秀士在武林中威播四方,锋芒毕露,但罗刹门下却不把你放在眼内,若然不信,只管放手施展,在下如不在十招之内将阁下铁扇打出手外,我罗刹门中从此绝意江湖,不参与武林是非。”

    此言一出,非但葛元良大感震惊,就是偷天二鼠也不禁为之倒吸了一口冷气。

    廖独暗道:“瞧你冷面秀士如何应付。”

    许飞琼芳心大感焦急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此地星哥怎能节外声枝。”

    群雄认定冷面秀士忍不住这一口恶气,必然动手无疑,岂料冷面秀士淡淡一笑道:“庞某恐贻武林笑柄,令师又是庞某同道至友,无论如何也不能妄动无名。”

    言毕纵身一跃,穿向庙外,身形没入沉沉夜空中。

    群雄大感意外。

    严晓星道:“他去了不远,终将返回。”

    葛元良道:“何以见得?”

    严晓星道:“双判久久不见番僧覆命,他情知有异,不待天明,此处必有一场恶战,冷面秀士必匆匆赶返。”

    葛元良微微叹息道:“尊驾料事如神,老朽不胜钦佩,但老朽不解冷面秀士仍然能忍受如此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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