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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搜!”纷纷四向搜觅,瓦上,梁间,无不搜索殆尽,却偏觅无着。
蓝野民诧惊不已,道:“纵然他有所发现,遁逸离去,但坐骑亦失去踪迹,令人百思不解。”
颜奇峰面色沉肃,道:“颜某不信严晓星有所发现,惊觉离去,再说连坐骑亦失踪乃大不可能之事,等我且隐藏近处,以观其变。”
人影纷纷疾闪而杳。
约莫半顿饭光景,庙外忽闪入五个娇俏少女,俱面戴人皮面具。
为首一女亦发出一声惊噫,道:“他竟离去了么?”
突闻数声宏亮大笑,颜奇峰蓝野民等人纷纷扑入。
蓝野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是一样,柳姑娘别来无恙。”
柳无情冷冷笑道:“原来是你们,来此为何?”
蓝野民道:“与姑娘心意一样,亟须取得陆道玄手中那幅图。”
柳无情道:“图在陆道玄手上,与严晓星何干?”
蓝野民哈哈大笑道:“严晓星既然被制住,还怕陆道玄不自投罗网?姑娘无须巧词饰非,近来此处亦无非志在严晓星。”
柳无情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那严晓星人在何处?”
蓝野民道:“不瞒姑娘,老朽在此庙设伏多时,目睹严晓星乘骑入寺,此刻却不见踪迹。”
柳无情闻言不禁一怔,冷笑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人已走掉,独呆此处为何?”
蓝野民微微一笑道:“风闻无极帮亦有一份藏图,姑娘必知藏处,若姑娘愿弃暗投明,相助老朽取有,实为武林之福。”
柳无情冷冷笑道:“尊驾何不迳向敝帮主当面索取,姑娘要走啦。”
“慢着!”
颜奇峰一声大喝出口五指疾伸如风向柳无情左肩抓去。
猝施奇袭,迅如电奔,五指堪近,忽化抓为劈,按向柳无情肩头。
啸风悸耳,一股沉重逾山岳的真力直压下去。
柳无情真要叫他掌力按实,必然肩骨尸碎,毙命当场。
距离又近,掌势凌厉,柳无情无论如何亦逃不开去。
噗的一怕,如中败革,颜奇峰只觉柔不着力,不禁心头暗感骇然,只听柳无情娇叱一声,右掌横挥,疾攻三掌四指挟着锐劲的指风,逼得颜奇峰身形连连闪避。
蓝野民大笑道:“姑娘好俊的武功!”与其他两老叟同时出手。
四女娇叱一声,青芒疾洒,流芒万点猛攻而去。
柳无情倏地一掌逼开颜奇峰,迅疾无伦将剑拔在手中,嗖的一招天星飞斜劈去。
剑势电奔,颜奇峰闪避不及,头顶一绺长发飘然削落。
柳无情竟不追击颜奇峰,一招“星换斗移”指向蓝野民肩头,透过四女万重剑影。
只听蓝野民冷哼一声,肩头已瞧见血。
颜奇峰大喝道:“好辣毒的贱婢!”身形倏地拔起,头上足下,两掌交并,逼出巨猛罡劲临头压下。
只见颜奇峰身在半空,猛地斜斜坠下,面色大变,喝道:“快走!”
蓝野民间声情知有异,急随两老叟随着颜奇峰身后飞掠出殿。
柳无情目睹颜奇峰去得太过突然,不禁大感诧异。
火堆中见火呼的一闪,冒出一条人影,正是那严晓星。
柳无情骇然诧道:“你藏在火中?”
严晓星笑道:“哪有人藏在火中之理,不怕烧死么?”
柳无情将信将疑道:“那么你藏在何处?”
严晓星笑道:“在下方才在殿外进入,只因身形迅速,恐姑娘一时眼花,误认为在下藏身于火中。”
柳无情道:“白眉老怪徒党咧?”
严晓星道:“俱已退去,方才老怪发现金刀四煞形迹,是以传声将颜奇峰等人唤出。”
柳无情犹是不信,目睹颜奇峰坠下的身法,似是负伤模样,她本聪明绝顶之人,此刻仍难破解,只觉心头困惑异常,欲摆手掌道:“你为何不告而别?”语音柔婉哀怨。
严晓星微微叹息道:“姑娘,你难道不知在下的心情么?”
