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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留神魔金星石的幽灵出现,极是不可思议,人死岂能复生?但是,尤慧庄亲眼目睹,又千真万确。杜芸直觉地认定,是小贼范凤阳所伪装,并着弟妹提高警惕,以防突袭。几个人屏息静虑,紧张得无以复加,只要小贼回来,绝不再放过他,此獠不除,江湖殆无平静可言。几人全有这个认识,也全有这种决心和抱负,誓不与小贼同一天日。
等待复等待,通连机要室的几个门户,一直不见动静,相反的,几处打斗声,却愈发清晰与激烈了。灵姑耐不住这种静寂与紧张,悄声道:
“三姊,小贼也许被别人截住”“嘘!”适时珠光复现,故杜芸截断了她的话。珠光出现在行功室,进去的是范凤阳,似乎是去找朱牧助战,但行功室内空无一人,朱牧已不知何往。范凤阳的衣服破了好几处,显已负伤,微一犹豫,象是要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又改变主意,昂然走入,回手立刻将门从里边关死,一掠到了对面,又把后门堵死。原来他要检查伤势,敷药包扎。
杜芸并不知道那是行功室,更不知道朱牧被软禁在那儿,但因室内仅有一个蒲团,且已坐出很深的凹痕,判知那儿必然也是洞里一个重要的地方,范凤阳的意向从行动表现得很清楚,慧庄道:
“小贼莫非还有靠山?”她一直没有离开折光镜,杜芸看到的,她也一件不少,全都看到了,是以有这种想法。杜芸道:
“看样子很象,难道是金星石?”慧庄道:
“老魔不是我明白了,昨天我们救的那个残废老人,匆促之间,金逊可能认错了。”杜芸道:
“我也这么怀疑过,要不然,为什么后来又把人头偷走?”
灵姑没看见,自然听不懂,急着问道:
“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杜芸扼要的告诉了她。灵姑就着折光镜看了一眼,道:
“瞎猜没有用,这个小贼是不是真的?还大有问题,启哥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来,实在教人担心。我看再分几个人出去,珠光不要熄,这样各处景象,也就看得清楚了,总比耗在这儿,干着急强。”杜芸道:
“我又何尝不急,但如人再分散,就怕你快来看!”灵姑急忙注视折光镜,只见范凤阳业已包扎完毕,似是发现了什么,正在扭头观察,刹那之后,已有决定。悄悄走近后门,撤去内部管制,迅即将夜明珠收了起来,光线顿时隐没,无法知道是他出去,抑或是有人进来?灵姑一赌气,不愿意再看。偏就那么巧,当她目光刚一离开,镜面上就又有人现出了亮光,只听慧庄说道:
“三师妹和小贼打起来了。还有朱牧!”灵姑忙又看去,只见范凤阳已抢占门边,堵住退路,就凭一双肉掌,逼得李玉珠和朱牧,剑招已施展不开。不禁怨道:
“三师妹真糊涂,既然已经觉悟了,为什么不去找我们,小贼显已起了毒念,我咦!三姊去了?”她只顾注视镜面,替李玉珠着急,身边已经换了人,这时才发现。梅芬道:
“三姊和向大哥夫妇,还有小莲,赶去接应了。”灵姑道:
“她跟启哥一样,都是肚子里行事,啊,三师姊挨了一掌,朱牧唉!咦!小师妹!这剑扎得好!嗳!全让猪油蒙了心都是各干各的,这怎么能成得了事!”她怨天怨地,怪完这个怪那个,话也不完整,但如连贯起来,也不难意会得到,必定全都吃了亏!实际的情形,是李玉珠受不了范凤阳污言恶语的刺激,以致失常失手,首先中掌受了重伤。两个人联手,尚非范凤阳的对手,剩下朱牧一个人,处境自然更加困难。
