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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道:“我相信你一定有极不顺心的事,其实你的心事再大也没有我的大。”
梁不凡仍不出声,因为他的痛苦全由女人而起,如果世上没有女人,他的痛苦就不存在了,他忽然冲口而出,道:“女人女人!”
轿中的女子脆笑道:“吃了女人的亏吗?”
梁不凡冷漠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轿中的女人道:“假如说,你是由于恨女人,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不恨我。”
梁不凡实在不想多说,站起来就要走。
轿中女人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世上你唯一不恨的女人是谁?”
梁不凡道:“世上除了家母之外,不可能有我不恨的女人。”
轿中的女人道:“这样好不好?我们来猜对方的身分,看看能不能不谋而合?”
“不谋而合?”梁不凡一愣道:“永远不可能!”
“试试看如何?反正不论猜中与否,永远是你知我知。”
“猜什么?”
“你猜我是哪一种女人,我猜你是哪一种男人,但都要直言不讳,以为对方是哪一种人就猜哪一种人,如何?”
梁不凡道:“你不过是想套我的实话,消遣我罢了。”
“我们紊昧平生,我为什么要这样?”
“也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敢许我们同病相怜也未可知。”
“这这怎么可能?”
“就这么办吧!”轿中女子道:“我用眉笔写个字给你,你就在地上写个字给我看。”
梁不九面孔木然,停了一会,轿内果然丢出一个字条,他没有立刻打开,用石头在地上写了一个“石”字。
轿中女子忽然不出声了。
梁不凡打开字条一看,竟是一个“阉”字。
阉代表闯人,石代表石女,岂不是同病相怜?
这工夫,轿中忽然又丢出一个字条,梁不凡本不想去拾,但轿中女人道:“快捡起来,轿夫子回来了!”
梁不凡捡起字条、轿中女子道:“今日一见,也算有缘”
这工夫轿夫子都已回来,那女子下令起轿而去。
轿子走后,梁不凡才打开第二个字条一看,上面写道:“某月某日在附近‘真茹庵’相见。”字迹虽草,却也娟秀。
梁不凡过去风流成性,现在却万念俱灰,他本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就在附近镇上落了店。
马芳芳自饭馆中歪歪斜斜地走出来。
她已经连续酗酒五六天了,情场失意加上和梁不凡那件事,她内心的恨比梁不凡更为激烈,因为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姑娘。
她摇摇晃晃的步伐,在街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两个青皮无赖跟了来,不即不离,总是相距二三十步。
马芳芳虽有六七分酒意,却知道这两个家伙不怀好意,她现在正希望这种不开眼的倒嵋鬼送上门。
她一路歪斜地到了郊外,夕阳余晕已自西山之巅消失,野外一片苍茫,她进入一个大半倒圮的破庙中。
她呈“大”字形躺在殿前石阶之上,似乎一躺下就睡着了。两个青皮无赖不禁心花怒放,甲要先上,乙却不甘落后,最后还是乙拿出五两银子作为代价,甲才答应。
乙上前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大美人,不由得意忘形,想究去亲一下,哪知他的身子伏下来,马芳芳两指如钧,两个眼珠而子应指出。
惨嗥声中,这无赖的身子蹦了起来,另一个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道:“怎么哩!小张,又犯了啥毛病?”
乍见伙伴的惨状,不由心头大震,却还不信这妞几不好调理,似还不想罢休。
马芳芳还躺在石阶上,钩钩指头,道:“过来嘛!怎么?不敢哪!”
无赖甲缓缓走近,这工夫乙已摸索着奔出破庙之外。甲到了马芳芳身旁时,她道:“还想不想?”
无赖甲道:“想”
一脚贼来,连点两个穴道,这小子嗓中发出怪声,双手抚着小腹,踉跄后退,马芳芳冷峻地道:“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无赖甲痛得一头大汗,根本未听清她说什么,哼哼着出庙而去。
两无赖去远,破庙四周也就静了下来,她仍然躺在石阶上,石阶冰凉泛骨,她的颊上也淌下两行清泪。
在西北家乡,谁不认识马家小姐?哪一个不尊敬她?
到目前为止,她不信凌鹤对她没有那种情感,只是被姜不幸及李婉如破坏了。
不知躺了多久,实在耐不住石阶上的奇寒,正要坐起来,潜意识告诉她似乎有人已站在她的身旁。
睁开眼,心头震动,果然有个年轻人站在她的身旁,一双脚抬起,逼近她的一个重要穴道,当她发现是江涵时,大骇之下,急忙一滚。
她的动作是绝对不会有江涵快的,江涵的足尖一点,比她刚才点那青皮无赖还要快速,她立刻就不能动了。
世上没有比后悔更痛苦的事了。
通常的后悔就无法补救,马芳芳立刻就知道自己的命运。
她这次出走,本来打算返回西北老家,永不再到中原来,但她却又改变了主意。
就是情场失意,或者不知何人安排和梁不凡的裸露相对也好,她都没有失身,但这一劫如何能逃过?