柳无情默然须臾,道:“我知道,但何以将雅萍量珠聘去,迁往知府衙内,但你总该打个信息给我。”
严晓星道:“在下一身杀孽,招无数强敌,祸福旦夕甚难预料,姑娘何能背叛无极帮”
柳无情嗔道:“背叛无极帮我已再所不惜,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如此做法,姑娘不是爱在下,而是要将在下置于死地。”
柳无情诧道:“这话何解?”
严晓星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你我上到一隐秘之所如何?”
柳无情道:“好!”严晓星道:“姑娘请速随在下来。”转身望庙后掠去。
诸女紧随严晓星身后,只听严晓星道:“五位请瞧明在下所走方位的步法,不能有丝毫错误,在下深信白眉老怪党羽必去而复返。”
柳无情只见严晓星东闪西挪步法错踪玄奥,不敢丝毫怠忽。
约莫行出三四里之远,存身在一片深山恋壑之间,月色皎白,景物凄迷。
严晓垦不禁长吁一声,快步如飞,掠向一座悬崖下。
柳无情轻功身法甚高,如影随形掠去,凝眸望去,只见藤罗翳蔽下隐隐现出一宽敞洞穴。
严晓星伸手一捉柳无情手腕,拨开藤萝进入洞穴后,扇开火摺,点燃了一盏松脂石灯。
接着四婢亦进入洞中,那洞穴中分为三间,桌椅寝卧石榻炉灶一应俱全,爽朗异常。
严晓星望了柳无情一眼,正色道:“在下大仇待报,若非习就旷绝武学,无法手刃大仇。”
柳无情揭下人皮面具,嫣然一笑道:“我心意已决,助你复刀难道不行么?”
严晓星道:“背叛无极帮,决不可行。”
“为什么?”
“在下大仇就是无极帮中人。”
柳无情摇首笑道:“这话我不信,你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无极帮中高手虽众,但武功造诣犹逊于我。”
严晓星太息道:“据在下所知,目前无极帮主不过是傀儡而已,姑娘亦非无极帮主所能统御,在无极帮主身后尚有一极厉害的魔头!”
柳无情面色微变诧道:“你怎知道?”
严晓星道:“数月来迹象观察综集所得,但愿在下猜测不错,”接着又长叹一声道:“姑娘此行追踪在下显然是受命而来。”
柳无情面色微变,星眸一红道:“此身非易莫属,并无假意,纵然受命,却无害你之心。”
严晓星道:“如在下猜测不错,这位魔头就是在下杀父仇人。”
柳无情愕然道:“我看不是吧!此人无异是我授业恩师,他与无极帮主均诡秘面目,但言语和蔼,行事亦不违悻人情,虽图谋霸尊江湖,却无为恶武林之念,他敢口应允我嫁给你,决不从中作梗,唯一条件务须取得陆道玄手中那份藏图。”
严晓星摇首叹息道:“难!难!难!”
柳无情秀眉一皱道:“有何难处?”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迄至如今,在下尚未与陆道玄谋面,豁蒙楼上陆道玄那封书信不是姑娘瞧过么,若不将无极帮那幅藏图取有,恐他不允交出图。”
柳无情目露疑容道:“书信真是陆道玄写的么?”
“怎么不真!”严晓星不由心中一震,暗赞柳无情聪颖,微笑道:“在下相信那魔头已视我如眼中之钉,为何不及早将在下置于死地之故,即因尚有顾忌,杀了在下,珍图绝无法到手,目前此人强仇大敌乃神木令尊者传人,在下过其次尔。”
柳无情不禁动容,纤手一撩鬓旁秀发,颔首道:“不错,他畏惧的就是神木令尊者传人,我奉命搜觅神木尊者传人下落有数月之久,但无法寻觅踪迹。”
严晓星忽目注柳无情不语。
柳无情不禁绯红双靥,嗔道:“你瞧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么?”
严晓星道:“姑娘貌比花娇,令人百看不厌。”
柳无情嗔道:“若换在别人口中说出,我必让他剑下横尸。”
严晓星忽正色道:“姑娘奉命而来,定有归期么?”
“你问这则甚?”
严晓星道:“事关姑娘生死,在下焉能不问。”
柳无情见他说得郑重,不由花容微变道:“端午节前须赶回总坛。”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姑娘如不在端午前赶回,将死于非命了。”
柳无情面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严晓星道:“非但姑娘死于非命,这四位姐姐亦将身遭惨死,在下相信姑娘来此,一定有人随后暗中严密监视着,在端午节必有传命带姑娘,务必在期前取出陆道玄那份珍图。”
柳无情道:“这话我相信,但不信我五人身遭惨死。”
严晓星太息道:“他在你们身上下了极严厉的禁制,其中一人必提前半月发作。”
柳无情后四女不禁大惊人色,忙道:“你从何而知,禁制下在什么地方?”