朱牧身当其冲,利害关系自比灵姑娘更清楚,他没有能力杀死范凤阳,但如把范凤阳逼出室外,封死门户,应是自救以及保全李玉珠的唯一途径。从镜中望去,他全力振起一仞剑光,猛向范凤阳罩去,似乎也正这么做。
这一招,想是天南金氏武功的精华,范凤阳似也不敢轻易出招,双掌微提,凝功蓄势,脚下却徐徐向后倒退,敏庄好象原就隐身门外,这时看出便宜,悄然现身,一剑刺向范凤阳命门大穴。眼看剑将及身,范凤阳业已警觉。在这种紧急关头就看出小贼的武功成就来了。但见他上身微向左侧,右掌凌虚迎击朱牧剑华,左掌反挥敏庄,以攻为守,打人而不避剑。他应变虽迟,出手却快,尤其是反击敏庄,更是以攻为守,攻敌所必救,深得技击之精髓。耀眼剑华骤敛,朱牧奋尽全力的一招剑法,竟被范凤阳一掌,遏阻住了,朱牧且被震得连连倒退,如非撞在墙上,可能还得摔倒。
范凤阳付出的代价也不轻,右臂软垂,一时似也不能再动。行家眼中,知道这招,是真气与剑罡的较搏,范凤阳如果不是受了背后的牵制,力量分散了,朱牧吃的亏,恐怕还要大。
范凤阳的另一招反击,碰上了不要命的敏庄,挤着受伤,甚至送命,偏就不撤招。敏庄的动作,虽然不及小贼快,但是,她先出的剑。看她那面容愤恨的神情,大概是想一命换一命,要和小贼同归于尽,故这一招,也是两败俱伤。
范凤阳上身一扭一挺,避开了要害,腰胯之间,却被划开一道血槽,衣服马上湿了一大块,显而易见是伤得不轻。敏庄则被范凤阳强劲的掌风,震摔出去,落在暗影中,情况不明。
范凤阳片刻也没停的,就带着伤逃走了。李玉珠萎顿一角,爬不起来。朱牧以剑拄地,看样子也动弹不了,范凤阳走后,才敢把一口淤血,吐了出来。包括敌我,全受了伤,所不同的是,范凤阳还能逃,敏庄生死难料,朱牧和李玉珠,却全不能再动。
后门就那么敝着,夜明珠滚落一角,仍旧闪射耀眼的光辉。灵姑娘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血淋淋的画面。她并非真怨,而是姊妹情深,过于关心敏庄和李玉珠的缘故,爱之深,不免责之切罢了。梅芬想把镜面移开,找寻杜芸行进的路线,看到镜中情况,只要是敌人,不管是谁去,朱牧和李玉珠,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她心里怎能不急,又怎能不看!灵姑凝视镜面,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公孙启凭仗天慧目,不用夜明珠,依然巨细无隐,全能看得很清楚,对于机关也非全无所知,进展本不应该如此缓慢,事情是坏在李玉珠的身上,也可以说是事前缺乏联系。李玉珠目击种种,寒透了心,把范凤阳恨得切骨,避过搜查,出去充分地歇息了一阵,也把利害想通了。
她把握住一个重要的关键,范凤阳还没有弄清她的心理状况,还有运用的余地,不再怕碰到范凤阳。所以回来得很早。回洞以后,朱牧已不在行功室,却使她极感意外。
她又哪里知道,朱牧也是个颇有心计的人,他怎肯完全听信李玉珠的片面言辞,决定还要亲身实地调查一番。不仅要调查范凤阳叛师背道的原因与恶行,也要暗中再看一看李玉珠的实际为人。如果李玉珠仅是因为范凤阳又弄来个女人,打翻了醋罐子,故意加油添酱,夸大事实,那他就得另作打算。
总之,朱牧不是言从附合容易被人利用的人,但要充分了解目前真实状况,营救葛琳,代义父报仇。因此,他估计公孙兄妹纵然再来,也必定在天黑以后。吃过中饭,料想洞中爪牙,为了应付公孙兄妹,必也正在休息。于是,他便利用这个空隙,悄然离开行功室,探求他自己所需要的消息,并且,也是有意的,暗中观察李玉珠的行动。