她可以听到江涵的淫笑声,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宽衣声,现在才知道,世上果真有比死还痛苦的事。
在暴风雨中,自然是落红片片,万念俱灰。
江涵临去时居然喃喃自语,说了这么几句话:“你长得虽然不错,毕竟不是环肥型的人物,所以爷们只有一次的兴趣。”
江涵作任何事都很绝,不绝的事就不是江涵做的。
马芳芳的泪已流干,而她发誓已不再流泪,她要以血代替泪,当然不是她自己的血。
既已豁出去了,就更无返回西北的打算了,她又回到镇上,卖了些胭脂花粉把自己打扮得香喷喷,花枝招展地。
这个小镇距凌鹤等人停留的小镇约三十余里。
大约是第三天午后,她在屋中听到人声吵杂,似有客人住进这偏院之中,本来马芳芳就住在这偏院的三间厢房中,尚有五间正房空着。
马芳芳自窗根纸孔中望出去,一个须发半白的老人领先往正屋走,此人国字脸,卧鸳眉,满面红光,衣着也十分讲究。
后面一个家仆模样的老人扶着一个看来有病的老妇,这妇人衣着虽很高贵,却是蓬首垢面。
这老妇居然边走边指着前面的老人骂道:“我早就看出,你对我腻了,却装着挺关心的样子,其实你恨不得我马上死了,你好再讨个年轻的,哼!你以为我不知道?”
进入屋中,前面的老者低声斥责,道:“你穷嚷嚷什么?就怕人家听不到是不是?”
“听见又怎么样?我真希望有武林中人听到,普通老万姓听到还没有什么用呢!”
“你能不能住口?”那老人发火了。
“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我爹当初瞎了眼,才会招赘你,且把黑家的绝学全部传了你。”
老人道:“恐怕不是倾囊相授吧!”
“就算九成好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老仆低声道:“主人就少说一句吧!夫人有病在身,再说让外人听到,确是不太方便的。”
上房中终于不出声了,不一会老仆去叫了些饭菜来,一对老夫妇默默吃饭却不说话。
马芳芳虽是武林八大家之一的人,过去在西北的见闻却极有限,自入“怒堡”就像脱胎换骨了。
她听说过武林中有位侠隐叫黑中白,武功高不可测,也只知道这一点,其余不详。
马芳芳猜想,武林没有第二个黑家,红、黄、监、白、黑五色之中,以姓红及姓黑的两姓最少,者妇说是姓黑的,必是武林隐侠黑大侠。
马芳芳心情不好,足不出户,下午有点阳光,就在厢房门口晒太阳。
这工夫,那老人自院外走进来,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马芳芳不知为什么向他露齿一笑。
老人对这嫣然一笑似乎愣了一下,点点头到正屋去了,过了很久很久,才又自正屋走了出来。
马芳芳并不是一个放浪、大胆或水性杨花的女子,但屡遭不幸,尤其失身于江涵,使她非但恨男人,甚至她厌恶自己。
一个人如果厌恶自己,那真是可怕的事。
这老人其实并不算老,也只是五十左右的中年人,只是道貌岸然,显得老气些而已。此入见马芳芳这一笑,不免有点意外,似乎毫无准备,也笑笑点头而去。
马芳芳自然已有她的打算,她自己并不以为这简直是发狂,说出来会使人大吃一惊的事情。
可是马芳芳却拿定了主意,她本就外柔内刚,在这严重的打击之下,绝不改变既定的计划。
光是点头打招呼那还不够,这天晚上,她在一家清真馆吃牛肉蒸饺,那位绅士也走了进来。
马芳芳尽力表示不期而遇的自然态度,然而这位绅士却大大地愕了一下,似乎绝对没有想到她会来此。
其实马芳芳早已发现,这位绅士晚餐都在此吃蒸饺或牛肉面,绅士坐在另一桌上,目光移过来,马芳芳又是嫣然一笑。
她饱经尤患,知道对这样一位绅士的笑,要笑得真挚,当然也要有内容才有用。
她知道这样年纪的人需要什么,尤其在老妻生病而且情感不睦的情况之下。
绅士似乎有点手足无措,若表达过分的情意,会留笑柄,这年纪是不宜表错情的,若果不能适度反应自己的倾慕,就辜负了美人之情。
绅士毕竟见过世面,展颜一笑,道:“你好!”“你好”二字包罗甚广,可以说想什么就是什么。
马芳芳没说什么,只是抿嘴一笑,到此为止,马芳芳吃完就先走了。
以后两人天天在清真馆见面,这天马芳芳吃完,不回客栈却来到镇外,不一会绅士也来了,这儿有一条溪流,有几株垂柳,黄昏残照,予入以凄凉之美。
“姑娘贵姓?”
“我叫秦芳芳,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门罗。”
马芳萝心头一跳,心道:“他不就是普渡剑圣输回刀王门罗吗?”武林中盛传有这号人物,见过的人却少之又少,她拜了一拜道:“原来是勺代奇侠门先生。”
“不敢当,同道谬奖,往往夸大。”
“不,我久仰盛名,今夜得见,真是不负今生,门先生愿交我这晚辈朋友吗?”她历尽沧桑,颇知卖弄风情的分寸,不温不火。
“姑娘这么年轻”
“小女子已二十七岁,不能算是年轻了,而交友之道,似也不应以年龄为限。”她多说了四五岁之多。
“怎么?姑娘已二十六了?看不出,真看不出!”
“门大哥,不知小妹这武林未学够不够资格交大哥这位神仙中的朋友?”
“这这活折死愚兄了这是什么话”他走过来,马芳芳仅仅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已产生了极大的鼓励,他握住了她的手。
女人的手被握住后的反应,可决定对方的进退,差距之大,是相乘而非相加的。”
门罗揽住了她的腰,她也浑身酥软形同一堆香泥倒在他的怀中。
夜更深了,溪水在轻轻鼓掌,似在为情人们朗诵着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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