严晓星道:“在下因略诺医理,旁引索证得知,至于禁制设在何处,谅必设在隐秘之处,不妨容在下一扶迹象,或可测出。”
于是五女由严晓星逐一扶察脉相。
约莫费了一个时辰,只见严晓星面色沉重,垂目寻思。
柳无情发出一声银铃娇笑道:“你测出禁制处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五位姑娘左肋下,不妨请去里间互相检查异征,容在下寻思解救之策。”
五女怀着一腔惊疑,鱼贯走入另间石室,燃亮了一盏松脂油灯。
灯影摇红,严晓星独坐沉思。
半晌,五女相率走出,柳无情神色庄重,道:“果然不错,左肋均现出一颗醒目红斑,”手指着一女,接道:“梨云肋下红斑有黄豆大小,不知有无解法?”
“自然有解!”严晓星道:“不过在下有难处,姑娘请在下来。”说着迳往另一间石室走去。
柳无情双眼眨了眨,她乃玉雪聪明,已解其故,不禁望了四女一眼,莲靥嫣然一笑,随着严晓星身后走入柔声道:“你不嫌陌生了点么?我小字飞燕,你以后就唤我燕姐好了,大概我比你年长,”说着媚眸一笑,道:“星弟唤我有何话说。”
严晓星叹息道:“燕姐身体罹禁制乃是奇毒,这奇毒并非仅一种,如小弟猜不测,这奇毒恐系五种以上混合而成,互相克制,所以不易发作,而且极难察出所异,俟数种奇毒内某种慢慢消灭后,无法遏制平衡,必然逐渐发作,故解救不可不慎,稍一错失,则将抱憾终生。”
柳无情笑道:“这话还须你说,快动手吧!”
严晓星摇首面有难色道:“一纸为甚,岂可再耳。”
柳无情娇嗔道:“星弟不是说过嫂溺援之以后,凡事似权衡轻重么?她们四人与我情同姐妹,往后的事自由我等安排,你操什么心?”
严晓星无可奈何,走出石室,朗声道:“解救之法先使其发作,才可用药,不过小弟须先去附近村镇购置应用之物,在洞外设下奇门,五位不可稍离一步。”
柳无情道:“你不要借故逃走,否则燕姐誓不饶你。”
严晓星笑笑道:“小弟是轻诺寡信之人么?”说着一闪而去。
柳无情五女一觉醒来,松脂油灯尚是明亮着,不知是什么时分,计算严晓星已离去甚久,尚不见返回,芳心惦念不已。
忽见洞径人影一闪,正是严晓星飞身掠入,手中尚提着一大布袋。
柳无情秀眉一颦,嫣然笑道:“袋内所装何物?”
严晓星微微一笑,将袋内之物一一取出。
只见是用荷叶一包一包的食物,内有卤鸡鸭牛肉,热腾腾的肉包馒头,并有一葫芦佳酿。
柳无情笑嗔道:“天哪!我等怎可食用这么多食物。”
严晓星正色道:“燕姐,体内奇毒必须尽除,只怕要留此洞内五日。”
说着在袋内取出一叠盘碗,接道:“有劳五位姐姐了。”
五女相视嫣然一笑,纷纷上前将鸡鸭剁切盛装。
严晓星独在一旁换过一身劲装。
柳无情愕然问道:“你做什么?”