李玉珠等了很久,迟迟不见朱牧回来,以为是范凤阳把他找去了,便也离开了行功室,独自展开行动。她颠倒布置,把几处重要交汇点割断,里外机关全封死,严重地阻碍了洞中爪牙的联络与策应。原意是想给范凤阳增加困难,消弱战力,不料却也使公孙兄妹感到极大的不便。从机要室到囚房,中间只有三道机关和桩卡,但因洞道已变,机关又已从两面封死,不能直线通行,转来转去,自然难免与伏桩遭遇。
范凤阳网罗来的这批亡命徒,很有几个扎手货,以公孙启的身手,还费了不少手脚,才逐一制服。几次搏斗,有两项重大发现。
一、生擒两个范凤阳,一个嚼舌自尽,一个矢口不说一事,问什么也不说,倔得上官敏性起,一剑刺了个前心通后心。
二、救了一个饱受重刑的女子,名叫小翠,是侍候范凤阳饮食的丫环,敏庄就是她救的,小翠就为救敏庄,被另一个胆小的丫环小喜告了密,才惨受酷刑毒打。
这个消息对于吕冰非常重要,公孙启也很高兴,代小翠敷药治伤,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找到囚室,上官逸与步月、换斗,果已不在,在目前只能当作业已遇救。小翠伤得很重,从头到脚,体无完肤,不能多说话,自然更不能行动,从她口中,知道敏庄发过誓,杀不死范凤阳,绝不生离此洞。朝夕晤对,形影相随,吕冰如何不知妻子的脾气,外和内刚,说得出就做得到,他怕敏庄不顾利害,去找范凤阳拼命,那样岂不是自投虎口,以卵击石?
吕冰急,公孙启更急,但小翠伤得这么重,怎能丢下不管。
两个范凤阳的替身,公孙启费了将近百招,才能得手,而且还不在一处。吕冰想单独去找敏庄,公孙启如何能放心?同样的,他也不能教吕冰上官敏护送伤者回机要室,怎么都不放心,结果,只好一齐出来,还一齐回去。纵然因这片刻耽延,敏庄再发生意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李玉珠截断洞道,有坏处也有好处,其他洞道中的爪牙,应缀不过来,是以公孙启回头路上,毫无阻拦,走得很快。同样情形,杜芸畅行无阻,与公孙启交臂错过,两下里一去一回,走的是同一条路,却没有碰到。回到机要室,两下里一交谈意见,范凤阳的替身,先后已发现了三个,没有发现的,是不是还有?范凤阳本人究竟在何处?晓梅追的是谁?现在回到洞里来没有?都是问题,都无法解答。
可喜的事情,敏庄已被金星石发现,送进行功室,虽能仰卧地上,僵直不动,但从金星石还给她服药这点推断,似乎还有救。李玉珠也服过药,正在行功自疗。金星石与朱牧相见,悲喜交集,谈了半天话,金星石走了,朱牧关死后门,也在服药疗伤。
从这种情形看,金星石应该是老魔本人,吕冰虽然还很急,但知杜芸已去,只好暂等消息。折光镜移动了,离开行功室,寻找杜芸的行踪。走的时候,说得好好的,始终展现夜明珠,也好让耽在机要室的人,从珠光中,看到她们的位置以及沿路经历,洞里各处的景象。然而现在,移动了好几处,还没有看到珠光,位置不适当,恰巧看不见?抑或杜芸也出了事?凝神谛听,打斗声已经终止,洞中一片死寂。大家心里,又揣惴不安起来。
一尺多厚的青石,金逊挥动精钢铁手,纵然贯注全力,也不是一时半会便摄得穿;何况最低限度,也得开出一个容人穿越出去的洞口,同行六人才能脱困。因此,等活墙打通,六个人循着原路,追出洞口,哪里还能见得到紫衣人的踪影,晓梅极不甘心,还要追。姗姗劝阻道:
“是不是小贼还不一定,三姊料已进洞,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跟她们取得呼应,先把洞给毁掉,教小贼不能再用,辽东虽大,看他还能往那里再躲?”葛琳也道:
“就算走的是小贼,洞里必然还有他的羽翼,先把这群帮凶除去,剩下小贼一个人,孤掌难鸣,纵不气死,料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了。”晓梅恨恨地说道:
“你们把小贼看得太简单了,结果让他逃掉,稍假时日,仍然可以另闯天下,再兴风作浪,这群帮凶也可恨,也罢,先跟三妹会合,看启哥是不是也在这儿,再作打算。”于是,返身又进了洞,活墙已被凿通,失去了阻截效用,匪徒自然不会再用,很快便到了昨夜沈万遇难处。郝肖庄没费什么事,找到枢纽,想把洞道复原。空欢喜,原来的洞道已被炸塌,全让碎石堵死了,短时间内清除不了,只好重启机关,再走炸后变更的新道。
其实,洞里共有三条干道,有暗门相连,本可灵活运用,李玉珠发现范凤阳对她变了心,一怒把三条干道的联系切断,使得范凤阳这批爪牙,彼此不能相顾,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单独应战,胜则生,败必死,逃都办不到。同样的情形,对于公孙兄妹而言,也是必须打硬仗。晓梅走的这条路,是左边的干道,逢关破关,遇贼对战,她对于恶人,本来就很少放生,所以才被黑道上的人,称为“月魄追魂”
今天盛怒之下,绝情剑又锋利异常,名将其实,剑下绝不留情。洞道不宽,无法联手,晓梅当先,除了破除机关,郝肖庄还尽了一份力,这一路,就全看晓梅施展了。同行的人,谁也帮不上手,也不需要他们再插手。一路深入,势如破竹,剑利招精,手下无三合之将,非死即逃。旁侧暗门,已被李玉珠堵死,逃不掉,晓梅追上,又祭了剑。机关不只一处,前边的人吃了亏,后边的人学了乖,敌不住,逃不了,唯一的办法是退,两处乃至三处人力,合在一起,高手在前,差一点的躲在背后放冷箭。
因此,愈深入,抵抗也愈强。晓梅的阻力,也随着增大。
她还有一个优点,天慧目展视之下,巨细无隐。贼党高手,内功精湛的,尽管也能暗中视物,但这不是看东西,而是分生死,稍一失误,便要饮恨。两相对出,贼党高手视力不及晓梅,先吃了一层亏,人是活的,有多少事情,在极困难的情形下,往往会创新。
这一路,共有四道机关,最后一处,贼人仅剩下两个最后的高手,都是范凤阳的替身,武功高,思虑精,便在这最后一处机关,固守起来。这处机关的后边,是行功室,故这处机关也是两面装置,将贼人关死里边的机括,郝肖庄再能干,也是有的难施。两个替身只消通过行功室,便可以逃生,他们也曾试过了,无奈叫不开门。郝肖庄智竭力穷,破不了这最后一道门户,换上金逊,故技重施,用他那个笨主意,抡动精钢铁手狠力的砸。
两个替身着了慌,也想加法泡制,但他们用的是戟,顶头是尖,两边是月牙,平着敲不易着力,角度大了,尖又碍事。仅管困难,生死关头,他们仍不放松努力。金逊隔着石门,看不见那边的情况,惟恐二贼之中,就许有一个是范凤阳,怕他再逃走,恨不得一下子把石门击碎,用的力量特大,一下接连一下,抡动也特别快。硬碰硬,反震的力量也一样的大,铁手是金钢打造,无损分毫,肉掌、五指、腕和臂,却有点吃不消。