严晓星道:“小弟方才潜往荒寺一探,发现可疑人物窥探,窃窃私语,面现惊异之色,小弟猜测必是贵帮监视燕姐高手,他们不但武功奇高,而且眼力异常锐厉,谅必察觉我等逃离路径,稍时必寻来洞外,唯恐小弟与燕姐五位疗治时,无法分身,反不如及早诛戮,永除后患。”说着从囊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戴上,立变面有赤红刀疤,虬须老者,轩身疾步如风掠出洞去。
天朗气轻,蓝天飘浮着数片白云,阳光穿叶,映地成金山野碧翠滴绿,一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
严晓星徘徊于绿荫小径间,忽见一双人影疾闪掠至,现出两面目冰冷四旬精悍的黑衣汉子。
左侧一人忽阴恻恻冷笑道:“你是何人,在此徘徊则甚?”语音尖锐刺耳。
严晓星发出一声怪笑道:“老夫也要问你等在老夫居住,附近逡巡为了何放,速实话实说,不然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右侧怪人狂笑道:“阁下是否有耳闻,数十年前威震西南霹雳无常其人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霹雳无常共有两人,想必就是二位,但往事如云烟过眼二位名头还不致吓倒老夫。”
左侧一人冷笑道:“你胆敢在鄯某面前狂言!”右掌一挥。
一股暗劲撞向一株合抱大树,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树杆齐中折断倒下,宛如天崩地塌,灰尘扬空,威势骇人。
严晓星似视若无睹,淡谈一笑道:“就凭这点微末技艺也敢班门弄斧。”
忽侧一人大喝道:“老大,暂别妄行出手,兄弟向阁下言明一事,我等此来实为找寻一位仇家,与阁下无干。”
严晓星面色一沉,狞笑道:“既与老夫无干,为何对老夫无礼,老夫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无礼在先,莫怨老夫萌动杀机了。”伸手挽出背后长剑。
薜雳无常乃同胞兄弟,鄯云鄯雷昔年横行西南,杀人无数,恶名正嚣之际,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终,岂料竟投在无极带内。
鄯云狂笑道:“好个不知死活之徒。”
严晓星大喝道:“谁不知死活,在老夫禁地上妄自出手毁坏老夫手植树木,两位别想活着回去。”说着手中剑一晃,接道:“两位能接下老夫三剑,尚若不损毫发,当容你等从容离去。”
霹雳无常闻言,怒火陡涌,鄯云一掌呼地劈出,劲风宛如山涌。
严晓星屹立如山,长剑疾弧,一招“画龙点晴”直刺而去。
这一招严晓星施展十二成真力,势若奔电。
鄯云掌已发出,猛感剑气逼人,不禁大惊,迅疾撤掌闪身。
但避已无及,寒光一点竟刺破右眼,但闻鄯云发出一声惨嗥,眼孔中涌出一股鲜血。
严晓星大喝一声,剑势一沉,鄯云嗥声未绝,仰面倒地,胸膛裂开,五脏六腑翻溢腔外,惨不忍睹。
鄯雷见乃兄身遭惨死,料不到此人竟有如此旷绝武功,不禁心胆皆寒,急顿足腾身拔起。
严晓星大喝道:“你走得了么?”
一式“奔雷击虹”剑芒电卷,带出一声刺耳锐厉破空疾啸,鄯雷两腿被刃削落,血涌如注,发出凄厉惨嗥坠地,随即惨嗥道:“阁下”
严晓星岂能让他哀辩乞求,紧接着一按,已自身首异处,鲜血四喷。
虽仅仅三四招,严晓星已用竭真力般,汗下如雨,频频喘息。
调息了一阵,只他在囊中取出一只小瓶,挑出黄色药末,化了双尸,慢步走回洞径内。
柳无情已自立在洞首,嫣然一笑道:“人道我无情,不料你这剑招更无情辣手,为何不留一个活口。”
严晓星摇首道:“不能留下活口,要知此事异常隐秘,将来无极帮主再遣出高手与燕姐联络,你可答称不知霹雳无常生死。”
柳无情道:“我能与他们从此断绝关系?”
“不能!”严晓星摇首道:“在端午节前燕姐尚须对无极帮虚与委蛇,不然无立凶入囊。”
柳无情道:“难道我有如此重要么?”
严晓星颔首道:“十分重要。”
柳无情嫣然一笑道:“那么星弟是说要我了?”
此话异常露骨,柳无情言时不禁娇羞无比,靥泛红云。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呆,喃喃自语道:“看来小弟是命中注定情孽缠身。”
柳无情白了他一眼,嗔道:“谁叫你到处留情。”徐徐伸出皓腕,携手同入洞中。
走到洞内,严晓星使四女切斩鸡鸭,并蒸热馒头包子,昔年洞主已留下烹治什物。
柳无情盈盈含笑,自动下厨帮四女料理。
梨云暗向严晓星低声道:“公子,我们姑娘平时轻言寡笑,即是对我们也一般无异,冷若冰霜,心辣手黑,不料遇上公子后,并变得和煦近人,柔顺如水,公子,你不可伤了我家姑娘的心。”
少女多半涵蓄矜持,尤其柳无情自视极高,等闲少年庸罪岂堪入目,其实却是个涵藏着极多情感之少女,一见严晓星即不能自己,暗如冰山向阳,融泄不可遏止。
严晓星含笑道:“柳姑娘说四位姐姐对她耿耿忠心,矢志不二,由此可见足证不虚。”
须臾,食物端上,这一餐吃得香甜无比。
在洞中留住五日,那毒性发作病苦难言,经严晓星悉心诊治,针药兼施,并且纯阳真力与五女驱心体内余毒。
严晓星俟她们恢复体力后,五女均扮作男装,易容改面,觅舟溯江而上。
座舟乃新近订造下水,双桅四篷,红木船身,前后一舱,宽敞爽洁,舱内细尘不染。
柳无情皓腕支颐,凝视江景,只见水天一色,风帆片片令人心旷神怡,突回首娇笑道:“星弟,据我观察所得,你在武林中已广蓄着丰厚的势力!”
严晓星诧道:“燕姐从何得知?”
柳无情道:“我在下舟时就已察觉,那些舟子对你神色极其恭敬,此舟似奉命建造,尚未有人乘过,一切均有预谋。”
严晓星哈哈冷笑道:“燕姐委实心细如发,可是无极帮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少了一个极有力助臂,不错,小弟若不凡事小心,预为筹谋,恐无法达成心愿。”
柳无情道:“看来你是稳操胜算,我与你为敌无异以卵敌石。”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这倒未必,不过凡事谋定后动,总比临时匆乱为好。”
此刻,舟已驶动,水声汩汩,只闻舟子撑篙拨水,和唱山歌,宛如渔樵问答,此落彼起。
严晓星欠臂伸腰笑道:“人生难得几回闲,燕姐,你也回舱歇息去吧。”
说着取过文房四宝,铺展宣笺。
柳无情柔声道:“贱妾与你磨墨。”
严晓星见她自动改了称呼,不禁暗暗长叹一声,此乃命中磨折,无可奈何。
柳无情磨好墨后,又斟了一杯酒。
严晓星谢了一声,注视了柳无情一眼,濡笔挥毫,即席书填一阕词曲:
锦筵空
罗幕翠
侍燕美人姝丽
十五六
能怜才
劝人深酒杯
黛眉长
檀口小
耳畔向人轻道
柳阴曲
是儿家
门前红杏花
柳无情知隐指自己,不禁娇啐一声,嗔道:“你胡嚼舌根则甚?”
严晓星微微一笑,落笔疾挥,只见是:“临水人家深宅院。”
皆下残花
门外斜阳峰
柳无菊尘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春不浅
书目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眼
淡烟芳草连云远
柳无情娇笑道:“原来你在思念雅萍姐姐,真是多情种子,难交通与雅萍姐姐难舍难分。”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燕姐未瞧见这两阕词曲中都有柳字么?”
柳无情嗔道:“别胡说啦,谁知道你用心何在!”索过羊毫,接道:“我与雅萍姐姐代填一词如何?”
她写的一手工整簪花小楷,只见上书:
槛菊愁烟兰注露
罗幕轻寒
燕子双来去
明月不暗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周碧树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欲奇彩残兼尺素
山长水阔知何处
柳无情不禁赞道:“好个山长水阔知何处,燕姐才思泉涌,词藻华丽,小弟自愧不如。”
柳无情嗔道:“别酸啦,亏你忍心得下,弃置雅萍一人独守兰闺,知多少幽怨和泪泣春风。”
严晓星是似意与未尽,重又挥毫:
移得绿杨栽后院
学舞宫腰
二月青犹短
不比灞陵多送远
残丝乱絮东西岸
凡叶小看寒不展
休唱阳关
真个肠先断
分付与春春不管
条条尽是离人怨
柳无情道:“刻画入微,柔婉动人,要说是人如其文,真个难以置信。”
四山云起,水面升直一种雾彀,夜瞑渐合,又是掌灯时分,舟子送上丰盛酒饭。
舟子低声道:“禀少侠,江面上频频发现可疑船只,舟中俱是江湖人物,长江水道龙头总瓢把子似与无极帮沆瀣一气,志在查寻少侠与姑娘的下落。”
“好!”严晓星笑道:“任他们登舟,不得拦阻。”附耳密嘱一阵。
舟子喏喏称是退出。
夜深人静,江风疾劲,那艘巨舟紧傍着江岸灯俱无。
蓦地——
江岸上迅疾如飞掠来数条轻巧身影,忽闻一声轻噫道:“这船委实有点蹊跷,难怪咱们总瓢爪子起疑。”
“俺察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哼!难怪总瓢把子总是责斥你浑噩糊涂,这条江面上什么样儿的船只来往无有不知之理”
“你少唠叨,先说明此舟有何蹊跷?”