齐云鹏看出他吃力的样子,接过铁手换班,不管是谁敲,同一时间。都只是一个人的力量。戟虽然不得力,两个贼人却同时在动,并且,彼起彼落,力量也集中在一点。无形之中,双方反展开另一种形式的竞赛,比较起来,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但好机会只有一个,谁先得手,就是谁的。金逊这边先得手,二贼便非死战求活不可,但是,这个希望很渺茫。否则,他们就不必急着想逃了。反之,二贼如先得手,行功室内重伤的三个人,就要活遭殃,最低限度,也将变成了人质。这个竞赛,这个机会。双方不约而同?都在竭尽全力争取。杜芸带着向准夫妇和小莲,虽然是专门来接应敏庄、朱牧与李玉珠,可惜她们被截断在中间干道内。尤慧庄找到了门户,所遭遇的困难,与郝肖庄一样,只能开启自己这一边机括,却无法排除门后的障碍。
有力难施,打不开门,过不去。她心里明白,这是李玉珠作的怪,她埋怨这个业已省悟的叛师之徒吗?不,一点也不,她只是焦急与悲痛。从敏庄的被劫,尤慧庄联想到李玉珠的遭遇,料想也必差不多。一则,范凤阳的恶迹,当时还不显著,起码她们师姊妹,还不清楚。再就是,性格与年龄,李玉珠和敏庄也不一样。
尤慧庄自己,就曾对于师父把她们师姊妹关在地下,而不替她们终身打算,起过极大的反感。李玉珠和自己同年都比敏庄大五岁,一个二十四岁的大姑娘,怎能没有求婚之想?落到范凤阳的魔掌,委屈求全,实在也不足怪责,现在认清小贼真面目,蓦省回头,更是难能可贵。
在尤慧庄的内心中,是同情李玉珠的,再看到敏庄和她在一起,更认为敏庄是李玉珠所救,足见同门情义仍极浓厚。如果救援不能及时,两个师妹便要同遭毒手,尤慧庄怎么能不急。杜芸见暗门打不开,道:
“大概跟卧室的情形一样,那边被关死了,门也许不厚,如果别无通路,干脆,毁掉这个门。”凝足掌力,往门上一按,震碎一层石屑。向准道:
“三姊让开,由我来。”他带的也是一对精钢铁手,待杜芸让开“砰砰”就是两下子。尤慧庄讶道:
“那边好象也有人这么做,也许是二姊他们,位置大概不错。”于是,凿门的又多了一个逐鹿者。
从折光镜中,公孙启已早发现杜芸的位置,向准的动作,更显示出她们的意图。
不过,他看得很清楚,向准敲凿的位置,在行功室右后方,凿通以后,仍旧进不了行功室。晓梅与二贼两处,都没用夜明珠,故从折光镜中,是看不到的。
因此,公孙启仍然是乐观的,向准凿通石门,如果进不了行功室,敌人不也是一样的进不去?他的乐观,就是建立在这个观点上。但不旋踵,又使他起了极大的怀疑。李玉珠何以突然扶伤站了起来,先瞥望敏庄和朱牧一眼,手横宝剑,凝注着前边的门?
难道有人在叫了?这个时候会是谁?念头刚转到这个问题,前门倏的崩碎了一块,露进来半个戟头。公孙启的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外。这是独特的标帜,此时此地,只有范凤阳和他的替身手里有,如果被他们破门而入,后果岂堪设想?
灵姑和吕冰,脸色全变了,急看向准,门还没打通。杜芸近在咫尺,都有缓不济急之感,纵是公孙启,此刻也没有办法赶得到。
忙把镜头移回行功室,前门崩裂处更加扩大了,室内珠光,从裂口透传门外,清晰看到两个紫衣人,正在加紧施为,两把戟寒光闪闪,此起彼落,运转如飞,一篷一篷的碎石,随着起落的戟势,不住的往行功室崩射,重伤的李玉珠,禁不住碎石的打击,已经躲到门边去了。看样子,她还不肯束手待毙,只要紫衣人打不开整扇的门,要从裂口往里钻,还不大容易呢。
公孙启道:
“芬妹守住这儿,我得赶去。”即使远水救不了近渴,他也必须赶去,一尽人事,冲出机要室,急急赶去。吕冰一言未发,紧紧的跟了去。灵姑和上官敏也要去,却被梅芬唤住了。
公孙启和吕冰刚走,折光镜中忽又展现出奇迹,不知什么缘故,紫衣人竟然离开门边,停止了行动,裂口透出来的光束,已经照不到他们的影踪了。他们肯自动放弃这个机吗?梅芬和灵姑,全想不出道理来。猜测、纳罕,时间在无形中流逝。
公孙启居然赶到了,并且叫开了行功室的后门。跟着他一起进去的,只有杜芸和慧庄。见到尤慧庄。李玉珠勉强提聚起来的一口真气,立刻溃散了,只凄恻的喊了一声:
“二师姊!”便热泪泉涌,萎顿在地上。尤慧庄迅速把她移开门边,一面劝慰,一面替她服药治伤。同一时间,杜芸也把敏庄,移到李玉珠一处,朱牧行功正值紧要关头,似受干扰,额上汗出如浆,呼吸亦甚急促,事急从权,杜芸急以右掌,按在朱牧的天台穴上,注入真气,协助他引血归经,疏通一脉。向准、小莲守住后门。这原是一瞬间的快速运作。公孙启见室内已经腾出一片空隙,伤者也已有保护,这才把前门打开。
原来金逊和齐云鹏,轮番破门,开出来的洞,已有径尺大小,二贼忖料如不及时阻拦,自己逃路尚未打通,强敌自先突破第四道门户,仍非背城一战不可。这种发展,对于他们自极不利,故立即变计,悄然掠回,隔洞发射暗器,原也只是想阻延一时是一时,再想别的主意。
由于二贼是计定而行,手里已经准备好暗器,行动又快,等到姗姗从洞口发现他们的形踪,出声示警,无奈洞道太窄,猝不及防,金逊和齐云鹏,还是受到了暗算。二贼发射的那是蝎尾螫极毒,命中处其痛无比,必须立刻救治。这样一来,晓梅更是怒发如狂,一面让葛琳和郝肖庄,带下金、齐二人施救,一面便和二贼对打起来。隔着一个尺大洞口,二贼过不来,晓梅过不去,二贼用蝎尾螯,晓梅用碎石块,便投暇抵隙,互相射击。
公孙兄妹这一边,除了印天蓝与杜芸,大多都不用暗器,但也有一个倒外,那就是姗姗。她年轻、好学、好动,小嘴又甜,逗人喜爱,一年多来,她跟印天蓝和杜芸,天天在一起,把两个人的暗器手法,都学了去,但那也只是限于好奇、好玩,不曾想到实用,所以身上什么暗器都没有。
今天,就是这个时候,见猎心喜,不觉技痒。她选了几块成片的碎石,握在手中,等待机会。天地间相辅相成,相生相克,道理非常微妙,往往不能用言语表达,但可意会得到,有时利之所在,害亦随之隐伏。眼前就有两个极好的实例:
譬如精钢铁手,每支六十斤,其重无比,对付刀剑一类的轻兵器,有如摧枯拉朽,人莫敢撄其锋。但这种重兵器,利于宽阔场所,开合愈大,威力愈大,倘如用来封闭象蝎尾螫这样一类细小的暗器,却相形见拙,不如刀剑灵巧,金逊和齐云鹏,就是因为这种缘故,而受的伤。
又如蝎尾螫,体形细小,犹如绣花针,发出无声,可以伤人于无形,但其缺点,纵是贯注内力,也射不远,十丈以外,便难奏效。晓梅不会暗器,自难取准,可是她的内力足,碎石从她手中发出,不亚蒺藜钢弹,破风声摄魄勾魂。二贼明已看出她的手法拙劣,却不敢掉以轻心,不加理会。从这第四道机关,到行功室前门,相距三十丈,其间无曲折,如容晓梅欺近洞口,碎石威力可达。一旦到了这种地步,二贼将无躲闪余地,晓梅手法纵再拙劣,只要瞎猫碰死耗子,碰上了一颗,就得受伤,那时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二贼久历江湖,深悉个中利害,怕被晓梅占据有利位置,不敢离开洞口,否则,岂不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再去凿门,晓梅亦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暗器手法不佳,打不着贼人,只是因为怒气难伸,藉此求得发泄罢了,因她站得远,二贼要想暗算她,也是办不到。晓梅不肯退,二贼不敢退,于是,就形成了僵局。僵持给了公孙启足够的时间,及时赶到,把受伤的三个人,置于安全保护之下,并从门上斑脆,看清门外形势。