“哼!此船溯江而上,泊岸停舟时,竟又扯篷帆逆风逆水那有是理。”
贼徒来的着实不下七,猛感腿弯处犹若蜂螯,痛极魂颤,不禁顿足腾身拔起,心知有异,顿明逃意,那知身在半空,只觉飞麻袭体,眼前发黑,一股强猛劲力撞上身躯堕向江中。
巨舟竟无人自动,驶向江心,风势立起,鼓篷直送,其行似箭。
五女均睡内舱,闻知晚上必有贼徒暗袭,均都枕剑假寐,不敢交睫熟睡。
柳无情只觉船身摧动,其行甚速,暗暗惊异,忍不住坐起轻轻推开窗门,只见舟已在江心,鼓帆疾行,不禁纳罕起来。
突闻邻舱击指轻敲声,传来严晓星低声道:“燕姐,事已过去,安心请睡吧!”
柳无情诧道:“季节有序,此际哪有顺风?”
严晓星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岂能预料乎。”
柳无情嗔道:“我睡不着嘛,星弟可容贱妾这不速之客么?”
严晓星道:“夜深更卜燕姐还是请安睡吧,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柳无情不待严晓星言毕,即行拉开舱门,探门进入,猛然发现严晓星面前置放一盛水木盆,水中有一小舟,与其乘坐的一模一样,张帆沿着盆缘行驶如箭,不禁星眸张开,目露骇然惊异之色。
严晓星面现无可奈何笑容,低声道:“燕姐请坐!”
柳无情一脸困惑迷惘之色,摇首曼叹道:“不可思议,如非亲眼目睹难以置信有此异事,莫非星弟你精擅法术么?”
严晓星道:“小弟仅略谙奇门遁甲之学,此不过是因缘际遇,偶为一异人指点,习成些微奇门异术而已。”
柳无情凝眸注视着严晓星,面露笑意道:“贱妾明白了,那柴青溪奇书已为星弟参悟玄奥。”
严晓星神色微变,忙道:“燕姐今后不可提及此事,否则恐惨罹非命。”
柳无情道:“贱妾至今不解那霹雳无常鄯云鄯雷非但武功绝高,而且浑身刀剑不入,为何轻易丧命星弟剑下,星弟随身长剑又非干将莫邪之属,乃匪夷所思之事,眼前已索得其解。”言罢嫣然一笑,告辞出舱而去。
天色甫现鱼肚白,柳无情醒来察知已风定船止,唤醒四婢走出舱外,只船已泊在乱汊港中,芦茸丛生一望无际,手道纵横,静悄俏地无人。
忽见远处芦茸从中飞腾起数条如鸟身影,起落极快往船身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船上舟子。
这数名乔装的舟子,分明均有着一身极高的武功,只见一约莫三旬短装魁武汉子向柳无情略一抱拳后,面向舱内高声道:“严少侠!”
察的一声,舱门开启,严晓星探身步出,立在舱舷上,含笑道:“周兄,辛苦几位了。”
那魁梧汉子忙道:“不敢,禀少侠一夜顺风船甚速,约莫驶出百余里,此处已过池州。”
柳无情不胜惊异。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好,咱们弃舟起早,叙取祁门入赣。”
申牌时分一辆双驹马车在官道上奔驰着,阳光细丽如金,柳丝拂翠,春风扑面如醉,天气十分晴朗。
十数骑分护马车前后,骑上人一式黑衣劲装,外罩长衫,肩披兵刃,露出醒目丝穗。
车幕深垂,似为一重要官府,前面两骑并列而行,面色阴冷寒肃。
车后忽隐隐传来急骤奔蹄声,只见五人骑风驰电掣而来,呼啸掠过车旁,骑上人均狠狠向车骑盯上一眼后奔去。
只听严晓星语声道:“燕姐,咱们一路行来,频频相遇江湖道上豪雄,小弟猜测无极帮主已在含鄱口周围数百里方圆布下严密伏桩,意在侦明我等行踪。”
柳无情道:“咱们不妨叫明了身份,难道无极帮敢加害不成。”
严晓星道:“咱们还是照原定计划行事,不可稍乱脚步。”依然策马前行。
前行六七里许,道旁忽现出零零落数十户人家,疏柳围绕,其中一处隐约可见四个头大黑字:
“安商客惠”
但四字之隐却隐一渔翁,垂钩江边虽寥寥数笔,却极神似。
严晓星一眼瞥见,高声道:“我们就在此下打尖!”