他虽然还不知道,两个贼人阻拒的是谁,但从二贼不敢出去应战,已能约略判知,如非晓梅,便是金星石;人寰五老还不足使紫衣人,望而生畏。眼前的李玉珠,使他不禁联想到印天蓝、葛琳,尤其是敏庄,先后被蹂躏,再也无法按捺陡涌的杀机。他愤怒的开启室门,徐步走了出去。开门声,以及暴涌的珠光,立使二贼惊惶回顾,分出一个人迎了过来。远处立刻传来姗姗甜脆的关注声:
“大哥留神,匹夫手里有暗器!”近距十丈,贼人业已看清公孙启的面貌,嘿嘿笑道:
“刘冲,你好大的狗胆,本山主正要找你,难得你会自己投到,还不自裁谢罪!”公孙启恍悟面具还没摘下,也不置辩,道:
“报尔的真实姓名。”两个人都没止步,距离更为接近了。
紫衣人似觉话声不对,微一打量,道:
“几月不见,狗胆居然生了毛,也罢,本山主倒要伸量伸量你,精进多少,看打!”短戟抡圆,猛砸而下,呼呼劲风,威势的确不同凡响,公孙启道:
“何必急着找死!”奇光倏现忽隐,双方已经交换了一招。
紫衣人退后两步,急视手中兵器,月牙已被削去一角,骇然问道:
“你到底是谁?”公孙启道:
“如是替身,火速报名,以免自误。”紫衣人道:
“休仗利剑吓人,看打!”再次进招,拍、销、崩、扎,快速而稳健。公孙启掌剑交挥,迎架而上,道:
“事不过三,报尔姓名免死。”紫衣人道:
“强存弱亡,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招式骤紧,变化亦奇,就是不肯通名报信。公孙启已有两次经验,知道范凤阳这些替身,个个武功也都不弱,封、拦、拆、解,谨慎异常。眨眼就是二十多招,紫衣人愈战愈勇。招式变化,也愈奇愈快,刁、销、崩、磕,吃一次亏,再不肯上当,对付兵器,远比对付人,还要细心而专注。
公孙启看出贼人,存心掳夺宝剑,毁损宝剑,如在洞外,宁愿弃剑用掌,然而现是在洞里,招式身法,俱为洞道形势所限,不能充分发挥,空手入白刃,不易施展,起码在精神上,用剑远比用掌,给予贼人的威胁大。现在既已窥破贼人企图,他的对策,护剑重于防身,甚至进一步,虚招多于实招,以剑为饵,吸引贼人的注意,奏功寄托在掌指之间。
决策虽定,贼人亦非弱者,机会难得。
洞道之中,在夜明珠毫光映照下,但见两种兵器,翻飞闪晃,吞吐撤放,快同掣电,挪移进退,始终于数丈距离内拉锯。
另一紫衣人,仍然守在洞口近旁,阻拒晓梅,但因背后已出现敌人,不时偷觑一眼,以防不虞。吕冰早已赶来了,探视过妻子,虽已护住心脉,但伤势极重,一息奄奄,至今未醒。想到半年来,并肩携手,笑语如珠,两情欢惬的亲昵情况,一颗心宛如刀扎。
他恨自己昨夜贪功,疏于保护,以致造成意外的祸变,更恨范凤阳卑鄙下流,禽兽不如。
他看到了洞口另外那个紫衣人,他多么想过去,把那贼人砸烂,奈何中间被另外一场打斗所隔断,他不敢教公孙启分心,过不去。朱牧几乎走火入魔,已经杜芸输功导引,真气运转,恢复了正常。他曾睁眼看了一下救他的人,是个不曾见过的端庄美女,感激地点了一下头,也曾游目瞥望了一眼室内情况,李玉珠和敏庄,也都有人照顾了,尽管照顾她们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但他仍旧非常放心。
前后门都已打开,也都有人防守,尤其是防守前门的,是个虎虎生威,比他还要年轻的青年,与那青年并肩站在一起,展望门外的,就是救他的那个美女。咦,他看清楚了,原来是小莲!今天何以对我如此冷漠?现在,朱牧完全放心了,暗暗的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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