车旁一骑闻言立即策马抢出,咱声如雷喝道:“店家,有清净上房么?”
这偏僻小村,客栈简陋异常,那有上房下房,之别,但因此人佯装京中久随官宦仆随,顺嘴喝出,以起逃疑,一切做得极为自然。
店内仓皇奔出一个四旬上下村汉,连道:“有有,客官里请!”但抬面瞥见车马人骑,声势浩荡不禁为之慑住。
骑上人一跃下马,宏声道:“店家,这座客栈咱们包下啦!速准备茶水酒饭,快去!”说着马车已缓缓到达门前。
严晓星回身揭开帘幕,道:“恭请大人下车。”
只见车内探身跨出一个身着青衣小帽中年人,三绺短须,气度威严。
村民小户,几曾见到浩荡声势,纷纷走出,在店前逡巡探视,但一见抱刀而立,守护店门前劲装大汉,宛如怒目金刚,均惮惧不前。
夕阳卸山,暮瞑苍茫之际,那青衣小帽官府踱出与店外出店家闲谈,并垂询民情,神态和蔼。
谈了片刻,青衣小帽中年人含笑踱回店内,但严晓星却出了店门,向青衣小帽中年人微微一抱拳后,两道冷峻目光四巡了一眼,只见一秃顶清癯,白须干瘦老汉坐在一株老柳根盘上,吸着旱烟,喷出白茫烟雾,随风四散,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严晓星走近,含笑道:“老丈高寿几何?”
老翁咧嘴笑道:“老汉虚度七十有三。”
严晓星道:“去岁收成如何?”说着也坐了下来,竟与老翁娓娓相谈庄稼家常。
其实,两人互以蚁语传声,老翁道:“严少侠么?”
“不错,正是在下,冯府上下安否?”
老翁答道:“冯府中虽平静如水,但数月来宅外频频发现江湖群人物频频窥探,却未受侵扰,最近可疑江湖雄大为激增,其中更有卓著凶名黑道巨擘。”
严晓星暗道:“这可想而知。”
老翁道:“一闻知少侠起程南来,数位姑娘望眼欲穿,度日如年,尤其是冯姑娘”
“别胡说,咱们正事要紧。”严晓星道:“你赶紧用飞鸽传讯说在下已赶来,无极帮及黑道凶邪均在搜觅在下等下落,但却为在下金蝉脱壳之计骗过”
“少侠惧怕他们?”
“哼!时机未至,姑且忍让,今时三更蚨发,尚须劳驾去我房中一行。”
“老汉遵命!”
蓦地——
严晓星面色一变,右掌虚空疾扬。
迎面十余丈外一参天古松上浓枝密叶中发出一声怪叫,一条人影倒坠跌入,叭达一响,昏死不起。
忽闻暗中传来一声冷笑道:“朋友,好狠的劈空掌。”
其时夜色笼罩,冷月初升,四野一片迷茫。
严晓星亦报以冷笑道:“尊驾也忒胆大妄为了,私窥府行馆,非奸即盗,罪该极刑。”
一条庞大如鸟人影疾掠如飞而出,现出一面目冷傲中年大汉,哈哈狂笑道:“俺一生在衙门里打滚,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县令,什么世面没见过,狐假虎威,吓得了谁?”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听尊驾口气,似在官府当差,请问尊姓大名?”
“这朋友似乎管不着。”
严晓星面色一沉,喝道:“尊驾真是在官府内当差么?”右掌缓缓推出。
冷傲大汉冷笑道:“找死?”
呼地一掌劈出,劲风山涌,蓦然面色大变,但感劈出真力俱被一种无形绵软力道卸了开去,身躯猛然一震,情知遇上劲敌,却见严晓星化掌为指,迅疾如电点在咽喉要穴。
两指如剑,大汉只觉疼痛如割,不禁闷嗥出声。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尊驾随来之人着实不少,惜惧为我等制住,大驾若真是官面上人,何吝将姓名见告。”
那大汉冷傲之色,仍然不改,厉声道:“俺乃大内三等上卫黄德威,朋友,谅你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伤本大人分毫。”
严晓星冷笑道:“黄大人,若在下是江湖道上朋友,形敢有损分毫,但谊属同僚,黄大人私自离京,结交恶寇,晓同叛逆,就地诛戮亦无人敢责在下不是。”
黄德威神色惨变,身躯颤震瞠目惊道:“原来阁下也供职大内,怎么兄弟竟毫不相识。”
严晓星缓缓撤了两指,道:“黄大人是何时离京的?”
黄德威惊魂稍定,傲气收敛与前判若两人,道:“兄弟是前月告假离京的。”
严晓星淡淡一笑,轻哦一声道:“原来如此,说就难怪了,在下受本相告遇之恩,立意图报,蒙李相汲引,现职龙蟒一等待卫”
黄德威立时神色大变,惶恐欠身施礼道:“属下罪该万死,竟无知冒犯虎威。”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此次大人奉旨离京查办要案,微服暗访,李相严嘱在下护法,故行程异常隐秘,以防泄潜风声,”说着语声一寒,冷笑道:
“黄侍卫,你知罪么?”
黄德威面如死灰,惶悚躬身嗫嚅答道:“属下罪该万死!”
严晓星冷笑一声,伸手探怀取出一块金牌,送在黄德威眼前,道:“黄侍卫久在大内,定认得此牌来历?”
要知龙蟒一等侍卫,地位极高,可与当朝二品并起并坐,操生杀侍卫大权,黄德威怎不心胆皆寒,乱噤不语。
忽见严晓星缓缓收起金牌,微笑道:“念在同僚份上,在下也不为己甚,但需黄侍卫,应允一事。”
黄德威忙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属下敢不赴汤蹈火。”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我等此行极为慎秘,但一路行来,频遇江湖豪雄,目光怀有敌意,在下虽不明了,但却知其中必有蹊跷,黄侍卫既已告假之身,重入江湖,心有的为,在下亦不追根究底,然必须风声不走漏,更不愿受此惊忧,你能做得到么?”
黄德威道:“属下一定办到!”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国法森严,非江湖可比,黄侍卫虽是铁铮铮汉子,但旅人何辜,连累九族同诛未免不值。”
黄德威道:“大人训诲,属下慎尊不忘。”
严晓星忽伸手扶着黄德威右肩,道:“黄侍卫何时回京销假?”
黄德威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躬身道:“属下告假半年,三日后立即可回京。”
严晓星呵呵一笑,右掌拍了拍黄德威肩头,道:“你可离去了,你所同行之人均在官道上。”
黄德威如逢大赦,躬身行礼道:“恕属下告辞了!”转身一个箭步,身如奔弩,消失在夜色苍茫中。
严晓星迅疾回身,走回店内,只见柳无情迎面走来,虽是男装,却盈盈一笑道:“今夜所见,贱妾委实服了你啦!”
严晓星道:“三更时分,我等即离此处,不知小弟相约之人已到否?”
柳无情道:“人在房中恭候多时了。”
两人并肩走入
鄱阳湖滨,逍遥太岁冯步康筑居于正归隐,园林之盛,一时无出其右,四时之景不同,春花兢艳,夏荷飘香,秋波镜空,冬松挺秀,尤以栖云阁瑰丽宏伟,凭栏眺望,万顷波光,千帆风影,远山隐约,景色如画,山光水色,如荡漾凡席之间。
冯杏兰自随其父返回家中,虽病体稍健,却闷闷不乐,其父多方劝慰譬解,亦无法稍释思念之情。
数月来,萧文兰、雷翠瑛何尝不思念严晓星,却不愿形之于色而已。
这日,冯杏兰独自一人立在栖云楼上凭栏外望,星目含愁,所见婢女奔上楼来,道:“小姐,严公子到啦!”
她不禁愁容立舒,喜上眉梢,娇笑道:“人在何处?”
婢女答道:“现在厅内与老爷子叙话。”
婢女答道:“小姐,严公子俾女带领五个男装少女去在小姐房内易换女装,说是什么柳姑娘,此刻柳姑娘尚在房内相候小姐呢!”
冯杏兰不禁一呆,靥泛如花笑容道:“我先去大厅内再说。”倏地穿出楼阁,疾如飞鸟落下后,飞身掠向大厅而去。真是多情易感,音信无凭。彼此相思,梦去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